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段家和鬱家認親的消息,段啟邁這小子也將鬱甜是自己姐姐的事情到處宣揚,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第二天,就如同約好的那樣,段啟邁準時的出現在了鬱家大門口,隻不過鬱甜出來的時候除了看見等在外麵的小段同學,還看見了季和邈。


    季和邈在那裏站著,鬱甜看了看這小子的頭,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仿佛昨天那有禮貌的孩子是個錯覺,這孩子今天那剃得利落的寸頭被染成了灰色,穿著破洞牛仔褲和一個大logo黑t,甚至耳朵上還戴了一顆黑鑽耳釘,看起來就像一個叛逆男孩。


    該說不說,這小孩底子太好,所以就算穿了一身這樣的衣服也不顯得土氣,但段啟邁就看不上了:“你這是什麽打扮?”


    打扮成這副模樣來這裏是想幹嘛?


    季和邈一點兒都不客氣,他靠在牆邊直截了當的說:“不是高中學校籃球賽嗎,我也會打籃球,比試比試。”


    這話是跟段啟邁說的,但是他的眼睛卻在看鬱甜。


    鬱甜看了看這兩個人,想通了點什麽,但又沒完全想通。


    “你們兩個吃飯了嗎?”


    段啟邁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子立馬就賣慘:“沒吃啊甜姐,起了個大早就為了來接你,我哪顧得上吃飯啊!”


    鬱甜轉頭問季和邈:“你呢?”


    季和邈一臉冷酷地搖頭,雖然離開家之前他已經吃了兩籠小包子。


    於是鬱甜興衝衝的說:“那我請你們兩個吃早飯吧。”


    誰也沒有意見,在鬱甜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家還不錯的中式早點鋪子。


    上輩子寧城裏就沒有鬱甜和曲蓉蓉沒去過的餐廳,這輩子不管是想吃什麽她都能熟門熟路的找到。


    段啟邁很少吃早飯,尤其是上學的時候,一般都在學校附近或者家裏解決的。放假的時候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連午飯時間都錯過。


    他倒是喜歡交女朋友,但是不管是他找的女生還是他本人,都談得不是很認真,不要說出來約會了吃飯,很可能用手機胡亂聊了幾句就分手。


    就是這麽隨心所欲。


    他這樣的性子跟家庭是有一些關係的,段飛航和段夫人雖然疼兒子,但是段總畢竟那麽大的公司,那麽多的員工要養,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甚少回家。而段夫人也有自己的小事業,且她性子溫和,麵對叛逆的兒子一般都是順著他來,段家的家庭氛圍倒算是和睦,但也隻是僅此而已了。


    段啟邁拿鬱甜當姐姐,一開始是新鮮,但是才過了這麽短短一天,他似乎就真的開始喜歡自己有個姐姐了。


    在此之前哪有人請他吃早飯啊?還特別關心的給他倒豆漿,叮囑他以後早飯都要吃什麽、晚飯都要吃什麽,段啟邁一邊傻乎乎的樂,完全無視了在冒冷氣的季和邈。


    季和邈正在那裏捏著一個燒餅嗖嗖冒著涼氣,旁邊就推過來一杯柳橙汁。


    轉頭一看,鬱甜正笑看著他。


    “阿邈啊……這麽叫你可以嗎,昨天在飯桌上你就喜歡喝這個是不是?”


    季和邈從段啟邁身上收回了目光,看向那杯柳橙汁。他確實比較喜歡喝橙子汁,聽見那熟悉的稱呼,季和邈的耳朵微不可見的動了動,乖乖的伸手端起了那杯橙汁喝了一口。


    “今天是什麽比賽呢,不是要考試了嗎?”


    段啟邁一邊吃一邊說:“不是我們學校的比賽,但是我們學校的體育館非常大,所以經常有外來人員借來比賽。好像是什麽……什麽來著?忘了,反正學校裏不少喜歡看熱鬧的男孩子都會去,就是去湊個熱鬧。姐你一會兒要是不喜歡咱們隨時都出來。”


    鬱甜有點兒新鮮,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孩子王。


    好像很久都沒看過籃球比賽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到處轉轉唄。


    “沒有事啊,我上午一直有空。”


    段啟邁一下子就抓住了盲點,好奇的問:“那下午呢?”


