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兒和青兒已在原先姑姑居住的東屋睡熟,在寂靜的深夜裏,以方嶽超越常人的聽力,可聞從窗欞的縫隙傳出的均勻的呼吸聲。(.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此時他盤腿坐在院子中間的石桌上,靜靜感受著浩瀚的夜空,與體內那團緩緩束放的光球遙相呼應,似乎循著同一種韻律在微微躍動著。無數條粗細不均的旋氣柱,有若實質,以身體正中按照周天運作的旋氣柱為中心,沿著各自的軌跡有條不紊地運行,儼然在他體內形成了一個微縮的小宇宙。


    根據他在那份無名手記看到的內容得知,那些元素修煉者,在把體內的元素化為元力,皆儲存於下腹,直至修成元丹,方有小成。而修成元丹便是他們是否進階明宗境的標誌。當然,由於元素的特殊屬性,元丹也分成了風丹、木丹、水丹、火丹、土丹五種。


    當元丹修成一定的境界,便有了吸納體外元素的能力,這是進階魂宗鏡的標誌。但是手記並沒說明他們的體內是否有類似旋氣流的存在。


    同樣是境界的劃分,方嶽卻與他們有所不同。在他剛剛練成羊皮卷上的武技,體內丹田就有了光球的存在,但並不代表他直接就晉階了,就像他現在同樣有吸納天精地氣的能力,並不意味著已經晉階魂宗鏡一樣的道理。他的進階,概括地說就是元力絕對數量的橫向比較而來,每一階段,元力都會有一個質的提升。當然這種提升的過程也隻有他自己知道,別人卻無從察覺。有類似於方七爺這樣的高明者,可以從他身上散發的氣息,判斷出他目下的修為境界。為什麽會這樣,當事者本人卻並不知曉。


    想起手記的一些做法,方嶽心裏一動,便嚐試著能否吸納一些外界的元素。既然他的旋氣能綜合各種屬性的元力,對元素也不應該排斥才對。而當他一試之下驚訝地發現,其實自己之前所吸納的天地靈氣,本身就包含著五種元素在內。這些靈氣進入體內之後,便匯入無處不在的旋氣流,變成沒有任何屬性的能量存在。


    方嶽緩緩下了石桌,結束了修煉。他心裏清楚,這不是急於求成的事,像先前那樣通過一張羊皮卷而一蹴而就的奇跡不可能再發生。老天爺眷顧了他一次,總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老天爺身上。他還年輕,留給他的時間還很多。


    一陣夜風吹來,夾雜著明顯的寒氣,看來冬天不遠了。


    他把心神沉入坤戒,兩張紙箋出現在左手上。這是他在藏經閣為彤兒和青兒默記的兩門武技,“碎葉影”和“風行術”,分屬木係和風係,皆是輕身的功法。心下打定主意,明天就把它們送給那兩個丫頭,正好有耿大叔在,權作指導老師了。


    第二天方嶽早早地就起來了,在灶台上做好了早飯。其實這些東西都是昨天從集市上帶回來的,現成的吃食,熱一下便成。


    當彤兒和青兒醒來,看到端到眼前的麵包稀飯,惶恐之餘,感動得無以複加,隻差下跪宣誓效忠了。


    方嶽倒蠻不在意道:“這沒什麽,你們到我的家裏就是客,隻是這家有些寒酸,讓你們受委屈了。”


    二女一聽連連搖手,說她們自小就出生在這樣的環境,來到這裏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同時央求方嶽以後這樣的事讓她們來做,以免失了公子的身份。


    方嶽心裏暗笑,表麵上敷衍了幾句,勸慰了一番。吃罷早飯,他把那兩份默錄的武技典籍送給二人,又把她們送到耿大叔的住處,繼續學習請教。


    在去的路上,眼見兩個丫頭背著短弓騎在馬上,儼然有股子英姿颯爽的氣勢,不禁暗暗點頭。


    彼時當方豪把這兩張短弓送給他時,他心裏便生出一絲悔意。他還沒有弓呢,若早知如此,就會用這些罕見的材料給自己打一張弓,相信就算輸入元力,這弓也不會像上回般輕易毀掉。可惜白白便宜了這兩個丫頭。


    從耿大叔家出來,方嶽棄馬步行,上山去了。


    其實方嶽在家裏並沒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所謂的秋遊不過是個借口而已。但他還是想多留在這裏幾天,除了能讓彤兒和青兒在耿大叔那兒多學點技能,最重要的一點,他作為精英堂一員,等於不經請示就隨意出走,客觀上也給李大娘和方戍等人施加了無形的壓力,表示他絕對有有著離開方家的可能性。


    若說在家裏他還有一絲牽掛的話,那就是黑子。這隻雛鷲上次吃了他給的二級風係魔核,便杳無音訊。但他相信黑子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否則那兩隻成年雪鷲早就來找他算賬了。


    這塊熟悉的場地,承載著方嶽近兩年來最枯燥最無聊的記憶。此時枯萎的伏草已被厚厚的落葉所覆蓋,圍裹在四周密密麻麻的麥葉樹,脫下了麥浪般的秋裝,露出了灰黑色的細枝枯條。


