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擁有一定實力地位的文人雅士都會給自己取一雅號,如此方顯自己與眾不同。


    比如一說到桃花,便會立刻想起“桃花居士”杜晏,他這一生寫了至少一千首與“桃花”有關的詩文。


    提到菊花,“東籬居士”簡玉衍就會立刻浮現在人眼前。他親築一園曰“東籬居”,種滿菊花,芬芳滿園關不住。


    王陽明性情豪爽,嫉惡如仇,卻也隨波逐流,給自己弄了個“白梅山人”的雅號。


    但此刻,不見梅之孤傲。


    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這個小滑頭,這見風使舵的本領,老夫自愧不如也!”


    “罷了罷了,為師也不指望你了,趕緊滾下山去尋於尚書吧。”


    簡玉衍惆悵一歎。


    其實他心性淡泊,不然曾經以狀元之身出仕,絕對早已平步青雲,不說內閣封相,隻那六部九卿就必有他的位置。


    他之所以與杜晏鬥了幾十年都不放棄,還越鬥越有勁,還真不是為了分出個高低,而是不願忘記那個女人……


    杜晏亦是如此。


    若兩人不再爭鬥,反而握手言和,那麽……和那個女人有關的那份記憶,將會煙消雲散。


    他們倒也默契,對於這個辛秘,從未於外人說起過。即便是作為他們老友的王陽明,也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看著恩師情緒有些低落,李諾突然可憐起這個糟老頭子了。


    一生不娶,無兒無女,隻願與青山為伴,采菊東籬之下。


    也罷。


    便做一首詩來哄哄這老頭開心吧。


    那個璀璨的文明裏,關於秋日的詩詞倒也不少。


    應景的……


    嗯……想想看,應該是有的……


    李諾走出飛鶴亭,一會俯瞰山景,一會仰望晴空。


    視線便被飛鶴亭上的那個石雕吸引。


    傳聞儒聖成聖之際,正值深秋,木葉隨風卷落,萬物蕭條,大地蒼茫。卻有一仙鶴鳴於長空,後落於麓山之巔,成了儒聖的坐騎。


    而這便是飛鶴亭名字的由來。


    看著這隻栩栩如生、似有衝霄之勢的飛鶴石雕,李諾眼前忽然一亮,還真想到了一首頗為應景的詩文。


    就它了!


    “恩師,學生早些年偶得半闕詩文,但苦思冥想卻依然難以將之補齊,便成了學生心中的一個遺憾。今日受你這麽一點撥,又立於飛鶴亭旁,熏陶於儒聖文氣之下,倒還真是靈光一現,想到了頗有意境的下闕,還請恩師、王師兩位大儒為學生斧正一二!”


    “哦?快快念來!哈哈,老夫就知道,子安絕對不會讓老夫失望。”


    簡玉衍聞言大喜,便站起身,將李諾按在石凳上,然後親自為他鋪開一頁文紙。


    王陽明則不報任何希望,甚至看向簡玉衍的眼光中,還附上了一抹同情。


    唉!


    為了和杜晏那老不死的爭一口氣,這老家夥還真是入了魔障,竟把希望寄托於李子安身上?


    他承認李子安確實才華橫溢,文氣飛揚,但那都過去了。


    而今,李子安沒了儒道根基,文氣百不存一,即便還能做詩,但想要做出一首媲美《人麵桃花相映紅》的詩文,難於登天也!


    李諾抓筆蘸飽濃墨,不做思索便落於文紙之上。


    眉心間,文氣瞬間湧出,飛流傾瀉。


    落筆如有神助。


    一手承繼於書聖張旭的狂草便躍然於紙上——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朝。”


    詩人大凡吟秋,大多悲秋。蓋因秋日時光,萬物蕭條,暮氣沉沉。


    而李諾這兩句,卻反其道而行之,又用狂草書寫,顯得豪邁大氣,直抒胸臆!


    簡玉衍眸綻訝異。


    不過,秋日想要勝過春朝何其難也!不是你隨便寫個景、描個物就能行的。


    必要言之有物,言之在理。


    而且,觀之這兩句詩,秋勝春的意念極強,倘若下闋無法與之匹配,那此詩必落下成,甚至一個不好,還會受其反噬。


    當然,簡玉衍也沒想到李諾的口氣會這麽狂大,但基於自己對這個學生的理解與信任,他心中還便浮現起濃濃的期盼。


    他期待李子安能語驚四座!


    他期盼李子安能一掃逢秋必悲的詩境!


    而李諾果然沒教他失望,甚至遠遠超過了他的期許。


    便見李諾豪氣衝天,一邊於文紙上筆走龍蛇,一邊大笑吟道——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迎詩情到碧霄!”


    話音一落,至此擱筆。


    萬裏碧空,孤鶴排雲,這是何等豪邁!


    “一鶴淩雲,氣勢磅礴……此詩,此詩……”


    簡玉衍神情震撼,喃喃自語。


    而這還未完。


    天際翻雲湧動。


    突兀間。


    卻有一道撕破虛空的鶴唳於九天之上驟然鳴起……


    飛鶴亭上。


    那隻石雕飛鶴竟抖落石屑,活了過來!


    它張開雙翅,做那騰飛翱翔之勢!


    一詩出。


    天生異象!


    不過這異象霎那間就消散了。仿佛眾人剛才看到的,其實是眼花產生的幻覺。


    “風止,山靜,此間無天地異象!”


    原來是一道蒼茫的聲音響起,將這異象給壓了回去。


    飛鶴亭頂,那隻本被才氣點化成靈,欲展翅高飛的鶴重新化為石雕,眸中靈氣之火也是隨之熄滅。


    可惜啊,石鶴成靈,卻慘遭毒手。


    山間的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唯有石鶴的展翅之姿微微有了一絲變化,才證明天地異象存在過。


    不過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得李諾頭皮發麻。


    他甚至感覺到,自己體內原本要噴薄而出的才氣,在這一刻又突然憋了回去。


    天地異象,文曲星動,這都是戰詩形成時的伴隨顯現。


    換言之,李諾此首戰詩一旦成型,便可打破境界桎梏。隻需按部就班修煉文氣,將之補足,便可直接從【五品辯言境】絲滑流暢地邁進【四品真意境】!


    可是現在,卻被人給硬生生壓住了,破壞了!


    不過李諾可不敢有怨言。


    能力壓天地異象,這該是多麽恐怖的實力?


    在麓山學院,能做到這一步的,怕也隻有山長一人。


    不多時。


    一名粗衫、芒鞋、竹杖的老翁由遠及近,一步十丈,如履平地。


    麓山學院山長李岐親臨。


    “恭迎山長出關。”


    兩大儒整了整衣襟,齊齊恭賀道。


    李岐歎言:“老夫忽感天地異象,故而提前出關,卻沒想到竟是這小子所為。”


    儒道【三品言出法隨】是【五品辯言】的超級加強版。


    如果說【五品】可以心不跳,麵不紅的吹牛,那麽【三品】就能直接將龍給吹上天了。


    而李岐,身為當今天下儒道第一人,【二品萬法不侵】,施展這顛倒黑白的儒道神通遊刃有餘,輕而易舉就壓下了天地異象。


    這般通天手段,怕是連劍宗道門的大佬們見了也要甘拜下風,自愧不如。


    至於會不會受到反噬,甚至憋出內傷……看著山長麵色不變,依舊輕風雲淡的模樣,想來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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