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之前李驄雲打的束手束腳,原來劍在這裏。”


    明徽過來看著陳鳶手中這柄有些來曆的古劍,再看去一旁的瘋老頭,心裏的驚訝也就平複下去,更加確信,這位瘋瘋癲癲的老人就是六代祖師,否則哪能徒手將這把劍給扼製住,那簡直就不是一般修道中人能做到的。


    “此劍有何來曆?”陳鳶對這暗沉的法劍有些興趣,畢竟他除了一個初煉的法寶無古柱,便沒有了其他的,當然從森羅殿借來的不算。


    明徽沒有開口,撚著下巴上的須尖,負著桃木劍慢慢走了幾步:“貧道很早前知曉,如今記不起太多,大抵是在天師府觀經閣內翻過一篇奇聞雜記,記載有滄瀾劍門祖師夜宿山巔,觀雲潮翻湧,感悟劍道,初陽東升時,有天外飛石落入山中,滄瀾劍門祖師將其尋到,便煉成了這把劍,記得書中言,其劍能變化,可化一輪彎月。隻是如今到了李驄雲手裏,看來那變化法訣已失傳,隻成一件威力較大的法器罷了。”


    原來是這樣。


    陳鳶聽完故事,也不免一陣唏噓,想不到相隔數百年的一門至寶竟落到他手裏,“天師府也善用法劍,不如將這柄天朧贈予貴府。”


    見到法劍遞來,明徽拱手表示謝意,後退兩步笑道。


    “天師府用劍,隻用桃木,與心合,與法契。若用他物,會動搖道心。”


    一旁的瘋老頭將天朧劍奪回來,朝著徒弟使勁搖頭,瞪了明徽一眼:“老夫的,不給!”轉身就跑去老牛背上,讓它趕緊回到牛車,要將這劍藏起來。


    陳鳶失笑看向道人,拱了拱手:“若將來滄瀾劍門想要討回這把劍,就讓他們尋我。”


    這事隻能自己攬下了,不過估計滄瀾劍門也沒顏麵過來討要……


    兩人站在那說了會兒話,天色也漸漸泛起青冥的顏色,快要天亮了。


    城中危險基本已解除,剩下便交給城中衙門來善後,明徽與一眾師兄弟向陳鳶告辭離開後,街上陰風吹來,王兆遠等一眾廟中鬼差堪堪趕回。


    他們修為與那李驄雲可謂是天與地的距離,被一袖掃去了洛都城外數裏之遠,打的陰魂不定,過了好一陣才恢複趕回來,頗有些慚愧的向陳鳶請罪。


    “請什麽罪,都把手放下來。雖說護廟乃是你們職責,可臨到危險還能站出護廟,我還得謝你們。”


    說著陳鳶朝十幾個鬼差拱起手,他們頓時朝兩邊一哄而散,躲去廟裏,聲音傳出。


    “真君莫要折煞我等!”


    “嗬嗬,那你們專心護廟,不日我要出去一段時日。”


    既然要給白蛇治眼和拜會天師的事定下,那就不能拖下去,何況自己也恢複人身,再在廟中待著,也有些別扭。


    不遠處的寮舍,隔門傾聽的徐懷遇忽然聽到這句話,不顧妻子勸阻,將門扇打開。


    “真君……你要離開?”


    陳鳶聽到話語,見是朝這邊走來的徐懷遇,便笑了笑:“今日就走。”


    耽擱一天是走,現在走也是走,心裏裝著要做的事,哪裏還待得住,尤其五年不曾出門,換做尋常人,怕是連夜就跑了。


    那邊,徐懷遇歎口氣,朝陳鳶拱手拜下。


    “徐某繼續守著真君廟,等真君回來。”


    “嗯,那黝木繼續放在你那,若遇上危難,可喚我真君名號,它能化作法器供給你揮使!”


    陳鳶將他攙扶起來,感受到陳鳶傳來實質的感覺,令得徐懷遇驚愕的抬起臉,看著轉身走去大樹的背影,“真君……你……重回人身了?”


