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嶽在距洞口二百步遠的地方站定,這是他自認為既能保證刺日的射程,又能使自己處於相對安全的距離。當他彎弓搭箭,洞口忽然有了反應。


    一隻娃娃頭揚了出來。


    雖說曾遠距離看過兩隻蟒頭,心裏有了準備。但在如此近距離之下,尤其是這張“臉”上竟有了類似“表情”的動作,兩隻外眼角耷拉著,嘴角下垂,這分明是一種“哭”的表情。


    方嶽看得心底直冒涼氣,顧不得其他,手鬆弦落,羽箭風馳電掣般地射出,在爆炸聲響起的瞬間,他的身體立馬向後方躍去。


    他當然不會相信,這支連巨鳥都無法傷及分毫的羽箭,能在雙頭蟒身上有所斬獲,他的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把怪蟒引向穀外,再尋機會招下黑子,隻要他騎著黑子飛到高空,怪蟒也奈何他不得。而這段時間,足夠白素兒收取蕊液。


    方嶽的雙腳尚未落地,正前方飛沙走石的混亂之中,一道強勁的元素波動向他襲至,來不及多想,第二箭旋即出手。


    一團足有兩個拳頭大小的火球,在煙塵彌漫中顯現出來,被羽箭射個正著,火球被擊碎成無數火屑,四下濺去。


    當第二團火球襲來之時,方嶽如法炮製,又是一箭迎著射去,同時馬不停蹄繼續向後退去。


    “轟”,第二團火球亦被射碎,便在此時,方嶽忽覺腳下有異,心下大驚。有過獨角羊的前車之鑒,怎敢怠慢,急忙向旁躲避,而原先落地之處忽地平底生出一根土柱,剛一露頭,又縮了回去。


    一團火球已迎麵撲來,方嶽已無暇射箭,隻能閃身躲避,同時又要提放腳下土柱的偷襲,顯得有些狼狽。


    擊空的火球落到一叢荊棘之上,冒出了滾滾濃煙。


    方嶽正在後退,不防卻被一堵不知何時出現的土牆擋住了退路。此時又有三團火球,從愈加濃密的煙霧中顯形,呈品字型襲來。


    方嶽怎想到區區一隻魔獸,其魔法攻擊竟然配合得如此巧妙,恐怕傳說中的巫師也不過如此吧。


    眼見兩側均被封死,而土牆似在持續升高,方嶽摯出斬月反手劈去,土牆被劈開一條裂縫,一側身奮力擠了過去。


    “彭彭”,左右兩團火球擊在土牆之上,發出悶悶的聲響,中間的那隻火球穿過牆縫追了過來,方嶽躲之不及,火球擦著他的肩膀落到了一叢枯草之上,霎時騰起了火焰。而他的左肩處的衣服上亦燃起了火星。


    方嶽一個縱身從火上越過,落地時就地打了一個滾,撲滅了身上的火苗。現在他已顧不得再保持從容後退的姿態,站起身就向山丘連蹦帶跳疾速逃去。


    他故意跑出了“s”型線路,果然險而又險避過了身旁身後不時凸起的土柱土牆,如同地動山搖一般。一團團火球從後麵趕了過來,又從他身旁呼嘯而過,轟然之聲不絕於耳。


    當方嶽方一踏上山丘,陡覺背後的壓力一鬆,隨著兩團火球落地,整個山穀似乎平靜了下來,隻剩下東一簇西一簇的火堆滋滋啦啦燃燒著,騰起了一股股黑煙。


    方嶽仍不敢大意,又向山上竄了十幾米遠,閃身躲在一塊巨石後麵,不停地喘著粗氣。


    強烈的元素波動仍在,並沒有跟隨過來。方嶽從巨石後麵伸頭觀瞧,卻見雙頭蟒依舊在洞口探出了前半條身子,兩隻娃娃頭高高昂起,前後搖曳著,左顧右盼。洞口塌了半邊,壓住了它後半部的身體。而他拚力逃回所經的路徑,硝煙彌漫,仿佛剛剛經過一場戰火的洗禮。


    方嶽長舒一口氣,此時方發覺背後已被冷汗濕透。剛才的情況的確危急,稍有不慎這條命恐怕就搭上了。


    赤練妖花最後的一層花瓣隻差少許,便要完全合攏,而白素兒蹤息全無,顯是已收氣斂息,潛在某個角落,靜待妖花成熟的一刻。


    方嶽恍然,雙頭蟒之所以沒跟過來,落得是同樣的心思,隻把他最低限度地趕出穀地了事,心裏不禁對這條魔獸有如此的心智感到驚訝。


    然而時間已不容許他再稍有猶豫,赤練妖花成熟在即,白素兒必會不管不顧衝入,即便以她之能,正麵應對雙頭蟒恐亦占不了半點便宜,何況她還要收取蕊液。


    方嶽抬頭看了看天空,在雲端之間,偶爾會露出黑子如同蟻點的身影。他咬了咬牙,壓製住要召回黑子的衝動,這是他的最後一張底牌,輕易不會打出,而且黑子能否對付得了雙頭蟒,還有很大的疑問。


    方嶽再次走下山丘。


    這次他走的很慢,小心翼翼,出奇的是雙頭蟒沒對他發起攻擊,而是揚著那張“哭臉”凝視著他。它的另一顆頭顱則掛著一張“笑臉”,遙遙晃晃地看著赤練妖花的方向。兩張娃娃臉這一哭一笑的表情,詭異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方嶽又站到了先前發箭的位置,彎弓搭箭,直指那張笑臉。他的想法很簡單,盡可能把它的注意力從赤練妖花那邊轉移過來,為白素兒爭取時間。


