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又有人前來挑戰南襄了,這已是這個月的第三次比武,晏娘輕輕撫摸著腕上的玉鐲,幽幽歎了口氣。


    自從一年前武林榜上有了南襄的名字,前來挑戰他的江湖人士便絡繹不絕,有身懷絕技的老前輩,也有熱血方剛的毛頭小子,眾人都想打敗他取而代之,一戰成名。


    有一個唐門女弟子甚至用上了美人計,在對戰時裝作跌倒,“哎呀”一聲地作勢撲入南襄懷裏,露了香肩——


    滿滿一筒毒針卻也在同時蓄勢待發!


    但她失敗了,直到死前她都難以置信地睜著眼睛,看著南襄麵無表情的臉。


    天下恐怕沒有幾個男人能抵抗得了唐門第一美人的投懷送抱,可南襄偏偏是這幾個人之一。


    晏娘站在暗處,輕聲一歎,手上的玉鐲閃著翠綠的幽光。


    武學的最高境界是忘我,試問有誰能敵得過一個無牽無掛,心思至純的武癡?


    這回來挑戰南襄的是個使流星錘的彪悍大漢,晏娘看著他在南襄劍下隻走了不到十招,便像風箏一樣重重摔在了地上,口吐鮮血,雙眸不甘心地瞪著南襄。


    南襄的背影遠去後,晏娘走了出來。


    地上那人還有一口氣,痛苦地向晏娘伸出手,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晏娘歎息地搖搖頭,蹲在了大漢身邊。


    找南襄比武的人都是簽下了生死狀的,技不如人也不能怪怨。


    南襄從來不會點到為止,卻也不會刻意要人性命,他就如個完全沉浸在武學中的孩童,隻知盡情施展,不懂陰謀勾當,所以下手輕重也是隨著對方的輕重而變換。


    許多人心無仁義,出手便是死招,到頭來卻隻能是害了自己。


    大漢死死拉著晏娘,身子不住抽搐著,晏娘目視著他,柔聲道:“你心脈盡斷,已是將死之人,借我心頭一口熱血可好?”


    大漢臉上現出驚駭的神情,還來不及掙紮,下一瞬,他的身子便僵硬了。


    晏娘的手直直穿過他的胸前,鮮血四濺,漫過了腕上那隻玉鐲,殷紅一片。


    翠綠的光芒中,那玉鐲如嗜血的惡靈一般,貪婪地吸允起那滾燙的心頭血。


    晏娘皺著眉,微微別過了頭。


    就在這時,疾風一陣,一隻長袖迎麵拂來,流瑟的聲音急切響起:“住手,阿晏你瘋了麽!”


    晏娘向後一躍,輕巧避過那水蛇長袖,在幾步開外穩穩站定。


    她眉眼淡淡,望向流瑟:“我不取他這口血,他也會死。”


    “可隻要還有口氣在,他就是個活人!”流瑟豔麗的麵龐一改嫵媚之態,難得地厲色起來,卻是又氣又急,心疼不已:“你當真不要命了麽?接二連三縱那妖物吸取人心頭血,這般傷天害理遲早會遭到天譴的,到時霹靂火打下,你就得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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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雖為豔鬼,卻從不隨意傷人性命,百靈潭受春妖管治,縱然三年前晏娘叛出,但所行之事若叫春妖知道,一樣逃不過懲罰。


    晏娘撫上玉鐲,依舊麵色淡淡:“我知道。”


    她腕上的玉鐲便是流瑟口中的“妖物”——烏衣。


    這原本是塊五華山的仙石,通體黑亮,故名烏衣,因身上的妖邪之氣,被五華仙君冰封在了湖底,晏娘在一年前探入湖底,九死一生下,終於得到了這塊黑石。


    她將烏衣製成玉鐲,戴在手上,看著它吸了第一口血。


    墨色的玉鐲在鮮血浸潤下,一點點發生蛻變,化為了如今的翠綠光澤,卻還遠遠不夠,隻有不斷地吸取人的心頭血,讓玉鐲轉為月白色,最後徹底變成赤紅,方可大功告成。


    妖邪之氣的烏衣將煉化為一塊寶玉,觸體生溫,於修行大有裨益,是件不可多得的仙器。


    這原是在百靈潭時春妖隨口提的,晏娘卻在一年前驀然想起,心念一動。


    她不求飛升,不願成仙,隻為心中一個遙不可及的奢盼。


    流瑟似乎明白了什麽,美眸顫動,抬手指向晏娘:“你,你不惜逆天而為難道是為了那臭男人?”


    晏娘幽幽一歎,波瀾不驚的眼眸生了柔情:“我隻想為他生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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