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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不是夫妻。”


    蕭銘瀾眼神黯然,那小二卻驚奇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們不是夫妻?”他覺得很不可思議,若不是夫妻,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厄,看樣子還是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若不是跟這個俊逸高貴的男子是夫妻,又怎會跟一個男子隨隨便便出門呢?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大傾國雖然民風開放,但一般還會很少有女子跟陌生男子出門吃飯的。是以那小二才會那麽驚奇。


    淩汐涵則是不以為意,眼眸一轉,道:“我們兩家是世交。”這樣回答,也不算信口胡謅吧。老睿親王和她父王同朝為官,也算是多年朋友了吧。她母親和老睿親王妃也是閨中密友,說是世交也不算撒謊。


    “哦,原來如此——”那小二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原來是青梅竹馬啊。”


    “噗——”淩汐涵剛喝下一杯水,一聽他這話,很不雅的一口噴了出去,直噴得哪小二一臉的水,表情帶著幾分茫然不解的看著她。


    “姑娘,你?”


    淩汐涵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來,一本正經道:“小二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她看了那店小二一眼,滿臉茶水,頭發濕濕噠噠的垂下來,下巴還在滴水,整個樣子有些狼狽。再配上那一副茫然無措的表情,真是夠萌的。


    她垂眸幹咳兩聲,“不過青梅竹馬這種話可不能亂說,我可還未出嫁呢,還…”她猛然住口,想到那一晚,臉色黯了下去。


    蕭銘瀾心中一疼,溫聲道:“我們回去吧。”


    淩汐涵心情有些壓抑,悶聲點了點頭。


    “嗯。”


    蕭銘瀾隨手丟下一錠銀子就欲走,那小二卻已回過神來,拿著那銀子大喊。


    “客觀,用不了這麽多。一碗混沌十文錢,兩碗才二十文…”


    “剩下的打賞你了。”蕭銘瀾頭也不回,根本不在意那五十兩銀錠子。


    那小二張口欲喊的話就那樣卡在了喉嚨口,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銀子,走回了屋子。


    “殿下”


    裏麵走出來一個白衣男子,眉目如畫,麵容似仙,赫然便是蕭霆軒。而那小二,此刻也早已收起了感概的八麵玲瓏,神色肅然的低著頭,對蕭霆軒很是恭敬。


    “郡主已經走了,她吃了是一個餛飩。”真是難為太子殿下了,費盡心思將他一個軍中將領調來當小二,隻為借此偷偷見長樂郡主一麵。這些天,殿下雖然不在長樂郡主身邊,對郡主的一切卻是了如指掌。連她每日三餐吃什麽,吃了多少,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每天都做些什麽事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若非親眼所見,打死他都不會相信他心目中敬若天神卻對女子退避三舍的太子殿下會對一個女子這般癡情癡狂。


    蕭霆軒輕輕嗯了一聲。


    “辛苦你了。”


    扮作小二的人低頭道:“殿下,郡主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蕭霆軒沒有說話,隻是透過開啟的窗扉凝望著那越走越遠的女子,眸光迷霧重重。


    涵兒…


    他在心裏輕輕呼喚著,閉上了眼睛。


    空中有熟悉的氣息靠近,他睜眼,一片清明。


    “殿下。”赤練已經落在他了身後。


    蕭霆軒嘴角勾起淡淡的苦笑,“走吧。”他向外深看了一眼,隨後身影一躍,消失在這茫茫大雪之中。風雪中傳來他淡漠的嗓音。


    “你繼續留在這兒。”


    那扮作小二的男子歎息的搖搖頭,“皇上對皇後情深不悔,甚至飛去三宮六院。這一位,怕是隨了其父的心性了。”天色漸漸晚了,淩汐涵覺得有些累了,便想回去。加上這不過一下午的功夫,天空又下起了大雪,她可沒踏雪散步的心情,腳步便有些急切起來。


    前方不遠處,一個人影慢慢走近。她悠然頓住了腳步。


    “怎麽了?”蕭銘瀾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那是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麵色有些憔悴,卻也不掩美麗。她穿著一身縞素,頭上纏著白巾,一隻手抱著一個靈牌,另一隻手牽著一個三四歲同樣身著縞素的男孩兒。眼神死寂而滄桑,眼底有著化不開的悲傷和痛楚。那小孩兒手中提著一個籃子,籃子裏放滿了冥紙。寒風吹吹,冥紙散落了整條巷子。


    她心中一瞬間似被什麽觸動,腳步不聽使喚的走了上去。


    “夫人。”


    女子緩緩抬頭,表情淡漠。


    淩汐涵看著她手中抱著的盒子,“你這是?”


