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迎接冠位魔術師的蒞臨,衛宮切嗣準備了相當豐盛的晚宴,兼並東西式的組合菜品,與采摘於世界各地的精致水果,擺滿了餐廳的整條長桌,重現了古典貴族的奢華盛宴。這些準備是由愛因茲貝倫家族特別派遣的專長於家務的自動人偶完成的,她們的到來也是愛因茲貝倫家族第八代族長阿哈德對於冠位魔術師的敬重。拋開聖杯戰爭,這場晚宴就像是貴族之間的派對,而黛冬寒與衛宮切嗣也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女伴。“君主黛冬寒,容我為前些時日的事情道歉,雖然手段殘忍了一些,但以您冠位魔術師的氣度應該不會在意這件事情吧。這是我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必須確定目標不具備威脅。”衛宮切嗣今晚一改常態的穿著上英式塔士多的晚禮服,這種不怎麽方便戰鬥的製服,完全不符合他平時的習慣。“仗著本身是屬於我的‘財產’而任性妄為,如果我殺了你反而是輸給了你,想要從受我奴役束縛的未來中解脫出來沒有那麽容易。”黛冬寒從一開始就明白,衛宮切嗣這個男人隻是一個擁有理想的劊子手而已。“不愧是時鍾塔的君主,一眼就看準了我的心思。”衛宮切嗣努力維持平靜,若是露出馬腳,一定會被當場格殺的吧。“稍微說些題外話吧,在聖杯戰爭即將迎來落幕的這一刻,當著兩位美麗女士dy阿爾托莉雅dy愛麗絲菲爾,在她們的見證下,來揭露你我二人的靈魂本質。”黛冬寒看著衛宮切嗣手上的令咒,三劃少了一劃。saber,阿爾托莉雅確實對他抱有好感,然而,這份好感還不足以抵達愛戀的地步,在外界的幹涉下,經過衛宮切嗣的設計,她才解放了心扉。衛宮切嗣這個男人是會做出這事情的人嗎?明顯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也。“哲學的話題嗎?”衛宮切嗣伸手握住了妻子愛麗絲菲爾那柔軟的手指,她的狀態很差,目前隻能說是強顏歡笑,連拿起餐具的力量都沒有了。“不,談不上哲學或者心理學之類的,僅是自我的明辨而已。我認為我們是同一類人,都是那種為了理想的生活可以不擇手段的人,所以我能夠理解你將肯尼斯、索拉薇、遠阪時臣、言峰綺禮接連殺害的原因,甚至你還想要殺害韋伯,若是沒有我的庇護,你手下的獵犬久宇舞彌就會將他射殺在公海上。”黛冬寒切著牛排,優雅地進食,雖然話題無比血腥,但並不影響他的食欲。“……”阿爾托莉雅的眼神流露出了黯然的色彩,她知道遠阪時臣是黛冬寒的養父,黛冬寒能夠平靜地說出這件事情來,可見他平靜之下的心靈之海一定是波濤起伏的。“我隻是為了盡可能的減少不必要的威脅,諸如此類的理由,匯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取得聖杯,實現拯救全人類的理想。”衛宮切嗣很輕鬆地說了出來,至今為止他一直是這麽做的。“你渴望聖杯,我卻摒棄聖杯,擁有相同個性的我們為什麽有著不同的理想呢?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saber……阿爾托莉雅嗎?”黛冬寒放下了餐具,用餐巾優雅地擦拭下了嘴角。“這我倒還真是意外。”衛宮切嗣雙眼逐漸聚焦,他確實不明白像黛冬寒這樣的人為什麽對於saber這樣天真的國王感興趣。“因為我和她也是同一類人。”黛冬寒說道。“……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您像saber一樣守護著您周邊的人,而您又為了守護他們周圍的世界而排除一切存在的威脅,是這樣嗎?在擁有著天真的同時,卻能夠以殘酷冷血的個性維持天真。”愛麗絲菲爾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作為一個旁觀者,她從黛冬寒的身上同時看到了衛宮切嗣與saber的影子。“我拯救‘世界’,但我拯救的隻是限定的世界,我守護著我的‘臣民’,但我的臣民其實都是我的家人。這就是我與你的區別,衛宮切嗣。我在此刻斷定,你的理想注定了不會實現。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拯救世界,我隻會拯救愛麗絲菲爾,我隻會拯救家人,哪怕,世界會因此而毀滅。”黛冬寒有些哀憐地看著愛麗絲菲爾。“您的選擇隻是將自私發揮到極限而已,不僅我無法認同,saber也認同不了的吧?”衛宮切嗣知曉了,他和黛冬寒如同水火一般難以相融。“不,你錯了,我所實踐的乃是華夏傳統的道德修養,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從淺至深,乃至輝煌。無法做到齊家的人,根本不可能實現平天下。由家人之愛擴張到全世界,由守護家人至守護人類這個種族。實現理想的道路之上絕對不會有捷徑,我不會信仰任何存在,我隻信仰自己,以自己的雙手實現一切。聖杯在我看來是最肮髒惡臭,引人墮落之物,是世間最強的毒。向聖杯許願拯救世界等於是在詛咒全世界。”黛冬寒自信地說道,隻有華夏人才明白什麽叫做道德修養,隻有源遠流長的華夏文明才能夠闡述世間的真理,作為人類文明唯一沒有斷代的古文明,華夏人早就看透了一切,任何理想都要由自己的雙手開辟才會實現。愚公移山、精衛填海,諸如此類的印象,在華夏比比皆是。