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明城南街,一座平平無奇的三層小樓頂層。


    四個身材神態氣勢各異的人,圍坐四方大桌前。


    唯一一個坐姿端正的,是一個身材壯碩,卻穿著一身文士袍的中年人。


    他手中舉著一張信稿,正認認真真地讀著。


    ‘酒炎魔’夏席。他在巒州長湖昔日眾多水匪中頗有威名,一是因為實力,二是因為有腦子,三是因為他總是能從不知何處拿到關鍵的補給和情報,讓大家夥避開大辰的圍剿。


    至於為何……當然是因為他是天意魔教的人!


    而在長湖水匪被招安後,夏席逐漸淡出眾人視線,當年的老兄弟都說他肯定是去哪兒的鄉下地方躲起來當富家翁了,唯有夏席自己知道,他武道之心甚堅,這輩子都不可能去當富家翁。


    不僅僅如此,他的野心大得很,他還要升官發財,走上人生巔峰,武道權位兩不誤!


    這在平時,固然是妄想,但在這世事變幻莫測的北疆,卻並非不可能。


    勘明城守備,神教勘明壇主舒崢死於天魔之手,不僅僅是大辰那邊苦惱這職位應當給誰,天意魔教也為此事大感頭疼。


    舒崢是近些年來極有潛力突破神藏的武脈宗師,他年紀輕輕,就將‘貫日神威拳’修至爐火純青,命格‘如日中天’更是罕見的陽屬奇命。


    成為一城守備,獨掌大權,令他修為精進神速。


    大辰這邊,荒州州牧陳豪山很看好他,想要將其培養為自己的繼承人;魔教這邊,也希望舒崢打入大辰內部,將這周荒道的邊疆潛移默化地化作自己的地盤。


    他一死,表麵上隻是死了一位宗師,實際上,亂的是大辰和神教兩邊整個荒州未來的規劃。


    對於西巡使直係,知曉內情的夏席來說,舒崢這人就是格重命輕,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本身有什麽力量,遇到點批事就親自出手,活該和天魔同歸於盡。


    換做他,絕對會讓天魔多吃幾個村子,等到周邊村鎮城眾惶恐,再攜地脈神兵之力出手將其斬殺!


    如此堂堂煌煌,不僅僅順應命格,還可得到上級賞識,周邊民眾敬仰,說不定更是可以順路撈到點血食,拿到天魔的玄元之氣作為戰利品。


    如果在這過程中,勘明鍾順利進階,那他舒崢百分之百會被帝廷看重,說不定就能成為罕見無比的持籙命格雙神藏,至此官運亨通,平步青雲,走上人生巔峰!


    結果這舒崢居然就這樣把自己的命交代了,實在是可笑。


    不過,也正好讓他們吃點鯨落,混點殘羹冷炙。


    “聽好了,我們的任務是清掃本地真魔教的痕跡,重新接上勘明城的線人和合作者的關係!”


    放下手中的信稿,夏席環視眼前的三人,沉聲道:“教中暫時抽調不出宗師過來替位,咱們好好幹,未必不能當個臨時壇主,日後說不得能得賜寶藥,進階武脈,當個實打實的大辰守備,武脈宗師!”


    在過去,勘明城的確算得上是被天意教牢牢控製在手中,不過並不是所有神教麾下的人都知曉自己正在為天意教服務,他們隻是間接被掌控在神教手中。


    以本地關係,將這些神教之前培養出的線人和合作者重新連上線,便是夏席等人的任務。


    這任務的確麻煩,尤其是如何合情合理地將這些人納入掌控,夏席一想到就感覺有些頭疼,搖著頭叮囑道:“記住,不許胡亂殺人!這裏不是山裏,咱們也不是在長湖河畔。”


    “這裏是勘明城,咱們被招安後好不容易有了正經身份,一定給我好好重視,不能浪費!”


    “懂的老大!”


    夏席右側,一位身高八尺身寬也接近五尺的如塔巨漢嘿嘿笑道,他通體漆黑,唯有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白中泛紅,宛如滿是血絲的牛眼。


    不過在應聲後,這黑大漢也憂心重重道:“可老大,俺們兄弟幾個也不懂什麽懷柔,假如那些小婢養的不給麵子咋辦,真不能把他們活拆了?”


    “不能。”左側,一位麵色陰白的蒼老武者冷冷道:“真要殺雞儆猴,學老大砍頭就好,你喜歡吃心就直接掏,不要每次扯手扯腳,搞的滿地狼藉。”


    訓斥了黑大漢後,這老武者又轉過頭,對正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煙,搞的整個屋子煙霧縈繞的枯瘦男子訓斥道:“還有你,別他娘的抽你那大煙了,咱們現在是要當官的,不能敗壞形象。”


    “嘿嘿。”


    被訓斥,那枯瘦抽煙男子也不惱,隻是嘿嘿一聲傻笑,將煙鬥收起,慢條斯理地取出一顆檳榔開嚼。


    “他媽的……”


    看見這一幕,夏席隻感頭疼欲裂:“這群老匪真他娘難管……”


    長湖水匪被大辰招安,大多四散,隻有最為不合群,最難融入大辰的那群怪胎仍然繼續跟著他。


    第一個黑大漢,原名魏穀,別看名字長相忠厚老實,卻自幼便是壞種,從小就踢瘸子腿踹寡婦門,搶窮人家窩頭霸淩寡言少語的弱勢同鄉孩童。


    他十二歲落草為寇,原因就是某次霸淩他人時一不小心打死了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而後惡向膽邊生,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孩子的奶奶和臥病在床的爺爺一同打死滅門,奪了錢財入山。


    而第二個老頭無人知曉真名,大家都喚他做‘廚老頭’,依他自述,此人曾是糧商,瀚海魔災那年被暴民攻破倉庫,不得已落草。


    但實際上夏席清楚的很,這老頭貪婪好財,家中生意定然是那大鬥進小鬥出,囤積糧食高價賣出的沒良心生意,聽過去喝酒漏嘴所說,他家過去恐怕還放高利貸。


    至於第三人也無名,倒是沒那麽多講究,無非就是抽大煙又賭博,抽的上癮發狂,賭得把妻子兒女父母都一同輸掉的煙賭鬼,早就神誌不清,不知道自己姓何名何了。


    這三人,各有各的特殊,各有各的不凡,甚至都各有命格,實在是惡人中的極品,賤人中的英傑,不然的話,也不會走投無路,隻能投誠魔教。


    要不是這麽多年來燒殺搶掠配合默契,夏席便絕不會咬牙帶著他們做需要進城的任務。


    至於他自己?


    夏席本就是寨中出生的匪二代,也沒甚惡習,就是喜歡殺人收集首級而已,他還不喜歡虐殺,對俘虜一向是砍頭了事,算是這群賤人中的好人了。


    “好了,記住,這次我們的任務除卻重新收攏勘明城線人和下屬組織外,還有西巡使大人他親自囑咐的任務!”


    定了定神,夏席沉聲道:“找到叛逃懸命莊的小魁首‘安靖’,將其活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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