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嶺?


    陳慈瞥了眼手中的丹瓶,略感詫異,且不說此群修士的來路,單就這幾粒精品辟穀丹,就不是普通雜家散修能煉成的,這瓶丹藥說是給龍顯誌的見麵禮,恐怕實際上是讓其帶給自己看的。


    沉吟片刻,陳慈開口問道:“那清泉寨現在是什麽情況,寨裏可有爭鬥?”


    麻家寨為了那口靈泉、那處藥田,可是花了大力氣,這才經營兩年功夫就被旁人奪了去,也怪不得麻家人久久沒來和三陰觀商議屍芝後續之事。


    麻家寨離長平縣有兩百裏山路,沒了清泉寨這處基業,他家修士來回一趟也要大幾日功夫,麻家老祖對此事是什麽態度,也得兩說。


    “無,聽那門主言,他們是來投奔遠親,結果來後才得知清泉寨已遭大劫,被麻家占去。”


    龍顯誌想了下,稟道:“青木嶺門人將麻家人盡數拿下,念清泉寨之事與麻家無關,便隻是驅逐回去,連麻家種的些藥材也盡數歸還,隻是清泉寨卻不可能再予給麻家了。”


    “哦?”


    陳慈心中微動,清泉寨雖在長平縣周遭,但也有近百裏的山路要行,並不在長平縣轄下,看這青木嶺的行事作風,占住道理,卻是一幅要長駐的架勢。


    自家三陰觀莫不是又要多上個鄰居。


    清風行了一禮,又匆匆去了前麵。


    陳慈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即又喊住自家弟子,笑道:“此辟穀丹是那門主予你的見麵禮,可不要落下了。”


    陳慈搖搖頭,這事鬧得還挺麻煩,不過話說回來,麻家丟了清泉寨這處藥田,那麻家老祖若想要足夠的草木之精洗滌五金之氣延壽,恐怕更離不開自己這黃芽丹,反倒是一件好事。


    忽的,院外一陣腳步聲,打斷了陳慈的思緒,聽輕重,應該是自家道童清風。


    陳慈站起身來,稍微舒緩了下筋骨,在院中緩緩渡步,也不知這幾日功夫過去,麻家有沒有把藥田的事端搞定,雖然以凡品辟穀丹修習攝藥法的性價比可能會高上一些,但這玩意兒沒啥用,總覺得少了點動力。


    龍顯誌接過丹瓶,抬手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自去修行。


    這世上絕大部分饋贈,是真的標好了價格的。


    龍顯誌斟酌了下用語,小心回道。


    “修仙百藝,藝藝難成,果真是有道理的,一個修士的時間精力有限,但凡去煉些威力大的邪器、邪法,都沒多的時間增進修為,鑽研仙藝。”


    “是,老爺。”


    “而且養氣綠芝丹畢竟隻是三陰食氣法上的配套下品靈丹,還賊偏門,自己手上也再無更高明的丹方,這也需要早做點打算。”


    陳慈瞥向他手中的青色拜貼,以及一個風格眼熟的丹瓶,心中了然,將兩物攝了過來,才開口吩咐道:“將他們迎去大殿,奉上好茶,我稍後就到。”


    “算了,麻家寨屍芝的事,緩上幾日再說,這兩家無論是講和還是大打出手,估計也得月餘功夫才能分個高低。”


    進步是有進步,不過肝也是真難肝。


    “你可見了那青木嶺門主,其修為大概幾何?”


    陳慈看了眼天色,對院外清風喚道:“將這兩張符篆交予源清,讓他送去度厄宮。”


    “奇了怪了。”


    陳慈考慮了一下,他雖說還有個嚐試姐在頭頂上,隻是這個事吧,別人投資越多,日後索取的也就越多,法門傳承他是沒辦法,其它的丹藥符書不到不得已,他並不太想求於旁人。


    陳慈打開拜貼,果然,其上寫著‘青木嶺門主穀寧遠攜弟子敬拜’,再打開丹瓶一看,裏麵是十二粒小還丹,但觀藥性氣息,同市麵上的小還丹略有些差異,估計是在丹方、丹材上做了些許調整。


    話罷,陳慈便將丹瓶輕拋過去,此辟穀丹他已用觀氣法探過,氣息純淨,隻有靈穀精粹一味丹材,並無什麽不妥。


    陳慈收回思緒,開口問道。


    三陰觀,後院。


    “所以我提提丹價合理嘛,很合理嘛。”


    任何打亂他修行計劃的因素,陳老爺都是深痛惡絕的。


    有客來訪?


