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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些成長過往中這個女人帶給她無微不至的溫暖,代替了她從小缺失的母愛。到現在,她非但沒有恨,反而感激,感激這個寬容善良的女子將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感謝這個女子給了她從未奢求過的幸福和溫暖。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禮親王愣愣的看著已經死去的皇後,眼神呆滯,完全失去了焦距。


    “怎麽可能?”元傾帝忽而抬頭看著歐陽痕,光華璀璨的一笑。那一笑傾國傾城,那一笑絕望悲涼。


    “嗬嗬嗬嗬…現在你滿意了嗎?師—兄!”


    元傾帝語出驚人,震得在場許多人都是一驚。唯有知情人歐陽宸和蕭霆軒,隻是默然的低下頭,沒有說話。


    禮親王一震,目光迷茫的看著元傾帝。


    “你…”


    元傾帝神容平淡,口氣也是雲淡風輕。


    “這一場爭鬥,從來都隻有我們兩個人。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到最後,她死了,你滿意了?”


    禮親王踉蹌的退後幾步,捂著胸口,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歐陽宸在一邊站著,卻沒有動手去扶他。


    “不,不會的,她不會死的,不會…”


    元傾帝冷冷的,譏誚的看著禮親王。


    “是你,間接的害死了她。”他目光陡然幽暗如黑夜,忽而又似白霧迷茫,覆蓋了眼底的黑沉。“不,錯的是我,是我…”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滴滴晶瑩慢慢匯聚成露珠,他仿若未覺。


    “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是我…”


    “皇兄!”安親王忍著悲痛走上去,想要說什麽,卻被元傾帝一把推開。


    “滾開!”他突然雙目猩紅似血,似受傷的野獸一般。


    “皇兄?”安親王呆呆的看著他。


    “不許碰她!”元傾帝雙手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子,似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不許你們任何人碰她。”他呼吸都在顫抖,雙手卻死命的抱著皇後。“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了我的落兒,都是你們。”他突然麵色變得猙獰而恐怖,冷冷的穿透安親王的身體,落在他身後的敬親王身上,眼神幽暗。


    “都是你,都是你的錯—”他一隻手指著敬親王,憤怒而仇恨的看著他,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父皇—”蕭霆軒見他這個樣子有些不正常,壓抑著心中的悲痛,想要上前製止他,卻再次被元傾帝大力推開。


    “軒!”淩汐涵趕緊扶住蕭霆軒,雙目有著擔憂。


    “滾,不要靠近她。”元傾帝再次雙手緊緊抱著皇後,似抱住世間最為珍貴的寶貝一般。“都是你,若不是為了你,她就不會死,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她,是你。”


    “父皇?”蕭霆軒苦澀的看著他,那一推是帶著內力的,他嘴角和快的溢出絲絲鮮血來。看得淩汐涵心驚又心疼。


    “軒,你怎麽樣?”


    “沒事”蕭霆軒淡淡搖頭,再次看向元傾帝。“父皇…”


    那雙眼睛,如碧波清泉,又如夜空星子,閃亮而美麗。隻是那眼中流露出來的脆弱,卻是那麽清晰,清晰到令元傾帝心口猛然收縮著,疼痛乍然襲來,令他瘋狂的神智漸漸恢複。


    血,妖嬈若彼岸花,泣血如杜鵑。在蕭霆軒嘴角綻放開來,刺痛了元傾帝的眼睛。


    他蠕動著唇瓣,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軒兒…”


    蕭霆軒一顫,“父皇?”


    元傾帝卻微微一笑,“不要叫父皇,叫我‘爹’!”


    蕭霆軒再次一顫,對上父親略帶期冀的眼神,他忍不住心裏一酸,輕喚了一聲。


    “爹…”那個親昵的字眼從口中吐出來的時候,震撼的不止是元傾帝,不止是在場的所有人,更加震撼的,是蕭霆軒自己。


    猶記得,當他開始學說話的時候,娘親將他抱到父親麵前,教他叫‘爹’!可是他還來不及吐出那個字,卻被父親冷漠的打斷。


    “叫‘父皇’”


