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時分,長安附近一帶的天氣亦是熱了不少。


    午時。


    大日當空,炙烤大地。


    值守皇陵的三千甲士在營地上排成一個方陣,靜候著李諾這個欽差大人的檢閱。


    “諸位將士,汝等為陛下、為大胤鎮守皇陵,但今卻有亂臣賊子躲過爾等視線,偷盜皇陵,實乃不將吾等天子親軍放在眼裏……”


    李諾在點將台上侃侃而談。


    底下原本麵色麻木的將士們也是露出一絲慚愧之色。


    他們確實是失職了,但朝廷非但沒有怪罪,反而派下欽差幫他們一起緝拿亂臣賊子,這確實讓他們有些動容。


    朝廷沒有忘記他們!


    李諾見眾甲士眼中終於有了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繼續道:“諸位將士大可寬心,朝廷斷然不會忘記諸位的功勞。現在,本官要挑選百名勇士隨本官深入陵墓調查偷竊一案,每位勇士賞百金,爾等有自告奮勇的可且出列。”


    不過李諾還是低估了這群人的膽怯與軟弱。


    三千將士你看我我瞧你,眼中盡顯遲疑與退縮。他們倒也不蠢,這亂臣賊子能悄無聲息潛入皇陵偷盜,絕對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


    他們被打發來此守陵,大多人早已心灰意冷,也就想著得過且過,了卻殘生罷了。


    而現在,卻有欽差親臨,挑選他們入皇陵查案,這可不是小事。畢竟誰都知道陵墓裏陣法機關重重,讓人防不勝防,別到時候榮華富貴沒有享用上,反丟了卿卿性命。


    這個買賣,弊遠遠大於利,風險實在是太大,還是忍一手比較靠譜。


    李諾見狀,倒也沒有動怒。設身處地一想,他就大致明白眾將士的想法,不過也沒去點破。


    他就這麽看著場上眾將士。


    “哈哈哈,百金,足以老子將兒子養大,還能說上一門不錯的親事嘿嘿,他奶奶的,幹了!欽差大人,我願效死命!”


    陳校尉邁出一步,大聲喝道,態度十分堅決。


    這當然是李諾安排好的托兒,為得就是打破尷尬的氣氛。


    有的人就喜歡盲目跟風。


    既然有人帶了頭,那麽就有會欲欲躍試。


    畢竟,百金的吸引力還是非常大的。


    終於,有人忍不住百金的誘惑而上前:“算我一個!”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我也拚了!”


    “還有我!死亦有何妨?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一個個士卒出列,神色激動。


    李諾細數一下,一共四十三人。


    雖連預算的一半都沒達成,但也算不錯了。


    “上差大人,兄弟們願隨你拚命,但是上差必須答應我們一個請求。”


    為首的兩鬢銀霜的老卒上前,抱拳道。


    正是副尉張大力。


    “張副尉,你且說來。”


    李諾淡笑道。


    他最不怕與人講條件,他隻怕這些人不肯用心拚命。


    張大力說道:“百金必須足額發放,不得有絲毫克扣。吾等若不幸遇難,還請上差將屍骨交給我們家人,莫要將吾等丟於荒山野嶺喂財狼。”


    “可!”


    李諾欣然應允。


    這哪是什麽條件。


    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這些將士們的俸祿平日裏也是被七扣八扣。隻能說,鎮守皇陵的士卒門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典型的後娘養的。


    “吾等任憑欽差大人驅使!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張大力鏗鏘有力道。


    四十餘將士似乎也被激發出了鬥誌,齊齊喝道:“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李諾心中有些訝異。


    誰說皇陵守卒不當一用?


    重賞之下,還是有勇夫的嘛!


    倒是這個張大力,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原本提升士氣的活兒是交給陳校尉去做的,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張大力,這也讓李諾對其刮目相看。


    廉頗老矣尚可飯十,黃忠垂暮亦可臨陣,這個張大力,也是老驥伏櫪有千裏誌啊。


    不過做戲當然要做足。


    他跳下點將台,上前一把攏住張大力,感動道:“張大力,你是副官,其實沒必要冒險。”


    張大力笑道:“欽差有所不知,家中三個孩子嗷嗷待哺,卑職若能掙得百金,這家庭用度不就有著落了嘛。”


    李諾點頭道:“其中凶險你應該很清楚了,決定好了可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張大力氣宇軒昂道:“哈哈哈,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卑職願意一拚。”


    “好!那就爾等四十三人,這兩日養精蓄銳,待第三日一早,本官便和你們一起下皇陵!其餘將士即日起封鎖各個關卡要道,不管是一隻飛鳥還是一隻老鼠,隻要敢進出皇陵山,都給本官抓起來。”


    李諾也是頓生豪氣。


    “謹遵上差令!”


    眾將士齊齊喝道。


    ……


    解散後。


    李諾回到軍中大帳,看著花名冊陷入了沉思。


    陳校尉問道:“大人,可有不妥?”


    “奇怪,花名冊上的將士今日都在場,我逐個看過,你說的那幾個長得像的,確實年齡不符。這個姬長夜,難道真不在守陵衛裏?”


    李諾心生疑惑。


    他的勢力還無法觸及天子親軍,掌管天策府的信王李載鈞可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算了,此事不急,慢慢查……”李諾頓了頓,又道,“當務之急是要將那個鎮守太監引出來。陳校尉,你一會去軍營裏宣揚,就說……賊人被本官抓住了,並且供出了一個驚天大秘,至於是何秘密,你不必明言……”


    “喏!”


    陳校尉知道自己的腦袋無法和李諾的比,便沒問緣由,直接就去軍營執行命令。


    沒多時,馬妖和大黑牛走進軍帳。


    “查得如何了?”


    李諾放下花名冊,問道。


    他讓這一人一妖暗中探查鎮守太監。


    馬妖搖頭道:“大人,皇陵山附近我們都仔細查過一遍了,除了咱們這處軍營之外,並未有其他落腳的地方。更別說人了,連一些普通的野獸都不在這邊活動。”


    三千軍士鎮守皇陵山,這血煞之氣會讓獸類產生警覺,從而遠離此地。


    “都找遍了?”


    李諾不經有些疑惑。


    大黑牛咧了咧嘴,嗓門稍顯粗野:“公子,山的東邊倒是有一座山神廟,不過我們上去查看過了,這廟早已衰敗,滿是灰塵,別說是人了,怕是連耗子都嫌棄。”


    “山神廟?”


    李諾眼中精光一閃。


    皇陵山配一個山神廟倒也說的過去,堂堂人類帝王,死後讓山神照看一二,很正常。


    但是!


    既然設立了山神廟,那斷然不會讓香火斷絕,不然像什麽話嘛!


    李諾立刻推斷出,這山神廟絕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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