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法,在靜心,在凝神,在知竅,在一氣貫之。


    若是新手,或是些高深符篆,還需要沐浴焚香,祈福更衣,擺壇施法,以增加成率。


    陳慈可記得當年他差點就被九泉觀的一個外傳弟子給陰了,比他高不了多少的真氣修為,竟真的能呼風喚雷,就是靠著一手頗為精湛的龍虎符法擺壇作法才能成功。


    那還是個不知道過了幾道手的外傳弟子,眼下這幾個女修說不得就是這位楊真人的親傳弟子,符法造詣有多深,還真不好說。


    不過,哎,那都不是事兒,他陳某人能有今日的符法造詣,全靠.嗯,全靠他自己的努力、汗水和堅持。


    “葛兄,你在五陰煞氣袋中的在天之靈,定能保佑我勝過這幾個龍虎山弟子吧?”


    陳慈麵上波瀾不驚,實則內心穩如老狗,不是自誇,雖無天時地利,但三五息功夫,必能畫出張精品定魂符出來,優勢在我!


    “準備好否,左右就一張符紙,可容不得下筆有悔。”


    焦真人一捋長須,笑道:“不過今日卻要給你們上上強度。”


    正說著,焦真人不知從何處摸出一隻青銅帝鍾,伸手輕輕一彈,卻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大響,殿內諸人都是泛出一股胸悶欲嘔的感覺來,周身真氣激蕩,難以平穩,腦中也是雜念紛紛。


    陳慈心思轉動,吐出一口濁氣,幹脆起身,抱拳行禮:“弟子有定魂一符,能否煩請真人點評一二?”


    這強度,上的當真可以,就是他陳老爺修為淺薄了些,起手卻慢了不止一步,這慢上一步,便是畫符成功,也不出彩,還如何進步。


    一旁的林擒虎卻眉目微皺,他可是看清了陳慈還未下筆,莫非是要將身上備好的符篆拿出?


    定魂符:精通/11/100(符紙丹墨,必成其一)


    反倒是龍虎山那準備下筆的女修,見到陳慈已然符成,啞然一笑,幹脆放下筆來,也不再畫了。


    雖若不被分散注意,她定可提前成符,但即是考校,不得第一也沒甚意思,二來陳慈這行走成符的本事,她卻也不會,定魂符此法不過平平,可別人修得精深,也值得佩服。


    “咦?”


    陳慈長身而起,一手持符,一手持筆,心神隱隱落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提步往上座而去,一步一落筆。


    陳慈整個人瞬間就麻了,腦海中有一刹那空白,耳間有嗡嗡巨響,隻覺自己左右搖晃,如同置身大江大潮中一般,難以站穩。


    大家還沒動筆呢,就有人交卷,任誰都會有兩分好奇。


    陳慈一手托起定魂符,微微一躬,沒有其他言語,就是臉色微微有點泛白。


    下筆有神,符法立成,不過七步,陳慈才走至大殿中央,手中定魂符已然落下最後一筆,符法成形。


    此言一出,倒吸引了場上諸修視線,不僅焦真人望了過來,就是正準備下筆的龍虎山女修,也不自禁頓了一下,美目帶惑,瞥了一眼。


    陳慈努力平複體內幽陰真氣,好在上品真氣確實不凡,經過調息,周身真氣慢慢平穩,整個人的狀態也逐漸恢複過來,但離靜心,凝神還有些許距離。


    可老師明顯是要考校臨場畫符之法,在這種場合行此事,可不是訓斥那麽簡單了,便是被懲戒一番,也怨不得旁人。


    焦真人臉上倒起了些興趣,勾指將這張定魂符攝過,看了兩眼,點評道:“下筆連貫,符意上佳,雖定魂符品階不高,但你已悟其中三味,不錯,不錯。”


    持筆都不穩,還如何畫符?


    陳慈:*****!


    不過龍虎山當頭那位女修,已然閉目提筆養神,準備下筆,顯然對調息真氣的掌控強於旁人。


    焦真人將帝鍾收回,笑而不語。


    等了數息,見場上諸弟子要麽停筆,要麽失敗,焦真人也沒在意,笑問道:“你修此符幾載歲月?”


    “開始吧。”


    “十載。”


    陳慈略微思索,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從前身修行定魂符開始,到現在,確實是十載歲月。


    “可還修有其他符法?”


    “弟子慚愧,隻習了此法。”


    “善!”


    焦真人捋了捋長須,微微沉吟,正要開口,一旁的楊真人忽的笑道:“此子能將定魂符修得精深,顯然是有緣法,老爺何不將符經賜下,相得益彰?”


    焦真人聞言也覺尚可,從袖中取了一卷道術,送至陳慈手上,嗬嗬一笑說道:“你修為尚淺,這卷《天河雜攝妙化符經》雖不算高深,卻也有許多用處,修行之餘可以研習一二,但不可忘了道行修為才是根本。”


    頓了下,焦真人又補了一句:“雖不高深,但也不可隨意外傳。”


    天河雜攝妙化符經?


    隻聽名字,好像也不錯。


    但陳慈不想要這玩意兒啊,張了張嘴,一句‘似這般可得長生麽?’就想脫口而出,可真到了臨頭,在兩個金丹真人麵前他卻還不敢耍這些小機心,隻能托住道書,恭敬回道:“是,弟子謝真人賜法!”


