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與伏邪交流天魔和魔劫相關的事宜,在外人看來,就是安靖一直專心致誌地盯著魔物的屍體觀察細節,時不時翻一下腸子,時不時扒開肋骨看看內髒。


    雖然說也沒什麽奇怪的,安靖這麽年輕,對魔物有好奇心很正常。


    老實說,在場便有不少武者年輕的時候就喜歡抓著老家的癩蛤蟆亦或是小蟲子玩,一玩就是一晚上。


    而以安靖的實力而言,魔物比起蛤蟆也好不了多少,自然隻是手中玩物。


    但這渾然忘我的鑽研精神,實在是令他們在欽佩之餘,也有些不寒而栗。


    ——這要我怎麽搭話啊?


    許苔此刻就極其為難。


    安靖自曝身份,並且告知他想要去臨江城,這個要求很容易滿足,因為許苔等瀚浪鏢局的鏢師目標就是臨江城。


    但現在兄弟們一個個都五勞七傷的,還有人掛了彩受了重傷,顯然沒辦法立刻出發,真要出發隻能分兵。


    作為領隊的許苔,肯定要帶隊為安靖指路,但沒有自己坐鎮的話,他很擔心留下的那些兄弟出意外。


    ——連魔物紮堆襲擊車隊這種事都能出現,這斷刃山周邊就沒有安全的地方!


    許苔本想問問安靖能否寬限點時間,等他們治好兄弟的傷就立刻出發,但以安靖如今對著魔物屍體喃喃自語的狀態,這位名聲在外的總鏢頭也不太願意驚擾對方。


    而就在許苔糾結之時,他突然眼角餘光一閃,瞳孔緊縮,對安靖大喝道:“小心!後麵!”


    而看似沉浸在剖析魔物中的安靖在許苔開口之時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他轉過頭,雙目中神光一閃,一道直直朝著他腦後飛射而來的冰錐便淩空融化,化作一團水汽。


    而無形無質的精氣之火順著軌跡,直入不遠處諸多魔物屍體中,頓時一聲纖細的嘶鳴傳來,一個小小的黑影從魔物屍體中竄出,跑出幾步後就跌落在地,化作焦炭,再也不動彈。


    “居然還有沒死的嗎?”


    雖然被冰錐擊中,碎的也隻會是冰錐,但自己居然會被魔物偷襲這點還是讓安靖有些驚訝:“我明明記得殺完了。”


    他扔下手中已經被翻的亂七八糟的魔物屍體,朝著那小小的黑影走去——赫然是一隻小鹿的胚胎。


    看見這已經成型的胚胎,安靖恍然,原來自己剛才斬殺的諸多魔物中,有一頭作為原體的母鹿已經懷孕,而且快要分娩,母體和子嗣一同被魔氣侵染為了魔物。


    剛才就是這隻藏身在母體中的魔物,因自身生機太過微弱,躲過了安靖的感知,繼而發動了偷襲。


    “有意思,我記得按照伏邪你的說法,如果是母體是凡獸,魔物應該是不會用術法的,隻能依靠一身蠻力,更別說還未誕生的胚胎了。”


    安靖饒有興趣地俯下身,用霸海刀將這魔屍切開,卻仍然沒有發現什麽:“這是這麽多年,天魔侵染進步的結果嗎?”


    “比起天魔進化。”


    伏邪道:“我覺得更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後改造。”


    的確。


    安靖站起身,他轉過頭,對許苔等人笑道:“多謝提醒。不遠處有個鎮子,我們先休整一會。”


    “我離開北疆快三年了,也不知道最近此地情況如何,還需勞煩諸位老哥們為我講解一下。”


    “客氣,客氣。”看見安靖還算好說話,許苔心中鬆了口氣,他立刻便招呼隊伍,抬起傷員,然後帶隊朝著石門鎮走去。


    作為許苔原本想要作為據點防守,斬殺魔物的村鎮,石門鎮有著相當堅固的防禦措施。


    其最外層是木質的帶刺籬笆,然後便是一圈挖掘而出的刺坑,堅固的石牆上血跡斑駁,上麵還懸掛有一些馬匪和妖獸的頭顱,足以證其過往彪悍武風。


    但就算是這般堅固的鎮子,這般有武德的鎮民,遇到霜劫獸潮也隻能遷走。不過他們並沒有打算完全廢棄此地,不少房屋做好了封閉處理,證明他們隻是暫離。


    到達石門鎮後,不知不覺間,發號施令的就從許苔變成安靖了。


    安靖極其駕輕就熟地下令眾人生火燒水,整理房屋,尋覓燃料,治療傷員。他甚至還慰問了一下受傷的那位武者,贈了一帖有神效的膏藥。


    這膏藥貼在傷口上,很快就沒了痛感,隻有些許無力——當受傷的武者驚喜地下地走了兩步時,整個瀚浪鏢局的武者都歡呼起來,高呼靖少俠高義。


    許苔也在其中,他跟著自家鏢師一同歡呼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自然而然地成了安靖副手,被他指使來指使去,卻沒有感覺半點不對。


    這當然不算什麽事。且不談安靖從諸多魔物中救了他們一命,實力又如此高強,他們本就該馬首是瞻,安靖的命令也非常有條理。


    一道道順暢不矛盾的指令下達,諸位因為魔物突襲心中還有些慌亂的諸位鏢師在執行命令的過程中,也逐漸安定了下來。


    隨著簡陋的營地建成,城牆上的弓弩也架設完畢,短短三刻鍾,原本驚慌的人群就再一次變得冷靜秩序起來。


    這老辣的統禦之能,根本不像是個十幾歲出頭的少年人!


    “許兄,請坐吧。”


    此刻,在已經溫暖起來的屋內,安靖已經端著一杯燒熱的水,一幅主人模樣請許苔坐下——雖然感覺有些不太適應,但許苔還是應邀拱手:“世人常說神命異於凡世眾人,我本覺得誇大其詞,現在來看,卻是我淺薄了,靖少俠您這般人物,當真是超脫凡俗。”


    他先行禮,謝過安靖救他們鏢局眾人一命,以及贈藥治療傷員的恩情,然後才落座。


    這位看似粗獷的總鏢頭其實極有禮節,他落座後,也無需安靖多言,便主動介紹起斷刃山周邊情況,將獸潮和臨江城如今的困難一一告知。


    “但目前來看,斷刃山周邊的情況,比我想的要糟糕多了。”


    飲下熱水,許苔眉頭緊皺:“斷刃山以北便是北蠻大軍駐地,霜劫雖暫時停歇,但也沒有半點要升溫的意思。”


    “如今又多了這麽一群魔物混在獸潮中……真不知道為什麽會襲擊我們,我們明明隻是運輸一些臨江城急需的糧食和藥品啊!”


    “大辰官府呢?”


    安靖若有所思,他詢問,而許苔搖頭:“前段時間上麵下了指令,宣布斷刃山以北是交戰區,一切轉為軍管,諸多文官撤離。而武官也大多都被調往前線,不再駐守城內。”


    “所以,斷刃山周邊,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大辰官員,這裏已近乎三不管地帶。”


    “我知道靖少俠您來北疆是為了尋母吧?若是您認為您母親就在臨江城,那稍後我們立刻就出發,那邊缺糧少藥,又沒有官員管製,情況不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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