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遍地都是野狗的屍體。


    張歌奇不快地說:“這家夥也真缺德,不知道他扔了多少臘人肉在這裏,硬生生把附近的一批野狗給喂成了瘋狗!”


    我沉吟道:“看來這是殺人碎屍啊……看樣子袁經理在幫楊女士處理屍體,醃製人肉大概隻是為了防止肉發臭,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案子,凶手殺完了人拿鹽醃起來的。”


    “劉老板妻子殺了一個人,還碎了屍?夥同劉老板的下屬處理屍體?!”張歌奇訝異地瞪大眼睛,喃喃道,“這也太戲劇化了吧?”


    我低頭搜尋,在靠近河流的地上發現了那塊人肉,但是我也不想拿手去碰它,畢竟感覺這東西十分不祥。


    張歌奇環顧四周,“我記得他把袋子扔在附近的。”


    就在這時,突然河灘上傳來異響,我一驚,隻見人肉下方的沙子陡然沉陷,周邊的一圈沙地便隨之微微隆起,轉眼就要將人肉吞噬進去。


    張歌奇眼疾手快地把人肉用刀往空中一挑,接著像雜耍一樣拿刀尖接住。


    而河灘上那圈奇怪的隆起居然來到了張歌奇的腳邊,繞著他的腳旋轉,畫麵說不盡的詭異離奇!


    我的眼睛看見沙子下麵藏著一股陰氣,頓時心內一沉。這事十分不可思議,現在明明是下午四點,太陽還在天上,居然有鬼物可以頂著太陽活動!


    張歌奇是天不怕地不怕,對著那片詭異的沙地一腳跺下去,然後踩了一腳粘粘的東西,還有一股臭味,他懊惱地罵道:“靠,狗屎!”


    我聞著那味道,確實是狗屎,這作祟的東西難道是狗屎?


    這可太神奇了,我還沒聽說過狗屎成精的!


    不過,這作祟之物吃了虧便馬上離開了,其所到之處,雜草搖曳,隻見它像喝醉一樣到處亂跑,似乎正是有又高又密的雜草遮蔽了陽光,它才能在大白天活動。


    我和張歌奇交換一下眼神,遇到這等離奇怪事,沒有不探查一下的理由。


    於是我們趕緊跟上,隻見那東西在地麵上溜來溜去,最後來到一片樹蔭下麵——這兒有個寸草不生的沙坑,下麵陰氣濃鬱,好像墳墓溢出的氣息一般。


    張歌奇抓起手中的人肉,對著那個沙坑喊道:“喂,你是不是想要這個?”


    話音未落,沙坑裏浮現出了一坨坨黑色的東西,伴隨著一股讓人鼻子快爛掉的惡臭,那東西持續上浮,竟然形成了一張巨大的人臉。


    可是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構成這張人臉的,是無數發酵腐爛成泥狀的狗屎!


    我驚得呆若木雞,好半天不知該說什麽。


    此情此景簡直像生物學家發現了早已滅絕的生物一樣震撼,這……這究竟是多麽強大的怨氣,讓這個人即便粉身碎骨,被醃成臘肉,被野狗消化,最後排泄出來,依然不屈不撓地借助這汙穢之物凝聚成形!


    我想這強大的怨氣,恐怕可以與冤死的竇娥相比了!


    那張臉痛苦地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我盯著它,仔細辨認,繼而驚訝地發現,它和劉老板身上的怪臉長得非常相似!


    我接過張歌奇手中的人肉,對那張人臉說:“你是不是想拿回自己的肉身?雖然你已經不可能複活,可是你對曾經的身體還有著強烈的眷念,就像遊子思念回不去的故鄉一樣。”


    人臉並沒有對我的問題作出任何回應,而是依舊扭動著散發出惡臭。


    張歌奇說:“它是不是聽不懂?”


