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尊主恕罪


    下頜似乎被人捏住,一股水流入喉頭,滕風遠慢慢醒過來,梁婉柔那張臉在眼前放大,她拿著個茶杯正在往他嘴裏喂茶水,見他睜眼,甚是高興,“頭暈嗎?來多喝點水。”


    滕風遠手一揮,梁婉柔手中茶杯被掃落在地,“砰”地一聲,水珠四濺,瓷片碎裂。


    梁婉柔也不生氣,“我隻是讓他們把你請過來,哪知道他們會用這種手段。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梁家家大業大,爹爹也想招個女婿進門幫他分擔一下。”


    滕風遠轉過臉,外麵天已經黑了,屋中點著幾盞蠟燭,此間有朱漆桌椅,旁有盆架一副,連著一個套間,入門處掛著鵝黃色簾帳,用粉色的布帶挽起,隱約能看到裏麵的八寶梳妝台,該是女子閨房。


    滕風遠猜測這應當是梁婉柔的府上,外麵應該有不少家丁。


    他不理她,梁婉柔依舊挺有勁,喚來丫鬟打掃地上碎瓷片,她在椅子上坐下,眉間揚著幾分得意,道:“牢裏麵那個女賊現在人贓並獲,肯定要獲刑,她要是不招就隻好大刑伺候,然後就充當營妓,看你也不是那麽鐵石心腸的人,她要不要去軍營就看你的了。”她裝模作樣歎了一聲,又道:“其實,你留在我梁府對你對她對我都好,何樂而不為?”


    滕風遠回過頭,唇畔浮出些許笑意,看得梁婉柔心砰砰直跳,他說:“你讓她們出去,我有話跟你說。”末了,他還以為深長加了一句,“叫她們不要隨便進來。”


    他指的那兩個正在打掃屋子的丫環,梁婉柔忙把人打發出去,衝著門外的人道:“誰都不要來打擾我。”


    她還把房門關了,順手插了門。


    滕風遠站起身朝她走過去,梁婉柔心花怒放,她還沒怒放完,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放倒了,胳膊肘上傳來一陣疼痛,她正想叫,滕風遠捂住她的嘴,“別叫,不然擰斷你脖子。”


    滕風遠把她摁在地上,撕了袍角麻利地把她雙手綁在身後,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直接貼到她的脖子,“不要大叫,不然就殺了你。”


    雖然滕風遠沒武功,但好歹還有肌肉,最近身體也好了些,對付梁婉柔這樣的女人自然是輕而易舉,梁婉柔大駭:“你要做什麽?”


    “本來想找你,沒想到你還送上門。”滕風遠手上握著匕首,若是步無影不在響水縣,他肯定會押著梁婉柔到衙門讓縣令放人,不過神捕在此,這招行不通,步無影那個人據說鐵石心腸,隻管抓犯人,別的人一概不管,估計梁婉柔就算死了,步無影也不會放人。


    既然來了梁府,滕風遠也不打算走,他把梁婉柔拉了起來,推著她走到門邊,“告訴門外的人,讓他們通知衙門的人,好好善待花逸。”滕風遠警告道:“不許多說,不然你的命沒人能保證。”


    冰冷的匕首貼著頸上皮膚,滕風遠滿身殺氣,梁婉柔看他來真的,心底也怕了,衝著門外道:“小翠,把陳管家叫過來。”


    叫小翠的丫環應了一聲,匆匆地跑開,不多會外頭傳來一個中年男聲,“小姐,有何吩咐?”


    “陳三,去跑一趟衙門,告訴高縣令善待那個女賊。”


    陳管家樂顛樂顛跑了,心頭還道:大少爺這個計果然使得好,小姐這麽快就抱得美男歸,連女賊的事都不計較。


    滕風遠把人帶回裏屋,事已至此,不若在此呆上兩三天等人來接應,就算梁府家丁發現也無妨,反正梁婉柔在他手上。他在屋中圓凳上坐下,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天氣已經轉涼,他卻莫名覺得燥熱,直接拿起桌上冷茶飲了幾口。


    等再過一會,燥熱感更甚,他察覺出不對勁,怒視梁婉柔,“你之前喂我的是什麽?”


