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節帶著慶陽走過了鏢局的大廳,來到一個約莫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麵前。


    這男人正坐在一張長板凳上,嘴裏叼著一根旱煙,他十分享受地吸了一口,旱煙的煙鬥裏燃起熾亮的火光。


    而後,他將嘴離開煙嘴,重重一吐,煙霧便繚繞而上,在他那黝黑長斑又有著皺紋的臉上飄過。


    “戚鏢頭。”楊守節上前打了聲招呼。


    楊守節知道這戚鏢頭走了三十多年的鏢,已是一張活地圖。


    “咋了,節仔。”戚鏢頭在地上磕了磕煙槍,看向了楊守節。


    雖然楊守節才進鏢局一天,他便注意到了這個新人。


    他記得這個新的趟子手深受總鏢頭器重,不為別的,隻因為這個年輕人有著一股不怕死的狠勁。


    楊守節看了看慶陽,後道:“我的一個朋友,想了解一下建安城方圓數百裏的情況。”


    戚鏢頭聽了後,看了眼慶陽,心中一凜,低聲對楊守節道:


    “如今到處都是盜匪和妖魔,一個鏢局對周邊情況的地圖是可以說是一個鏢局最為重要的財寶之一,是許多鏢師拿命探出來的。”


    “是不能與外人說的。”


    戚鏢頭的話雖然說得小聲,但慶陽卻聽得清清楚楚。


    慶陽知道戚鏢頭是怕萬一把這周邊的情況說了出來,不久後,競爭對手便知道了。


    慶陽道:“戚鏢頭,我非是走鏢這一行當的,亦與這一行當的人無甚聯係,我隻是有事需要在建安城外行走,但是又怕遇到邪祟,便想問一下。”


    楊守節也忙道:“是的,這位對我有大恩,我擔保恩公絕不會將這周邊的情況透露給其他鏢局。”


    戚鏢頭本不想說的,但是聽到楊守節擔保,便又猶豫起來。


    因為說與不說,會影響到他與楊守節的關係。


    楊守節此人,不僅被總鏢頭器重,而且有著修煉天賦,說不定此時他欠了這人一個人情,日後他們一起走鏢時,如若他遇上了危險,這人還會救自己一命。


    正當戚鏢頭仍在猶豫時,慶陽忽然自懷中摸出了一小錠金元寶,不動聲色地塞進了戚鏢頭的衣衫中。


    “戚鏢頭,小小意思,你便說與我聽附近何處有著邪祟,我也不想自己出去一趟,便回不來了。”慶陽道。


    楊守節看到後,便趕快走到一邊,取了一張毫無標注的地圖過來,攤在戚鏢頭的麵前:


    “戚鏢頭,你便對著這張地圖,與我恩公說說附近的情況吧。”


    戚鏢頭被楊守節懇求,又收了金元寶,而且地圖便擺在了前麵,頓時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於是,他看著慶陽,道:


    “你可千萬不要把我所說的傳出去。”


    得到了慶陽的回複後,戚鏢頭便看向了地圖,用著煙嘴指著建安城外最近的一處河流:


    “這處河流是沒有邪祟的,隻不過河中有著食人魚,若想過河,則是萬萬不能涉水而過的。”


    隨後,他便繼續指了下去,然後在一處山上停住:


    “這座山上有山匪,是一群異化了的武人落草而成。”


    “不過,他們隻為財,隻要你給夠了錢,他們便會放你走。”


    言罷,戚鏢頭將煙嘴再往左移了一移,在一處河流圈了圈:


    “這處河流,本來平安,五年前我們鏢隊經常在此過河,沒有發生什麽事。”


    “但後來,這河裏多了一個墮落河神,在此之後,河流沿岸的一些村鎮都要舉行活人生祭,以饗河神。”


    “再後來,聽說除了生祭之外,即便是平日,這些村鎮也時時有人產生幻覺,自己投河。”


    “漸漸的那些村鎮的居民便搬走了,而這條河周圍的這一片地方起了濃霧。”


    “來往的行人,隻要走進了這片濃霧,就再也沒有走出來的。”


    慶陽看著戚鏢頭用煙嘴圈起來的地方,暗忖這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了。


    正想間,又看到戚鏢頭的煙嘴移了下去,畫了一個大圈:


    “這一大片地方,聽說有一座能移動的山。”


    “若是男的見了此山,多半沒命。”


    “若是女的見了此山,則會被山上的樹藤扯上去,陷身於茂密的林木之中,被不知是人還是怪物強迫著交合。”


    “事後,這些女子雖然能留得性命回返,但是卻懷有身孕,到了七個月後,便會有一塊長有嬰兒臉和四肢的黑石破腹而出。”


    “據回返的女子說,這座山上有一個妖魔,聲音聽起來是個猥瑣男子,自稱‘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這妖魔莫非是我的老鄉?”慶陽一邊心想,一邊暗暗把這個地方記下,然後又想這一片地方這麽大,要找這樣一座山,也頗難。


    戚鏢頭的煙嘴繼續劃了下去,又再次頓住:


    “這裏往東,便是嶺軍的地盤,時不時會有兵將來這邊打秋風。”


    “嶺軍兵將嗜殺成性,遇上了他們,能否活命全憑天意,能不走這邊,則不要走。”


    而後,戚鏢頭的煙嘴便離開了地圖,然後放到嘴邊“啪嗒啪嗒”地抽了兩口:


    “建安城外我所知的危險,便是這些了,當然,在途上還可能遇到劫道的響馬和難以預知的髒東西。”


    “再往南去,便是元城,我們送到那處地方後,便有分號的兄弟接手,元城附近的情況,則是分號的兄弟熟,我便不知道了。”


    慶陽聽罷,便道了聲謝,準備離開鏢局。


    楊守節扯著慶陽,請慶陽回去吃他妻女做的飯,被慶陽婉拒了。


    慶陽出了鏢局後,心中又生出了一個新的疑問,那便是若要煉製返魂砂,需要活捉這墮落河神與黑山老妖嗎?


    墮落河神不知是什麽怪物,有多巨大。


    但那黑山老妖,卻是一座山,他重創了這黑山老妖後,又該怎麽將其移回去?


    難不成直接當場就把這座山煉了?


    “也不知這個世界的道士,有沒有用鬼怪煉丹或是煉藥的。”


    “不過這方世界這般詭異,多半有,隻是不知道那景元道士知不知。”


    “那景元道士看起來似乎沒有法力,但像是知道得挺多的,也不知是哪一個道派的。”


    慶陽心中想著,走上了人煙密集的中軸街道,目光在街道上逡巡,找尋著景元道士的算命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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