    從此,‘父皇’便成為了他生命中父親的代名詞。


    無數次,在麵對父皇冷漠的目光中,他心中珍藏的那個字眼就這樣生生的梗在了喉嚨裏,再也吐不出來。


    縱然是這樣,他心中仍是有渴望的,渴望有一天能夠叫父親一聲‘爹’。


    可是這樣對於普通人來說似乎是很容易的心願,在他這兒卻變得遙不可及。


    多少年了,久到他以為那個字就那樣永遠濫在他的腹中,再也無法傾吐而出,久到他以為自己已經對那個字感到陌生。可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當那個字眼從他口中吐出的時候,卻是那麽清晰,那麽自然,也那麽令他溫暖跟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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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傾帝顫巍巍的抬起手,有些陌生又有些期待的撫摸上蕭霆軒的頭,濕潤的眼眶流露出笑意。


    “嗯,好,好孩子。”


    “爹…”蕭霆軒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盼了多少年,他終於光明正大的喚出了這個字。


    元傾帝目光靜謐而溫柔的看著他,“軒兒,對不起。”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子,目光若碧波清透,圈圈溫柔的漣漪暈染開來。


    “我愛她,用我的一切愛她。為了能做一個好丈夫,我失去了做一個好父親的資格。”


    蕭霆軒蠕動著唇瓣,卻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元傾帝望向遠方,輕輕說道:“當年,無塵大師為她批注一卦,說她天命鳳凰,他日必為皇後。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發誓,定要站在世界的頂峰,我要讓她永遠都站在我身邊,不離不棄。”他低頭溫柔的看著懷中沉睡的女子,嘴角流瀉一縷笑光。“後來,她的姐姐嫉恨她,要殺她。皇祖母覺得她魅惑我們兄弟幾個,認為她是紅顏禍水,也要除去她…她墜落懸崖的那一刻,我毫不猶豫的跟著她跳了下去。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她死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這世界這麽大,生命那麽漫長,可是如果沒有了她,我將墜入無底深淵。那麽,如果要死,我就跟她一起死吧,黃泉路上,至少還有她陪著我。其實我是慶幸的,因為那麽多人,終究隻有我跟她死在一起。既然生不能同衾,那便死同穴吧。”


    他閉眼,深吸了口氣。


    “可是萬幸的,我們都沒有死。”他睜開眼睛,低眉注視著緊閉雙眼的女子,手指溫柔的拂過她完美無瑕的容顏,聲音低柔溫潤。“也是在那個時候,我發現了她的真實容顏。我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她竟然是那麽美,美得讓我幾乎忘記了所有的一切。然後我問她,為什麽要隱藏自己的容顏。她說,你沒聽過有個詞語叫做‘紅顏禍水’嗎?我永遠都記得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悲涼,諷刺,冷嘲…所以直到很久以後,直到她為了生你而大出血,我帶她去天山求醫,世人說她紅顏禍水的時候。我就會想起當初她自毀容顏的悲哀和無助,想起她那個時候的痛恨和無奈。所以我非常憤怒,我不允許這世上任何人對她有半分的汙言辱罵。”


    禮親王的臉色立刻蒼白如雪,眼眸中痛苦悔恨蔓延。


    元傾帝卻低低的繼續說著,“在崖底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過得最安寧,最平靜的日子。那個時候我還在想著,如果我們就這樣呆在崖底一輩子,永遠都出不去了,或許也未嚐不可。”他低下頭看著懷中女子,眼神越發的溫柔起來。“沒有紛爭,沒有算計,我每天都可以看見她。這樣的生活,何嚐不是最幸福的?可是…”他眼神暗了下來,手指輕柔的婆娑著皇後的臉頰。


    “可是她卻一定要回去的。我看得出來,其實她比我更加討厭塵世的肮髒爭鬥,可是她放不下她的父母家人,所以她努力的站起來,刻苦的習武…常人習武都是從小練起,她那時的年齡,已經很晚了。可是為了能夠換得出路,她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然後再以常人所不能擁有的堅強和毅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她早知道自己擁有這張容顏並非好事,那個時候她又雙腿殘疾,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所以才會自毀容貌。”


    淩汐涵聽得心口一滯,她早知道皇後當年自毀容貌一事。但凡是女人,就沒有不愛美的。她簡直不敢想象,當年皇後自毀容貌的時候該是何等心境?這個世界上有對自己這樣狠心的女人。雖然她一向對皮相也不是很在意,可是卻也自問做不到能夠親手毀掉自己容顏的地步。


    聽了元傾帝這番話,她心裏隻覺得酸澀。或許在旁人看來,皇後這一生夠風光幸福。因為她擁有了全天下女人所夢寐以求的一切。絕世的美貌,一流的智慧才學,高超的武功,無與倫比的尊貴地位,以及丈夫獨一無二的深情專寵。可是這風光背後的心酸和滄桑,又有誰能夠真切的體會?