    鬱甜笑著說:“下午已經和朋友約好要逛街啦。”


    季和邈下意識的問:“是曲蓉蓉嗎?”


    鬱甜一愣,朝他看了過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


    昨天剛從國外回來,他怎麽可能知道曲蓉蓉是誰?


    他心虛的看向鬱甜。


    誰知鬱甜隻是驚訝了那麽一小下,然後一臉驚喜的問道:“你怎麽知道呀?”


    季和邈順口扯謊:“你昨天在咖啡廳裏不是說自己有個做美妝博主的朋友嗎?”


    鬱甜意味深長的點點頭:“你記性還真好啊。”


    段啟邁撓了撓頭,也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根本想不起來,於是他也說:“你記性確實挺好的,我昨天都沒注意。”


    “是蓉蓉啊,還有小娜娜。”


    季和邈一臉驚悚:“怎麽,我以為你們兩個不對盤呢。”


    鬱甜白了他一眼:“你可不要亂說,我怎麽可能跟那麽可愛的女孩子不對盤?”


    說到這裏,段啟邁倒是對鬱甜和季和風的關係有些好奇,自從知道了段家這門親戚之後,段啟邁就打聽了不少段茹母女的消息,很多小道消息都說鬱家的千金明戀季家出國求學的長子。


    “姐,外麵說你喜歡季和邈的哥哥,這是真的嗎?”


    鬱甜點點頭:“是啊,但那都是以前了,現在我已經清醒了。那畢竟是遙不可及的暗戀……”


    鬱甜的目光有些憂傷,渾身上下全都是戲:“誰上學的時候沒有幾個白月光啊。”


    在一邊咬燒餅的季和邈差點兒咬舌頭。


    他抬頭,有些猶豫的看鬱甜,鬱甜卻一臉輕鬆的模樣,沒人看見她眼裏正咕嘟咕嘟的冒壞泡。


    她又歎了口氣:“再說了,郭娜那麽可愛,我怎麽可能贏得過她?在國外的時候應該都是她陪著季哥哥吧,我覺得人該放下的時候就是要放下,不能因為男人傷了姐妹之間的感情。”


    段啟邁就直接豎起了大拇指:“姐你這就是格局啊!我可真佩服。三條腿的□□不好找,但是兩條腿的男人可不多了去了,我覺得昨天的心遠哥也很好。”


    鬱甜依舊笑眯眯的,她跟小阿喵在這裏裝蒜算是無傷大雅的小晴趣,但是卻不能因此傷害了無辜的人。心遠哥是很好,上一輩子也很好,但就是不喜歡啊,這有什麽辦法呢。


    好在這輩子他們也是剛剛認識,楊心遠遠遠值得比她更好的人,所以她依然不會給這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情分一點希望。


    季和邈因為鬱甜的話連飯都吃不香了,他是一個合格的戰友,所以馬上就掏手機發送戰報。


    他覺得他哥真的完蛋了。


    於是,正坐在季家琢磨著怎麽把人再次約出來的季和風就接到了這一噩耗。


    季和邈:她剛才說誰年輕的時候沒幾個白月光。


    季和風乍一看見這消息,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季和邈:她說暗戀你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已經清醒了,畢竟是遙不可及的暗戀。


    季和風:“……”


    季和邈:她說人該放下的時候就得放下。


    季和邈:她昨天好像還加了楊心遠的聯係方式。


    季和邈:剛才聽他們說話,前兩天好像還跟一個地下樂隊唱過歌。


    季和邈:那個樂隊的主唱也主動加過她。


    季和邈:完了,我嫂子沒了。


    “小風啊,你自己在這兒發什麽呆啊,我都要忙死了,你選一個喜歡的……”


    潘連珍好不容易找到了摸魚的兒子,還沒開口說讓他選衣服,就見自己的兒子忽然坐了起來,然後黑著臉大步離開了這裏。


    那速度快得像是拎刀去砍滅族的仇人一樣。


    潘連珍一愣,打了個哆嗦。


    郭娜一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潘連珍。


    “潘姨,你怎麽了?”


    潘連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抱怨道:“這孩子是幹嘛啊,怎麽一回來就這麽奇怪!”


    郭娜安慰她:“或許是剛回來,所以要忙的事情太多啦。”


    “還是你懂事啊……喲,怎麽穿著漂亮,要出去玩嗎?”