    等回到座位,陳慈將這冊道書收入懷中,卻又有點惋惜:“阿慈啊阿慈,你膽子咋就不敢大點呢?”


    唉.


    可別說,你還別說,若算上林老虎,場上龍虎、天河、禾山三方弟子,竟是禾山修士勝了兩場。


    林老虎那純屬躺贏,真撐門麵,還得看陳老爺,又高又硬!


    本就是小食凡酒,考校完弟子,焦、楊兩位真人就率先離席,不多時,諸人也就一一告辭離場。


    其實也就赤龍觀、伏虎壇兩波‘外’人,龍虎山修士說不定都是住在這裏。


    真是沒法講理,虧了林老虎還說這摘雲山是禾山教在梁江海市的分院,焦老大,你可不能真忘了娘家人啊!


    陳慈微微歎息,幽怨的瞥了眼林擒虎,一行七人離開天河道觀時,還未下山,卻有三個道童匆匆趕來,氣喘行禮:“幾位老爺請留步,我家老爺有禮物賜下。”


    ?


    幾個禾山教修士聞言止步,三個道童看了幾眼,似做分辨,才將禮物一一分下。


    林老虎和赤龍觀那位關姓道基高修皆是得了一枚鱗狀法牌,一麵寥寥幾筆勾畫江水,另一麵則是兩不認識的古字。


    “謝老師(真人)賞賜!”


    林擒虎和關姓修士接過法牌,恭敬對著天河道觀行了一禮。


    赤龍觀那沈高老道則是得了一件小鼎狀的丹器,如果陳慈沒有記錯,似乎剛剛宴席上那顆龍虎延壽寶丹就是被此物裝著的。


    而陳慈和剩餘三位弟子是一人一個丹瓶,陳慈悄悄打開看了一眼,裏麵裝著十二顆丹藥,單看品相頗為不錯,至少比黃芽丹強了不止一籌。


    “別看了,伱那就是五車養元丹,一顆價逾兩百金,且有價無市。”


    似是看不得陳慈那好奇寶寶的模樣,林擒虎眼神微眯,替他解釋了兩句:“我這是流雲宮的法帖,明年去龍君壽宴,便需得此物。”


    “哦~”


    陳慈趕緊把這丹藥收好,一顆價逾兩百金,豈不是說這一瓶靈丹就價二十多顆靈珠?


    自己提來的酒、茶是多少錢來著?


    嗨,不重要,心意才最重要!


    沈高老道也是對著天河道觀拜了一拜,才感慨說道:“老道我壽元不多,這次來便是同焦真人講辭去觀主之位,讓予關師弟來坐,卻不想真人還念得我這老骨頭,竟賜下延壽寶丹,又能苟活幾年了,快走吧,楊真人尤不喜我等禾山修士,還是莫要在山上久待了。”


    陳慈美滋滋的將這瓶五車養元丹收入懷中,看到三個道童追上來累的不行,想了下,掏出一瓶養生丹丟給領頭那童子:“山上清苦,這瓶雜丹可以改善下夥食口味,你們自己分上一分。”


    “謝老爺賞!”


    那道童手忙腳亂接過丹瓶,臉色微紅,三人對著陳慈拜了下,便又匆匆回去觀裏。


    下山時林擒虎倒沒要一步一個腳印,幾人施展身法,徑直下山,沒要太久便到了山下,兩方寒暄了幾句,便分道揚鑣,倒也沒熟絡下感情的意思。


    “回去吧。”


    林老虎對著陳慈吩咐了一句,便往梁江海市而去,行至半路,卻忽的輕笑問道:“有何感觀?”


    陳慈還在盤算著這趟的收獲,麵色平穩,微露大牙。


    除了見了幾個金丹真人,漲了些見識。


    也就凝丹法咒略有精進。


    也就一道九分之二的天河劍籙。


    也就一冊天河雜攝妙化符經。


    也就一瓶五車養元靈丹。


    而已。


    再一無所獲。


    人,果然還是得靠自己呀。


    “啊?”


    就好像數錢時被人打斷,陳慈抹了下嘴,想了想,才咧了咧嘴說道:“咱們禾山教修士中,也就師兄你其實算焦真人門下,至於我們亂攀關係的話,隻會自取其辱。”


    下了山來,陳慈也算想明白了,焦真人這大腿好雖好,可就是不親近,目前反而沒便宜師兄靠譜。


    他就好似是跟著林老虎參加了次高檔飯局,見了世麵,但並不代表融了圈子,飯局一散,他依舊是禾山教的小小外傳,飯局上的大佬、人脈、關係,其實也與他沒有太大關係。


    至少現在是如此。


    不過等日後道行高深,卻也說不定。


    “哈哈,你明白到好。”


    林擒虎嘿然一笑:“除了焦師,山上所有人遇到了都離遠點,你要真傻乎乎上去攀關係,嘿,自己掂量好了。”


    “嗯,師弟曉得。”


    陳慈認真點了點頭。


    別看陳慈上午還在和金丹真人談笑風生,和大派弟子同場畫符,他下午可還得去食肆烹煮靈米呢,主打一個自力更生。


    不過在此之前,卻可以先看看這本符經怎麽樣。


    焦真人出品,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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