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眼前的這個皇帝不管繼位之後又多少雷霆手段,表現的英明神武,其歸根結底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若是他能夠對裴玄景所說出的這般可怖代價無動於衷,一點感觸都沒有,果斷的答應下來。


    那麽裴玄景反而倒有些擔心了,擔心對方是否是在與自己虛與委蛇,或者是天生的薄恩寡情之輩。


    這兩種可能,無論是哪一種,都證明了對方的可怕之處,絕對不是裴玄景所願意看到的一個合作者。


    裴玄景寧願放緩自己的計劃,也不會想要找一個冷血無情之輩,這樣會留下大禍患。


    皇帝的臉上浮現掙紮猶豫的神色,此刻的他也一時間有些難以下抉擇。


    現在的皇帝才是一個繼位不久的少年,心中還有著雄心壯誌,他想要追求長生,願意為此付出代價,但是裴玄景所說出來的代價,無疑太過於沉重,讓他很難下定決心。


    他想要長生,但是同樣也不想要成為一個被千古唾罵的暴君。


    忽然,他看著風輕雲淡的裴玄景,腦海中一點靈光閃過,想到了一些關鍵之處。


    “那不知道若是失敗,大真人將又何去何從呢?”他沉聲對著裴玄景問道。


    不錯,既然他選擇了和裴玄景合作,若是自己失敗的話,裴玄景如會如何?


    這段時日以來,他除了處理朝堂之事外,有很大一部分的心思都放在這位大真人身上,對於這位大真人的經曆可是仔細研究了一番。


    他發現,這一位從微末崛起,雖然遇到了不少的危險,看似隨時都可能丟掉性命,但是卻每一次都恍如天助,轉危為安,不但渡過劫難,還成為最大的受益者。


    對方既然想要讓自己參與這個計劃,那麽無疑是有著極大的信心。他說的那種失敗的結果固然可怕,但是卻並非是必然失敗。


    若是必然失敗的結果,那麽對方又何必如此白費心思呢?


    “若是有朝一日失敗,恐怕貧道也難以全身而退。”裴玄景如是說道。


    沒錯,裴玄景對於他所做的計劃雖然很有信心,但是卻沒有絲毫的盲目自信,覺得自己可以算無遺漏,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走。


    他清楚自己這一次的計劃有多麽宏大,如果成功將會有多的大的收獲,但是如果失敗,那麽也必然會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哪怕是以他的實力,有模擬器在手,到了那個時候,也不一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甚至說到了那個時候,裴玄景是否願意苟且偷生,也未嚐可知。


    打造地上神國,建立無上皇朝,這隻是裴玄景計劃的第一步。


    他更想要的是,借著天地複蘇的機會,鯨吞天下,將這方天地囊括在內,而後以此推動這方天地升格,眾生人人如龍,一同登仙。


    一人獨行,苦修成仙,或許逍遙自在,但是未免顯得太過於孤獨。


    裴玄景要的是:一人得道,眾生成仙。


    他要是開辟出一條通往長生的成仙之道,要天下眾生跟隨自己一同成仙,要成為這開道之人,萬仙之尊,諸道之祖。


    他想要踏入時光長河,逆流而上,去看一看當初的盛唐、神漢、仙秦等等偉大的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將什麽泯滅在了時間長河之中。


    如此宏大的想法,是裴玄景在當初的龍虎山上之時就浮出現在裴玄景心中的。


    皇帝不清楚裴玄景的想法,他隻是能夠感覺到裴玄景身上所散發的這股氣質。


    對未來的不可知,卻又雄心勃勃,自信滿滿等等複雜的情緒混合在一起的氣質。


    “大真人都願意,朕有如何不敢呢?”皇帝沉聲道,還未徹底褪去稚嫩的麵龐上充滿了堅毅。


    裴玄景聞言目光直視皇帝,皇帝迎著裴玄景的目光,充滿了堅定與決絕,不曾有絲毫的退讓。


    “好!”裴玄景大笑,朗聲道:“陛下雄心,貧道佩服。”


    “隻希望大真人莫讓朕失望!”皇帝鄭重道。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自然不希望輸。


    因為他清楚這背後有多麽大的代價,這代價沉重到他根本堵不起。


    當初的太公望直鉤垂釣文王,開辟天周神朝。


    那麽不知道今日的裴玄景以一本書冊釣起自己的長生之心,不知道是否會讓自己尋得長生。


    裴玄景笑而不語,可是身上的自信卻溢於言表。


    呼呼...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又作出了一個決定。


    他對著裴玄景道:“朕對於大真人大名仰慕已久,欲要拜大真人為師,不知道大真人可否願意收下朕這個弟子。”


    他清楚在兩人的合作其實並不牢靠,基礎太過於淺薄。拜裴玄景為師,也算是加深一層雙方的關係。


    雖然他不認為裴玄景這般的強者會被這樣的關係所束縛,但是大樹底下好乘涼,拜裴玄景為師,對於他接下來處理朝廷之事也有很大的便利。


    裴玄景明白對方的想法,並未立刻給出回答,低頭沉吟不語。


    和皇帝所想的不一樣,他其實對於收徒之事很是慎重。並非是不當一回事。


    若真的如此,他也不會在龐弘跟隨自己許久之後,才將其收於門下,正是列入門牆。


    他緩緩開口道:“若是陛下真的有意,貧道隻能夠收陛下為記名弟子,至於說最後是否能夠成為貧道的親傳弟子,隻能日後再看。”


    嗯?


    皇帝一愣,對於裴玄景的回答先是一惱,覺得以自己的身份拜對方為師,竟然隻能夠當做一個記名弟子,簡直是侮辱自己。


    不過他很快想通,恐怕並非如此,自己之前恐怕是相差了,裴玄景並非是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梟雄,否則對方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為難自己,完全可以順水推舟將自己收於門下。


    他想通這一些後,他心中的怒氣散去,站起身來對著裴玄景躬身一拜:“弟子朱厚熜拜見老師。”


    裴玄景沒有避讓,坦然的受了對方一禮,然後說道:“貧道既然答應收你為弟子,倒也不能沒有見麵禮。”


    他想了想,從袖袍中掏出那半截神霄劍刃,遞了過去。


    “此物原本是貧道隨身兵刃神霄劍的劍刃,雖然隻是千煉神兵,但是承載了貧道的劍意,威力不凡,以真氣催發殺傷無窮,倒也可以以你做防身之用。”


    這一刻,他成對方為你,顯然是當做對方是自己弟子,而並非大明帝國的皇帝。


    “多謝老師!”朱厚熜恭敬的接過。


    此刻他也將自己當做對方的弟子,沒有將自己當做皇帝。


    裴玄景又道:“貧道賜你一個道號,日後也好稱呼,如何?”


    “多謝老師。”


    “你既然一心求長生,不若便換做‘紫極’如何?”裴玄景稍微一想,說道。


    紫極


    皇帝對於這個道號很滿意:“弟子紫極拜見老師。”


    此刻,魚竿一陣抖動,似乎有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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