    梁婉柔看藥效發作,心頭竊喜,“也沒什麽,加了點歡好的藥。”


    此藥藥勁甚猛,而且會讓人產生幻覺,等藥勁全部上來時,估計滕風遠就不會綁著她了,該是會迫不及待給她鬆綁和她共赴*,是以梁婉柔倒不是很擔心。


    滕風遠額上出了汗,如身在烤爐,又熱又悶,把桌上的冷茶全數飲盡,卻依舊口感舌燥,他忙把梁婉柔拖了過來,撕了床單將人牢牢綁在桌腿上,還把她嘴堵嚴實,自己坐在她對麵,手上依舊緊握匕首。


    藥效越來越猛,滕風遠燥熱難安,腦中理智漸漸潰散,他坐在地板上,不多會已經在躺在地上,褪了外衫,連匕首都拿不穩,喘息聲越來越大。


    梁婉柔睜大眼睛看著他,小樣,別以為拿把匕首就能裝大俠,最後還不是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滕風遠急於尋求解脫之法,眸中似乎燃起來火,他看到不遠處的女人,此藥有迷幻作用,他撐起身過來,喃喃自語,“花逸……”


    滕風遠取了塞住她嘴上的布巾,摸了摸她的臉,微涼的感覺讓他得到紓解,他意圖把她拉過來,可惜沒拉動,他喃喃問道:“花逸,你怎麽被綁起來了?”


    梁婉柔本來可以趁此機會呼救,不過滕風遠都這樣了,一切都趁了她的意。


    滕風遠正要給她鬆綁,又覺得不對,努力甩了甩頭,片刻的清明讓他看清眼前之人,“你不是她。”


    他慌忙退後,但那清明又在漸漸消散,花逸那張臉又不斷出現在眼前,他知道自己出現了幻覺,心道不好,趁著還未被藥物完全控製,撿起匕首,猛地在自己大腿上刺了一刀,頓時鮮血外流。


    梁婉柔嚇得臉都白了,“你幹嘛?犯得著嗎?”


    “你住口。”滕風遠喝道,疼痛讓他理智回來,他過來撿起布巾去塞她的嘴,梁婉柔左右搖晃腦袋,大叫:“你幹什麽……來人……”


    她腳下亂蹬,把凳子踢翻在地,滕風遠連忙把她嘴堵上,又扯了布條把她綁得更結實。


    外麵兩個家丁聽見了聲音,不過都沒當回事,梁小姐可是親自下令:誰都不許進來。他們還低著頭嘿嘿奸笑,梁小姐霸王硬上弓了,聽說還用了大少爺從外麵帶回來的藥,這戰況,果然了得。


    屋內,滕風遠腿上的血把褲子染成深色,他遠遠地坐在牆角,早已是渾身無力,臉上皮膚紅得如同發燒,等他意誌力潰散時他又使勁捏了一把腿上傷口,痛得吸一口冷氣,但到底能控製住自己的行為。


    如此這般折騰到後半夜,屋中蠟燭燃盡,一室黑暗,那藥效漸漸下去,滕風遠靠著牆壁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


    他直到天明才醒過來,渾身乏力,梁婉柔還被綁著,他去了外間,懷中還有金瘡藥,把腿上傷口包紮完畢,他又把梁婉柔拎了起來,讓她去喚人送水送飯。


    梁婉柔在門口喊了人,滕風遠又把她帶進裏屋,有丫環送水送飯進來,梁婉柔在裏間吩咐人把東西放外間就成,那兩個丫環隻道自家主子正和美男溫存,由不得外人打擾,也不作多想。


