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人。”阮誌恒趁機道,“金衛國那些皆是亡命之徒,抱著誓死的決心,這一次興許隻是警告,為了三皇子的安危,衛大人還是速速撤兵吧……”


    衛瑞良卻似沒有聽到阮誌恒的話一般,仍舊是抬了手,緊接著重重落下,“再派三百人進山!”


    “是!”


    立刻又有人再次小跑著往山中而去。


    “轟隆!”


    又是巨大的一聲響。


    這次火藥爆炸的威力顯然比方才更大,腳下的大地顫抖之時,甚至揚起了一些塵土。


    阮誌恒再次開口,“衛大人……”


    “報!”有人急匆匆趕來,“稟告大人,梅嶺之中已開門三處!”


    “入!”衛瑞良朗聲喝道,“若遇抵抗,格殺勿論!若有帶路投誠坦白者,留其性命,從寬處置!”


    “是!”底下人領命前去傳話。


    阮誌恒和尹知州二人頓時一愣。


    這些話好像有點聽不明白,而且好像跟營救三皇子之事,有點不大沾邊……


    等等,莫不是?


    兩個人的臉色,頓時白成了紙一般。


    蕭洛安此時從一旁一直停著的馬車內走了下來,笑盈盈地看向阮誌恒和尹知州兩個人。


    而阮誌恒二人在看到蕭洛安時,眸光一沉。


    果然,並沒有所謂的三皇子被金衛國兵卒劫持之事,有的不是隻是以此為理由,讓他們完全鬆懈下來,好將梅嶺內隱藏的人和事,一網打盡。


    “阮知府和尹知州看到我似乎並不驚訝,想來應該猜透了其中的關鍵。”


    蕭洛安開口道,“那我是不是理解成,梅嶺裏麵的秘密,二位心知肚明,而且刻意隱藏?”


    “本官不懂三皇子在說什麽。”阮誌恒到了這個時候,仍舊在嘴硬。


    “不懂沒關係,現在梅嶺裏麵的密道已是被打開,順藤摸瓜,誰也跑不掉,待事實盡數擺在眼前時,興許阮知府和尹知州便明白了。”


    蕭洛安眯了眯眼睛,“來人,給阮知府和尹知州兩位大人看座!”


    “是!”


    立刻有人上前,拿了椅子過來,一並拿了過來的,還有繩索。


    阮誌恒和尹知州幾乎是瞬間就被結結實實地綁在了椅子上麵,動彈不得。


    他們二人帶來的衙差還有想去解救的,立刻被控製住,看押起來。


    其餘人再不敢有任何動靜,隻低眉順首地站在原地。


    梅嶺之中,陸續有人回來報告裏麵的狀況。


    “稟告大人,目前已發現十道暗門,通道若幹,就地正法歹人十三個,解救出來尚有性命的苦力二十七人!”


    “稟告大人,裏麵有采礦坑道,熔爐數座,苦力若幹!”


    “稟告大人,捉拿十五人,其中一人願招供,隻求大人能夠保住其家人性命!”


    “稟告大人,裏麵發現有鍛造好的兵器……”


    兵器?


    蕭洛安和衛瑞良臉上的神情變得凝重了起來。


    礦產皆是屬於朝廷,未經朝廷允許,私自開采礦石乃是重罪,重到滿門抄斬的地步。


    而私自鍛造兵器,則是可以到誅九族的程度。


    “阮知府,看起來此事需要好好跟你聊上一聊了。”蕭洛安朗聲說話。


    阮誌恒整個人卻是癱倒在了椅子上麵。


    完了,全完了……


    入夜,整個梅嶺之中,卻因為火把和燈籠的光亮,被照的恍若白晝一般。


    而在第二日晨起,梅嶺中遍布地道和洞穴,有人在其中私自采礦,鍛造兵器之事,隨著西北風,飄到了榮和府城的大街小巷。


    緊接著,私自采礦之人並非旁人,乃是榮和府城知府阮誌恒的消息也傳了出來。


    “不會吧,阮大人素日和顏悅色,沒有半分官架子,時常獨自一人走在街上,連車馬都不乘坐,這般簡樸的官員,竟是做出這等事情來?”


    “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大約不知道,現如今這阮誌恒已是被抄了家,聽說家中查抄出來白銀數萬兩,珍寶古董不計其數,就連平日花園中用來綁樹枝的布條,都是綾羅綢緞,花錢如流水一般!”