    “是啊,”郭娜笑眯眯的,“甜甜約我出去,還有她的朋友,要帶我出去逛街呢。”


    ……


    不管季和風那邊反應如何,季和邈發完消息就放下了手機,生怕趁自己不不注意他們又說什麽不得了的話題。


    車子開到了北臨中學時,校門外麵已經擠滿了人。


    這次是區內的一個籃球比賽,鬱甜不太了解,但是大多數都不是學生。


    段啟邁就是這裏的學生,距離開始比賽還有一段時間,所以他趁著這個時間非常敬業的打算帶季和邈參觀一下學校。


    季和邈怎麽說也是在這個學校裏麵呆過的,所以根本就不用他多做介紹,但即便心裏是這樣想的,他還是得乖乖的跟段啟邁一起到處跑,同時還不忘對人家表達自己的感謝。


    段啟邁就忽然覺得這奇怪的小子也不是很難相處,於是手搭在他的肩膀問:“會打籃球嗎?”


    “會一點。”


    從前跟國外那些小子經常一起玩籃球,但自從欠了一屁股債,他就不敢帶著卡倫往籃球場的方向跑了。上輩子回來之後好像也沒怎麽打過,隻在學校裏跟他還有杜良玩過幾場。


    但他算是“野路子”出身,國外那些比他大比他高的小子都很凶猛,能在他們的手下殺出一條血路,他的實力還是可以的。


    段啟邁一聽這就不困了,一時連比賽都不想看了,反正他也隻是無聊來湊個熱鬧。


    如果有更好玩的事情,誰想去看那個?位置難搶也就罷了,選手他都不認識。


    於是他有一個非常好的提議——


    “咱們要不別看了吧,季和邈也會打籃球,咱們以前不認識他,不如趁現在試試他的實力,這樣以後就又多了一個隊友了,一定要把三班那幫小子幹爆!”


    杜良其實也不太想看這個比賽,因為這裏麵有兩個人他認識,就菜到摳腳那種。所以他覺得這個比賽應該沒什麽看點,隻是單純的聯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那種。


    聽段啟邁這樣說,他當然沒有什麽反對意見。


    可那邊打扮好想等著看比賽的董珍珍有些嫌棄的拽了拽鬱甜的袖子:“姐姐,這些臭男人怎麽說變就變,跟昨天說好的一點都不一樣,誰要看他們打籃球啊!”


    剛才從門口路過的時候,球隊裏有個帥哥呢,她想看帥哥啊!


    鬱甜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說:“你們怎麽不問問女孩子的意見啊,還是你們這些混小子把人家給約出來的呢!”


    除了董珍珍還有一個更文靜的小姑娘,小姑娘似乎不太擅長發表自己的看法,隻是在旁邊看著。


    一聽這話段啟邁轉過頭來看董珍珍:“姐你不用搭理她,這丫頭就是個人來瘋,其實她怎樣都可以的。”


    他倆小學就認識了,他還不了解董珍珍嗎?


    董珍珍生氣的就想抬腳踹他,鬱甜拉住了人說:“你們比賽吧,誰輸了誰請客喝奶茶哦。”說完她轉頭看董珍珍和那個女生,“你們覺得怎麽樣?”


    一聽有可以白嫖的奶茶,董珍珍這才勉強點頭。


    鬱甜看向那個文靜的小姑娘。


    董珍珍這才無奈的搖頭:“甜姐你放心吧,遙遙是衝著杜良那個榆木腦袋來的,她其實不太在乎喝不喝奶茶。”


    小姑娘眼睛晶亮的點頭。


    鬱甜:“……”


    好家夥。


    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季和邈表現出了極強的攻擊性和爆發力,像鬱甜剛認識他的時候一模一樣。季和邈這樣不客氣,其他的男孩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一場比賽打得激烈無比,酣暢淋漓。


    結束之後關係迅速拉近的幾人就吵著鬧著要一塊兒去吃飯,即便原來跟季和邈不熟的幾個男孩子現在也已經熱絡了起來,男孩子的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一切都憑實力說話。


    既然他這麽厲害,那麽這點小脾氣倒也不是不能忍。


    請他們一起吃了一頓烤肉之後,鬱甜拒絕了段啟邁送她回家的提議,選擇和季和邈一起走。


    季和邈為自己扳回一局感到高興,可是嘴角的笑還沒咧開,就聽鬱甜又說:“我已經和娜娜約好了,下午去季家接她,然後我們三個人一起逛街。”


    季和邈:“……”


    季和邈一秒又恢複了冷漠臉。


    怎麽現在是個人都能跟你交朋友嗎??


