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回到家裏,打開手機裏的盲人聊天軟件發出去消息:


    【你在嗎?】


    係統自動轉換成機械的人聲,他自己點了播放,嘴角微微彎起,這盲人的世界他原來想了解,如今也無所謂了,琪琪的眼睛已經恢複。


    那邊消息回的很快,點開是蘿莉音:


    “在呀,你忙完了呀?”


    “嗯,可能我馬上就要手術,現在每天腦子都在放空,我放下了所有工作,想提前進入手術狀態,一直在想手術中會遇到什麽意外跟突發狀況,你大概不會理解吧。”


    對方默了一會兒,他放下手機點了支煙,吐出煙霧來,正看到回複:


    “理解,但我覺得你能做到。”


    威廉歎氣,一隻手調出操作頁麵,繼續打字:


    “很多人都覺得我能做到,如果你是我,會怎麽樣?會義無反顧嗎?”


    “我不敢。”


    小蘿莉的聲音不帶感情的念出來三個字,他突然就笑了。


    是啊,一個小丫頭,還是盲人,她怎麽敢想做手術這麽危險的事。


    他磕了磕煙灰,繼續打字:


    “對不起,忘了你的眼睛,不過如果我能把這個手術做成功,可以幫你看眼睛。”


    “為什麽要有附加條件呢?”


    “因為,”他手指頓了一下,繼續打字,“如果手術不成功的話,我大概不會接診了。”


    消息發出去,他覺得心裏似乎敞亮一點,抬眼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繼續抽煙。


    一會兒才聽到信息回複:


    “你不接診,我就不看眼睛了。”


    他無奈搖頭:


    “你還小,如果有條件,還是要看的,生病了找醫生,治愈的概率還是比較大,我手術成功聯係你,你敢跟我見麵嗎?”


    那邊回複很快:


    “有什麽不敢的,不就是個醫生啊!”


    “我是個挺著啤酒肚的糙漢醫生!”


    “哦,我看不到。”


    威廉無聲笑,把香煙撚滅,幾秒後,又發消息:


    “那你發照片過來看,敢不敢?”


    本來開玩笑,可那邊一時間沉默下來,他苦笑著解釋:


    “別怕,我隻是隨便說說。”


    那邊消息回複過來:


    “你做完手術,我發你照片,手術前你告訴我,我幫你祈禱。”


    安離琪看著手機,大概過了半分鍾,那邊回複了一個“好”字。


    她深吸氣,覺得眼眶有點酸,她比誰都明白這些無奈,她心疼老公,也心疼威廉。


    可沒辦法,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隔了幾分鍾,她收到消息:


    “三天後,上午十點。”


    拿著手機的手猛然縮緊,她眼淚一下子湧出來,看著旁邊睡著的老公,一顆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三天後。


    這麽快!


    她退出聊天室,慢慢靠在床頭,拿了紙巾擦眼淚,看著窗外朦朧的月色,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如果可以交換,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去換三天後那場手術的成功。


    這關乎到兩個男人。


    至親至愛!


    迷迷糊糊之間,她終於睡過去,醒來發現身邊的人早就起來,他向來注重早餐,應該去下麵招呼那群懶蛋了。


    她懶懶地不想動,腦袋裏胡思亂想,在這三天裏該做點什麽,可想來想去,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不想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她覺得老公不會輕易離開她,畢竟當初都承諾了天長地久不是嗎,畢竟老公說話從來沒有不算數過。


    她得信任他!


    房門被推開,她趕緊把臉藏進毯子裏,偷偷擦去眼淚,聽著熟悉的聲音:


    “琪琪寶貝起來吃早飯,等下可以回來睡回籠覺,快點,都在等你,牛排都切好了。”


    她伸個懶腰,胳膊輕易纏上老公的脖子,懶懶地撒嬌:


    “你幫我端過來,不想動。”


    淩震宇趁勢把她拉到懷裏,又蓋了蓋毯子,哄著她:


    “我幫你端過來可以,刷牙總要自己,快起來,吃完再睡,威廉幫你切的牛排,說你不下去就上來拍你視頻。”


    “方少他們都過來吃飯了啊?”


    “嗯,太懶了他們,看咱家廚房12個灶,一個個眼珠子都瞪出來,說以後都來蹭飯,有的忙了。”


    安離琪皺眉:


    “那我下去趕他們走!”


    “你試試,我發現連方少臉皮都跟雲深一樣厚了,根本趕不走,所以現在吃東西得搶懂嗎,快點起來洗漱。”


    安離琪看著麵前的男人,撲到他懷裏,說:


    “老公,你這麽好,我好愛你。”


    淩震宇一愣,馬上拍著她的頭問:


    “做夢了是不是?”


    她還是不動,輕聲回答:


    “沒有,就想抱一會兒。”


    “真不想下去吃?那我給你端上來,但你五分鍾之內得收拾好,不然早餐沒得吃了啊——吃完飯給你抱……”


    他拉起她,手指摸到她的臉,一片冰涼,驚得皺眉,問:


    “哪裏不舒服?哭什麽?”


    安離琪笑著擦眼淚:


    “沒事,眼睛有點難受,不是哭的,你別大驚小怪,回頭威廉又該草木皆兵。”


    男人拿了紙巾幫她擦眼淚,審視著她說:


    “眼睛不舒服就別動了,我去給你拿漱口水。”


    “不習慣用漱口水,我去洗漱,你先吃,五分鍾下樓。”


    再三確定沒事,男人才被她趕下樓,她靠在洗手間的門框上,無聲地哭。


    不想流眼淚的,就是忍不住。


    她怕啊!


    生命有多脆弱,她比誰都清楚。


    媽媽就那麽走了,匆匆忙忙。


    範媛媛,賴左,安佑琪,薈雲美,淩啟軒……


    無聲無息的流逝最為致命。


    她受不了老公也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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