天太黑,饒是有月光,我也隻能看見最近的兩尊。


    歲月的侵蝕下,石獸變得暗沉無光,路邊也滋生了一些細小的藤蔓,爬滿了石獸的身體。


    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了,抬眼努力去看這條路的盡頭。


    那些石獸在遠處“消失”……


    “薑琳,你瞧見了什麽?”何千嶼低聲問我。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立即壓低了聲音,跟何千嶼形容了眼前看到的情況。


    何千嶼側頭,臉正對著我,那眼眶仿佛都有了“神”。


    “到墓道了,走過這條路,應該就能到當年你爺爺他們去的地方。”


    “隻不過……折損了那麽多人,這條路上,要麽很凶險,半路就能瞧見你爺爺。”


    “要麽,他們已經到了位置,路上該破的都破了。”?我心裏頭咯噔一下。


    何千嶼說半路瞧見我爺爺……


    那不就是說,爺爺未成功,半道而死?路上遇到的,不就是屍體麽……


    咬了咬牙,我小聲道:“半路,應該遇不到,周堂說了,爺爺還活著。”?“嗯。”何千嶼點了點頭。


    接著,他卻朝著側後方扭頭,又說了句:“於通,你過來,去前邊探路。”?他這番話,卻讓我臉色驟變!


    後方的於通,臉色也是驚變,眼皮都在狂跳,驚疑地說道:“何老爺子……你讓我探路……”


    於通擦了擦汗,臉上都是訕笑:“我就是一個做生意的買賣人……這地方,我哪兒能探的了……怕不是遇到點兒東西,就要了命。”


    我也不解啊,立馬說道:“何爺爺,我走前麵,不會有……”


    ?話還沒說完,何千嶼的麵容一下子冷的像是冰。


    “怕丟命?那你在後麵做了什麽,怎麽那時候,又不怕了?!”何千嶼的話音,頓時就透著質問了。


    我臉色再變。


    於通在我們後邊兒,做了什麽?!


    鄧九刀和婆婆也麵麵相覷,他們看了看何千嶼,又看了看於通,兩人顯然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於通額頭上的汗水更多,一張臉都是汗涔涔的。


    “我……”於通張張嘴,卻沒說出來話。


    我這會兒,心裏也又慌又急。


    何千嶼顯然說準了,可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能拿於通探路。


    扭頭,我低聲道:“何爺爺,這事兒肯定有誤會,於通不會亂來什麽,我走前麵,不會有危險。”


    “誤會?”何千嶼的手重重杵了一下地麵,長棍直接插進了草地裏頭。


    “薑琳,很多時候,墓裏頭的機關,凶屍,還有不知道多少危險,不會和你說誤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心性太貪,會害了我們所有人命!”


    何千嶼的語氣更重,麵色就更憤怒了!


    後麵的於通,臉色蒼白。


    他抬起手,攤開手掌,一張攤開的白布上,有十根黑漆漆的指甲……


    我臉色驚變。


    頓時我就明白了……也想起來之前於通額頭上為什麽那麽多汗水……


    他還真的是追上我們的……


    那些手指甲,就是剛才那屍體的!


    我眼皮跳動不止。


    何千嶼那話,我也反駁不了……


    他跟著爺爺很多年,見過的東西比我們要多得多……


    他說危險,那肯定就是大危險……


    於通蒼白的臉,又變得燥紅,然後他低下頭來,握著那些指甲,要往前走。


    很顯然,於通真要來探路。


    我心頭更是被一雙手捏住了一樣,猛地往旁側一走,擋住了於通。


    再接著,我看向何千嶼,一字一句道:“何爺爺,於通是我師弟,他沒來過這種地方,沒忍住,想要拿點東西,犯了忌諱。可他的確探不了路。好在剛才沒發生什麽事情,我可以保證,他絕對不會再碰任何東西。”


    何千嶼一動不動。


    於通杵在我身後,眼眶卻泛了紅。


    至於婆婆和鄧九刀,他們兩人都鬆了口氣,和我點了點頭。


    過了好一會兒,何千嶼才嗯了一聲。


    我頓時也鬆了口氣。


    何千嶼抽起長棍,卻三兩步就走到了那磚石鋪成的墓道上頭。


    “天亮不見鬼,天亮也很難見墓,我們連夜過去。”


    何千嶼說完,就繼續往前走。


    我又趕緊跟上,於通,鄧九刀,還有婆婆在我身後……


    這會兒我也明白了,何千嶼隻是警告了於通?!


    他真要發怒的話,恐怕當時在洞道,就會直接出聲了。


    不多時,我們就經過了路邊的第一對石獸。


    我形容不出來,它們到底是什麽,隻是看起來極為猙獰凶惡。


    又走了一段路,墓道兩側經過了不少石獸。


    這會兒再入目的,就不再是它們……


    而是一些“人”……


    約莫左右各有七八個人,他們穿著老式的衣服,屍體幹癟,幾乎隻剩下皮包骨頭。


    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怨毒不甘地瞪著夜空。


    我正想和何千嶼說,結果,他卻剛好停了下來。


    低頭,何千嶼喃喃了一句:“好重的怨氣……應該死了不少吧?”我抿著唇,複雜地嗯了一聲。


    “怎麽死的?”何千嶼又問道。


    這一次,沒等我開口,於通就小聲說道:“幹屍,像是被抽幹了血,沒有看到其他傷口,沒有打鬥的痕跡,沒有成凶屍的跡象……”、說完,於通又和我訕笑了一下,道:“師姐,屍體我見得就不少了,說的應該比你全一點兒。”


    我點點頭,露出一個肯定的眼神。


    於通的神色頓時好了更多。


    何千嶼卻遲疑了一下,他左右四掃了一圈,警惕地說了句:“沒有看到別的屍體了?”


    我心頭微跳。


    何千嶼是發現了什麽危險?!


    “沒有……”於通這話,說的就沒那麽肯定了。


    他左右四看了一下,才語氣篤定不少,又說了句沒有。


    可就在這時,於通忽然咦了一聲。


    他往前走了兩步,剛好到了何千嶼的身邊。


    緊跟著,於通蹲身到了地上,他從兜裏摸出來一根黑漆漆的木棍,挑開了路邊一堆藤蔓。


    入目的,是一尊石獸。


    這石獸,生的很怪異。


    它不猙獰,而是半橢圓形,趴在地上,光溜溜的後背似是在月光下反光。


    其身上還有一些濕漉漉的痕跡,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上麵爬動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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