    也是,原本鬱甜就很擅長交朋友呢:)。


    鬱甜笑眯眯的說:“娜娜不是學珠寶設計的嗎,蓉蓉第一個視頻原本打算拍她的首飾收藏來著,但又擔心拍出來會被人說是炫富,正好專業的人士在這裏嘛。”


    郭娜是真的挺感興趣的。


    她自己本人在國外的社交媒體上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博主,平時都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收藏和一些挑選珠寶首飾的小建議,這下子撞上她的專業領域,她當然不能錯過啊。


    季和邈板著臉跟鬱甜一起回到了季家,季和風似乎沒料到鬱甜會這個時候過來。這時的季霸總剛想到一個約人的理由,正要出門找人呢。


    結果鬱甜竟然自己來了,季霸總還以為這丫頭是來找他的,結果他還一句話都沒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郭娜從潘連珍的房間裏衝出來,拽著鬱甜的手就把人給拉走了。


    鬱甜隻來得及匆匆的問了一句“季哥哥好”,然後馬上就說了“季哥哥再見”,隻留下了季哥哥一個人自己在這裏冒冷氣。


    季和邈和他哥站在一起,不知道怎麽就混成了這樣。


    鬱甜也不是成心想要涮這兩個人玩,她是真的擔心與兩個人走得太近那個要命的臨界值又會蹦到她的眼前。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想辦法在世界不崩壞的情況下下班回去看看能不能在係統中做點兒手腳……鬱甜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種造反一樣的思路,但卻是就好像這麽理所當然的想到了這一點。


    鬱甜仔細思考了一下,現在擺在她麵前的有三條路:


    1.拖,一直拖到事情徹底不能繼續往下發展。


    2.她自己作死讓本身的角色生命受到威脅,讓管理員出手幹預。


    3.違背事情原本發展軌跡,讓劇情徹底崩壞,被主係統檢索判定直接出局。


    可現在好死不死趕上主係統“大清洗”,由於那要命的臨界值曾經出現過,第3種下班的辦法是最危險的。鬱甜不敢輕易冒險,可一直拖著總也不是她的風格。


    但是……


    但是……


    她昨天想到的、腦中那一閃而逝的想法,是什麽不對勁兒來著?


    郭娜和曲蓉蓉一見如故,甚至相見恨晚。鬱甜隻起到了牽橋搭線的作用,她待著有點無聊,也提不起興趣逛街,就想給自己去買一杯咖啡。


    她現在一點兒也沒有心情跟蓉蓉拍視頻,所以才想要給她找一個靠譜的小夥伴,總不能讓她因為自己拖著。


    得知她的想法之後曲蓉蓉還有點不滿意:“咱們當初不是說好的嗎?”


    鬱甜隻能戳戳她的臉:“好蓉蓉,我現在煩心事太多了,或許等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再空降你的頻道坐享你的人氣白嫖你的粉絲吧,你說這樣好不好?”


    曲蓉蓉一想,鬱甜最近的糟心事確實是多,而且鬱甜也不像她那樣從小就強勢,還習慣了那對兒糟心的爹媽。


    鬱家夫妻在此之前可是出了名的和睦恩愛呢。


    雖然這丫頭表麵說自己無所謂,可那畢竟是自己的家庭,哪能說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呢。


    想到這裏,曲蓉蓉歎了口氣:“那好吧,我等著你來白嫖我的人氣。”


    曲蓉蓉看鬱甜這心不在焉的小模樣就回敬的捏了捏她的臉蛋:“回去休息休息,不太想逛街吧?”


    “啊?”鬱甜茫然。


    “我還不了解你啊!”曲蓉蓉說,“送你回家,娜娜應該也不介意吧?”