    方嶽像往常般,對空打了幾聲口哨。四下裏除了風兒掀起落葉的沙沙聲,再無其他的聲息,甚至連鳥兒的揪鳴都不聞。


    方嶽盤坐在軟軟的厚厚的落葉堆裏,緩緩合上雙眸,就在他堪堪進入修煉狀態,忽然心有所感,驀地睜開雙目向上望去。


    在他頭頂上方的極高處,盤旋著一個黑點,遲遲不肯下墜,似在觀望。


    方嶽大喜,以他增強了數倍的目力,隱約看出那個黑點是一隻雪鷲。於是跳起身子,再次吹出尖銳的口哨,兩長一短,直衝雲霄。


    黑點開始俯衝下來,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在方嶽的視線之內,顯露出通體雪白的龐大身軀。


    方嶽心中一凜,因為他已認出這雪鷲不是黑子,而是黑子雙親中的一位。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倏然升起,難道黑子出事了?


    碩大的如同房子大小的陰影當頭籠罩下來,身旁的落葉被四散卷起,織成一片麥葉的汪洋。方嶽如同一尊雕塑在紛飛飄舞的枯葉中凝立不動,任憑黑發在腦後獵獵飄拂。


    如果這隻雪鷲要向他發泄失子的怒火,他隻有坦然接受。當然以他現在的修為,自認為有承受這一擊的實力。


    身上的壓力忽輕,飛葉紛紛落地,雪鷲收攏了令人瞠目的寬大的翅膀,緩緩落到他的麵前,一雙拳頭大的黑眼珠子一瞬不瞬望著他。


    “鷲兄,黑子怎麽樣了?”


    方嶽從雪鷲的眸子裏看不出惡意,暗地裏長舒一口氣。他分不清這隻雪鷲的公母,隻好以“鷲兄”稱呼。


    雪鷲搖搖晃晃向他走來,伸出頭,用它那令人膽寒的長長的鉤嘴,碰了碰他的腿。或許這一碰對雪鷲來說是極盡溫柔,然而方嶽的感覺卻如被鐵器敲擊,差點一個趔趄,頑強挺住。


    “鷲兄,你這是何意?”方嶽咧咧嘴,忍痛道。


    雪鷲又碰碰他的腿,再轉頭朝自己的身後努努嘴。


    這回方嶽有所準備,凝聚旋氣匯聚彼處,疼痛感驟減。


    “鷲兄,你的意思是讓我到你的背上?”


    雪鷲如同聽懂了般,微微抬起頭,又低了下去,打眼一看,似是點頭的意思。


    方嶽一怔,不知雪鷲要帶他去哪,正在猶豫,卻見雪鷲就伸出鉤嘴要觸碰他的腿,嚇了一跳。就算雪鷲不帶惡意,這樣碰下去,他的腿早晚要骨折不可。當下舉起手做投降狀,道:“鷲兄,你別客氣,我上去就是了。”


    直立的雪鷲,其高度比三個馬身加在一起還要高上不少,方嶽也是今非昔比,不用它特意曲腿,身子一縱,便輕巧地躍上了鷲背。


    這雪鷲他曾騎過一次,鷲背要比想象中寬敞得多,如履平地,隻要拽住長長的羽毛,便可安穩如山。


    “鷲兄,我坐好了,可以走了。”方嶽拍了拍鷲身,高聲道。


    哪知雪鷲像沒聽見般,邁步向空地的一邊走去。在一棵麥葉樹下探出鉤嘴,撥開厚厚的落葉,拽出一根藤索。


    方嶽認出,這跟藤索原是他先前所留,以備急用。當初他在天芒山雪洞救出黑子之時,就用的這跟藤索。沒想到這隻雪鷲記得清楚,竟給翻找了出來。


    藤索並不細,但被偌大的鷲嘴叼著,就如同人叼著一根頭發,顯得滑稽可笑。


    雪鷲顯出滿意的架勢。方嶽不解起意,這次難道還是救鷲?不會是黑子出什麽問題了吧?如果是救黑子,他這根藤索,根本就是擺設。黑子的身體就算比不上他騎下雪鷲一半的大小,也是極其恐怖,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拖載的範疇。


    正思量間,忽覺腳下落葉再次翻騰,兩旁的麥葉樹倏然向下墜去,原來雪鷲拍打著翅膀騰起了身子。


    當升到一定的高度,雪鷲的身子開始傾斜,方嶽知機牢牢揪住身下的羽毛,身子貼了下去。果然,就在他剛剛做好準備,隻覺眼前一花,雪鷲已沿著山脊箭一般向上竄去。


    耳旁呼呼的風聲,逼得方嶽緊緊俯下身子,以避風芒。下麵層層的麥葉林漸漸稀疏,露出了黑土地的本來麵目。接著,東一塊西一塊零落的雪地,呈現在眼簾。方嶽知道,這裏已到了天芒山雪原的分界地。


    雪鷲毫無放緩的跡象,繼續向上攀升。陽光透過白茫茫的雪野,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方嶽雖然不懼,但也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


    不知飛了多久,方嶽陡覺身子一沉,睜眼一看,原是雪鷲不再向上躥飛,而是原地盤旋起來。在他們的下方,是一望無垠的茫茫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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