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會是這個意思呢。”祁淵一臉嚴肅辯駁道:“三哥,你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我……”祁鈺接連發現,自己現在連說話都不是眼前這個小五的對手了。“那你說,你到底有什麽好主意?若是沒有,還是趕緊找人替代李丞相的好。”


    “回稟父皇,兒臣並沒有什麽好主意。”祁淵抬頭朗聲道。


    嘉耀皇帝臉色一沉。


    祁鈺正要落井下石,卻聽祁淵繼續道:“兒臣的法子再笨拙不過了。對兒臣而言,為父皇祈福是第一要緊事,因此李丞相的病必須好。故而,兒臣願率太醫前去丞相府,親自照顧李丞相身體。兒臣是父皇的兒子,自有龍氣護佑。這龍氣入了丞相府,想必定能使李丞相早日轉危為安,及時回道觀完成祈福。何況,李丞相也是兒臣的嶽父,兒臣孝敬嶽父也屬應當。至於四哥所說的由李知意回丞相府照料,兒臣認為不妥,畢竟……畢竟……”


    “畢竟你舍不得。”嘉耀皇帝哈哈大笑著,替他補足了未竟的話。一臉滿意的他滿臉紅光,一揮衣袖道:“不錯,的確不錯。身為人臣,為人子,為人夫,淵兒當屬表率!”


    一句話,氣得祁鈺臉色如土。“父皇?!”


    “好了,你也學學你五弟的孝心!”嘉耀皇帝十分不高興道。“我今日對你不滿,你不要多話了。”


    ……


    祁鈺死死地握緊了雙拳,想自己從小到大受盡寵愛,還從未從父皇那聽過這樣的重話。可今日卻……祁淵,真是該死!


    “就照淵兒說的辦吧。”嘉耀皇帝忽略了其他幾個兒子的神情,關切看向祁淵道:“淵兒也不要太過辛苦了。若需要什麽,盡管去宮事府提便是了。”


    這是,要賜下隨意去宮事府取用的榮耀了?祁鈺的臉色更加衰敗了。要知道,去宮事府隨意取用物件,一向是皇帝和太子才可有的特權。


    祁淵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形都晃動了,趕緊上前托了一把,滿臉笑意。“三哥,您可站穩了。”


    “我不用你扶。”祁鈺眼珠通紅,陰沉著臉道。


    朝會散去,祁錚扶著祁鈺出了門,餘光稍見身側的祁淵,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五弟,要不要一道去給母後請安?”


    祁鈺站在一旁,笑意與冠上的翠玉一樣冰冷。“你再出息,也是我母後的庶子罷了。你不是孝順麽,那就一道走吧。”


    “三哥見諒。”祁淵一拱手。“弟弟先為臣,再為子。臣在子先,所以要先替君王做事,才能盡孝道。所以今日這安,還是三哥替弟弟請過吧。”


    “你……”祁鈺氣得要吐血。“好好好,你的意思是我沒事做是吧?”


    “三哥多心了。”祁淵笑得人畜無害,之後扭頭便走。


    留下祁鈺在冷風口站著,頭發都要氣得豎起來了。


    今日陳賓特意候在宮門外,祁淵一上馬車便瞧見了他。雖連朝臣都算不上,可如今陳賓坐在馬車裏,竟然也有大臣願意駐足過來跟自己聊聊。這讓陳賓自覺這謀士做得十分值,因此這些日子連衣裳換得都勤了些。


    此刻,瞧著陳賓一襲藍色竹紋長衣,腰上墜著幾枚佩玉,祁淵臉色更好,笑笑道:“早就叫先生打理穿戴,如今總算瞧著體麵些了。”


    “我隻盼著更體麵的日子。”陳賓意味深長地看了祁淵一眼,繼續道:“今日如何?”


    “按照先生的吩咐做了。”祁淵伸了一個懶腰,氣度頗如日照東君。


    “極好。”陳賓笑笑道:“此乃一箭雙雕之計。五爺您正好可以趁此良機哄好五皇子妃。”


    “那倒很是不必。”提起李知意,祁淵頓時興致全無。


    這樣的話說對了,陳賓也覺得很沒意思,點點頭道:“那我也不多話了。隻是有一樣……”


    “我知道,不能讓李知意回丞相府。因為那咳疾是會傳染人的。”祁淵忽而一笑,臉色明媚如仙,“正好,若是我因此染上了咳疾,還能少見她大半年。”


    ……


    “對了,往後宮裏宮外的事,都不許人傳到李知意的耳中,以免再耽誤我的大事。”祁淵悠長的目光落在馬車窗外的風景處,笑意如水麵蕩漾開去:“正好李丞相病了,顧不上李知意這呢。”


    要去丞相府住些日子,祁淵自然要回府準備一二。隨手將朝服搭在屏風上,祁淵擇了件玄色寬袖錦衣。錦衣光滑,正要上身的功夫,房內闖入一道豔麗的身影。


    “祁淵,我……”她話沒說完,便怔住了。眼前的男子散著烏黑如海的頭發,臉龐棱角如斧刻般分明,一雙眼眸深邃魅惑,胸膛挺括,肌肉光滑。


    實在是太美了些。


    “知意。”祁淵一邊慢慢穿上衣裳,一邊笑了笑。似掛上一層溫柔的麵具似的,他臉上的笑容挑不出一絲毛病。“你不生氣了吧。”


