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相見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還是感覺挺別扭的,我一直到諾琪和諾嵐出門的時候才將她在昨夜放在信箱中的信取出來。諾嵐需要去找幾味接觸寒毒的草藥,所以帶上了諾琪和大青蛇一起出了門,畢竟就連她自己都拿不準那冰蟾之毒會在什麽時候爆發,帶上一個幫手是很有必要的。


    來到課堂之上,我直接按照小阿塔的意思,單刀直入地開始講課,課本是八卦妹生前現成的,一個上午下來,我竟然是將語文和數學說了好幾章,進度非常之快,這些孩子和外麵的孩子不一樣,他們對於知識的渴求超越了一切,所以根本就不存在開小差的情況,課餘之中,我再來通過閑聊的方式和孩子們溝通,進行一些簡單的思想教育。


    就算是性格最為跳脫的阿穆,在麵對這些已經學過的知識,他同樣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最為積極的態度在學習。對於城裏的孩子們來說,因為他們接觸得太多,那些轉移他們注意力的東西也就更多,一些孩子對學習也無所謂,反而是家長們替他們操心,但是對於這些最偏遠山村的孩子們,他們會認為學習是一種很奢侈的事情,因為這些孩子家長很難提供那樣的條件。


    所有的孩子裏麵,其實就是雙胞胎碧桃和玉桃效率最高,因為她們最為年輕,也更為單純,接受能力很強,小阿蠻雖然也挺賣力地學習,但畢竟有先天缺陷,他的進步應該是這些孩子中最薄弱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或許該想想辦法,將他神魂之中缺失的部分給找回來或者補上!?看著賣力照著黑板上的字大聲朗讀的小家夥,我心中突然是生出了些許感慨來,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在這方麵,虎爺一直都是我的指路明燈,自古以來苗人養蠱,在寨子裏麵稱之為巫師,其實並不是為了謀取個人一己私利。


    巫師是溝通人與鬼神的中介人,有著較高的文化素養,收到廣大群眾的愛戴,巫師在寨子裏麵的作用,也就是占卜,祈福,招魂,庇佑之類。


    出於一種自私的考慮,我認為這些所謂的巫師在幫助他人的同時,其實也就是在幫助自己,積累福報,馬克思主義哲學說過事物的普遍聯係性,換一種迷信一點的說法來說,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別看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舉動,但這一個小小的舉動,或許已經是幫助蝴蝶效應中那隻蝴蝶展開了雙翅呢?


    就好像那銅補老爺子……我僅僅是有些嫌惡他,所以讓他們家的風水稍微變得差了一些,但沒有想到,我那個小小的動作最終演變成讓他死不瞑目的狀態,這固然是一種巧合……但又何嚐不能說是一種冥冥之中操控一切的力量在作祟?畢竟從阿金的口中得知,這個銅補在任榔頭時期,可沒少幹壞事。


    尤其是還垂涎諾嵐……


    這種力量若是應用得當,那就足以稱之為巫了!這或許也就是苗家巫儺文化的核心思想吧。


    看著這些孩子帶著適當的滿足與疑惑一並遠去的背影,我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這種滿足感就好像我對蚩尤狩術的更深理解一樣,雖然都說蠱師一輩子都逃不開孤貧夭三大結局,但我怎麽就覺得,自己這樣子活得也很充實很滿足呢?


    或許是心態的問題吧,有些人在能力變強之後,他的欲求也下意識地會變得更多,這也就是造成了一些逆天而行的家夥,比如死在葉宇豪槍下的那位僵屍蠱師,壞事做多了,總會有天收。


    其實歸根結底,不論儒釋道那些千年傳承還是其他生命力旺盛的旁門左派,隻要是想生存得長久一些,他們的教義中就永遠都少不了積德行善之類的字眼。這是華夏文明在千年的繁衍中總結出來的王道。


    我目送著那些孩子們離去,再次回到了八卦妹的書桌前,略帶著做賊一般刺激而興奮的心情攤開了諾琪寫給雷鋒的信。


    “我打算找個機會去縣城的一個礦山轉一轉,雖然可能有點風險,但據說酬勞很高,我阿姊也很讚同蠱師需要多多曆練……隻是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在外麵遇到你。阿姊現在挺喜歡那個窩囊廢的,無非就是認為這個男人會一點雜七雜八的家務,她還想著教他本事讓他能夠追上你的步伐……”


    “……我不會跟他發生任何關係的,在我而言,他充其量是一個保姆吧,他也沒有那個膽量碰我……”


    “……我不認為他能夠有你那樣的能力和俠義心腸,他其實也不算一個壞人,隻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尤其是被阿姊強行用家族的重擔逼迫,那麽大的重擔壓在我身上,讓我竟然生出了逃避的想法,隻是一直都沒有解蠱的法子,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夠將雙生蠱解開,你能帶我離開這裏麽?”