    “此事我知道,我遠房表哥在府衙做廚子,先前害怕被報複不敢吭聲,現在終於開了口,說這阮誌恒每日吃喝十分講究,夏日要吃嶺南荔枝,冬日鮑參翅肚,就素日吃個清湯麵,都是高湯吊出來的,每日沒有十個碟子八個碗,根本不拿筷子!”


    “我還聽說,這阮誌恒麵上隻有一個發妻,實際上在旁出養了好幾房的外室,甚至有一處別苑,裏麵豢養了許多供他取樂的年輕貌美姑娘。”


    “你們說的這些我都懂,可他貪財挖礦我也能夠理解,隻是他鍛造兵器是為了做什麽,這玩意兒咋個換錢,尋常人也沒人買這玩意兒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兵器製造出來之後,便可以套取軍費,再不濟,也可以往外頭賣。”


    “往外頭賣?賣哪兒?”


    這個疑問沒有人解答,但所有人對此皆是諱莫如深。


    賣哪兒,還能賣哪兒,除了大周國,不到處都是能夠售賣的地方?


    這種東西隻要拿了出來賣,還怕沒有買家不成?


    這個阮誌恒,不單單是貪贓枉法,這可是實打實地通敵叛國啊!


    一個榮和府城的知府,論理來說,沒有這般大的能耐和膽量,肯定是有人背後充當靠山的!


    隻是不知,這阮誌恒背後的靠山究竟是誰……


    這樣的疑問發了出來之後,讓素日裏與阮誌恒走的頗近的人,皆是默默地住了口,且稱病在家,減少外出的數量,以避免被波及。


    而溫家在得知這個消息之時,登時慌亂成了一團。


    溫家家主溫永澤一張老臉陰沉無比,抬眼看向大兒子溫立言,“梅嶺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回父親,知道了。”溫立言心驚膽戰,滿臉都是惶恐,“隻是我屬實沒有想到這阮誌恒竟是這般膽大,除了開采礦石以外,竟然私自鑄造武器,以此牟利!”


    “你早該想到的!”溫永澤冷哼了一聲,“阮誌恒不過是我們溫家一個庶女聯姻扶持起來的一個窮酸書生,自地獄爬上來的人,一旦掌權結果如何,你比誰都清楚!”


    “且梅嶺不過隻是能開采出來鐵礦,可這阮誌恒每年送上來的孝敬卻是十分可觀,此事你一直經手,竟是沒察覺出來其中不妥?”


    溫永澤的一番質問,讓溫立言冷汗涔涔。


    的確,一個鐵礦而已,即便出產量頗多,但以鐵礦的價值來說,屬實不該有這般可觀的收益才對。


    而他,其實也看出來其中有些問題,奈何阮誌恒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多得他不想過多詢問。


    正所謂,貓有貓道,狗有狗道,阮誌恒有賺錢的門道,若是問的太多,反而是壞了這條門道,堵了這條賺錢的路子。


    但也正是因為這點貪心,才縱容的這阮誌恒竟然膽子大到這個程度,連兵器都敢私自鑄造。


    “這許多人皆是知道阮誌恒是咱們溫家扶持起來的,眼下他犯了這樣殺頭的死罪,旁人會如何想我溫家,皇帝會如何想我溫家?”


    溫永澤越說,臉上憤怒越重,“隻怕是要說我溫家包藏禍心,借阮誌恒之手私造兵器,有通敵叛國之嫌,有謀逆之心!”


    “父親多慮了,我們溫家若有此心,當初便不會扶持大周國建立,皇上對此事心知肚明,不會這般覺得的。”溫立言張口辯解。


    “多慮?到了這個時候,竟是還要說這般蠢笨至極的話!”溫永澤氣得夠嗆,伸手將旁邊茶幾上的茶杯撈了起來,直直地砸向溫立言。


    茶杯擦著溫立言的額頭而過,落在他的身邊,“嘭”地一下砸了個粉碎。


    溫立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古往今來向來如此,皇帝一旦掌權,從來不會感激世家的幫扶,反而認定世家手中權勢過大,他無法安睡,巴不得要找尋出來錯處!”


    “你竟然說皇帝不會這般認為,誰給你這樣的信心和勇氣?退一萬步,皇帝即便將此事在阮誌恒身上就此打住,往後必定會因此遷怒辰兒,他還如何能成為太子?”


