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幾個小時漫長又枯燥的等待之後,臨近天明,雨勢漸微。


    門外的動靜也漸漸小時,又等了一陣過後,我去把堵門的雜物搬開,先推開一道縫隙。


    從門縫裏向外看去,屍群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廟宇前的泥濘地麵上,除了大量淩亂的腳印,還有很多散落的‘珍珠’。


    “它們都走了!”


    我把廟門完全推開,用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山間空氣冰冷,幾口下去,肺管子冰涼,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我們先從廟宇中撤離出來,侯躍文還沒醒,但燒已經退了,等於是再次撿回了一條命。


    “它們又回到了水裏!”


    我低頭看著腳印延伸的方向,灌滿了雨水,但痕跡還很明顯。


    回頭看了一眼陰森森的廟宇,我背起昏睡未醒的侯躍文,一行人去往水潭邊緣。


    暴雨衝刷後的泥土地麵,很幹淨,居然連一隻紅眼蟾蜍的屍體都沒有。


    不僅如此,整個種群都像是突然消失了。


    要是滿身的腥臭黏液還在,昨天的經曆,宛如一場虛幻的夢境。


    “注意點兒四周,那些癩蛤蟆可能懂‘釣魚’,昨天也是我們被包圍了之後才冒出來。”


    我提醒了一句,走在最前。


    到了水潭邊緣,眼前的景象,讓我目瞪口呆。


    原本幾乎與堤岸等齊的水麵,下降了有近一米的深度。


    我感到匪夷所思:“下了一晚上的暴雨,水位居然還下降了?”


    二驢子等人的屍體,長途跋涉跳進水裏,再加上現在的水位莫名下降。


    我越發篤定,水裏麵肯定有某些秘密。


    正思忱之際,背上的侯躍文輕微咳嗽了兩聲。


    “我,還活著?”


    侯躍文醒來之後,有些不敢接受現實。


    我小心把他放下:“是啊,活著不好嗎?”


    侯躍文目色一黯,虛弱地苦笑:“大家都活著才好,現在隻剩我一個了。”


    這種失落和悲痛,不是三言兩語能安慰得了的,隻能交給時間去衝淡,活著掩埋。


    我在水潭邊上蹲下,昨天信手可得的潭水,今天要彎腰伸手才能夠到。


    “彭大夫,您要做什麽?”


    侯躍文肯定是又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慘痛經曆,我淡淡道:“沒什麽,這不有水嗎?洗把臉。”


    我拘起一抔潭水,冷冽刺骨,但看著還算幹淨。


    這個水潭裏的水,是活水。


    在取水的時候,我也保持著警惕,但水裏並沒有什麽紅眼蟾蜍跳出來。


    水位下降了之後,水下的能見度提高了不少。


    我仗著自己不懼怕紅眼蟾蜍的毒素,簡單衝洗了一下臉上手上。


    葉芸小跑著來到我背後,我急聲道:“你看看就行了,這水你別碰。”


    “不是的老板,我看到那邊有東西!”葉芸指了指水潭上遊的地方:“好像有很多黑色的大魚!”


    葉芸砸吧了一下幹裂的嘴唇,我哭笑不得:“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抓魚吃吧?”


    小丫頭連連搖頭:“才不是呢,我知道這個池塘裏的魚不能吃。但我剛才看到的黑影子,真的好大,比人還大!”


    葉芸說的一本正經,我循著她指示的反向看過去。


    茂密的水草叢中,確實有黑色的影子在水下攢動。


    看了幾眼,我的心緒漸漸凝重起來。


    水潭是一個蓄水池,能造成水位下降的原因,不一定是出水口擁堵了。也有可能,是注水的地方,水流量變小。


    記得昨天的時候,從上遊落下來,給水潭注水的地方,還嘩啦啦的跟個小瀑布似的。


    這會再一細看,那片水草叢裏,已經幾乎沒有了漣漪。


    為了滿足葉芸的好奇心,我們就過去查看。


    走了沒幾步,我的心開始懸了起來。


    剛才沒注意,越是往水潭的上遊走去,地上的腳印就越來越密集。


    “難道那些屍體,也要挑入水的地方?”


    我揮了下手臂,


    想讓葉芸他們暫時停下。


    剛做出這一個動作,水草叢中,飄出來一雙皮肉翻卷的人腿。


    緊接著,整具屍體都奔著我們這邊飄了過來。


    “閉眼!敢偷看就把你賣了!”


    我嚇唬了葉芸一句,自己迎著屍體走過去。


    這個人我沒見過,但看起服飾衣著,定是驛村的人無疑。


    不僅僅是腿上的皮肉破爛,上半身也是千瘡百孔,隻是因為長時間泡在水裏,已經沒有太大的出血跡象了。


    “金柱!是金柱!我老表!”


    侯躍文這幾天可能也是開始習慣了生離死別,沒再嚎啕大哭,隻是焦急的呼喊著這人的諱名。


    “他身上的‘珍珠’,怎麽那麽少?”


    我回想起昨晚和二驢子的‘一麵之緣’,當時沒有在意,他身上的‘珍珠’,也比在村兒裏的時候更少了。


    而且昨晚的二驢子,和現在的金柱一樣,身上有大量的扭挫傷,有些地方甚至肌肉都被硬生生撕裂了。


    我先讓侯躍文去一旁冷靜,自己找了根樹枝,把金柱的屍體扒拉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勢,他也不跳起來撲人了。隻剩下一些還有‘珍珠’的地方,在不安分的顫動。


    “這些珠子是分開控製屍體,每一顆,隻能控製自己所在的部分區域!”


    這是幾天下來,我最大的進展。


    侯躍文蹲在一旁,低聲更咽著問我:“彭大夫,他咋不動了啊?”


    我想了想,隨口道:“可能是累了吧。”


    扯了句胡話,我從身上摸出半包香煙,已經泡了水,幹脆全倒出來撕碎,撒到了金柱的身上。


    屍體還在隨波逐流,以緩慢的速度從我們身邊漂過。


    我默默的盯著他,突然之間,看到了他露出了白骨的手掌。


    “等等!”


    我下意識叫了一句,自然是無人應聲。


    重新把快要漂走的屍體扒拉回來,我伸手把金柱的兩隻手臂抬了起來。


    屍體已經僵硬,我頗廢了些力道。


    “老板,我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葉芸耐不住了,一睜眼,又被‘抬著’雙臂的屍體嚇的尖叫:“僵屍!”


    “繼續閉眼!”


    我斥責了一句,轉而盯著兩隻白色森森的手掌。


    這是屍體身上,磨損最嚴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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