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從五指山下出來,在他莫名其妙斬殺六根,戴上金箍護送唐三藏踏上取經路的那天起,他的本性就徹底泯滅了。


    那個曾經笑傲三界的美猴王不見了,剩下的隻是一隻唯唯諾諾,生怕惹唐三藏不高興,被念緊箍咒的死猴子。


    “憑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我做錯了什麽?我招誰惹誰了?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孫悟空的表情開始變得猙獰,渾身都被一股無法言喻的壓抑所控製,連呼吸都為之變得急促起來。


    這種感覺,比他被如來壓在五指山下,還來得難受。


    他被壓在五指山下,都沒有像眼前覺得這麽憋悶,胸膛幾乎快要自爆。


    不遠處,書櫃後,韓澤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但是他並沒有阻止孫悟空,更沒想過要去阻止。


    此時的孫悟空,周身妖氣幾乎將他完全籠罩,整個圖書館內的溫度,都好似低了十幾度。


    又一個入魔的,這下更有意思了。


    韓澤知道猴子遲早會入魔的,隻要他看自己的書,他就有辦法讓他入魔。


    隻不過猴子入魔,與地藏王入魔不一樣,這猴子就像是一個將要爆炸的火藥桶。


    不過可別把勁兒都發在我這兒!韓澤淡淡一笑,屈指一彈,猴子腦中莫名冒出一行字來。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喃喃念著腦子裏莫名冒出來的話,孫悟空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平複下來心情,但是他內心的火熱,比剛剛更加熱烈。


    他什麽都記起來了,像是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那個自己,不曾屈服,以一己之力,在三界掀起滔天巨浪。


    不屈服,不妥協,與佛門誓死為敵,即便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孫悟空此時此刻的腦子裏,滿滿當當都是這樣的念頭。


    “我竟然被佛門坑騙到如此地步,卻不自知!”


    孫悟空的身體劇烈顫抖著,眼前驟然已經恢複清明,當他看到韓澤熟悉的麵孔,心頭莫名一陣歉然,不由自主脫口而出道:“前輩……”


    韓澤擺了擺手,“悟空,別太在乎結局,這個天地,來過,奮戰過,深愛過,就足夠了!”


    孫悟空的腦子裏,猶如被一道霹靂劃過,幡然醒悟,他呢喃自語:“這個天地,我來過,我奮戰過,我深愛過,我,不在乎結局!”


    孫悟空的拳頭用力攥緊,在這一刻,他想到了許多。


    這麽些年過去了,他的花果山,他的兄弟,得虧大錯還未鑄成,他不能再繼續錯下去。


    想到這裏,孫悟空的腦子裏,像是有根線,一下崩斷了,他的眼眸驟然冰寒一片,黑色的妖氣徹底戰局原本金色的瞳仁,一股強悍無匹的暴戾之氣,驟然擴散。


    “去特娘的佛門!俺老孫不幹了!”孫悟空仰天長嘯。


    他本是一介頑石所化,生於天地,天地所養,隻求問心無愧,為何要遵循人間規則?


    佛門,與他何幹?西行,與他何幹?憑什麽是他?憑什麽聽你們的?我,美猴王,不幹了!


    “哢哢哢……”


    虛空之中,傳來一陣金鐵交戈碎裂的聲音,那是束縛孫悟空無形枷鎖在碎裂的聲音。


    一道道嬰兒手臂般粗細的枷鎖,在孫悟空身上若影若線,枷鎖之上能夠隱隱看到金色佛印,它們牢牢禁錮在孫悟空四肢百骸,將其牢牢鎖住。


    “哈哈哈……終於被俺老孫看到了!”孫悟空仰天慘笑。


    為了掌控他,為了讓他給佛門效力,為了讓他保護唐三藏取那個狗屁西經。


    若不是韓澤,若不是圖書館,自己不知道會渾渾噩噩到什麽時候,不知道會給佛門當狗,當到什麽時候!


    “我是美猴王孫悟空,我不是你們的狗!”孫悟空怒嘯出聲,猛然間發力。


    那些束縛他的枷鎖,都是佛門至強神通,是取經路上,每經過一次劫難,就會附加在他身上的枷鎖,尋常外力,根本沒可能掙脫。


    那些枷鎖,鎖住孫悟空的本性,讓他徹底沉淪,佛門就是用這種手段,鎖住孫悟空身上的氣運,待他日靈山封賞之時,便能將孫悟空身上的氣運一抽而空。


    可是偏偏孫悟空現在知道了一切,所以……


    “給俺老孫開……”孫悟空吐氣開聲,身體驟然膨脹,隻聽得‘乒乒’幾聲清脆響聲,束縛在孫悟空身上的枷鎖,竟應聲而碎。


    圖書館內,一切天機都被屏蔽,一切因果都被掩蓋,也因為如此,這些枷鎖失去了佛門業力加持,被孫悟空生生掙脫。


    但即便如此,孫悟空依然渾身血肉模糊,那些穿透他身體的枷鎖,是從他身體裏被生生崩斷的,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讓孫悟空此時顯得格外可怖。


    渾身鮮血淋漓,但孫悟空渾然不在意,他回首看向韓澤,眼神在這一霎,流露出一抹歉然。


    “多謝前輩。”孫悟空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衝韓澤深深一拜。


    “他日若留得性命,再來與前輩相會。”孫悟空語氣中充滿自信,隨後回頭盯向靈山方向,就準備離開。


    可就在孫悟空剛準備踏出門檻的時候,韓澤卻突然叫住了他,“你這猢猻,今日看書時間超時了,還把我這地方弄得如此汙穢不堪,頭上金箍給我,衝抵罰金!”


    聽到韓澤這話,孫悟空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隨手取過頭上金箍,丟給韓澤,便揚長離去。


    有圖書館屏蔽天機,所謂的金箍,根本對猴子再無束縛,他想要摘下,隨時都能摘下,此時已然變成係統中的一堆機緣值數字。


    隨著一陣紫金色的身影衝天而起,西梁女國霎時間風起雲湧。


    澎湃的妖氣直衝三十三重天,伴隨著雷鳴和狂風,一頭足有百丈高的紫金色巨猿,赫然屹立在西梁女國城外的雲海之上。


    紫金色的妖氣,如水波漣漪一般,迅速朝遠處靈山方向擴散彌漫,所過之處,天地齊齊為之一震。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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