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天四夜,伴隨著火車的一聲轟鳴和震動,火車終於到達了津門車站。


    此時,天色已經入夜。


    混雜在擁擠的人群之中,趙玄麒和孫雲勇走出了車站。


    車站之外,霓虹燈閃爍,商鋪、舞廳、酒店、劇院……呈現出了一副喧鬧的夜景。


    津門的城市化發展的確比粵廣強出了許多,各式洋樓林立,馬路十分寬敞,建築高度普遍偏高,最重要的是基礎設施更加的現代化。


    一路上,趙玄麒看到了不少電話亭,路上還行駛著有軌電車,路上行人衣著普遍更加前衛時尚,最重要的是,行人的精神麵貌要比粵廣更好。


    身著洋裝的摩登女郎,穿著旗袍的婦人,白色皮膚的西方人,棕黃皮膚的東南海域人士,即便是衣著普通的平民,眼中都仿佛充斥著一種期許和向往。


    津門是一個大名利場,神州各地來到這裏的人,誰不想在此處闖出一片天地?


    而或許是因為武人匯聚的原因,不少行人的體格都比較結實壯碩,給人以一種洋溢的活力之感。


    才剛剛進入這座城市,趙玄麒就已經感受到了很多東西。


    一個地方的精氣神,往往就在不經意的市井之中呈現。


    最讓趙玄麒感到詫異的,是幾乎每路過一個街區,都能在街區的不同位置,看到一個或是多個搭建起來的拳擂。


    “津門魚龍混雜,內外勢力交錯,產業沒有武力守護那就是無根浮萍,因此津門尚武,神州的拳擂文化在這裏可謂是被發展到了極致,甚至於普通商鋪租戶有矛盾糾紛,都會自己上擂,或者花錢請人上擂,以此來解決爭端,這也可以說是津門習俗了。”


    “其中,又屬津門武會麾下的拳擂最為權威,名氣也最大,甚至能夠影響大型商會。對於外來武者來說,想要在津門揚名,津門武會的拳擂賽,是最快的途徑,當然,也是最凶險的途徑。”


    一旁的孫雲勇看出了趙玄麒的驚訝,開口為他解釋道。


    “拳擂麽?”


    趙玄麒臉上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當時他在天海府就曾經開過街擂,用於解決和恒昌武館針對明瑜街的糾紛,一擂定勝負。


    不過,在天海府甚至粵廣,這種拳擂之間的對決一般隻在武館與武館的爭端間使用,但在津門不同,這種習慣似乎蔓延到了社會的諸多層麵。


    這也意味著強大武者的社會地位將會很高,這是一座尊重強者的城市。


    “接下來,我們去哪?”


    趙玄麒對孫雲勇問道。


    “我先帶你去和我們的人碰頭,然後他會為你安排接下來的事情,我還有其他任務,不會在津門久留。”


    孫雲勇說道,他當然不可能一直跟在趙玄麒的身邊,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就會離開。


    趙玄麒聞言微微點頭,表示理解。


    很快,在孫雲勇的帶領之下,兩人乘坐黃包車,來到了一家規模不小的名叫“風華糧鋪”的糧油店鋪附近。


    孫雲勇觀察了一下店麵,似乎確定了接頭約定的標識物,帶著趙玄麒走入了店鋪之中,和看店的夥計對過暗號以後,夥計將兩人引入了二樓,見到了一個身材中等,體型富態的中年人。


    “雲勇兄,好久不見!”


    這個中年人見到孫雲勇,立刻神色欣然的迎了上來,和孫雲勇緊緊握手。


    “忠良兄,好久不見。”


    孫雲勇也笑著對中年人說道,兩人似乎是舊相識了。


    “這位就是……”


    隨後,中年人看向了孫雲勇身後神色平靜,身材高大的趙玄麒。


    “忠良兄,我來為你介紹,這位就是粵海的趙棋,如今因為粵海之事,已經棄了趙棋之名,易名為趙玄麒。”


    “這位,就是你以後的負責人,楊忠良,在津門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與他進行聯絡。”


    孫雲勇為兩人互相介紹。


    “趙先生,久仰。”


    楊忠良笑眯眯的對趙玄麒伸出了手。


    “以後勞煩照顧。”


    趙玄麒也伸出了手,雙方隻是簡單的握手,並沒有什麽太多的試探。


    他能夠看出來,楊忠良並沒有秘傳在身,不過能夠做他的接頭人,此人在津門的救國會體係之中位置應該不低。


    隨後,幾人坐下,隨意交談,都是一些如今津門局勢之類的話題。


    “我已經和振南商會的顏先生溝通好了,明天晚上就帶你去見他,今天暫且休息一晚。”


    楊忠良說道。


    “我在粵海的身份,顏先生是否知曉?”


    交談之中,趙玄麒對楊忠良問道。


    “沒有,雖然這裏是津門,巨靈軍的手插不了這麽遠,但該小心還是小心,你的身份能瞞一天是一天,我隻和顏先生說你是南方武道界的高手,因為身上背了事情,所以背井離鄉來津門闖一闖,津門魚龍混雜,哪個高手身上沒點事情?你隻要放手去做就可以了,這方麵你不用擔心。津門,容得下人。”


    楊忠良說道。


    “這樣麽?”


    趙玄麒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幾人交談了一陣,天色已晚,又舟車勞頓,楊忠良便安排兩人在鋪子之中盡早洗漱休息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孫雲勇就先一步告辭離開,趙玄麒也沒有多做走動,而是留在了鋪子之中。


    晚上,夜色降臨。


    楊忠良帶著趙玄麒離開糧鋪,坐黃包車來到了顏氏公館。


    這是一棟西式的建築,高三層,帶有前後兩個庭院,裝飾算不上奢華,但卻很大氣。


    在和守衛通報以後,由管家引著兩人走入公館內,一路上,趙玄麒在屋內看到了不少字畫、古董和名貴家具,很顯然這位顏先生不僅有錢,而且酷愛收藏。


    來到後院,趙玄麒就看到一個梳著背頭,身材中等,穿著寬鬆的練功服,顯得十分富態的中年人站在後院之中,在緩緩的打著一套拳法。


    其實也不算是拳法,而是類似五禽戲一類的健身體操,增長體能是不行,但對身體還是有一定的保健功能。


    不過,真正吸引趙玄麒注意的,不是這個中年人,而是一旁站立的一個年輕人。


    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身材隻能算是中等,身高一米八左右,麵容冷漠,雙目微閉,眼觀鼻鼻觀心。


    然而,他雖然似乎沒有注意周圍的環境,但不管庭院中的中年人如何運動,他都會始終與對方保持五步的距離,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就仿佛尺子丈量一般精準。


    五步,這是一個武者的極限反應距離,有道是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五步之內,靈覺一閃,即便是遠方有槍手射擊,此人也能夠一瞬間把中年人救下。


    最重要的,還不是如此,而是此人給趙玄麒的感受。


    心神內斂,不露瑩華。


    但舉止之間,卻又能讓他的百獸之意感受到一種凶險。


    就好似一柄藏在鞘中的劍。


    這是一個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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