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真給他們下藥了?」易宣見安衾思奪門而出,看都沒看那幾人一眼,連忙也湊到她身旁,繼續問道:「都到這一步了,我們怎麽不問清楚,多在他們身上打探打探,問問他們知道師叔的消息不?看他們模樣,不像胡編亂造,師叔是不是下山後真的回營裏征戰去了。」


    易宣想不明白,為什麽李光弼不跟他們一起下山,非要守在白居寺。見安衾思隻說了句該明白時自然會明白,他反倒生了自己要去找明白的膽,孤身一人甩開他們迴轉往廟裏走。卻遭人半路攔截,白訶單手拖著他倒走,說道:「他們都睡著了,撬開嘴,都扯不出話。」


    又掙脫勁掰白訶的手,扯也扯不開,易宣幹脆甩開,任由他拖著自己走,忽然覺得對剛才那四人口說的簡直是廢話,誌高於才悲哀至,他現在連白訶這娘男人力氣都比不上,還談什麽投身報國!


    「丟開。」圓溜溜的眼睛耷拉著,易宣神色懨懨,對白訶嬉笑臉白了一眼。


    白訶見他迴轉身,也掩笑丟開手,和他一起三兩步追上安衾思。繞到院後,見幾匹馬吃得肚子鬆垮圓漲,摸了摸自己的馬,正欲行個中原拱手禮,張口要道離開,突然又想起什麽,到馬肚子旁的布袋裏掏來掏去,取出一瓶檀木製作的觀音瓶,見安衾思扶唐零兒上馬,又瞥了瞥安衾思叫她過來,將瓶子交在她手裏。


    借光瞧裏麵,一顆顆白玉軟膏似的捏成的小團。


    「我第一次探你『娘子』脈象時,便發覺她十二經脈有一條不通,恐是吸食多了某類滯神藥物,現在年齡小還不礙事,等再些時日,如不治理,老變少,少變死,腦子就混沌不知世。這藥方便,我瞧她也全心信你,所以才交予你,安衾思,別人看不出你,我還是能稍微看得出你的心思,史朝義跟哪個打戰不管我事,你們又要將他怎樣,我也事不關己,打個樁掛起。」


    「隻願你常醒心,你眼沉脾虛,身子像被人架著走,隻有和唐零兒,易宣他們一處時,你才掛上了點精神頭。」


    「這句話,我原本不想說,怎麽說我也知這是阿刀自己的選擇,阿刀死之前衣襟上有一種調製的迷香味,這味道唐零兒身上也有,前者醒事,後者令人忘事,可在他們身上這股味都不明顯。」


    樹蔭遮住安衾思半張臉,她輕輕握住木瓶口,並不說半句話。


    「他們是鬥不過你,我也不想跟你鬥,怨恨憤怒沒意思,藥放你這裏,每日溶水,溶菜都可以。嚐試相信別人吧。」


    白訶說畢,瞅她靜言回望唐零兒,將藥藏在腰側小袋,正好易宣又走過,問師兄走不走。安衾思方才凝神開口說道:「白先生要走了,送他一程。」


    易宣驚異啊了聲,他不知哪兒生出的根,認為白訶會跟他們一起走,湊到白訶的馬前,沒注意到他師兄慢慢走回唐零兒身旁。


    「你走哪兒去啊?」易宣問道,看白訶彎腰從袋子裏掏出一個瓶子,甩在他手上,樂嗬說道:「拿去治你的禿頭。」


    易宣接過瓶子,打斷他說拿此物一日三次敷頭,頂感顱內中空,頭皮發麻熱,半時辰長河水似的頭髮這類屁話,又問了句怎麽不和他們一起走。


    「我們要去範陽,你要去洛陽,會經過。」許是身邊總是變動太大,易宣私心想留住每一個他看得還過去的人。


    白訶頷首低眉,眼尾的兩道白色勾線似的淺痕還依稀可見,敞開懷朝易宣笑問道:「既然小兄弟如此不想我離開,那就上馬吧。」


    正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馬,又低聲對易宣添道:「反正目的地,都是一樣,你何不甩了你師兄他們,跟我一道走,我帶你見識真正的山水人間,可好?」


    無奈垂下嘴角,易宣直接走到他馬屁.股後麵,一甩手啪地拍向馬臀,對呀呀連聲的白訶輕鬆說道:「走好,不送。」


    「哎呀呀,那不是治你禿頭的,若你們中間再有外傷內傷者,我這藥百靈……」


    嗒嗒馬蹄聲跺過草叢,焦陽似火,白訶青錦一身淺色就跟天上的雲似的,風一吹就沒了。他再說什麽也消失在草與風的交嚷處,颯颯聲密密送進耳朵,易宣漸漸覺得悲歡離合不過就是心如止水,再轉回身見唐零兒她們對白訶的去留也無甚在意,都顧說自己的話。


    朱承星不知從哪兒找來一片芭蕉葉,將葉子蓋在唐零兒頭上,他卻斜坐在馬上,安衾思站著撫馬放空似地給馬兒餵草,瑞沁守在她身後不遠處,不知再看他三人中的誰,柳蘊厄不知今夕何夕,仰頭瞧青山碧空,與青相近的顏色,字眼,他似乎總會想起一個人。


    唐零兒自己動不了馬,再看安衾思,也奇怪朱承星示好都示到這份上了,她怎的還不說個什麽。正想人說話,果就有人開口。


    易宣翻身上馬,駕到朱承星一邊,對他說:「你怎麽還不走。」


    「我……」朱承星收回看唐零兒的側顏,對易宣大張旗鼓振振有詞,半伸半縮脖子,說道:「我喜歡零兒,你們這群胡人將零兒從泰安搶走,別以為我沒看見,還有她。」手指安衾思,見她緩緩抬頭,朱承星又收回手,高聲道:「她可是叛將安祿山的後人,你們是不知道還是沒聽說,幸好,零兒沒受什麽傷,要不然我朱家不會放過你們。」


    易宣本以為自己夠幼稚了,再聽朱承星一言,又聽他說喜歡唐零兒,忍不住捂住對子趴在馬背上笑。倒是唐零兒見安衾思眼波淡淡略過她和朱承星,慌張將芭蕉葉拂開,對朱承星厲色道:「我怎樣關你什麽事,早日回你的朱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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