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子裏,林青本想目送向瑯上樓,自己再回房。向家給他在2樓撥了個小房間,向瑯的臥室則在3樓。說是小房間,那是相對向家主臥的標準,對比起林青以前的生活環境,這都要算是五星級豪華套間了。


    準備進電梯門口時,向瑯卻回頭叫他,"過來。"


    林青頓了頓,走了過去。老闆的話,焉能不從。


    到了2樓,向瑯出了電梯就逕自走向自己的臥室,快到門口時,跟在他身後的林青不由猶豫著慢下了腳步。那是老闆的房間,他從來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會靠近。


    向瑯打開房門,又看了看林青,朝他一揚下巴,"過來啊。"


    "……"


    林青默然地跟著他進了去。


    "先坐著。"向瑯隨手一指沙發,"我去找找……冰塊。"


    向瑯說著就出門搗鼓去了,留下林青一個人在房間裏呆站著。他不自覺地掃視一圈,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漫天的星空,這裏離最近的鄰居都幾公裏遠,受城市的燈光汙染還沒那麽嚴重。


    還有一張……分辨不出是幾米寬的大床,估計足夠一家幾口在上麵滾來滾去了。


    其他沒什麽過多的家具,簡潔,卻大氣。


    林青走到玻璃窗前的沙發坐下,麵對著窗外的夜色出神。這就是上流社會的生活,他曾覺得這些都隻是一個遙遠的傳說,和他不會有什麽交集,可如今,他正真真切切地置身其中,如此之近。


    又是那麽遙遠。


    他隻是一個路過的人,他和這個階層沒有任何的聯繫與羈絆——當然,如果僱傭關係也算的話。這份工作,他也不知道能做多久,他希望越久越好,可在他心底深處,很清晰地明白他終究不會屬於這個世界。


    所以,他要敬業地保持距離。做好該做的事,拿他該拿的報酬。


    向瑯卻像一顆定shi炸dan,突如其來地就會破壞他的節奏。


    他實在有點頭疼這個人。說不好聽點,他們就像彼此的npc,隻存在任務交接的需要,而對於npc,沒人會關心太多。


    向瑯卻不。


    林青遲鈍,但也沒蠢得突破天際。這個人……究竟想怎麽樣?


    林青沒有時間想得太深入,向瑯推開了房門,托著一盤東西,來到窗前,東西放茶幾上,將他的單人椅推到林青身側,一屁股坐下,"來吧,給你敷一下,這玩意兒要盡早處理,24小時之內得敷幾次才消得快。"


    "我自己弄就好。"林青沉聲道。


    "你弄個屁,坐好,別逼我硬來。"向瑯毫不客氣道。這可是他地盤上,跟醫院兩碼事啊。


    "……"


    向瑯隻開了一盞昏暗的檯燈,映襯著深藍色的夜幕,微微閃爍的星光,外麵的微風、蟬鳴,都傳不入這棟房子裏,取而代之的是靜靜運轉的空調,清涼得讓人心曠神怡。林青脫下的襯衫和外套搭在沙發上,襯衫的袖子上還有著點點血跡,顏色的對比渲染著鮮明的張力。


    兩人都沒有說話,向瑯拿著裝滿冰塊的杯子,一點點地碾過林青的後背,冰氣裊裊消散在空氣中,漸漸在杯子裏融化成液體。


    "隻是一份工作,何必這麽拚命。"向瑯忽然打破了沉寂。


    林青稍稍側過臉,但終究沒有回頭看向瑯,也沒有說話。該說什麽?


    比他更拚命的,大有人在。或許比向瑯更悠哉悠哉的,也大有人在。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他不明白他,正如他也不明白他。


    他隻是一個保鏢,何必這麽在意?


    向瑯回想起在美國的日子。他經歷過更操蛋的事情,那些青春必備的墮落,喧囂,浮躁,一夜情,大ma,有那麽一個階段,錢,性,對他似乎都毫無意義。


    僅剩的,是無法停止的瘋狂。


    他想起那幾次,槍聲在他耳邊響起,子彈在他麵前飛過,鮮血在他麵前綻放,鮮活的軀體在他麵前倒下。生命逝去得那麽輕易又毫無價值,毫無價值……正如他們活著時一樣。


    隻是一份工作……為什麽那麽認真?


    我,隻是一個與你毫不相幹的人。


    可是在酒吧裏的那一刻,向瑯看著在他麵前披荊斬棘的林青,他無來由地確信,林青會極盡所有地保護他。


    第6章 冰敷


    保護……?


    是啊,這不就是保鏢的意義嗎?


    他親身體會過,危險來臨之時,平日最好的朋友卻丟下他獨自逃跑。他品味了麵對死亡時的恐懼,也品味了背叛的含義。


    他憤怒過一段時間,覺得所謂友情也不過如此,後來,後來的後來,不知怎麽地就釋然了。不是他超脫紅塵煉就了聖母心,而是他發現自私本來就是人類揮之不去的本性,強行要求大家都做好人,那才是有病。


    但是有一個人的感情他卻從不曾懷疑,那就是他爹。如果還要加一個人,就是他娘。可惜他娘親去得早,她在向瑯心中,除了模糊的輪廓,就是往昔的照片了。


    所以,在美國那種種不堪回首的故事,向瑯全都瞞著老爺子,開心也好不開心也罷,都是自己選擇的,也都過去了,反正人活著,沒必要讓老人家再操一把心。


    向老爹卻不知哪來的神之直覺,向瑯回國沒多久,向老爹就不依不撓地非要給向瑯整個保鏢,向瑯也奮起反抗過,無果,拗不過向老爹,隻得妥協。


    也許隻是巧合,剛好在今夜碰到了那些人,剛好是林青在他身邊,林青做的事情很正常,他在履行職責。


    在隨便一個路人甲都能一言不合拔槍的美國,他都那樣過來了,今夜就算沒有林青,他最多也就是進趟醫院罷了。


    可是,林青就是在。


    那是一種,安心的感覺。


    有個人為他遮風擋雨,有個人為他出生入死,有個人把他放在第一位,有個人在乎他的安危。


    向瑯自嘲地笑笑。


    自作多情了吧。為了那份薪水而已。


    連他零花錢都夠不上的月薪,就足以讓那個人,把他看得比自己還重嗎?


    向瑯的動作慢得就像時空凝滯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後背裹夾著冰凍的疼痛一陣輕一陣重,而無論輕重,林青都一如以往地強行忍住了。


    當天邊現出第一抹魚肚白的時候,向瑯才停下了手,重重地伸個懶腰,打個哈欠,疲憊感鋪天蓋地地襲來。


    "好了。"向瑯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床,仰麵就直直倒了下去,砰一下撞上柔軟的床墊。


    林青也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襯衫,看了看床上的向瑯,他已經閉上了雙眼,呼吸均勻,好像全然忘了房裏還有另一個人。林青在原地停了半晌,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接下來幾天,向瑯都沒怎麽去瘋。他隻有一個保鏢,沒有替換,雖說向老爹分分鍾可以隨便再找個人來,可誰讓向瑯不樂意呢。


    沒去瘋,卻不代表林青可以安靜休養。向瑯的突然襲擊甚至變本加厲。啪——向瑯一下推開了林青房門,自然得跟自己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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