    郭娜趕緊搖頭。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鬱甜確實不太想逛街了,但又不想壞了兩個人的興致。還是推拒了,然後趕在曲蓉蓉想推她出來之前自己拎著包跑了。


    但她也不想回家休息,剛才自己胡亂分析了一通之後,鬱甜才猛然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前提——這三點下班的方法都是基於一個正常世界的基礎之上的。


    由於習慣,她把自己當成是唯一的變量,但是在這個世界,她似乎不是唯一的變量。


    她飛快的跑向商場的地下車庫,然後把車子開上了馬路。


    這裏還有個變量的——季和風。


    他一定不對勁,他一定不是簡單的紙片人。


    世界重置以來所有不安的情緒全都化成一股巨大的推力,又像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先前的蛛絲馬跡融合在了一起。


    雖然拿不出確切的證據,有昨天的臨界值警告,她也不能親口求證,但是她從沒有一刻如此肯定。


    季哥哥……


    她現在得去確認一件事情,如果……


    鬱甜的車子剛開出一段距離,就在路邊看見了季和風。


    “季哥哥?”


    季和風聽見那熟悉的聲音,轉頭。


    鬱甜趕緊將車子停在了街邊,然後下了車。站在他的麵前,試探性的向前挪了一小步,又挪了一小步。


    見此,季和風直接大步走到了她的麵前,結束了他們僅剩的那幾寸距離。


    鬱甜等了一下,那可怕的臨界值沒有出現。


    “季哥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季和風看著她,仿佛要望進她的眼睛深處,刺探她一直藏起來的靈魂。


    他的眸似乎被蒙了一片煙氣,蓋住了後麵的傾天的情意。


    鬱甜想了想,又說:“季哥哥,明天的宴會施小姐會出席嗎?”


    季和風果斷的回答:“不會。”


    “這樣啊……”


    果然呢。


    季和風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我跟她都應該有不同的生活。”


    鬱甜假裝沒聽懂,她默默的想了一下。


    如果一開始施可嵐就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日宴會中,那就等於從根本上否定了這個世界。這難道不值得一個世界崩塌嗎?


    這不比她幹的事情還要絕嗎?


    但這世界依然沒有崩塌,所以如她所想,季和風是特別的。


    鬱甜心中心中忽然有一塊懸著的巨大石頭落了地,有些輕鬆,又頗有種劫後餘生的詭異之感。


    “既然是來找我的,那能陪我逛一逛寵物商店嗎?”她今天心情欠佳,答應出來逛街一是要給郭娜還有曲蓉蓉牽橋搭線,二則是要買回她的小棉襖。


    上輩子小棉襖是她和蓉蓉從寵物店裏帶回來的,已經養出了感情,如果沒算錯的話,依照之前那店主所說,小棉襖應該是今天被送到寵物店裏的。


    “走吧,想去哪家寵物商店?”


    “我看看……我已經提前找好了,我想買一隻小兔子,給他取名小棉襖,你說好不好?”


    “嗯。”


    “季哥哥,你今天還有事要忙嗎,明天就是生日宴了,是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


    “沒有,今天就隻陪著你。”他說的這是事實,那些瑣碎的事情都有潘連珍和管家一起辦,根本就沒什麽他能操心的。


    鬱甜來到了那個曾經買到小棉襖的寵物店,她的小棉襖果然還在那個熟悉的位置,於是她毫不猶豫的重新把自己的小寶貝接回了家。


    可事實證明,有些事情是很難更改的,即便重來一次也還會是那個樣子。


    鬱甜抱著她的小兔子和季和風一起回到了鬱家,她拎著籠子蹬蹬蹬上樓,然後又有點不太滿意這個籠子。


    “好像不太幹淨,我得把它擦一下。”


    為了清理好小棉襖的窩,隻能先把它給放出來了。小兔子趴在軟軟的地毯上,並不是很乖,所幸有季和風的幫忙,她一個人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可就在要擦完的時候,小棉襖似乎終於被按急了,掉頭對著季和風的手就要咬下去,季和風下意識的縮回手,那隻小兔子就趁著這個機會一蹬腿兒朝開著門的門口跑了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起來就追。