    女子目光微黯,“今天是我丈夫的頭七。”她說的淡然,可眼底卻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淩汐涵的心忽而像揪了一下,疼痛,不可抑製的像四肢百合蔓延。


    “你丈夫…頭七?”快過年了,人人都在準備新年,她卻在漆黑的夜晚,走在覆滿冰雪的街道上,為逝去的丈夫送行。


    “嗯。”女子低頭看著手中的靈牌,嘴角帶著一抹溫柔又傷懷的笑容。


    蕭銘瀾已經走了上來,看了女子和她的兒子一眼,問道:“你的父母呢?”


    女子搖搖頭,神色淒涼。


    “邊關戰亂,夫君一心為國,戰死沙場。父母傷心過度,跟著去了。”


    淩汐涵心中轟的一聲炸開,手指緊握成拳,隻覺得一顆心似被人用手緊緊拽著,疼痛不期而至。


    邊關、戰亂、戰死沙場…


    這幾個敏感的詞語像魔咒一樣鑽進她的耳朵,她腦海中頓時嗡鳴作響,胸口空空的,喘不過氣來。


    戰場…他也在戰場。歐陽宸宣戰,他們二人實力相當,會是如何結局?他會不會…


    不,她努力甩去腦海中的驚恐,不停的在心裏安慰自己。他不會有事的,他那麽厲害,八歲就可以指揮作戰擊退敵軍。這一次,也絕對不會輸。


    可是為什麽,她的心卻很痛,很痛很痛,痛到她無法呼吸。


    “已經開戰了嗎?”她努力平穩自己的心跳,眼眸緊緊看著那女子,不錯過她臉上絲毫表情。


    那女子目光黯然,繼而神情悲憤。


    “無憂城早已歸順我大傾多年,卻突然宣戰,傷我同胞,殺我夫君…”她神情悲痛,說到最後已經控製不住流下了眼淚。


    “娘”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小男孩兒一見自己的母親哭,眼圈兒也紅了起來,拽著她的手,神色怯怯的好不可憐。


    淩汐涵的心被什麽狠狠的擊撞了一下,她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放心,無憂城遲早會真正歸順大傾的。這一戰,遲早都會結束。”


    女子低下頭,“紅顏禍水啊~”


    淩汐涵身形一僵,蕭銘瀾已經冷了臉,卻聽得那女子嘴角又勾起一縷自嘲。


    “世人膚淺,女子何其無辜?不過是男人爭奪天下的工具罷了。”她閉上了眼睛,似悲切又似悲憫。


    “長樂郡主一身清傲,不畏強權,敢於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裏爭取自己所愛,可謂巾幗女子,乃世間女兒之典範。如今因那歐陽痕一己私欲,卻落得萬人唾罵的結局,如何不令人寒心?”


    這是淩汐涵來到這個世界上這麽久第一次聽到一個故人有別於這個時代的思想言論,也是她第一次在一個剛剛喪夫的女子眼中看到了對這個時代禮教的痛恨和厭惡,以及對男女平等的向往和等待。對於從小受著封建教育,尤其是女子來說,不得不說,這個女子是個奇葩。


    所以,此時此刻,淩汐涵是震驚的,是激動的。同時,也是欣慰的。


    她伸出冰冷的手,握住那女子同樣冷如冰雪的手。


    “舉世混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那女子一震,死寂的雙眸深處似點燃了螢火之光,熠熠閃閃。


    “姑娘?”