    便在此時,雙頭蟒忽然動了。它動的很慢,緩緩從一堆碩石中抽出身子,向外遊出,同時前半邊身子高高支起,加上分叉頸項的長度,兩顆娃娃頭離地居然十餘米高。


    方嶽心中一動,箭簇迅速下移,指向了他的腹部。因為他看到在雙頭蟒被黑鱗甲覆蓋的軀體上,腹部中心卻有一大塊顏色稍淺,且隱有波動的跡象。


    有句老話叫打蛇打七寸,這雙頭蟒自然也不會例外,雖說它是魔獸,但至少沒脫離蛇類物種應有的體征。七寸的具體部位在哪,方嶽並不知道。他隻知道七寸之下隱藏的是蛇的心髒部位,這裏可是真正的名門。而雙頭蟒那塊位置表皮的微微震顫,證實了他的判斷。


    “嗤嗤嗤!”


    三支羽箭排出筆直的一條線射了出去,方嶽有了前次經驗,這回可學乖了,箭一出弦,立馬掉頭就跑。


    身後傳來“轟轟”的爆裂之聲。


    方嶽依舊迂回著跑動路線,奇怪的是,身後既沒有火球射來,也無土築土牆之類的阻路,情不自禁邊跑邊回頭掃了一眼,心裏一喜,隨即又一驚。


    喜的是,或許他這三支箭確實射準了位置,雙頭蟒竟隻身追了上來。驚的是,此蟒遊動的速度極快,他才跑了幾步,已追至百步之內。


    方嶽不敢再繞彎子,循著一條捷徑徑自向山丘跑去,冀希望借助不規則的山勢,延緩巨蟒追擊的速度。很顯然,巨蟒暴怒之下,竟舍棄了魔法攻擊,直接用它那龐大的身軀壓了過來。


    然而他這個想法確實有些想當然。方嶽奔跑的速度已達到了他的極限,前方的山丘還有相當的距離,而身後的壓力驟然加大,那“嘶嘶”的蛇鳴似乎就在耳邊,而他的後頸竟能感覺到哄哄熱氣傳來。


    方嶽頗有些後悔,他著實有些托大了,早知如此就該先把黑子叫下來,而此時就算招呼也來不及了,黑子在高空之上,若要下來怎麽也得有段時間。


    悠忽間,方嶽的身子陡然加速,身子猛地向前一竄,緊接著高高躍起,在空中擰身轉了過來,變成正麵對著雙頭蟒,祭出斬月,一斧劈出。


    巨蟒果然已追至身後,其一頭高高昂起,另一頭則附到下方,伸出長長的分叉信子堪堪觸到臉上,溫熱的腐氣異味撲鼻,方嶽怎想到一張娃娃樣的臉,它的那張嘴竟已闊到令人驚駭的的程度,禿露出了兩顆獠牙,自感就算把自己整個身子塞進去也綽綽有餘。


    “叮!”


    斬月劈在巨蟒的一顆獠牙之上,發出如同金屬相撞的清亮之音,方嶽體軀一震,斬月瞬即脫手,而他的身子亦如受重擊一般淩空飛出。


    這就是方嶽想要的效果,借這一震之力,拉開與巨蟒的距離。然而他的身子剛剛飛出,陡覺雙腳一緊,似被極粗繩索緊緊縛住,竟掙之不脫。向下一瞧,不禁唬得亡魂皆冒。原來雙頭蟒不知何時也掉轉了身子,頭下尾上,用尾身將他纏住,向回收去。


    方嶽根本無暇細想,手一伸,再次摯出逆鱗,隨手向腳下劃去。逆鱗吞吐不止的黃芒,與蟒尾上的鱗甲相交,“滋啦啦”冒出了火星子。


    雙頭蟒的兩張嘴同時發出“嘶嘶”的聲音,吃痛不已,蟒尾一鬆,方嶽趁機落地,連滾帶爬向前跑去。


    眼見土丘已近在眼前,方嶽忽覺頭上一暗,心裏暗歎,驀地頓住,同時向後急退。


    “轟”的一聲,雙頭蟒如同一隻大鳥當頭落下,結結實實砸在地上,塵灰四起。


    方嶽撮指入口,打出尖銳的口哨聲,餘音在山穀裏陣陣回蕩。退路被封,此刻他唯有拋卻一切恐懼,決死一拚一途。


    雙頭蟒長身倏然回縮,原地盤成一坨,兩顆娃娃頭瞬間升高足有丈許。一張哭喪的臉微微下伏,俯視著方嶽,眼睛卻不時盯著方嶽手中黃芒閃爍的逆鱗,驚疑不定。而另一張笑臉依舊昂揚著,似是不屑一顧。


    便在此時,笑臉忽然發出“嘶嘶”之聲,不停地向上抻著頭,大有掙脫之意。哭臉同樣報以嘶聲,卻極力下探。方嶽愕然,這隻巨蟒的兩顆頭顱竟似發生了爭執,渾然不理他的存在。


    顯然哭臉最終選擇了妥協。隻見巨蟒徑自再度升高,升至如同一根棍子之時,蟒尾一擺,整條蟒身忽然一躍而起,遠遠落到地上,身子一曲一伸,瞬間遊身遠去。


    方嶽順著它去的方向看去,卻見在山穀中心,在那朵含苞合瓣的赤梵妖花方圓十丈的死地之內,悄然出現了白素兒的身影。


    終於等到了赤梵妖花徹底成熟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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