“終究會有人力無法做到事情,saber也是這麽認為的吧?不然你為什麽想要改變過去呢?”衛宮切嗣冷笑,正是因為有著人無法實現的理想才會尋求救贖,聖杯就是為此而存在的。“這……”阿爾托莉雅沉吟著,無法回答。她感覺黛冬寒所說的才是正確的答案,可是衛宮切嗣說的也是事實。“衛宮切嗣,你的理想沒有錯,你錯在,你早已偏移了初心,扭曲了理想。既然你的目標是拯救全人類,那你為什麽殘酷的殺害了肯尼斯等人呢,你若隻是殺害還能夠理解,你甚至是在虐殺,遠阪時臣和肯尼斯的魔術刻印都被你破壞了,你這樣的人要能夠實現理想,才是對所有擁有美好理想之人的最大詆毀和侮辱。拯救全人類,為什麽不去拯救肯尼斯他們呢?你所做的事情已經是本末倒置,遠離核心了。我就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假設全世界有十個人,你必須殺九個人才能夠取得聖杯,那麽聖杯最後隻能拯救一個人,這種情況你還能夠說你是正確的嗎?”黛冬寒希望衛宮切嗣能夠迷途知返,現在還不遲。“說到底也隻是舉例,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會存在,取得聖杯隻需要讓肯尼斯他們幾個死亡就足夠了,大多數人活下來才是正確的!”衛宮切嗣越發感覺黛冬寒幼稚得無可救藥。“哦?多數?多數者正義論嗎?真殘酷啊,多數和少數其實不是數量上的問題,而是強與弱的問題,你的做法和以強淩弱沒有區別,最關鍵的是,生命之間無天平,而你卻將生命置於天平上衡量輕重,知道這叫做什麽嗎?這叫做反人類!”黛冬寒扯下了係在領口的圍巾。“你呢,你實現目標的路上又剝奪了多少人的生命?”衛宮切嗣質問。“你有回頭看過被你殺過的人嗎?在競爭中,死於我手下的人,我都會給予足夠的尊重,理解生命之重,才能夠克己、慎獨、守心、明性,我隻會更堅定自己的信念。你的問題,我無法給予令所有人都滿意的答案,解釋殺戮本身就是虛偽的。為了對得起那些倒下的人,我必須堅定信念。”黛冬寒回答道。“既然你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什麽要來批判我呢?”衛宮切嗣搖搖頭。“是啊,我為什麽要批判你呢,這也是我的妄意吧,隻是,有一點是事實,你衛宮切嗣以善為借口而行惡,我則從不逃避自身的惡……”黛冬寒知道個性堅定之人是無法相互說服的,他之所以爭論這件事情,大概是對於遠阪時臣的死仍然懷恨在心吧。“嘛嘛,這麽浪漫的夜晚,大家要和氣一些啊。我覺得呢,正確和錯誤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人總是在試圖從自己的角度去說服他人,不同的角度看待問題的方式是不同的。黛冬寒先生其實是想要貫徹【誠實】,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實現【愛】。切嗣呢,是想要貫徹【拯救】,從源頭上終結一切紛爭迎來【和平】。saber以崇高的【信念】為驅動,黛冬寒先生以真摯的【感情】為驅動,而切嗣以絕對的【和平】為驅動。仟仟尛哾大家都是好孩子,所以,呐,看在我的麵子,不要爭吵了好嗎?”愛麗絲菲爾努力拍著雙手,勉強地微笑。其實經曆了整個聖杯戰爭的她,已經不那麽堅信衛宮切嗣這個人就是絕對正確的化身了,因為當同時有多個充滿理想的人匯聚在一起時,他們那熾熱的夢想交織在一起時,是分辨不出正確與錯誤的。黛冬寒和衛宮切嗣哪個人是正確的,在這種無法分辨的情況下,衛宮切嗣的目標,也許就不像她最初所想象的那麽美好了。“冬寒因為養父的死而懷恨於心,但他不想被仇恨所驅使而蒙蔽雙眼,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舒緩心情,雖然受情緒影響而逐漸由理性過渡到感性,但他確實想要讓切嗣你找回正確的道路。切嗣,我親眼看到你是如何殘殺肯尼斯、索拉薇、遠阪時臣等人的,想必你過去也用同等或更加殘酷的手段殺害了一個又一個人。你的理想我不想去爭辯,隻是,你確實在理想的路上偏移了,因為憎恨邪惡而作惡,隻會醞釀出更深暗的憎恨與憤怒,或許在你看來你隻是用最適合的手段來取得聖杯,終結一切的惡,但你手中誕生了無數的罪惡卻是不爭的事實,”阿爾托莉雅沒有想到這場宴會是鴻門宴,從他們談話起,這個古堡就開始變化了。“砰——!”“吃夠了吧,我們主角又在講他的大道理了,可惜的是,你的喋喋不休也就到此為止了,你不是要保護家人嗎?我給你這個機會。帶上來!”安東尼衝了進來,在他的呼喚下,童磊提著被捆綁的遠阪葵與遠阪凜走了進來。“別動——!”衛宮切嗣也掏出了手槍,對準了黛冬寒。“衛宮——切嗣——!”一旁的阿爾托莉雅皺起了眉頭,立即穿戴上了由魔力編織的靈衣。“切嗣……我也被你騙了嗎?”愛麗絲菲爾無比愧疚地看著黛冬寒與saber,為了讓saber去邀請黛冬寒,衛宮切嗣甚至欺騙她去說服saber,說什麽成就saber的心願,讓她在回歸前有一段浪漫的回憶。“最終還是要輪到我了吧?取得聖杯的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將所有關聯者殺死,對吧?我可以視為,我們之間的盟約已經破裂了吧?”黛冬寒真心覺得衛宮切嗣已經魔怔了,為了理想,殘忍冷血欺詐蒙騙無惡不作,為了拯救世界而荼毒世界,這已經扭曲到了極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