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隻有他倆,環視四周,唐零兒挪動身子靠在牆邊,盯到桌上一臂長的肉鉗子,上麵還蓋有一坨血肉模糊的紅肉水,再抬頭看那男子腰間帶子散開,衣裳破了兩個洞,血淋林一片看不見皮肉。


    一張嘴黏巴巴動不了,唐零兒剛想問他的傷口痛不痛,見他衣冠亂散,問她時神色非常,唐零兒疑惑自己竟會想說這句話,見桌上剝皮刀,全身枷,桌旁老虎凳,數尺長鎖鏈,竟然一點也不害怕,或許又是嚇破膽,連這男子的怪言語也不在意。


    「是我糊塗了,你臉上貼了狗皮膏藥,不能說話的。零兒,你別怕我已經將我身上的財物全數給他們了,他們說過會放我們走。」見唐零兒一雙仍舊秀麗的瞳子泛出不解之意,男子略微低頭,喉間項圈的尖銳又往脖子紮,他緊皺眉緩緩抬頭,慢聲說道:「零兒,我是朱承星,你忘了我嗎?」


    見她搖頭,朱承星一雙炯目透露些許失意。唐零兒看自己的衣裳鬆散,髮髻也搖搖晃晃,連忙朝他唔唔兩聲。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霎時又叫她噤了口。可那朱承星魂像飄到三裏外,四方棱形的尖頜臉邊被細弱燭光鍍上層柔光,自顧自說道:「零兒,那和尚他給不了你什麽。」


    左半身迎來陣冷風,血腥味瞬間鑽到唐零兒鼻子,門遭推開,五爺提緊鬆垮的褲腰帶走進來,斜睨了朱承星一眼,朱承星見勢合上嘴,可那打家劫舍的男子蹲在唐零兒身側,一隻粗手扭住她的下巴,將她扳正。他立馬開口低音問道:「不是說放我們走嗎?你放心,我們身上連報官的錢都沒有,定不會找人來的。」


    唐零兒悶聲哼了一道,紅手指印刻尖白下巴,她本想大力轉過頭,偏鼻子下方連兩邊臉都跟脫了筋骨似的又痛又麻,恐再轉,她的下巴就跟臉脫離了。


    「長了好皮好臉,可偏偏有病,還是花柳病。」便說著就將唐零兒嘴上的膏藥一把撕開,五爺轉頭又對朱承星說道:「你說她都得了花病,依你言,之前還是個妓.女,這種下流貨色你都要?」


    沒管嘴邊火燙,唐零兒見腳上拴起草繩,沒力抬都抬不起,更別說揣人,腳掌往地一跺,張大聲喚道:「衾思!快來救我!衾思!安衾思!」


    「零兒,別!」朱承星見狀立馬勸道,隻見五爺動作極快,將桌上小刀朝唐零兒移過去,朱承星


    立馬閉緊眼,又連忙睜開看,急緩緩嘆了口氣,一把刀靠在她的嘴皮上,卻沒傷她絲毫。


    五爺笑嘻嘻用刀身拍了拍唐零兒的嘴皮子,唐零兒連忙將兩瓣唇往嘴裏抿,刀尖冰涼拂過嘴周圍,她感受到自己愈加濃厚的粗氣聲撲在刀麵上,抬眼望窗外依舊靜籟無聲。腳使勁往裏縮,靠進冰涼的牆身也比看眼前油眼油鼻的肥人安全,安心。安衾思呢?他們會聽到自己的聲音嗎?


    見唐零兒櫻嫩小嘴含進刀身,五爺繃皮涎笑,將刀又往裏送,握住刀柄,兀自慢搖,腐肉臭味撲在唐零兒臉上:「果真牙尖嘴利,實話跟你說,從你進村的第一步,我就瞧上你,你那個相公是個和尚,和尚怎麽能滿足妓.女。」


    唐零兒閉上眼,試圖不去理身前的一切,希望睜開眼天就亮,睜開眼身邊這個肥頭大耳的東西就消失,睜開眼安衾思就會來救她。


    眨眼一瞬,像過了幾十柱香的時間,一睜開,眼裏,嘴裏,鼻間,耳畔間還是塞著這男人噁心麵貌,臭惡氣味,嘴裏的刀仍刮過她的舌頭,喉嚨,她忍不住反胃,又極力按下,感覺細窄的喉嚨上下遭淬了兩刀鋒利,漸漸血味從鼻裏冒出,她笑了笑,開始目視這男子,她笑時杏仁眼略細,眼角彎彎萃滿柔意,讓五爺手裏的刀往後推,不忍刀遏製她唇心弧度。


    朱承星自知剛為保命將一切和盤托出順便添油加醋,可怎麽也沒料到拿這些話傷唐零兒,再看她笑,更閉嘴不敢言,瞧她嘴角淌了一縷清血,輕聲喚她名字,見她沒理,反而對那賊人展顏柔語道:「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樂伶,若得大人垂青,自然要哄得大人高興,哪料得大人喜歡這種玩法。」


    秋波送向捆著自己的繩鎖,唐零兒硬逼自己看他,繼續道:「我哪兒得了什麽病,今早那人也不是我相公,她,和他都隻是我的客人之一。世道亂,我也累了,真想尋個安靜地了此生,瞧,大人這兒倒是個好去處。」


    朱承星一聽,也不管脖上利器,向前傾身慌張說道:「零兒你別為了救我們糊塗亂講,那和尚?他也隻是你的客人?」


    唐零兒順過麵前人冒油光的黃眼,朝朱承星搖頭晃眼,珍重笑道:「公子別為我掙了。」說畢,轉向五爺道:「這兒就是我的清靜地。」


    手中刀滑向地上,橫插在木板,落在她兩腿中間,唐零兒嚇得眉頭猛抬,看肥人目不轉睛望向自己,又逼自己嘴抬笑。


    「小姑娘,我這幾年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還多,他們嘴裏說的可比你說的,好聽地多。」五爺拾起刀子,往自己厚實的掌上拍了拍,倏然間又對上唐零兒的眼,隻覺自己在他黛藍清澈的眼珠裏膨脹,湊上前聞見她身上的馨香,甚至能感受到她在輕抖,他控製不住自己,女人嘴角的鮮血是最美的召喚,她的柔言軟語盡數將他裹挾,傾身向前,他受不住誘惑想用他肥碩的兩瓣唇沾上鮮紅的花朵,花兒高仰頭,更惹得他往上努嘴。


    唐零兒兩手握成拳,逼住自己不留眼淚,透過眼角晶瑩的水珠子看見朱承星奮力用左手去攀附右手,可被牽製的雙手紋絲未動,他脖子又流出些血水,濃稠深紅,唐零兒太陽穴炸裂同感蔓延,脖子沾染到一口惡臭的唾液,她想起小時有個穿黑甲冑的女將軍,將她從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中抱起來,靠在她的懷裏,看戰火繚,聽兵利聲,躲在她給的城牆裏,直瞧得天闊雲藍,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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