    小棉襖不認識這個陌生的地方,隻能胡亂一通跳,跳著跳著就來到了樓梯口。論追兔子的經驗,季和風這個還沒轉正的幹爹肯定不如親媽在行,所以他沒有鬱甜靈活,也就慢了一步。


    慢了一步的時候,鬱甜已經追到了樓梯口,小棉襖靈活的一躥就躥下了樓梯,但是鬱甜就不了。


    鬱甜的拖鞋有點滑,加上追兔子的時候太著急,直接滾下了樓梯,撲通一聲把季和風給看得心驚膽戰的,趕緊跑下樓把人給抱了起來。


    鬱甜這一下被摔狠了,腰疼腿疼屁股也疼,最疼的就是腳踝,似乎是扭到了。


    而那邊的罪魁禍首跳下樓梯之後又跳上了沙發,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在那裏不動了,那一瞬間,看見懷中人可憐巴巴疼得直飆淚花的小臉兒,季和風甚至想來個鐵鍋燉兔子。


    鬱甜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朝能夠頻繁到一天來一次醫院,這一次腳踝上的傷比上一次在花園裏的平地摔可嚴重多了,醫生上完藥之後她幾乎隻能單腿跳著走了。


    但是季和風也沒給她單腿跳的機會,把她抱下車送進醫院再抱著塞上了車,把人塞上車之後又把醫院給的拐塞進了她的手裏。


    鬱甜眼淚汪汪的看著那個拐,覺得自己現在一點都不酷了。


    季和風就輕聲的安慰她:“養病才是最重要的。”


    將人送回鬱家的時候,正好看見回來的段茹。因為剛才已經在手機裏麵了解到了自己蠢閨女的情況,所以她這一趟是專門回來的。


    鬱甜滿臉都寫著不高興:“我明天還想穿高跟鞋呢。”


    段茹就拍她的腦袋:“你都這樣了,怎麽穿高跟鞋,明天就在家裏休息吧!”


    鬱甜不樂意了:“我想去。”


    她得看看施可嵐是不是真的不會出現在這場宴會裏麵了呀。


    段茹又想教訓她,結果站在一旁的季和風開口了:“明天我會過來接她的。”


    段茹看了看自己蠢閨女,又看了看季和風。


    心說這倒不必,畢竟自己家裏也是有車有司機的。


    但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這怎麽行呢,小風是明天宴會的主角,讓壽星來接客人是什麽道理!”


    她這麽想著,誰知道更沒道理的還在後麵呢。


    季和風並沒有因此就放棄,而是進一步說:“我聽說段姨那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但是鬱叔似乎不太同意,總想要找您商量。


    如果他變得極端就不好了,甜甜現在已經受傷了,輕易不能離開家,鬱叔畢竟是這裏的主人,如果他硬要找上甜甜的話,很可能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不如這段時間先讓甜甜住到我那裏,家裏什麽都有。鬱叔可能也不會想到甜甜在那裏。有什麽事情還有我媽照應著,應該會讓您放心很多。”


    鬱甜聞言擼兔子的爪子頓住,看向季和風。


    段茹也驚訝的開始打量他。


    這小子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


    她那個似真似假的夢裏,季和風是個靠譜的孩子,他好像還跟自己的傻閨女在一起了呢。段茹還真的認真想了一下,夢裏鬱萬榮好像確實辦了混蛋事兒,連帶著那個私生女女兒,差點兒就讓她閨女受了重傷。


    索性自己女兒也喜歡他,不如就提前托付給人家照顧一下?


    實在不行,潘連珍也是她的好姐妹,一直把甜甜當做自己幹女兒看的,倒也沒什麽不合適。


    於是段茹沒有多做掙紮,轉頭看鬱甜:“甜甜,你覺得呢?”


    “啊……”鬱甜都沒能理清自己為什麽就被這樣給安排了。


    但是季和風的話倒是給段茹提了個醒,她光想著要製裁鬱柔,不能讓對方傷到自己的女兒。


    請個保鏢?不……那個王八蛋有家裏的鑰匙,就算換鎖都不一定安全。他如果想辦法纏上來,那就是一樁非常麻煩的事了。


    想到這裏,段茹幹脆拍板定音:“那就這樣,我會跟你媽也提一下這件事,等明天去了鬱家,甜甜就拜托你們照顧了。”


    “沒問題,您放心。”季和風說完看向鬱甜,走過去蹲在了她的麵前。


    鬱甜就這樣躺在沙發上看著季和風,季和風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放進了她的手裏。


    鬱甜眨眨眼,看了看那個淺綠色的小盒子:“這是什麽東西?”


