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這頭,停靈七日之後,白氏宗族這邊請來了揚州城各大有頭有臉的人物,知州陸行遠,通判盛紘以及許多有名望的耆老。


    白家雖是商賈,經營的卻是鹽莊,古代商賈中最為暴利的行業,與官府也是多有往來,能請來這諸多有名望的人也是情理之中。


    盛家這邊,連日來隱藏身跡的顧廷燁換上一身下人的衣服,扮做小廝陪同長柏盛紘一道前往白家。


    裴衍則先行趕到陸行遠府上。


    “小公爺,你是說,此事乃是白家白亭預,為謀白家家業,勾結水匪劫殺?可有證據?”


    陸行遠當日幫著顧廷燁假裝落水脫身,心中便已有些猜測,此刻見裴衍將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倒是沒有太過驚訝。


    但陸行遠向來是個謹慎小心之人,不敢憑著裴衍幾句話就貿然動手抓人。


    “自然是有證據的,當日在船上,裴某的近衛曾留下一活口,經他交代,那白亭預如何勾結水匪,買凶殺人,事後如何謀奪白家產業,報酬幾何,皆據實留下口供,此人這會兒正被送往白家祠堂,待會兒堂上可有一出好戲要看。”


    留了活口?陸行遠心下一驚,他身為知州,統管一地,卻未察覺當日裴衍做了這諸多後手。至於裴衍知情而不提前告知一事,陸行遠雖心有不悅,卻也不敢有什麽意見。


    見他的意思,是要當著這全城有名望的人麵前將白亭預一舉打下地獄,不得翻身。


    “既如此,下官自當配合公子,不知公子希望那白家是個何下場。”陸行遠頗有深意的問道。


    裴衍皺了皺眉頭,陸行遠這話顯然是想賣自己一個人情,這件事往重了判,夷三族不為過,往輕了判,流放三千裏也可。左右不過是看定了什麽樣的罪名。但若能因此交好裴衍,對他來說卻是難得的機緣。


    裴衍心知這是官場的潛規則,雖不太喜歡,卻也沒說什麽,隻是嚴肅道:“涉事之人不可放過,無辜之人不可牽連,陸大人為官多年,經營一地,想來不需要裴某多嘴。”


    連坐這種事在裴衍看來是極不人道的,冤有頭債有主,沒必要牽連家人。


    陸行遠點頭稱是,便著手安排了人一同前往白家。


    此時的白家,白老太爺的棺槨停靈已滿,白家由白亭預出麵做主。


    那白亭預此刻披麻戴孝,拄著跟棍子,做出一臉悲戚的模樣,唉聲說道:“今日停靈日滿,先伯英靈仍在,要入福地,庇佑吾家,起幡。”


    下麵人得了指示,大聲吆喝著,打幡,引路,碎瓦,起靈。


    白亭預正待摔瓦,下麵便傳來一老婦人的聲音。


    言道二三房的人沒資格給大房摔瓦起靈。


    來人正是自小照顧顧廷燁的奶娘常嬤嬤。


    常嬤嬤這麽一鬧,二三房裏頓時有人不樂意,叫囂著便要將常嬤嬤趕出去。


    就在此時,化作小廝的顧廷燁從長柏身後走出。


    “住手。”隻聽顧廷燁一聲大喝,頓時引來堂上所有人的議論。


    官府先前大肆沿江搜尋,皆無所獲,沒兩日便傳出顧廷燁的死訊,不過這消息卻不是從官府傳出來的,而是白家。


    想來顧廷燁若不死,白亭預沒法名正言順的繼承白家產業,這才放出流言。


    沒辦法,白亭預與水匪勾結,也是下了血本的,待得了白家產業之後,每年都須得向那幫水匪繳納一筆不菲的保護費。


    眼下那水匪折了人,若自己拿不出補償,隻怕也要有性命之憂。


    此刻見顧廷燁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這裏,白亭預內心頓時大感不妙,一股濃濃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狗急跳牆之下,便要連同顧廷燁一道趕出去。