    我一抬手,把人肉往前一扔,那狗屎聚成的人臉立即包裹住這塊肉,慢慢將其吞入。


    張歌奇愣了,“你怎麽把證據扔了?”


    我把一樣東西用符紙包起來,解釋道:“這東西是邪魄,是沒有理智的怪物,如果我不扔,它會一直纏著我們不放!”


    “哈哈,一大坨狗屎在街上攆我們?想想還挺好玩的!”


    “這隻是它現身的一種形式,不僅是狗屎,它還可以借助別的東西出現,趕緊撤吧!”


    “你不把它幹掉嗎?”


    “這東西怨氣太過強烈,再說……我暫時不想和它戰鬥!”


    我想象一下它爆炸後,濺我一身屎的樣子,實在是“美不勝收”,還是等做足了準備再來吧!


    這地方反正也沒啥人來,況且若非攜帶這位死者的肉體,恐怕這邪魄也不會出現,所以不必擔心其他人會不小心撞見。


    我們上去之後,回頭望望,下麵仍是一片翠綠,那些狗的屍體從我們所站的地方根本發現不了,更看不出某個角落藏著一隻匪夷所思的鬼物。


    我說:“沒想到這小河灘居然還挺凶險!”


    張歌奇一攤手:“得,這下證據也沒了。”


    “不!”我給他看看我手中的東西——我用符咒藏起了那根萎縮的手指,這已經足夠了。


    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清楚,這醃過的人肉不知還能否驗出dna,但交給警方立案是綽綽有餘了。


    但我暫時不打算報警,此事涉及太多詭譎靈異的東西,警察出麵未必有我處理得妥當,再說給劉老板治病是當務之急,不能打亂計劃。


    張歌奇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全,既擺脫了那什麽邪魄,又保留了證據……這邪魄是不是和僵屍一樣呀?”


    我雙手碰了那根發臭的手指,心裏有點惡心,我說:“先找個地方洗下手再解釋給你聽。”


    路邊有個公共廁所,正好去那洗手,我反複洗了好幾遍,仍感覺手上有陣陣古怪的臭味,也許是心理作用吧!


    我擦著手對張歌奇說:“關於這邪魄和僵屍,給你講個故事吧!”


    這個故事來自袁枚的《子不語》,雖說這本書有許多文人創作的成分,但有些故事仍能揭示靈異事件的規律。


    傳說過去有兩個讀書人,一老一少,屬於是望年交,就像劉老板和潘小姐一樣。


    不料有一天年老的這名讀書人意外猝死了,他的靈魂悠悠飄來同這名年輕的書生告別,說自己如今已死,托年輕書生周濟他家中的寡妻老母,又托他代償買筆墨時所欠的賒賬,以及將自己留下的一本文集刊印出來。


    年輕書生一開始很害怕,但見鬼魂說得情真意切,慢慢也就不怕了,還挽留亡友多聊一會兒。


    聊了半天,鬼魂說:“我去了。”便站了起來,但卻不走。


    接著,鬼魂的樣子突然變得醜惡可怕,雙目瞠視,像僵屍一樣撲向了年輕人。


    年輕人自然是嚇得拔腿就跑,僵屍窮追不舍,無論年輕人怎麽狂奔藏匿也無濟於事。


    最後直到年輕人越過一堵圍牆,而僵屍不能翻牆,方才止住。


    我說:“袁枚在這個故事結尾說:‘人之魂善而魄惡,人之魂靈而魄愚’,簡言之,靈魂是清純且可以溝通的,魄則是凶頑愚昧,帶著動物性、攻擊性的。僵屍這東西之所以可怕,正因為它六親不認,甚至沒有自保的意識,像發狂的野獸一樣攻擊欲望極強。”


    張歌奇聽完笑道:“這坨狗屎形態的僵屍,也是曠絕古今的新品種了哦!這算啥,‘屎僵’嗎?”


    我也笑道:“屎僵的話,那得多吃點芹菜或金針菇。”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倆一塊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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