    “嗬嗬。”


    重回人身,陳鳶也是高興的,被徐懷遇這麽一提起,壓在心頭的興奮不再克製,頓時大笑出聲,抬袖往大樹一拂。


    就見參天大樹迅速收攏枝葉,數人合抱的樹軀漸漸縮小,隆在土外的根莖也一根根拔出收了回去。


    眨眼間,枝繁葉茂的大樹重新化作一根半人高的柱。


    踏踏!


    老牛不知何時套上了韁繩,拉著許久未曾用過的牛車從廟後撒著蹄子跑了過來,瘋老頭抱著古劍探出腦袋,朝廟裏揮手。


    “出來,快些出來!”


    話語聲裏,廟中一道道矮小的身影騎馬的,提著袍擺拿著羽扇的,還有扛著美女木雕的一個個人傑爭先恐後的躍起鑽進車廂,尋著自個兒的位置。


    張飛木雕將烏騅丟進去,攀著車尾抬起一隻腳剛跨進去,就被呂布從背後拽下來,待到爬起,衝進裏麵,兩人隔著中間過道又是一陣對罵。


    隨後就被瘋老頭一手一個捏住,摟在懷裏哈哈大笑:“我的,都是我的!”


    不忘朝兩側的其他格子裏的木雕說了聲。


    “等會兒老夫也陪你們玩耍。”


    一個個木雕頓時轉過身,背對過去。


    ……


    車廂外,陳鳶撿起地上無古柱分出的一根粗大樹枝,在手中截斷,漸漸化作一尊持劍掛鐧,身穿狀元袍的鍾馗像,交到徐懷遇手裏。


    “若有機會,你將此物轉送到陛下麵前,就說放在宮中享受香火,可保陛下不受妖邪侵害。”


    “懷遇知曉。”


    陳鳶點點頭,看去寮舍門口張望的徐氏還有鬼頭鬼腦偷偷看的玉兒,朝他們笑著揮了揮手,便拍了一下旁邊的無古柱,後者蹦跳兩下,橫著鑽進車廂,躺在瘋老頭屁股後麵。


    廟門口的王兆遠也朝走上車攆的真君拱了拱手。


    “真君保重!”


    “好生看護廟觀!”陳鳶笑著說了一句,一拂寬袖,老牛感受到法力推在屁股,‘哞’的叫了一聲,邁開蹄子拉著牛車緩緩駛出了廟觀範圍。


    晨陽破曉。


    天高雲淡,交代完一切,陳鳶再次朝出來相送的徐懷遇一家拱手作別,便在天光裏漸漸隱去了身形,駛出剛打開的城門,出西門,過瑞河,在車廂一片吵吵鬧鬧裏,往北絕塵而去。


    ……


    不久之後,皇帝公孫倫從天師府道士口中得知昨日災情由來,怒不可遏,接連砸壞了書房兩尊花瓷。


    “豈有此理,朕就從未聽過這般修道中人……罔顧百姓性命,罔顧朕之性命!去傳天師府留在城中的道長入宮,朕要懲戒那滄什麽劍門,問他們有什麽法子!”


    公孫倫咬牙切齒的將書案拍的呯呯作響,堂堂皇帝,坐在京城,差點被人給波及了性命,換做任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半個時辰之後,明徽帶著兩個道士入宮,同時,也將一尊麵容猙獰,身披狀元紅袍的木雕送到了皇帝麵前,說了陳鳶留下的話。


    “瞧瞧,什麽叫知朕心!”


    皇帝看著手中木雕,雖說麵相有些嚇人,可聽能吃鬼祛邪,寶貝的讓宦官將這尊木雕放去寢殿最好,還是顯眼的位置。


    之後,他方才說起滄瀾劍門的事。明徽半闔眼簾,想了想,說道:


    “陛下要懲戒,不如……下旨其封山思過,上交山門錄籍。”


    山門錄籍那可是一派命門。


    皇帝停下腳步,坐去書案後,笑著拍了拍桌麵。


    “妙。”


    當即命宦官筆墨伺候,擬出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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