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山,身為睢陽書院學子,言語行舉需得體,汝此言狂悖,此行太過,成何體統,還不速速退下!”


    作為盧枝山的恩師,杜晏大學士自然不願這個還算比較優秀的弟子作出這般昏智的行為,立刻大聲嗬斥,令其退下,莫要無事生非,授人把柄。


    其實杜晏對這位弟子也是又喜又恨。


    喜的是,盧枝山確實才華橫溢,不然如何中得了解元?也隻是比曾經的李子安差了一籌。甚至在詩文上,他能獨占鼇頭。


    恨的是,這混小子的世家弟子風氣太重。說難聽點,就是有些目中無人,不知天高地厚。這也使得這小子行事太過莽撞,有時根本不考慮後果。


    盧枝山麵顯憤色,不明白恩師為何要阻止他。但此刻也不敢反駁,便悶悶不樂地退了下來。


    少頃。


    便有一群宮女提著標有不同數字的竹牌子,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將竹牌子分到案幾上。


    眾人不明。


    左侍郎捋了捋胡子,一臉春風笑意道:“諸位,這第一關‘海選詩文’,經過吾等審閱評判,推選出了百首佳作。以竹牌計分,三關考驗完畢後,取竹牌計分最多的十人,進行最後一輪比試,推選出此文宴魁首。”


    左侍郎此言一出,場上立刻嘩然起來,至於剛才盧枝山和李子安的矛盾,早就拋到腦後了。


    “百首佳作?嘿嘿,不知本少有沒有入圍!”


    “才一百首,在場兩千餘人呢,這是二十取一呀!也不知百席上能分到幾首,我們這千席又能有幾人奪彩。”


    “哎呀呀,宮女拿著竹牌朝我走來了。天啊,真是給我的!哈哈哈,我中了,我真的中了!”


    每當有不被看好的人得到竹牌,必會引起熱切討論。這誰誰誰,是走狗屎運了,還是家裏主墳冒青煙了,這也能中?


    得到竹牌的,心裏美滋滋,看向公主的眼神也是愈發的火熱起來,離抱得美人歸又近了一步,再加把勁!


    有人雀躍歡呼,意氣風發,自然有人強顏歡笑,失魂落魄。


    千席上。


    當最後一片竹牌放在了南宮子煜身前的案幾上時,周邊的士子們直接懵了。


    “這不是南宮家的老實人嗎?他也能中?”


    “本少記得南宮子煜修的是墨道吧?他何來的文采能作出壓吾等一籌的詩文?”


    “嘿嘿嘿,這誰知道呢……不過南宮世家雖比不上五姓七望,但在江南也是名門望族,興許他早有準備,家裏人給他早早做好了詩文。”


    嫉妒和質疑從來不會缺席。


    南宮子煜聽著耳邊的閑言碎語,憋紅了臉。


    身為鄉裏鄉外遠近聞名的老實人,他的臉皮真沒這麽厚,可不敢將這詩文認下。


    他看向了身旁這位還在低頭吃糕點的仁兄……


    他很好奇,這位仁兄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子安,師妹嘴裏經常念叨這個名字,昨日大戰密宗,於全軍覆沒間力挽狂瀾,此名亦是如如雷貫耳!


    剛幫他寫的首詩,好像隻用了十來息不到的時間吧?


    這個李子安,絕對是有真才實學的!哪怕未有文氣加持,亦能作出好詩!


    “李兄,這詩……”


    南宮子煜可不敢昧下良心,急急拱手道。


    李諾笑道:“南宮兄,咱們吃咱們的,莫管那些破事。那小宮女來了,你招呼她再來些糕點……”


    南宮子煜:“你自己怎麽不提?”


    李諾一臉正色:“我都召她上了三次糕點了,不好意思再提呀……”


    南宮子煜:……


    少頃。


    竹牌發放完畢。


    百席奪得八十五首,千席得十五首,站席全軍覆沒。


    這個結果,也是讓人咋舌驚詫。


    “百席就是百席,竟得八十五首佳文!”


    “唉,咱們估計是沒戲了。第一關就一分未得,後麵兩關還不被他們碾壓?”


    “這可不一定!諸位莫要沮喪,切勿放棄!這第一關比的詩文不限題材,百席士子定然不是現場作的詩,怕是老早就準備好的詩文。咱們隻是準備不充分而已。接下來的比試肯定有做要求,比的就是急智,咱們還是有機會力挽狂瀾的!”


    千席上有士子鼓舞士氣,倒也讓眾人重新燃起了鬥誌。


    而站席上,眾人明白與頂尖士子相比,差距甚大,也就不抱什麽希望了。


    不過能站在這裏,親眼目睹如此盛會,也足以自傲了。


    左侍郎手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這便笑道:“諸位,恭喜這三位學子,分別奪得這第一關的一甲!將額外獲得十分、五分、三分的竹牌。”


    大夥兒眸迸火熱:“陳大人,到底是哪三位士子獲得一甲,還請讓吾等拜讀其佳作!”


    左侍郎中氣十足道:“第三名,胡慕白。所作《望白日斷崖》,一闕‘山中銀蛇曬大日,抬首望斷楚江風’,氣運沉雄,氣吞山河也!”


    胡慕白於坐席間站起,風度翩翩地與眾人行禮,又將折扇一開,山風拂來,帶起綸巾下的一縷發絲,好一個儒雅文士!


    眾人麵麵相覷。


    不知作何感想!


    一個妖族竟奪得了第三名,將他們這些自詡滿腹經綸的士子壓在身下,這滋味……憋屈。


    不過也隻能受著。


    此詩,確實乃是上等佳作!


    他們自愧不如。


    好在胡慕白並非隻得了第三,這說明還有兩位士子能壓他一籌,總算沒將他們中原人族的臉麵丟光。


    左侍郎微笑道:“這第二名,乃是江南才子盧枝山所作。《山雪》,‘山徑延綿已無路,千嶂疊翠雪中來’……”


    盧枝山洋洋得意。


    這首詩,乃是他現場所作!


    而且景色都出自驪山。


    眾人心中很是吃味。


    胡慕白雖非人族,但慕中原文化,自幼便習文道,好歹也修到了儒道【六品文心境】。


    可盧枝山……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連【唇槍舌劍】都還未鑄成,即便中過江南解元,但在他們這些年紀稍長的文人眼裏,自然也是不入流的。


    文人相輕呐!


    不過一看杜晏大學士,好嘛,人家恩師都在,他們再怎麽不服,也要憋著,不然就是不給杜大學士麵子。


    而有心人也發現,這兩首都是寫“山”的。


    難不成,這一甲前三所取的都是有關“山”的詩文?


    確實……


    在驪山之巔吟山,自然是應景多了。


    那麽問題來了。


    中得頭名的會是哪個士子?


    這也引起了眾人的好奇,便問道:“陳大人,那中得魁首的是哪位大才子?”


    左侍郎大笑道:“哈哈,這首詩隻有半闕。”


    眾人詫異:“半闕?”


    左侍郎點頭道:“對,雖隻有半闕,但行文老練如狗(陳大人,你講這話真的合適嗎),氣勢渾然天成,經過本官與杜大學士的商榷,推為第一。”


    到底誰這麽牛逼,半闕詩文就能拿第一?、


    眾人翹首以盼。


    左侍郎微微運轉一絲文氣,大聲吟誦道:“《登嶽》,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眾人細細品之,隨即滿目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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