    “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


    說完季和風站起身,對母女兩人道別:“那明天見。”


    似乎是知道她喜歡那種亮晶晶的珠寶,季和風這次送她的東西是一枚鑽石胸針,胸針小巧又別致,款式非常百搭。


    鬱甜拆開之後也很喜歡,以至於第二天將它別在了自己裙子上。


    段茹還有些驚訝的問:“這是什麽時候買的?”


    鬱甜說:“這個是季哥哥昨天送給我的。”


    段茹問她:“還喜歡季哥哥嗎,小時候總追在人家後麵。”


    他出國的時候還傷心了很久呢。


    鬱甜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段茹就放心了。


    她一會兒還要趕飛機,隻是來送鬱甜的。


    潘連珍對於鬱甜的到來非常高興,因為有事情要提前做,所以他們比宴會規定的時間早了一些,到的時候季和風正在門口等著。


    鬱甜還沒下車,季和風就主動打開了車門,把她扶下了車。


    潘連珍在一旁看著,“你說這小子是怎麽回事,跟這丫頭這麽多年沒見了,倒也不認生。”


    段茹笑著說:“這可能就是緣分。”


    “這可太好了,”潘連珍突然壓低了聲音湊近了自己的小姐妹,“我之前一直都擔心小風對施家那個姑娘念念不忘,畢竟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呢。但是那個孩子已經有男朋友了,唉……我可真是……”


    這下就放心了。


    段茹聽見潘連珍的話倒也沒有感到奇怪,畢竟潘連珍總跟她說同樣的話,尤其是在季和風回國之前。


    潘連珍歎了口氣,不知道是心累還是別的什麽,轉而問起了她打官司的事情。


    因為有夢境中的細節幫助,所以這輩子敵人比上輩子還要順利。


    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也輕鬆多了,畢竟已經難過了好幾天,她總不能為了一個渣男就連生活都不要了不是,什麽傷口都會隨著時間愈合的。


    鬱甜隻用一個大托特包裝了幾件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這個包現在被季和風拎著,季和風的另一隻手還扶著她。


    鬱甜跟著季和風單腳跳,跳著跳著來到了她熟悉的地方——季霸總的獨棟小別墅。


    她轉過頭有些疑惑的問:“季哥哥,這是哪裏?給我安排的住處嗎。”


    季和風“嗯”了一聲,然後帶著人往裏走。


    鬱甜看了看她自己曾經住過的小獨棟,說:“可是那裏好像也沒人呢,我一個客人住這麽大的地方不太好吧。”


    季和風回答得倒是相當流利:“你受傷了,離我近一些也方便照顧。”


    鬱甜挑眉,又問:“那你這裏有空房間嗎?”


    不是書房、健身室什麽的,擠得很嗎?


    “有。”


    好家夥,你怎麽還有兩副麵孔呢:)。


    季和邈已經得知了他哥昨天晚上的光榮壯舉,但是現在的他依舊拎著那件亮眼的紅色皮衣。這個叛逆少年他是裝定了,他絕對不能讓段啟邁那個臭小子把他的所有風頭全都占了去。


    季和風剛帶著鬱甜上樓,郭娜就跑了過來。


    “小甜甜啊,你怎麽回事?聽說你昨天摔跤了……啊!好可愛的小兔子。”


    郭娜一進門就看見鬱甜正抱著一隻小兔子坐在沙發上,而一旁的季和風正在幫她掛衣服。


    郭娜頭一次沒看見她季哥,第一眼看見的是小棉襖。


    鬱甜笑眯眯的把小兔子往郭娜的方向遞了遞,昨天為了捉這個小王八蛋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就變成了。”


    這樣說著,還指了指自己被包成粽子的腳。


    郭娜一聽這話,看小兔子的眼神都有些凶。


    她輕輕的拎著小棉襖的耳朵,質問它:“怎麽能讓你媽媽這麽操心呢!!”


    鬱甜問她:“你和蓉蓉昨天去哪裏玩兒了?”


    郭娜又被轉移了注意力,聽見她這麽問,激動的一拍手說道:“你絕對想不到!蓉蓉帶我去聽歌了。”


    鬱甜:“……”


    這倒是挺容易想到呢。


    她又問:“去哪裏聽歌了?”


    郭娜興衝衝的將手機掏了出來,給她看昨晚拍的照片:“是一個地下樂隊哦,主唱特別帥。”


    季和風:“……”


    怎麽又是樂隊主唱?


