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小的風鍥而不捨地將林青的衣袂一次又一次地掀起,他已經換回了向瑯借給他的那一身牛仔褲t恤,這裏的洗衣機比林青認識的那種要高端,衣服幹的進去,還是幹的出來,效率得很。


    從背麵看去,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子,仿佛和向瑯,和他們,和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沒什麽區別。可向瑯感受得到,林青身上那股抗拒的氣場,也許因為他的沉默寡言,也許因為他的麵癱,也許僅僅是向瑯的直覺,他不想走進別人的世界,也不希望別人走進他的世界。


    那又怎樣?這該是你在意的事情嗎?向瑯也不禁覺得自己好笑,打個炮而已,還想尋求靈肉合一不成?


    可能是這次捕獵的周期太長了,導致他開始胡思亂想。


    聽到動靜,林青轉過身來,看到向瑯,默然不語。對,就是這副表情,仿佛站在他麵前的人與他根本不處於同一個維度。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之間,這種時候也該道聲早吧?然而他們連普通朋友都不是。他們隻是上司和下屬,老闆和保鏢,僱傭者與被雇用者,一個gay和一個直男。


    後麵的時光向瑯都不太記得怎麽過去的了,遊艇出海這種事對他就是家常便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都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有什麽區別,也許最大的不同是每次上床的對象不一樣,但是意義也沒有大到哪裏去,不一樣的對象,關了燈其實都差不多。


    他沒再去煩林青,也沒讓別人去煩林青,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體驗,興致勃勃地想做一件事,但突然一些不經意的細節就能把你的熱情徹底澆冷,然後再也找不回最初的心情。該幻想的都幻想過了,他確實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滿足,向瑯實則並非那麽有毅力的人,這個世界,誰缺了誰不能活嗎?


    遺憾的是暫時還沒有找到更好的目標……吃過的美食多了,嘴必定會叼。


    這日,向瑯又和小遊他們幾人出去浪了,在某家很有青春情調的休閑餐吧聚會,林青一如以往地沒有參與,離得不遠不近地看著,一個人點了杯檸檬水就占了張桌子,不用手提辦公,不玩手機,不勾搭陌生人,搞得服務員都不禁狐疑地多留意了他幾眼。


    不知不覺,向瑯漸漸地習慣了林青這般若即若離的存在,就像一道影子,甩不掉,但它也不會和你有任何互動,不會和你說話,不會和你擁抱,不會給你一切回應。看在他比較養眼的份上,跟著就跟著吧,向瑯不想和老爺子太慪氣,無傷大雅的小事,能順著他就順著他,省得一天到晚挑他毛病。


    一群朋友玩得很嗨,期間,向瑯不經意地一掃遠方,目光定住了。


    林青原本坐的那張桌子上,空了。


    這不科學。林青是天塌下來都不會擅離職守的人,這一點向瑯是認可的。那他怎麽會在保護自己的途中消失了?


    向瑯刷地站了起來,大家的笑聲一頓,紛紛轉頭看他,"我去洗手間。"向瑯說完,離席而去。


    向瑯故意兜了個圈,走到了餐吧的另一側,張望著搜尋那人的身影。這裏風平浪靜,不像發生了什麽血腥事件的樣子,林青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向瑯想著,一瞥眼間捕捉到了一幕畫麵,心跳漏了一拍。


    他停下腳步,定定地站著,透過餐吧全透明的玻璃牆望向馬路對麵,那裏,兩個人正在對話。


    一個是林青,另一個,是一個女孩。


    看起來很年輕,要麽與林青同齡,要麽比他還小,留著一頭清爽的黑色長髮,素顏,膚色卻很幹淨,穿著很普通,t恤,裙子,運動鞋,笑容中透著一股陽光燦爛的明媚。


    這樣的女孩,在他的圈子裏從來不存在。他們的階層,別說成年人,就是未成年的妹子敢素顏出門都能被八卦上一個月。


    向瑯不關心那個女孩,他在意的,是林青。


    不一樣的林青。


    他竟然……笑了?


    他竟然……會笑?


    "我看看你的手。"陳秋意仰臉看向林青。


    "沒事,已經好了。"


    "讓我看看嘛。"陳秋意不依不撓。


    "好吧。"林青無奈,伸出右手。


    陳秋意抓著他的手細細端詳起來,手指摩挲過林青手背上的傷痕,一道道凸起的疤痕掩蓋了本該明顯的青筋,如林青所說,已經好了,可這更讓陳秋意覺得難受,他發生了那麽多事,自己竟然一無所知,一切的一切,他都隻能獨自承受。


    "很疼吧?"陳秋意問。


    "沒有。"林青說。


    這回答全然在意料之內,陳秋意苦笑。林青就是這樣,自己的事情,藏著掖著,絕對不會主動提及,陳秋意不知道在他那硬朗又平靜的表麵下,究竟有過多少根本看不見的傷口,可他都默默挺過來了,每當陳秋意有些微察覺而去追問,林青都能有各種理由將她擋回去。而反過來,如若陳秋意遇到苦惱的事卻瞞著不對林青說,他卻會生氣。真是一點也不民主。


    這樣的你,讓我感覺距離好遙遠。


    她想靠近,不懂從何下手。林青對她並不冷,根本是有求必應,但是……


    好遙遠。


    "錢我盡快轉過去,對不起啊,我最近真的太忙了。"林青一臉歉意。自從當上向瑯的保鏢,他基本沒有私人時間,這段日子和陳秋意一麵都沒見過。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不得已在向瑯他們玩得興起之時偷偷溜了出來。他已經確保再三,那家餐吧沒什麽能威脅到向瑯的因素,即便真發生什麽,他也一定能第一時間趕到向瑯身邊。


    "沒事沒事,"陳秋意連忙擺手,有點尷尬又有點失落,這顯得她好像找他就是為了催債似的,想澄清又無從開口,頓了半晌,問道,"你自己夠用嗎?其實不用還那麽多也沒事的,慢慢來嘛——"


    "不要緊。"林青說。


    "真的啊,你又要給家裏,還還我這麽多,你自己不用花嗎?"陳秋意說。


    "別擔心,我這工作包吃住,我自己沒有什麽開銷。而且你不是有需要麽?如果不夠,千萬別跟我客氣。"林青說。


    "夠啦,"陳秋意吐吐舌頭,"我很好養活的好吧。"


    "確實。"林青笑了笑,"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正在和出版社談,我覺得希望很大!"陳秋意目光裏瞬間閃現起了光芒。


    "嗯,那就好,加油啊,你一定行的。"林青說。


    "我也相信我一定行的!"陳秋意用力點頭,"等我簽約了,你也不用這麽辛苦了,至少可以減輕一下壓力。"


    "別著急,"林青說,"就算這次不行,那就等下次,今年不行就明年,總會好的。我一直都會在。不過,你這麽有才華,肯定很快就能大紅大紫。"


    "嘿嘿,承你貴言~"陳秋意笑開了。


    林青轉頭看了看餐吧的方向,沒有發現站在某個角落望著這邊的向瑯,"我得回去了。"


    "怎麽覺得你很辛苦啊……"陳秋意不滿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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