    饒是與此,時間久了還是會讓人生疑,中午的時候梁婉柔兄弟非要來看她,終是露了餡。


    滕風遠也不懼,手肘挾製住梁婉柔,匕首指著她的脖子,“誰敢報官,她就死。”


    他麵色微凜,目光利如刀鋒,讓人莫名顫膽。


    梁府上大亂,家丁武仆把梁婉柔閨房圍了個水泄不通,滕風遠手下的梁婉柔快哭了,叫道:“你們都退後,不要亂來。”


    兩方僵持,滕風遠打算拖上三四天,結果下午就聽到消息,說步無影大清早就走了,高縣令要開堂審花逸。


    神捕一走,滕風遠放下心,把梁婉柔拖了出來,威脅對方,“快把花逸放出來,換人,再準備快馬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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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大少爺連忙叫人去辦,滕風遠押著梁婉柔出了梁府,在大門前等了一會,花逸就被人帶了過來。


    花逸身邊站著邢捕頭,一把刀橫在她脖子上,手上鐐銬未打開,梁大少爺在旁邊大叫,“放開我妹妹,不然我一刀殺了她。”


    說著梁大少爺從旁人處抽了一把刀,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勢,滕風遠雙目如炬,把手上匕首往梁婉柔脖子上送了一分,梁婉柔就叫了起來,“哥啊,你別亂來。”


    花逸倒很鎮定,一見滕風遠抓了人質,心頭倒有幾分高興,趁邢捕頭不備,聚斂真氣猛然爆發,直接把邢捕頭給震開,然後跑到滕風遠身邊去了。


    滕風遠衝她微微笑,又衝對麵道:“把鑰匙扔過來。”


    對方無奈,把手銬腳鐐的鑰匙扔過來,花逸撿起,腳鐐和手銬一打開,她自由了,這幫人倒也不再話下,忙去牽了一旁的馬匹,衝滕風遠道:“好了,我們走吧。”


    滕風遠點頭,推開梁婉柔之前手上猛用力,梁婉柔的胳膊直接骨折,痛得哇哇大叫。滕風遠翻身越到馬上,花逸一拉韁繩,馬兒奔跑起來,其他人都知道花逸是有些本事的,倒也不敢攔,隻在後麵象征性朝遠去的人馬扔著竹竿、掃帚、晾衣架。


    馬兒跑出人群,風息掠過耳畔,花逸握著韁繩,問滕風遠:“你怎麽抓住梁婉柔的?她家家丁可不少。”


    滕風遠摟了花逸的腰,“她把我抓過去的。”


    “她是不是打算霸王硬上弓?”花逸說著笑了起來,穿雲教的教主,估計啃下去還要磕著牙,花逸駕著馬狂奔,想起什麽,“我的劍還在衙門扣著。”


    “沒事,過兩天等肖承來了,讓他拿回來就是。”


    花逸低頭一看,才注意到滕風遠腿上糊了血,一大片把褲子染成深褐色,大驚:“你怎麽受傷了?財主家幹的?”


    “不礙事。”滕風遠道。


    花逸多看了幾眼,那傷口好像又在滲血,在深褐色的褲子上又沁出一小塊深紅,花逸連忙放慢馬速,準備讓他下來給他包紮,滕風遠倒不在意,“先走,出了縣城再說。”


    他執著得很,從花逸手中拉過韁繩,接過馬鞭在馬臀上狠狠一抽。


    出了縣城又走了幾裏,滕風遠看了看方向,掉了馬頭往旁邊的小道跑去,不多會見一條大河出現在前方,河麵開闊,有鳧鳥在河麵上嬉戲。


    滕風遠準備帶花逸去河邊,駕著馬朝河邊走去,剛到河邊,還未下馬,突然一股勁風朝兩人襲來。


    滕風遠跌下馬,花逸有功夫,空中一個旋轉,落地時趔趄後退,好在沒有摔倒,回身一望,幾丈外的樹幹上站立一人,藍色錦袍在秋風中抖動,不是別人,正是步無影。


    花逸唾一口,這什麽運氣,一出城又遇上這煞星。


    “竟然敢劫獄逃跑。”步無影目光不善地看著滕風遠和花逸,“束手就擒,我就不殺你們。”