    “崔家也必定會趁此機會落井下石,你且看吧,消息一旦傳到京城,崔家養的那些狗,便會立刻跳了出來,狂吠咬人,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說我多慮了?”


    溫永澤一通喝罵,隻讓溫立言抬不起頭來,更不敢發出半分響動。


    溫永澤見狀,心中的怒氣更勝了一層。


    都說流水的朝廷,鐵打的世家,無論經受何等的風雨,世家永遠都能夠屹立不倒。


    可他怎麽覺得,這一代不如一代,溫家也要走下坡路了呢?


    他自認還尚且能夠守得住溫家目前的榮耀和權勢,可到了下一代……


    溫立言身為嫡長子,雖有一定頭腦和處事之能,但其大局觀屬實差了許多。


    而次子溫立謹雖然因為飽讀詩書要比溫立言多上許多,格局足夠,卻也因為讀書讀的太多,多了許多讀書人的迂腐和優柔寡斷。


    三子溫立仁人如其名,宅心仁厚,過於熱心且正直,家中許多事務皆是不敢讓他過多知曉,否則隻怕是他要想不開直接剃度出家。


    除此以外,雖有四個庶子,但自小皆是沒有經過係統培養,以至於能力和眼界皆是有限,幫著打理一些庶務,做些生意,任職為官倒是還好,但若是掌管整個溫家……


    一時之間,立字輩的孩子中,竟是沒有一個合他心意的。


    也隻能看下一輩的長起來是個什麽模樣了。


    溫永澤的思緒飄得有些遠,待回過神來之時,原本心頭的怒氣消了大半,歎了口氣道,“即刻在朝中安排人手,搶先一步參奏阮誌恒私自開礦,中飽私囊,結黨營私。”


    “派人將阮誌恒解決掉,避免阮誌恒沒了分寸,說些不該說的話,事情做的幹脆利落一點,被人抓到把柄。”


    “通傳溫家上下,阮誌恒所娶妻室並非溫家女,與溫家也並非一脈,不過同姓而已,立刻在家族之中找尋適齡女子,頂替其名字,力求與阮誌恒撇清幹淨。”


    “是。”溫立言應聲,更是問詢,“是否需要向皇上書信一封,解釋說明此事?”


    “不必。”溫永澤道,“越是解釋,越說明此事與溫家有關係,反倒是保持沉默,讓旁人看來是我們溫家真正不怕影子斜。”


    “隻是你需立刻派人送信入宮,告訴貴妃,務必要安撫好辰兒的情緒,辰兒因為蕭洛安要前往梅嶺查看之事本就多有不滿,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心中必定十分有怨氣。”


    對於這件事,溫永澤有些擔憂。


    “是。”溫立言應聲,卻也緊皺了眉頭,“辰兒這孩子,當真也是被貴妃娘娘給慣壞了,一有事情便一味地埋怨旁人。”


    “再如何慣壞,也是皇上的長子,天之驕子,非常人能及。”溫永澤斜了溫立言一眼,“你是做舅舅的,不說幫襯為其思慮,反而先埋怨起來了,你這上梁不正,底下又如何正的起來?”


    “父親所言極是。”溫立言立刻改了口。


    溫永澤捋了一把胡子,再次看了溫立言一眼。


    他方才的話是這般說,但他何嚐不知曉蕭洛辰的性子?


    無外乎是溫家現如今能夠扶持的,也隻有這一個皇子罷了,沒有任何可以挑選的餘地。


    若是……


    溫永澤頓了頓,張口詢問,“先前讓你辦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溫立言明白溫永澤說的是何事,急忙點頭,“父親放心,五房的長女,四房的幺女,皆是聰明伶俐,貌美無雙,屆時會與父親和我一並去參加除夕夜宴,我也已經跟貴妃娘娘提及此事,貴妃娘娘回話說此次除夕夜宴由她主辦,會適時安排二人宴席獻藝,必定會讓皇上青眼有加。”


    “而後,貴妃娘娘會安排二人入宮伴駕,必定能夠在皇上身邊獲得恩寵,我與貴妃娘娘必定會將此事辦妥,父親放心。”


    “那就好。”溫永澤點了點頭。


    若是這兩個人真的能夠獲得恩寵,溫家便又多了一個能夠仰仗的勢力。


    而若是他們二人能再誕下龍子的話,屆時記養在貴妃娘娘的名下,亦是能夠子憑母貴,榮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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