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與嫌貧愛富有何幹係,你與我姐本就沒有感情,當初若非我爹執意要履行與你陸家的婚約,我姐興許現在早就托付良人了!”


    葉朢昇情緒激動,胸口劇烈起伏,道:“姓陸的,你也說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現如今已經不是侯爺了,我絕對不會容忍我姐跟著你吃苦。你捫心自問,與我姐成婚這數年來,有多虧欠她,你若但凡有半點良知,就簽下一紙和離書,別再讓我姐跟著你這條破船顛沛流離,得不到一絲幸福。”


    定遠侯老兄確實對葉芷柔虧欠的緊,葉芷柔堂堂公府嫡女,嫁入侯府,已是下嫁,可除了身為正室大娘子的體麵之外,定遠侯老兄從未在她身上盡過一點丈夫的責任。


    也無怪葉芷柔回了娘家後,便再沒有出現,富貴時婚姻都已岌岌可危,不過就是勉強維持而已,家境淪落,還指望她能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陸沉並不怪她,怪隻怪定遠侯老兄太過混賬,也就是鳶鳶心地善良單純癡情,正常哪個女人不想趁著這個時候和自己一拍兩散?


    罷了。


    陸沉心底長歎一聲。


    “小子,和離書我可以寫給你姐,也可以簽字,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他鬆口了。


    先前之所以不鬆口,隻是不滿葉朢昇態度惡劣。


    可仔細想來,也就釋懷了,葉朢昇態度這般惡劣,固然是因為從小養尊處優不免趾高氣昂,但更多的隻怕是擔心姐姐葉芷柔的幸福就這麽隨著自己葬送情急所致,再就是對定遠侯老兄嫌棄厭惡。


    歸根結底,他不是衝著自己,而是定遠侯那個死鬼。


    葉朢昇聞言頓時大喜,忙道:“什麽條件你盡管說!隻要你願意寫下和離書簽上名字,無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陸沉淡然道:“其實也簡單,隻要你小子,對我恭恭敬敬的道句歉。”


    “什麽?”


    葉朢昇一怔,這眨眼的功夫,無論是什麽條件,他都想到了,但唯獨沒想到,陸沉的條件,竟然是讓他道歉。


    陸沉看著他,目光隱隱有些淩厲,深邃的眸子掠過一絲精光,令他沒來由的不寒而栗。


    “其實我本就打算隻要你鎮國公府派來人,我就將和離書給你們,可是小子,你太狂了,在我麵前大呼小叫,還敢威脅我!若不是看在老國公的麵子上,和離書你怕是這輩子都休想拿到了!”


    陸沉冷冷說道。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最痛恨的就是受人威脅,別人倒也罷了,可鎮國公府的人則不同,明明是理虧在先,還如此義正辭嚴,甚至出言威脅,是可忍孰不可忍!


    葉朢昇聞言一醒,差點作繭自縛,急忙道:“是我的不對……”


    對陸沉道歉,於他而言,委實難以啟齒,臉色再次脹得通紅,吭哧半晌,才含糊不清道:“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一般計較。”


    陸沉麵露一絲笑意,這就對了嘛,如果早像現在這樣,和離書不早就給你了。


    跟老子耍橫,毛病!


    當即要尋筆墨紙硯,可這偏房中卻是沒有,便要喊來孫伯,葉朢昇見狀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說道:“我都準備好了,你在上麵簽字就行。”


    陸沉伸手接過,見上麵寫的和離細約,不由一笑,好小子,果然是有備而來,也不拖遝,咬了咬牙,將手指咬破,按在紙上。


    鮮紅的指印終於如願以償的印於這張和離書上,葉朢昇欣喜若狂,連忙奪過,反複看了幾遍,才小心翼翼的塞進懷中。


    “從此我陸沉,與你鎮國公府再無瓜葛,如若沒什麽事,我得回去招待賓客了,相信小公爺也不屑於吃我陸府這口粗茶淡飯,我就不留你了。”


    陸沉旋即便要出門。


    葉朢昇臉色變了幾變,忽然製止說道:“等等!”


    陸沉停下腳步,皺眉道:“還有事?”


    葉朢昇盯著他,默然半晌,才詫異說道:“陸沉,我怎的發現你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還是老問題,陸沉淡淡一笑,當然不一樣,如果這具身體,承載著的依然還是定遠侯的靈魂,你小子還想如此輕易拿到這紙和離書?


    做夢去吧。


    定遠侯老兄不折騰死你鎮國公府才怪。


    “一樣如何,不一樣又如何,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此刻該做的,是趕緊拿著和離書,將這件大喜事告訴你的姐姐。”


    陸沉推開房門,不無自嘲的道:“恭喜你們,終於將我擺脫掉了。咱們往後涇渭分明,最好都不要再有交集了。”


    雖然覺得鎮國公府來討要和離書是人之常情,可陸沉還是覺得有些別扭,他的眼裏素來不揉沙子,這等嫌貧愛富之舉,哪怕隻是葉朢昇自作主張,也同樣讓他嘴裏如含著隻蟑螂般惡心。


    “不送。”


    冷冷丟下這句話,他自顧返回前廳堂。


    落座之後,眾人心照不宣的沒有問他些什麽,但鳶鳶心思單純,不會隱藏內心想法,頻頻看向他,欲言又止,似乎很想知道,國公府來的是誰,來做什麽。


    不知怎的,將和離書交給葉朢昇,陸沉隱隱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可那種惡心的滋味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消減半分,情緒低沉,有些鬱鬱寡歡。


    強顏歡笑,好歹是熬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將賓客陸續送走,他返回廳堂,除了鳶鳶,唯有主桌的劉雍、王福、沈燁還在。


    剛一坐下,劉雍便忙是問道:“方才人多眼雜,劉某不好相問,國公府誰來了?”


    陸沉飲了杯酒,笑道:“小公爺。”


    劉雍皺眉道:“為和離來的?”


    陸沉無奈道:“不是為了這個,還能是什麽。”


    鳶鳶聞言,頓時一驚,想要說些什麽,但鑒於場合,卻是不好插嘴。


    在乾雍城多日,沈燁也大都聽說過了,陸沉以往曾是侯爵,隻因與逆王交好,故而被貶,他的正室大娘子是國公府的嫡女,在他被貶的當天,便被接回了國公府。


    “隻能說緣分已盡,無須留戀。”


    沈燁寬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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