    鬱甜也有點無語。


    但是郭娜太激動了,所以沒發現兩個人的不對勁。


    “真的特別特別帥!我們昨天晚上還互換了聯係方式呢。”


    鬱甜嚴肅的跟她說:“據我所知,這個主唱好像有點花心,你要小心。”


    “你們兩個聊。”季和風轉身離開了這裏,給兩個女人留下私密的空間。


    郭娜朝季和風揮了揮手:“季哥你去忙吧,一會兒我把小甜甜帶下去就行了。”


    季和風點轉身關上了門。


    郭娜轉身就興奮地去拉鬱甜的手,這下沒了男人,她們可以聊點兒閨蜜的話題了。


    “他昨晚唱到激動的時候直接把上衣給脫了!嘶……就……你知道嗎那身材簡直了!!”


    鬱甜幽幽的看著這個lsp:“你不是喜歡季哥哥嗎?”


    “啊……”郭娜被她這話問的一愣。


    她看了一眼鬱甜,又看了一臉照片。


    “季哥跟他不一樣啊。”


    “哪裏不一樣?”


    郭娜指了指照片:“他是狂野型,季哥是溫柔型的。”


    鬱甜:“……”


    不,你相信我,他一點都不溫柔,他這個人都壞透了。


    郭娜掰著手指頭:“凱文哥是肌肉型的,還有小泉弟弟,標準的日式花美男,還有……”


    “???”


    好家夥,你擱這選秀呢?


    看著郭娜一副找到新樂子的表情,她有點無語:“你也太善變了吧!”


    郭娜不服:“怎麽啦,喜歡帥哥不行啊,但是我真的喜歡季哥的,真的表白過的,但怎麽說呢,誰還沒幾個白月光啊。”


    鬱甜:“……”


    段啟邁原本嚷嚷著要跟她一起來的,但是這小子臨時被段飛航給揪了過去,不知道要做什麽事情。


    所以今天就隻有段夫人趙潔自己一個人來了季家。


    可季和邈還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他還在琢磨著自己的計劃。


    季二少爺已經披上了自己的亮紅色皮衣,至於那個那花褲衩,他給自己做了半天心裏工作,最後還是沒穿。


    鬱甜剛在郭娜的攙扶下走進季家的院子,就遠遠的看見一抹紅在酒窖的方向鬼鬼祟祟的來回挪動。


    她心中一動,對郭娜說:“小娜,你先去潘姨那邊看看他們有沒有要幫忙的,我要去找阿邈。”


    “啊,他啊,找他做什麽,他脾氣好像不好呢。”


    “我去去就來!”


    鬱甜沒解釋,自己拄著拐溜了。


    這邊的季和邈還在糾結,他自己一個人打開了酒窖的大門,手裏拿著一盤蔬菜沙拉,,還隨手在酒架上拿了一瓶紅酒。


    他是不可能吐出來的,絕對不可能再吐一次,所以一會兒把這個沙拉直接扣在地上。


    季和邈這麽想著,忽然感覺有點兒不對。


    他冷靜下來,把沙拉放在了旁邊的架子上,自己坐在地上,開始仔細思考。


    他終於知道是哪裏不對了。


    季和邈麵無表情的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差點罵娘。


    他根本就不知道鬱甜上輩子來酒窖是幹什麽!


    而且鬱甜看見他那模樣也沒發什麽善心啊,她不光就把自己扔在了這裏,甚至拍了照片就自己走了。


    都怪季和風,把他給忽悠瘸了:)。


    季和邈無能狂怒,罵罵咧咧的站起來就想把衣服給脫了。


    還沒脫下來就聽見酒窖大門響了一下。


    季和邈心中一慌,看了眼自己穿的那件花裏胡哨的社死上衣,愈發著急。


    “糙!”


    鬱甜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視線中,季和邈一驚,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然後……他踩到了自己還沒脫掉的長皮衣,一個倒仰,狠狠摔了下去。


    “砰!!”


    “乒乒乓乓……”


    他帶翻了旁邊的小架子,上麵的酒瓶子倒了一地,那盤子沙拉全扣在了他自己身上。


    季和邈躺在那堆狼藉之中,雙眼放空,腦子發蒙,隻想原地去世。


    “阿邈啊……”


    鬱甜掏出手機,點開照相功能,幽幽開口。


    “你在這個星球已經沒有在乎的人了,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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