    元傾帝這般對皇後嗬護如珍寶,自是懂她的。


    她看向元傾帝,隻見他微微仰了頭,嘴角流瀉一縷若有似無的笑意。


    “我曾以為,我能給與她這世間最好的一切,我能讓她站在世界的頂端,我能護她不被任何人欺辱。可是我錯了,卻是我連累她這麽多年心碎神傷,鬱鬱不快。我身為一國之君,富有天下,卻救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何其的悲涼?”他閉了閉眼,眉宇間滿是淒涼和悲憤。“軒兒,你要記得,千萬不要步我的後塵。不要到了最後,什麽都有了,卻失去了心底最純真的期盼。”


    蕭霆軒狠狠一震,目光如波光碎裂,絲絲疼痛縷縷蔓延不絕。


    “爹…”


    元傾帝忽而笑了起來,他掉頭看向禮親王,目光慘然夾帶著嘲諷和隱恨。


    “你以為我為什麽會答應落玉雙的條件?為什麽要和她定下那個賭約?”元傾帝目光清淩淩的掃過歐陽痕的麵容,眼底劃過譏諷。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子,目光溫柔而隱痛。“其實你早就猜到了對不對?”他閉了閉眼,嘴角淒苦。


    “落玉雙進宮之前,師父曾召我回靈山。”他睜開眼睛,看著似了悟什麽的歐陽痕,眼中諷刺更深。


    “若非那一日,二十年前那次交手,我便隱有猜測,你我同出一門。隻是師父並未有告知,我以為自己猜錯了。直到那一年,師父算出自己大限將至,才告訴我,原來你我竟是師兄弟。嗬嗬…”他輕輕笑起來,看著皇後,目光蒼涼一片。


    “喝~禍起蕭牆?真是可笑。”他的手指溫柔的拂過皇後雪白的麵頰,“師父臨終前請求我,千萬不要同宗相殘。”他目光點點幽光穿梭,“師父對我恩重如山,他的遺言,我不能不顧及。”他忽而目光輕柔的看著皇後,聲音也飄渺若雲煙。


    “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如何配擁有她呢?”


    最後一句如同當頭棒喝,震得禮親王五內翻滾,眼中如狂風暴雨般的疼痛匯聚成河,胸腔氣血翻滾,他忍不住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這一次,歐陽宸終於好心的去扶住他,卻沒有開口說任何安慰的話。他的心中也不平靜,腦海中一直回蕩著幼年初次見到父親給皇後畫的仕女圖,第一次見到皇後,第一次被她那雙美麗溫柔的眸子注視,第一次得到她溫暖真心的讚美…


    他閉了閉眼,竟然又想起第一次見到淩汐涵的場景。而後越來越多的,是他們之間糾纏的一切。那麽真實的存在他的腦中,印刻在他心裏。


    他睜開了眼睛,眼底無限自嘲和淒涼。


    原來,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之中將那個女子放在了心裏。從前他一直糾結著對皇後那段不容於世的戀情而不可自拔,初見淩汐涵的時候,隻是覺得她渾身的氣質與皇後極為相似,隻是她身上卻比皇後更多了冷冽和絕情。現在想來,或許淩汐涵最開始引起他注意的並非隻是和皇後神似,而是她身上那種孤絕冷寒,冷冽傲然的霸氣讓他欣賞,從而一步步接近探究。


    可惜啊,可惜從前他一直想著怎樣與蕭霆軒爭鬥,怎樣算計,根本忽略了最初的悸動,所以無形之中將她越推越遠。


    他和父親不一樣,父親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可是他呢,如果一開始不是想著怎樣算計,或許結局會不一樣呢?他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呢?


    他忽然又笑了笑,事已至此,再想這些還有什麽用呢?她早已不在原地,何來的如果?


    禮親王怔怔的看著元傾帝,眼瞳一片死灰和空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力。


    ☆、第三卷 江山如畫美人花(結局篇) 第九章 大結局


    元傾帝閉了閉眼,腦海中回蕩著她的音容笑貌,或沉靜,或溫柔,或嗔怒,或冷漠,或嫵媚…


    猶記得,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晚。醉人的清香中,她倒在他懷裏,在他身下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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