    “是。”


    等自家記名弟子退出,陳慈摸了摸下巴,感覺略有古怪。


    “老爺,有客來訪,是三個不認識的道人。”


    五日後。


    攝藥法咒:入門/54/100


    定魂符:精通/19/100


    陳慈將視線從金手指麵板上收回,緩緩籲出一口濁氣。


    梁國本就偏僻,他這長平縣更在西山府邊緣,怎麽忽的會有什麽青木嶺的修士搬來此處,什麽投奔遠親的理由,聽聽也就罷了,當不得真。


    不知怎的,陳慈最近越來越喜歡波瀾不驚的修行生活,提升丹法、研習符法,然後抽時間修行金鱗妙法、五鬼妙法,這種一步一步的進步,是修行路上難得的樂趣。


    “我曉得了,你下去歇息吧。”


    陳慈似是想到什麽,緩緩問道。


    清風剛將定魂符交給耿源清,三陰觀外便有人遞上了拜貼、禮物,直言拜訪陳慈,他雖年歲不大,但也看得出來人氣度不凡,便趕緊進來稟報。


    “弟子見過,若說真氣修為似比老師要強上些許。”


    “清風,何事?”


    若有元芳,其中必有蹊蹺。


    陳慈歎了口氣,想必麻家老祖也能體諒他這種心情吧,嗯,理該如此。


    小清風領命,小心捧著兩張定魂符便去了側院。


    “是。”


    若說精品辟穀丹隻涉及靈米精粹、攝藥法的掌握,那這瓶小還丹就說明青木嶺是真的有丹道傳承了。


    陳慈輕彈手指,沉吟片刻,將丹瓶捏在掌心,又將白骨鎖心錘在道袍下放好,撫了撫五陰煞氣袋,這才悠悠去了大殿。


    當陳慈步入大殿之時,一個青袍高冠,寬袖芒鞋的道人正坐在席上飲茶,約五旬的年紀,看起來容貌溫和,唇上留須,身後站著兩名弟子也是青袍打扮,隻是未配發冠。


    “穀道友,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陳慈心中微訝,但麵色不變,抬手笑著行了一禮。


    這位青木嶺門主,修為奇高,給他的感覺比之當初的耿老道還要強上兩分,怕是離百竅真氣不遠了,如若他門中還有道基傳承,恐怕一二十載內,山裏就會出個實打實的道基高修,即便隻是下品道基,也足以在西山府橫行兩百載。


    就是他身後帶著的兩個弟子,也有一、二十竅的修為。


    看來麻家這個虧,是吃定了。


    這些念頭在陳慈心中一閃而過,這姓穀的見陳慈出來,也沒拿大,站起身來客氣回了一禮,含笑說道:“見過陳道友,我門中上下搬遷至此,早就該來拜訪道友,今日不請自來,反而是叨擾道友了。”


    “穀道友客氣。”


    兩人互相給足麵子,隻不過陳老爺這的麵子,估摸還是沾了禾山教的三分光,這便是身處大教的好處了,即便是旁門大教,隻要不是主動惹事,一般情況總能多得個幾分薄麵。


    飲茶閑聊了幾句,互相介紹一二,陳慈有些訝然問道:“穀道友你來自唐國?”


    他本還在想這青木嶺從何而來,卻沒想到是旁國修士傳承,這倒更是古怪。


    陳慈連唐國在哪都不太清楚。


    “嗯,我等本是唐國商州人氏,隻是唐國這些年不太安穩,我青木門中多修醫、丹二道,不太想牽扯到同道鬥法之中,商量了一下,幹脆就攜弟子離開唐國,另尋山門。”


    穀寧遠放下茶杯,表情有些唏噓:“清泉寨苗氏百多年前也曾是青木門人,我等遠來梁國,本是想先訪遠親,結果卻得知苗氏已然遭劫,也隻能在清泉寨暫且落腳。”


    且不論這姓穀所言真假,是不是真的同清泉寨有同門之誼,畢竟那苗氏已然死絕,死人自也不可能跳出來反駁幾句。


    但他嘴裏一些關於唐國的閑談趣聞,倒讓陳慈生出許多興趣。


    唐國,是一方大國,疆土之廣並非梁國可比,方位約在梁國西北方向,隔著數千裏之遙,其國主李氏,乃是玄門大教平淵派一位元神真君的後人,舉國上下自也以平淵派為尊。


    平淵派此教功法,講究‘道法本心,無善無惡’,門下弟子行事作風略有乖張,但不去惹他們,他們一般也懶得管旁事,所以唐國境內旁門、雜修、散人修士,比梁國要興旺不少,青木嶺門人本在商州青木山上修行,傳承已有四百餘年。


    不過近些年來,平淵派先是同外派大教起了紛爭,門下弟子多有廝殺,又不知怎的和龍虎山也鬥了起來,此時唐國境內各路修士,要麽自持武力拜入平淵派外院搏個前程,要麽覺得危險,幹脆離開了唐國,往別處覓地修行。


    青木嶺選的便是後者。


    “反正此時唐國修行界是亂得很,各種旁門修士好勇鬥狠,邀人助拳鬥劍,答應容易遭劫,不答應又容易得罪同道,幹脆舍了基業離開拉倒。”