    淩汐涵拍了拍他的手,“這個世界對女子太過苛刻,那不是我們的錯,我們隻需遵循自己的心便可。”


    女子看著她,眼淚忽而唰唰流下。


    多久了,她有多久沒有流過眼淚了?收到官府傳來丈夫為國捐軀的消息,她沒哭。公婆接連受不了打擊連連病逝,她沒哭。她還有幼小的兒子要照顧,她不能倒下。所以她努力的用瘦弱的肩膀支撐起這個家。


    可是家中叔伯嬸子見她一個寡婦無依無靠就想將她們母子趕出去,娘家表哥施以援手,他們便說她不守婦道,與人苟且,要把她浸豬籠,連她的兒子,都不放過。


    她本也是出自書香世家,雖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卻也知禮義廉恥,婦德言工,又素來清傲,如何受得了他們這般攀誣。悲憤之下,她帶著兒子離開了那個家。哪怕是露宿街頭,她也決不讓兒子受辱。


    怨嗎?對,她怨。怨戰爭的無情,奪走了她的丈夫。怨那幫所謂的親人雪上加霜,狼心狗肺。可最最怨的,便是這個世界的所謂禮教,那樣的殘酷。直到那一刻,她才深刻的感受到從小到大學習的那些所謂女德女戒是多麽的幼稚可笑。


    她自出嫁後守禮守節,對公婆長輩孝順,對同輩和藹可親,哪裏有半點不尊婦德?是那幫利欲熏心的人,為了家產,就陷害她,肆意汙蔑她,讓她不得不帶著兒子離開,隻為保住那最後一點尊嚴。


    這幾天,她深刻的見識到這個世界的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在這寒雪飄零的冬天,她的心也冷了。


    今日,是她丈夫的頭七…


    淩汐涵感受到她的悲切,她緊緊握住女子的手,眼神真切而堅定。


    “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


    女子臉上仍帶淚水,聞言,抬頭怔怔的看著她,忽而就笑了起來。


    “嗯,我一直都相信。”


    淩汐涵眼角有些酸澀,動了動唇,說不出話來。


    風雪越來越大了,吹得人麵頰生疼。


    蕭銘瀾走上來,“夜深了,回去吧。”他脫下外袍,想給她披在肩上,卻被她輕巧的躲過。


    蕭銘瀾一怔,那女子這時卻輕笑了一聲,目光在蕭銘瀾和淩汐涵臉上逡巡而過,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姑娘,人生短暫,珍惜眼前。莫要等失去了,才來後悔。”她望著茫茫大雪,聲音裏多了幾分蕭索和感歎。


    “很多事情一旦錯過,便不再回頭。”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上帶著回憶的幸福。


    “小夫妻倆吵吵鬧鬧是常有的事,可若因這小吵小鬧想看兩相厭,便是給自己找罪受了。”她拉著淩汐涵的手,眼中有著善意。


    “年輕人,世事變幻如夢,今夕往矣。譬如昨日,匆匆流逝。”她低下頭,聲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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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我與夫君吵架,他賭氣去了邊關,自此,便一去不回…”她說到這兒眼裏又蓄滿了淚水,抬頭看著淩汐涵。


    “所以姑娘,要懂得珍惜眼前人。萬事滄桑,我們都無法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麽。尤其是在這戰火連天的時代。我們無法預計,明明今日還熟悉歡笑的容顏,是否明日就會歸於塵土?我們無法保證,那些曾經熟悉以至默默在眼前頻繁走過的身影,是否明日就將隨風而散。我們能做的,便是…守住眼前的幸福…”


    冬日的夜晚不似秋日的清冷,而是寒冷,冰寒刺骨的冷。


    而真正讓淩汐涵心中冰冷的不是天氣,而是晚上那個女子的話。


    她站在窗前,看著飄飄飛落的大雪。那女子的話一直縈繞在耳邊。尤其是她轉身之際說的那番話。


    “凡塵往事,皆如雲煙,心動則妄動。心不動,則萬念皆空。心動,則情動。情動,一切源於始。”


    那女子說這番話時的表情恍若眼前,她說,“既是為情,一切錯誤皆可原諒。”


    “既是為情,一切錯誤皆可原諒。”


    這句話一直回蕩在淩汐涵耳邊,她心中複雜莫名。她想起了來到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想起初見,他站在樓閣上,海棠邊,一身白衣如雪,容姿瑰麗,風華絕代,淺淺笑著向她走來。


    想起夕陽西下,血染刀劍,那男子淺淺的歎息聲。


    想起醉人迷香間他撫摸她的容顏,眼神迷離而複雜


    想起銀月潭中,他手執瓊花插在她發間,笑容一閃而逝的寵溺和溫柔。


    想起清冷長劍廝殺中他義無反顧的挺身向前…


    想起他語氣堅定眼神溫柔的將無淚掛在她的脖子上。


    想起他萬裏奔波隻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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