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家傳瞳術,‘真靈瞳’,五行靈根皆可修,雖然隻是中上品術法,但卻是我能拿出的最貴重的術法。”


    念泉從櫃中取出了兩塊玉簡,一塊嶄新,一塊老舊溫潤,放在安靖身前,誠懇道:“雖然我好像練岔了,眼中靈光消不下去,無法掌控,但效果的確不錯,可以看破不少幻術和迷霧。”


    “除此之外,我家的確沒什麽東西了,您如果需要,看中了什麽,就盡管拿走吧。”


    “你這不是練岔,而是進階。”


    安靖搖了搖頭,他不相信念泉學校裏麵的老師看不出來念泉的靈瞳是進階了,但顯然,天元界的學校老師根本不會管這種事:“伏邪,看來還得再加一份靈瞳操控之法”


    “簡單,沒想到還真有收獲。”劍靈笑道:“恰好我的記憶裏也沒有靈瞳之法,安靖你有時間可以修修,這種術法看似尋常,但在某些關頭萬分有用。”


    “請去房間閉關一陣吧。”


    從念泉手中得到空白玉簡和記載有‘真靈瞳’的玉簡,安靖示意念泉回避一下——雖然玉簡不是紙筆,但刻錄信息的時候是不能被打擾的。


    念泉點頭,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回避。


    當他坐回自己床前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在顫抖。


    是啊。此刻,念泉才發現自己究竟做了多麽瘋狂,多麽非同尋常的事情——他放了一位荒野人進屋,與對方交流自己從不敢說出半句的,有關於家世和未來的抱怨。


    他與一位一隻手就能掐死自己的煉氣修士做交易——他拿出了自己家傳的,母親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交給外人的‘真靈瞳’玉簡與對方做交易。


    他甚至不知道對方要告訴他什麽事,但念泉就是這麽做了。


    或許是因為知曉母親死後的自暴自棄,亦或是某種解開束縛的妄行,又或者說……這才是他的本性?


    不清楚,不明了,不知道。


    但念泉不後悔。


    再來一次,他還這麽做!


    ——為母親報仇的機會,他絕不會放棄!


    十世之仇猶可報也!他別的什麽可能沒有,耐心與堅持絕對長久。


    “等著吧,媽媽。我會送他們所有人下去的。”


    所以,念泉就這樣,閉上雙眸,神入清靜。


    開始冥想存思,修行。


    “好。”


    入定無時,直到念泉聽見一聲讚歎:“總算是在最後關頭刻完了,不愧是我們。”


    然後便是寂靜。


    “伏邪?”感覺有些奇怪,念泉輕聲呼喊道:“請問結束了嗎?”


    他並不著急,主要是擔心‘伏邪’出什麽問題。


    可沒有回應。


    念泉感覺古怪起來,他微微皺眉,靈瞳閃動,卻愕然發現,那股精純鋒銳的氣息消失了!


    起身,開門,念泉環視狹隘的客廳——卻什麽都沒發現!


    窗戶緊閉,門沒有開過的痕跡,但‘伏邪’卻消失了。


    連帶著記載著真靈瞳的玉簡也消失,隻剩下那塊曾經空白的玉簡。


    “就這樣走了嗎……”雖然不太明白,但念泉卻很清楚,這世界上有許多奇妙的本領,亦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神通秘法,自己無需求根問底。


    他緩緩來到桌前,茶水已飲完,玉簡閃動活躍的銀白光輝。


    緩緩吐出一口氣,念泉神情肅然地舉起玉簡,貼在額頭處,閱讀其中的信息。


    神識沉入玉簡,一切都變得潔白,念泉看見,自己眼前一片漫漫白玉牆上,驟然泛起一道道濁色符文,它旋轉著化作一枚枚陣法圓環,而後又周旋著化作一道陣法雲城,一座座山川平原,群森大澤……


    符文演變不息,瞬息間就化作了天穹碧落,地府黃泉,人間十州,紅塵萬丈。而等到一整個由符籙構成的小世界成型之時,念泉感應到,自己耳畔傳來一陣輕響……一聲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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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隨著這一聲劍鳴,一道燦爛劍光便從天直落,化作一道天河,貫穿碧落黃泉!


    真意退卻,隻留下一行鎏金大字:


    【——直落黃泉天河生死劍——】!


    ——碧落黃泉,清濁二界。


    ——碧落為乾,黃泉為坤,天河直墜,乾坤即定,天劍直落,生死二分!


    “這……這?!”


    念泉持玉簡的手和身軀都在顫抖了,以他學識,自然看不穿這究竟是何等階的根本劍法,但以他智慧,念泉如果還猜不出這最起碼是直通紫府金性,甚至之上的大道修法,他就不要妄稱自己是天水靈根了!


    要知道,他的靈根,在感知到這門劍法時,都因其中蘊含的滔滔天河真意而興奮地顫抖啊!


    雖然隻有煉氣築基的真意,但這隻是因為玉簡質量不行,而且這也足夠了……對於現在的他而言,能到煉氣,都足夠了!


    “伏邪——您究竟是誰?!”


    無比愕然地抬起頭,念泉環視四周,卻找不到半點對方的蹤影,他甚至從玉簡中找到一門以劍意磨礪靈瞳的控製法門,也是一門天河生死劍的修持法,這等奇遇,他隻感覺到不可思議,又感覺到惶恐。


    ——他究竟要我做什麽?他究竟想要我辦到什麽?


    伏邪什麽都沒留下。


    而冷靜下來的念泉也坐在自己的座椅前,怔然地直視著身前那把空蕩蕩的椅子。


    曾經坐在那把椅子上,曾經那個為自己夾菜,深怕自己吃不飽的人,已經永遠地離去了。


    原來如此,天河直墜,生死二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伏邪,伏邪……


    他有些明白了。


    “這就是您要我做的嗎……”他低聲自語,念泉再一次地舉起手中玉簡,複雜的神色逐漸轉為釋然,又轉為堅定:“果然,這就是天意。”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那位樸素寡語的男人,雖然還未來得及愛他,就已經因為意外離世……但他終究還是在念泉的心中留下了影子。


    那個男人,姓黃。


    而念泉的原名……也正是‘黃泉’。


    不久之前。


    劍芒躍起,劈開銀黑色的時空裂縫,安靖邁入其中時。


    他在心中好奇地詢問劍靈:“直落黃泉天河生死劍……這一劍,我好像在夢中見到過,難不成是一套嗎?”


    隻是,他在夢中見到的世界更宏大,更完整,也更加驚人。


    那斬斷九霄魔天,劈開天宇諸地的一劍……


    懷著真切的求道之心,安靖詢問道:“那一劍式,叫什麽名字?能教我嗎?”


    “那一式,我不需去教你,因為你早已學會,遠比我留下的正法更加精髓。終有一天,你會斬出那一劍的。”


    “而它的名字……”


    劍靈也回憶起了安靖夢見的那一劍,祂沉默了一會,然後緩緩道出答案:“出鞘。”


    “一刃在手,三尺青鋒,削盡浮世不平——這一式,要做的就是這麽簡單。”


    “無論心中有多少不平,無論胸懷多少道法技藝。”


    “總之……”


    “【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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