    穀寧遠神色有些無奈,看了陳慈一眼,似想起了點什麽,開口說道:“不過我離開前倒聽了一些傳聞,說是龍虎山想要占據此洲兩道水脈,才同平淵教起了衝突,打出真火,至於真假就不是我等小修能夠得知的了。”


    陳慈雖心中有些好奇,但也隻是附和笑了一笑。


    聽這姓穀的所言,玉瓶洲的兩道主要水脈,都是起於唐國,再途徑龍虎山勢力範圍。


    就好似流雲江,其上水脈在唐國喚做浣月江,流經中途一處叫做落玉湖的大澤,然後途徑梁國流雲江,直入東海。


    穀寧遠說了許久,也有些口幹,將杯中茶水飲盡,這才輕咳一聲,切入主題:“陳道友,我今日前來,除了拜訪道友,還有一不情之請,當初苗氏離開之時,也帶走了一些器物,我聽山中同道言,當初清泉寨裏的禍事,全靠陳道友所平,不過其中有一大鼎,可能是我門中舊物,當然,如果此物對陳道友無甚大用的話,我願意以丹藥、丹材、神砂之屬換回,不知可否?”


    大鼎?


    陳慈心中微動,卻沒想到這姓穀的會問起此事,但想了想,還是開口如實說道:“確實是有一口大鼎,不過是不是道友門中舊物,我卻不知。”


    “能否讓我看上一眼?”


    穀寧遠眼中一亮,但還是解釋道:“此些器物隻是有些年頭的古物,並非法器、靈物,陳道友應該也檢查過,若道友喜歡,送予道友也無不可。”


    “穀道友說笑了。”


    陳慈幹脆起身,那‘藥泉’鼎確實不是什麽貴重物件,用來煉丹太大,還容易走了藥性,更像是用來藥浴的大缸,要是能折成修行資糧倒也不差,這青木嶺門主今日上門禮數做足,他也沒必要故做個惡人。


    “道友稍等,我將那鼎搬出,讓道友看上一看。”


    丹房乃私密之地,陳慈自然不會讓旁人隨意光看,幹脆自己動手將那青銅大鼎搬了出來。


    “咦?”


    穀寧遠見了這青銅大鼎,卻隻是輕咦一聲,隨即上前將其裏外細細看了一遍,鼎身花紋、銘文也沒放過,但最後卻有些惋惜的搖搖頭:“此鼎很有些年頭,不過卻不是我門中舊物,估計是苗氏來到梁國後另尋到的,倒是麻煩陳道友了。”


    “無妨。”


    陳慈溫和一笑:“小事矣。”


    “此鼎已經帶著些許靈機,如果凡俗中人用其烹煮食物,能熬煮精華,對身體有益。”


    穀寧遠略帶歉意,對陳慈說道:“若道友尋一器道大師,可將其煉成一件法器,能去除食物中的雜質、濁氣,對你我這等修為沒有大用,但用作弟子夥食,應該能有普通辟穀丹三成到五成的功效,還算尚可。”


    陳慈點點頭,若有所思:“謝道友指點。”


    兩人又各自聊了聊唐國、梁國風情,眼看天色不早,穀寧遠站起身來,惋惜道:“陳道友,門中還有些雜事,就先不聊,等日後閑暇,再請道友去門中做客。”


    “好說。”


    陳慈客氣了一下:“穀道友要不留下吃個便飯?”


    “下次,下次。”


    穀寧遠瀟灑的擺擺手,領著兩個弟子便離去,陳慈送其出了觀門,目送其下山,這才回去大殿,上下打量著那尊‘藥泉’銅鼎。


    “唐國修士.”


    陳慈微微沉吟,這青銅鼎應該沒什麽異樣,就是這姓穀的行跡,怎麽好像在找什麽東西,莫非那清泉寨還有什麽機緣不成?


    但隨即,他便啞然一笑,他之道途,在丹符兩道、五鬼妙法,旁的機緣有也可,無也可,況且那清泉寨好似風水不太好,有點克主,連著三家都沒什麽好下場,他也沒必要細究。


    就是這青木嶺的底細,以及山中的變化,這姓穀的聊的不多,也不知除了這一家,還有沒有什麽旁門散修到了長平縣附近。


    “話說,麻家不會被人滅了吧?”


    陳慈臉色忽的有點古怪,這些唐國修士即使來了梁國,估計也不敢衝撞龍虎山,就是禾山教大概也是不敢的,那能選擇的靈峰道場,好像也不多了。


    “應該不至於,其實天下九成九的修士,都止步於百竅之前,麻家老祖的修為還是能鎮住場子的。”


    麻家人死不死跟陳老爺倒沒太大關係,可陳老爺的屍芝還沒拾到了,萬一被人隨手毀了,可沒什麽現成的積年養屍地能給他尋來足量屍芝。


    “麻煩。”


    陳老爺摸了摸下巴,不行,還是得了解一下山裏的變化,自家睡榻之旁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多少得有點準備。


    恰好他山裏也有個熟人,想必對方圓幾百裏的變化,比陳老爺要知道的更多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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