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煙燃盡,安離琪把煙頭丟進垃圾桶,慢慢坐直,整理好情緒,朝著身邊的桑冰抿嘴點頭:


    “我知道你喜歡我老公。”


    桑冰當即笑出了眼淚,有些狼狽地去擦,倒也沒反駁:


    “嗯,特別喜歡。”


    “所以桑冰,謝謝你的成全。”


    桑冰搖頭:


    “沒有成全,是無奈,我希望淩總幸福,他那麽不容易,這個世界其實不應該這麽殘忍對待一個願意吃苦的人,其實我最清楚,淩總什麽都不缺,他命裏就缺你。”


    安離琪也笑著擦眼淚,點著頭回答:


    “我知道,所以他去哪裏我都跟著,上窮碧落下黃泉,變成星星我也跟著,不讓他孤單——”


    說完,她起身,走了。


    桑冰愣愣地坐在原地,揉著發麻的腿,突然覺得情況不對勁,起身就跟了進去。


    安離琪正靠在手術室門口,安靜得像不會說話的雕塑,她眼睛緊緊盯著手術室門上的計時牌——


    手術進行中。


    上麵時間顯示九個小時!


    桑冰心裏一沉,皺眉看向趙熙,後者歎著氣搖頭,眼眶紅的不像樣。


    龍簡陽坐在椅子上,兩個手肘撐著膝蓋,人彎著腰,頭低著,像個大蝦。


    方輕塵頭抵在椅子後麵的牆上,雙手蓋著臉,喉結明顯竄動……


    不用問,還是沒消息。


    手術室裏傅雲深已經拿不住手術刀了,他抬手背去擦眼角的淚,聲音小:


    “威廉,為什麽還沒反應,心跳還沒恢複,會不會……”


    威廉轉眼看他,眼裏的血絲一根根讓人忽視不得,沒說話。


    方小陽站在凳子上,嚴肅地說:


    “再等十分鍾,不行就換針法!”


    傅雲深口罩有點戴不住,感覺呼吸受阻,試探著說:


    “陽陽,五分鍾吧!”


    威廉不表態,雙眼緊緊盯著儀器上的那條線,直的。


    方小陽不讓:


    “不行,十分鍾,時間短了,神經適應不過來,沒效果,師父——你覺得呢?”


    旁邊的醫生都開始煩躁:


    “教授,一般的病人,我們都可以宣告死亡了,為什麽還要堅持,心髒的手術,應該不會出現奇跡。”


    “我從來沒見過心跳失去30分鍾能活的人。”


    “我們已經奮戰十個來小時,這是什麽概念,這是對病人的不尊重,他已經……”


    “閉嘴!”


    威廉冷冷地吼了一聲。


    眼裏一道寒光掃視整個手術室,他咬牙,一個字一個字說:


    “醫者救人為本,病人求生意願強烈,你們看他的腦電波!”


    然後他又哽咽著宣布:


    “半小時,半小時手術還是不成功,就宣告……”


    傅雲深當即哭出聲來:


    “威廉——”


    “傅蜀黍,幹爸會好起來的!”


    方小陽一聲英文的陳述句,聲音不高,語氣堅定,雖顯稚嫩,卻讓每個人心裏一震。


    主任看著他,讚許地點點頭。


    手術室裏的空氣壓抑,一切靜得出奇。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個特殊的病人。


    不光源於他自身的資源,這麽多專家都為他拚命治療,還有他自身的求生意誌,太過於堅強。


    他的腦電波太活躍了,從來沒有停止過掙紮——


    他不想死。


    他牽掛的東西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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