    隻可惜,早有準備的裴衍和陸行遠不可能就此讓他得逞。


    “住手。”隻見陸行遠得了裴衍授意,一聲喝住所有人。


    “這天下豈有隔房堂舅不容親外孫祭祀的道理,我有先外祖書信為證,言明立我為繼,為何不能來?”顧廷燁掙脫一幫下人,上前說道。


    “放屁,你家姓顧,我自姓白,天下豈有立異性為繼的道理。”白亭預急道,說著便要反過來攀咬一口,言顧廷燁仗著侯爵府的身份,圖謀白家產業。


    隻可惜這賊喊捉賊的手段並不是很高明,待顧廷燁拿出了白老爺子的親筆手書,由陸行遠及一眾耆老看過之後,又拿出了早年間白老太爺被逐出白氏的文書,白亭預便知大局已定。


    當著揚州城一眾耆老的麵,失魂落魄的放話歸還白家產業。


    隻是事情還未就此罷休,顧廷燁的事完了,裴衍的事可還沒完。


    靈堂之上,裴衍也顧不得顧廷燁的情分,當場將那日遇刺之事和盤托出,並向知州陸行遠狀告白亭預買凶手殺人,二三房俱是幫凶。


    白亭預本來還想說裴衍是誣告,但當東林提著那日抓到的水匪之後,整件事便徹底塵埃落地。


    裴衍做這麽一出,無非是想當著一眾耆老的麵將白亭預罪名坐實,也讓顧廷燁這家產坐的更名正言順一些。


    陸行遠差人將白亭預等一眾涉案人員當堂拿下,帶回了府衙,擇日審判。


    白老太爺的後事這才由顧廷燁出麵繼續進行。


    幾日之後,官府那邊派人傳來消息,白亭預被判了秋後處決,二三房裏一些涉事較深的從犯則被發配到了瓊州,按照裴衍的要求,沒有牽連到白家其他無辜的人。


    白家這檔子事兒才算徹底落定。


    而這幾日裴衍倒也沒閑著,袁家下聘的隊伍已經返京,顧廷燁因為要處理接收白家家產的事情,還需要留在揚州一段時間,裴衍則應長柏邀請留在府上讀書。


    小蝶那邊詢問了大夫之後,得知衛小娘胎位脈象一切正常,隻需要少食多動,必能安安穩穩的生下胎兒。


    裴衍找了機會將大夫原話告知了衛小娘,聯想到近幾日開始,林噙霜吩咐廚房每日不間歇的往自己這送補品湯水,如何不知她打的什麽主意。


    有了警惕,每次廚房那邊送來補品,衛小娘便讓明蘭和小桃分著吃了。用餐時也盡可能的避著林噙霜送來的那兩個女使。


    小半個月下來,衛小娘的身體倒是一應如故,反倒是明蘭和小桃看著胖了不少。


    老太太這邊,裴衍每日按時的請安,時常就在老太太院裏用飯,祖孫倆的感情肉眼可見的增厚。


    原本盛紘還想著長女華蘭就要出嫁,讓老太太從幾個丫頭裏再挑一個養在名下。


    因著裴衍的關係,反而擱下了。


    幾個丫頭裏,墨蘭的性子隨了林噙霜,又仗著父親寵愛,平日裏多有些嬌氣,老太太並不喜歡,而如蘭有嫡出的身份,遠不必上趕著,王大娘子隻不想讓這好事被林噙霜占了去,倒也不是非把自己的丫頭送到老太太屋裏。


    至於明蘭,一心想著守在自己娘親身邊,心怕自己去了老太太屋裏,阿娘受那林小娘的欺負,尤其這檔口衛小娘臨盆在即,明蘭每日更是寸步不離。


    眼看著再有一個多月便是年關,東京城這邊,盛紘的調令終於是下來了,遷尚書台任,承直郎,七品官升到從六品的承直郎,重點是在東京任職,這可是實打實的京官,往後的日子不說平步青雲,總還是有上升空間的。


    升了官,自然要回老家宥陽祭告一下先祖,順便拜別一下各路親戚,王若弗這邊也需要回一趟娘家,這一來一回少不得要大半個月時間。趁著年關還有些日子,夫妻二人便啟程趕往宥陽老家,如此一來,家中一應事務便全落在了林噙霜的手上。


    林棲閣


    “雪娘,我怎麽老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兒呢!”林噙霜偏著腦袋,眉宇間露出思索之色。


    “小娘莫不是多慮了?”被稱作雪娘的正是那日從長柏院裏將郎中請走的周娘子。也是林噙霜身份最親信之人。


    林噙霜搖了搖頭,如今主君和主母大娘子都不在家,整個盛家內院幾乎是她一手遮天,長柏雖說是嫡長子,可依著他的性子也不會多理會這內院的事情,每日不是讀書寫字,便是同住在府上的那位裴小公爺喝酒談天。


    饒是如此,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衛小娘那邊如何了?”


    那日衛小娘雖因小蝶的事情惹的盛紘有些不快,但畢竟她有孕在身,盛紘對她還是頗為喜愛的。


    隻是聽說那小蝶的身契被長柏要了去,原以為是長柏心疼妹妹,想著幫明蘭一把,後來多方打聽才知是被裴衍要了去。又見裴衍每次在老太太處見到幾個表妹,都明顯表現出對明蘭如蘭倆丫頭的親近,反倒是對墨蘭不甚在意(墨蘭自以為的)林噙霜便有些心存憂慮。


    其實裴衍對幾個表妹都是一般的看待,明蘭雖然年紀最小,卻最懂事,自然惹人憐愛,可到底三人都是豆丁點兒大的年紀,孩子心性。


    墨蘭一貫受盛紘寵愛,性格頗有些嬌氣,隻覺得自己必須是那個與眾不同的,旁人稍有些忽視,都覺得是看不上她。


    在裴衍看來,這就是典型的公主病,得治。


    本想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丫頭罷了,孩子學好學壞就看怎麽教,但一想到她身後的那個娘,原想著拯救一下墨蘭三觀的裴衍最終還是放棄了。


    “一切都按小娘的計劃進行著,您就放心吧。”周娘子笑著說道:“隻是也不知是哪兒走漏了消息,那邊對小娘派過去的兩個丫頭防備得緊。”


    聽著衛小娘有所防備,林噙霜又是皺了皺眉頭。


    衛小娘論寵愛雖比她有所不及,可那也不過是因為她膝下多了長楓這麽個兒子,單說品貌,那衛恕意是一點不比自己差了,何況衛家家道中落以前,那也是書香門第,衛恕意也算是大家閨秀,那些舞文弄墨的玩意可比她要擅長的多,沒看大姐兒納征那日明蘭投的那一手好壺,可不正是衛小娘教的。


    若是此番叫她再生下個哥兒,那倆人在這府中的地位可就不好說了。


    “不行,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那依著小娘看,咱們該如何是好?”


    林噙霜眸中閃過一絲寒光,麵色陰冷,“既然要做,便要做的徹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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