    這一次因為沒有我在一旁窺視指導,所以她顯然要寫得好得多,洋洋灑灑不少字,雖然絕口不提示愛,但字裏行間卻充滿了對我的不屑以及對雷鋒的敬仰,娟秀的字體很工整,看起來有點像是打印機打印出來的一般。


    雖然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刻意逢迎諾琪,但被這麽說我還是挺失落,這娘們活脫脫是一個吃硬不吃軟的家夥,好像現在社會很多這樣的女人,因為自身的強勢和優秀,所以對心目中的另一半拔高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地步,在沒有另一半的時候她寧願找個拉拉也不願意將就,諾琪其實就陷入了一個誤區……她可是連所謂的“雷鋒”見都沒有見過啊,怎麽就能夠如此堅定呢。


    我雖然有些慪火,但還是咬牙切齒地寫了一封回信,回信的內容並沒有絲毫提及感情方麵的事情,隻是將那天晚上諾嵐讓我們喝的解蠱配方原封不動地寫了進去!配方自然是虎爺給我的,這個家夥雖然時靈時不靈的,但這一次對諾嵐解蠱藥的分析上卻是絲毫沒有含糊。


    我相信,有了基本的成分解析,諾琪應該是有很大的把握將蠱偷偷解開了……但不知怎麽,我這一刻卻又有一些悵然若失起來,正如她寫給我的這封信中所說,如果解開了蠱,她將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她走了,我呢?


    但很快我就醒悟過來,然後反手在自己臉上來了一耳光子,對著自己怒罵:“遊坤啊遊坤,你特麽的是在這鳥寨子裏住傻啦?什麽時候變成一個娘們一般瞻前顧後了?既然是解蠱了,那特碼的就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從此天高任哥飛了嘛!”


    “你打自己幹嘛……”我剛剛始終都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難以自拔,以至於八卦妹瞪著那黑洞洞冒著水的眼窩在我身旁我都沒有發現,她突然出聲,卻是將我嚇了一大跳,險些從座位上摔下去,看清楚是誰後,我這才沒有遮攔地笑罵道。


    “你大爺的,下次出現之前能不能打個招呼先?不知道你這樣很醜很嚇人麽?”


    “我很醜但我很溫柔呐!紅粉骷髏,白骨皮肉,諸法空相,盡是虛妄,坤哥啊坤哥,你就這麽癡迷於外在美?陳月兒那個狐狸精,諾嵐那個蛇蠍女,哪有我這麽體貼入微?我這是沒有肉身,若是我修……若是你看到我原本的相貌,你也會喜歡的!我還不會害你,能做飯能聊天能暖床,多好?”


    相處得久了,八卦妹又比我小幾歲,思想顯然要更加豪爽大氣一些,聊起來沒有任何壓力,這一點,卻和路美琳有些相似。


    “你剛剛說修……?修什麽?哦對了,你先告訴我借種是怎麽一回事……”見她突然這麽賣力地推銷自己,我隻能是斜著眼睛冷幽幽地說道。


    她那“眉飛色舞”的聲音這才戛然而止,“修?什麽修?剛剛我口誤吧,那個,坤哥,不瞞您說,這個借種我也是你昏迷那兩天,我在諾嵐與陳月兒的對話中偷聽來的,具體的我也不完全知道……”


    這丫頭說得語焉不詳,一聽就知道她還是不老實,但我畢竟還是一個講道理的家夥,尤其不喜歡強迫別人,反正就算追問估計也追問不來,時候到了,她自然是會告訴我。


    “算了,我也不逼你,不過話說回來,你突然跑出來幹嘛?”


    她顯然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然後伸出那略帶著些透明的手指著桌麵無比嗔怪地說道:“我出來是想說,那個筆記本是我的,讓你撕去寫情書了!”


    “咳咳……什麽情書,小孩子家家你懂個屁……”我大囧,然後尷尬地將她的筆記本合上。“再說了,哥撕了不就撕了,你反正也用不上。”


    “我不是小孩子……我大得很!(這話怎麽聽著像個雙關語?)我是用不上,但能不能將你之前撕去的一部分東西給我……”


    “嗯?你是說……《鬼妖真解》!?”我心中仿佛有一道光芒閃過,然後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問道。


    八卦妹立刻乖巧地點了點頭,就好像那前腳離地討要火腿腸的小狗一般,這廝不敢再諾嵐家中出現,硬生生是在學堂這邊等到出現的機會再跟我開口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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