    滕風遠朝花逸遞個眼色,“花逸,你先走,找人來救我。”


    “你把土財主家都得罪了,抓回去怕是我還沒找到人,你就被他們整死。”花逸不走,她朝滕風遠道:“你走,你不在我肯定能逃掉。”


    步無影不急不緩抽出腰上長劍,他依舊站在樹幹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花逸,嘴邊噙著一抹笑,那是獵人捕殺獵物的自信,兩分殘忍夾雜其中,而後從樹上飛身掠起,朝著花逸撲過來。


    花逸武功是真不行,不過她速度不錯,步無影襲來時她早已經竄出十多丈,神捕撲了個空。


    步無影旋身回轉,再次對著花逸殺過去,衣袂飄飛,花逸再逃,神捕氣憤,“也就隻能像個過街老鼠一樣逃竄,連接我一招的能力都沒有。”


    “不說是神捕嗎?要抓我,來啊。”花逸就不和他硬碰硬,再說她手上連個兵器都沒有,如傑瑞逗湯姆一般左躲右閃,一見他襲來就風一樣地竄走,害得步無影白白浪費不少力氣。


    “可惡!”步無影大怒,催動渾身真氣飛快閃動,襲過來時數十道劍氣迸發,所過之處樹枝哢嚓斷裂,花逸卻已經遠遁,逃出她的劍氣攻擊範圍。


    連續過了十來招,步無影怒極,平生最恨這種不把捕快放在眼裏的盜賊,他轉過身,不再理花逸,提著劍朝滕風遠襲去。


    “卑鄙!”花逸大叫不好,跳過來欲搭救滕風遠,剛跳到滕風遠身邊,步無影磅礴劍氣已經對著她胸口襲來。


    花逸被震飛幾丈遠,一口鹹腥液體嗆在喉頭。


    滕風遠大驚,“花逸,快走。”


    “我走了他會殺了你。”花逸爬起,擦一把唇邊殘血,氣入丹田,袖子鼓起,身旁有低風吟動,吹動蒿草黃葉沙沙作響。


    步無影冷笑,倒要看看女賊有幾分能耐,他揚起劍,劍身在陽光下閃爍著一線流光,周遭空氣在扭曲旋轉,真氣以他為中心在不斷外放,呈現出淡淡的白霧狀。


    他正在聚斂真氣,滕風遠哪能讓順利完成絕招的準備工作,他頂著步無影的強大整齊氣場,衝過去抱住他的腰,“花逸,走。”


    步無影甩不開滕風遠,大怒,將真氣聚斂一點,“轟”地一聲,直接把滕風遠震到幾丈外的河中。


    他還沒來得及收招,花逸已經斂氣完畢,對著步無影幾個連續飛踹,踢落了他的劍尚不罷休,纏著他猛踢猛打,大有潑婦打架不把人放倒不罷休的勢頭。


    步無影起初沒反應過來,待他反應過來,繼續聚斂真氣,再度外放把花逸震開。


    被震飛的花逸這回直接吐了一大口血,扭頭一看,滕風遠掉落河中還未浮上來,她慌了,想也不想跳入河中。


    步無影追了上來,劍氣對著水中的她削過去,花逸“啊”地大叫一聲,右臂被劍氣所傷,痛得使不上勁,人直往水下沉,一股大勁纏在腰上,滕風遠從水底鑽出,拖著她往對岸遊。


    陣陣劍氣在擊在身後,水麵掀起丈高水柱,又砰然落下,花逸回頭一看:咦,神捕怎麽沒追上來?


    隻見步無影站在岸上正咬牙切齒朝著河麵一陣猛打,水浪震天,可他就是沒下水追人。


    花逸看著他在岸邊跳腳的樣子,頓時明了:神捕是個旱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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