    提起這件事,她那草莓般紅嫩的小嘴輕輕向上一拱,冰沁似的眼眸閃了閃。“我不是來說這個的。祁淵,我要回丞相府一趟,可管事不允。”


    “他憑什麽不允?”她費解問道。站在門前,她像是被框住了的一幅美人含嗔圖,極其豔麗,又極其嬌嫩。


    “前兩年淑妃生病之事,父皇曾提過一句。”祁淵輕聲道。“往後祁京內凡犯咳疾者,不可隨意出府,外人不可擅入,直至病愈為止。”


    說罷,他將人輕輕攬在懷裏,溫柔問道:“知意,你總不好抗旨吧。”


    著了水韻錦料子做的衣裳,她一身香軟光滑,稍稍用力便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貝齒輕輕咬住紅唇,滿眼難過道:“我……我當然不能抗旨。可,那,那是我父親呀。”


    “我怎會不管呢。”祁淵見她抗拒,索性收手轉身,麵色如山嵐蓋薄霧般,柔聲道:“我親自選了幾位能幹的太醫過去了。且也吩咐過,若治不好嶽父大人,提頭來見我。”


    “父親的咳疾是老毛病了,前幾年就犯過一次,如今再犯,怕是更遭罪了。”李知意的聲音充滿了心疼。


    “我們偷偷去,絕不告訴任何人,好嗎?祁淵?”


    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獨有的香氣。他扭過頭,隻見她小貓似的蹭在自己身邊,麵容如清晨的露水洗刷過的荷花般嬌豔欲滴。


    讓人的視線很難移開。


    “讓我看父親一眼就好,就一眼。”李知意輕輕央求著。她斷定,自己從祁淵的眼中看出了動搖,似乎下一刻就能答應自己了。


    可他一開口,卻是搖著頭。“不成。咱們誰都不能抗旨,否則,事情就更麻煩了。”


    原本還晃晃蕩蕩的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像秋雨落在湖中心,漾起人滿心的憂愁。


    “李知意。”他想說什麽。


    可隨著一場秋雨落下,李知意明豔白皙的臉龐漸漸灰冷。“不成就不成吧。”她黯然一笑,睫毛輕抖道。


    像一個懂事的孩子。


    “李知意。”祁淵輕聲喚。


    “給你添麻煩了,祁淵。”她輕輕福了一福,動作一如往日流暢優美。


    背影遠去,門口一陣涼風吹入,祁淵忽然覺得天氣涼了不少。


    “姑娘?”瞧著李知意走出來,小竹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迎上去。“如何?咱們什麽時候走?”


    “他不許我去。”李知意站在院裏,露出淡粉色的一雙蜀錦福紋繡鞋,輕輕踢開腳尖前的落葉。旋即,一抹黯然在眼眸中流動,她微微沮喪道:“我總覺得,他有很多秘密瞞著我。可惜,我並不聰明,什麽都看不出來。”


    “五皇子有什麽秘密,也礙不著姑娘您好好過日子呀。”小竹拉了她的手走出院子,入了那光風霽月的碎玉亭,任由耳畔吹過陣陣徐來的清風。


    “姑娘別擔心,老爺是丞相,滿朝太醫皆可調動,怎麽會治不好小小的咳疾呢。”小竹又勸道。


    “不去看一眼,我終究是不放心的。”李知意坐在亭中的美人靠上,手背輕輕托住下巴,滿麵哀思。遠遠望去,便是一幅美人臨湖賞魚圖,無盡嬌美。


    “他不帶你去,我帶你去!”小竹咬牙下了狠心,滿臉仗義道。“姑娘您放心,府裏幾個小門什麽時候有人輪值我都清楚,管保能把你安安全全帶出去,再好好帶回來。多大點事呀,不就是抗旨麽,且不說皇帝記不記得住自己說的那些廢話,就是真記住了,真找咱們了,我就說是自己非綁著您去的,不就成了嘛。”


    “別胡說呀。”李知意慌慌地拿手輕輕攔在小竹的嘴巴前,美目圓睜,輕嗔道:“前兩日你剛剪了祁淵的袖子,今日又說這樣的話。若真被人怪罪下來,你叫我怎麽辦。”


    小竹不以為意地咯咯笑著,蹲下來半伏在李知意膝前道:“姑娘護著我呢,我什麽都不怕。您隻說,想不想去?”


    李知意看著小竹機靈俏皮的麵龐,心念一動。“祁淵似乎也要出門……”


    “那正好,趁著五皇子不在,咱們偷偷走。”小竹毅然站起身,雙手掐腰,賭氣又道:“五皇子真是沒良心的,嶽父都病了,他竟然還忙著出門逛去……若被我知道他去了什麽對不住姑娘的地方,我豁出命也要跟他拚了。”


    “呀。”李知意急得一把掩住了她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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