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那時也許真是鬼迷心竅了……”


    半空中,春妖攜卿平趕往息良皇宮,一路上,女子哀涼的聲音徐徐道來,隨風揭開了那段前塵往事。


    “接下來的一切潭主應當猜到了,是,是我偷了施雲的妝盒,在開壇設法那天,當著黎民百姓的麵,為神巫金身描眉施妝,替慕容斐製造出了神巫顯靈的奇跡……”


    淒楚的語調斷斷續續,終是一把捂住臉,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那時施雲說要帶她走,遠離是非,她嘴上應承下來,卻如何放得下慕容斐,她帶去好酒好菜,說要最後同施雲暢飲一番,然後就隨他離開息良。


    他到底太信任她了,渾然不覺地被她灌醉後,雲衫一拂,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卿平也就在這時,咬咬牙,偷過他身旁的妝盒,轉身就跑。


    她心跳如雷,天上嘩啦啦地下起了大雨,她臉上落滿了雨水,還混雜著簌簌流下的淚水。


    等到慕容斐將她擁入懷中時,她嘴唇發白,身子依舊顫抖得厲害。


    開壇設法那一日,當金光大作的神巫在半空中顯靈時,舉國轟動。


    慕容斐握著她的手激動不已,而她卻望著神巫漸漸飄渺的身子,臉色蒼白,恍惚間好像看見了那襲雲衫。


    片片花瓣四散開去,漫天似下了一場紅雨,絕美震撼。


    息良子民紛紛虔誠地跪了下去,連同九皇子那邊的人也震懾住,情不自禁地全都跪倒在地,高聲呼喊著:“天佑息良,神巫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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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臣服在慕容斐腳下,叫著新皇萬歲,大局就此而定!


    人山人海的喧囂中,祭台上的卿平望著漫天飛花,癡癡一笑,似耗盡了渾身氣力,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慕容斐手疾眼快地接住她,她隻聽到最後一句:“姐姐!”


    醒來時,已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僅得到了息良第一妙手之稱,更是被新帝冊封為後,母儀天下,享盡殊榮。


    可她的身子卻再也沒有好過,像是老天爺的懲罰來了,後來的日子裏,她總是鬱鬱寡歡著,心事久壓成疾,一病不起。


    慕容斐為她請了息良最好的太醫來看,為她尋了無數珍貴藥材,更是在她床前信誓旦旦,不要後宮三千佳麗,此生此世隻娶她一人。


    北陸南疆沒有哪個帝王能癡情如許,為一個女子做到如此。


    她不是不歡喜的,但永遠有個心結解不開——她是個騙子,小偷,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


    她再也沒臉見施雲,再也沒有去過那片後山,再也沒有用過那個偷來的妝盒。


    她忐忑不安地等著施雲來找她算賬,指著她的鼻子大罵無恥小人,可等到快死了,施雲也沒有出現過。


    可憐她直到臨死前,也不複勇氣去後山看一眼。


    慕容斐跪在她的床頭,大風大浪從不曾畏懼過的年輕帝王,那一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姐姐你別走,你別走,我說過要讓你過好日子……”


    像過往種種通通失去了意義,他那麽拚命地得到了帝位,踩上了最高峰,到頭來,卻留不住想要與之共享的人。


    就在慕容斐萬念俱灰時,他得到了一盞長明燈。


    南疆黎族的聖物,燈不滅,魂不息,能用這樣的方式將她留在世上。


    把卿平置於冰棺中時,慕容斐也坐了進去,抱著卿平奄奄一息的身子,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從哪裏說起?就從初見那一年說起吧,涼風習習的月夜下,他問她叫什麽,她回過頭莞爾一笑,山水明淨:“我叫卿平,白衣卿相的卿,平平安安的平。”


    那一年的那一眼,牽絆就此而生,他們糾纏不休,成了彼此的鬼迷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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