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過於張揚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會遭受眾人的嫉妒。人一旦有了嫉妒心,便什麽事都有可能做出來。


    鄧暠自從依附宇文述之後,也算的上平步青雲了。可是沒想到居然會在名不見經傳的賀若懷心這裏栽這麽一個大跟頭,就連他自己有時候都覺得可笑。


    田香話音剛落,門外管家過來稟報,剛剛提拔為柳城郡倉曹參軍的高表仁求見。


    鄧暠微微一愣,作為自己老上司的兒子,鄧暠對高表仁也算是體貼。


    高表仁治政之才倒是一流,唯一令他有些不滿意的便是高表仁與賀若懷心兩人走的太近。


    鄧暠看了田香和宇文宴一眼,說道:“讓他進來。”


    管家諾了一聲, 不一會兒,高表仁一身官服,大踏步走了進來。


    甫一進門,高表仁便開口道:“府君大人,卑職有要事稟報。”


    鄧暠看見高表仁表情凝重,知道事情不小,看了眾人一眼,道:“都是自家人,無須避諱,出了何事?”


    高表仁點點頭,稍稍停頓一下,然後說道:“鄧府君,前幾日卑職在燕城鎮查驗倉庫中軍糧時發現,官倉儲備的官糧數目與賬目對不上,有很大的缺口。”


    鄧暠微微一愣,他下意識的掃了自己的兒子一眼。


    自從朝廷下發聖旨,將濫真水以東,白狼水下遊東岸分割另立燕郡之後,鄧暠表麵上遵旨而行,實則將燕城鎮所在的義縣官倉中的糧食偷偷的利用各種名目搬運到了柳城。這件事是自己的兒子鄧弘政親自秘密去做的,他沒想到居然行事這般大意,讓高表仁看出端倪。


    “你可查清楚了?”鄧暠盯著高表仁說道。


    高表仁作為柳城郡倉曹參軍,將來賀若懷心返回燕郡進行交割,官倉中的糧食都在交割之列,若是賬目對不上,那可就是高表仁的問題了。又豈能不仔細查察。


    義縣的特殊之處在於,不僅有官府的倉庫,還有燕城鎮的軍倉。軍倉隸屬於鷹揚郎將薛萬備統轄,鄧暠無法染指,可是縣中官倉卻完全受鄧暠處置,高表仁一清點賬目,就知道必是鄧暠搗的鬼,所以他才第一時間將這件事揭出來。賀若懷心雖然還未返回燕郡,可是自己也要先將他的東西給看好了。


    “臣怕有疏漏,率領吏員翻來覆去查了三遍,缺口實在太大,所以不敢隱瞞府君。”高表仁抬起頭,看向鄧暠,說道。


    鄧暠緊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一旁的鄧弘政心中先急了,道:“高參軍,芝麻點大的事,你也太當回事了。反正義縣官倉已經非我柳城郡治下了,你管這麽多幹什麽。且不說義縣官倉年久失修,有鼠群之禍,這段時間,大軍返回朝廷,沿路的供給都是由地方完成,就算有缺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鄧弘政自認為自己的說法天衣無縫,結果卻被高表仁冷笑一聲,道:“鄧郎將,你也非普通百姓,怎麽能說出這般無知之言。且不說義縣官倉乃是去年剛剛修繕,並無鼠患,就算真的鼠患橫行,能在短短一年時間吃掉近五萬斛官糧,還有數不盡的絹帛布匹。本官倒是好奇,那得有多少隻巨鼠,才能有這麽大的胃口。”


    高表仁一句話,不僅讓鄧弘政啞口無言,更是讓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差點笑出聲來。


    結果高表仁一朝得勢,並沒有放過鄧弘政的意思,他緊接著道:“至於鄧郎將所言回師大軍的軍糧,這就更不可能。所有回師軍隊的軍糧供應,皆由沿道的懷遠、燕城、瀘河三鎮軍倉供應,與地方官倉無半點關係,本官倒是好奇的緊,這五萬斛官糧會不翼而飛不成?”


    “你!高表仁,你不要欺人太甚!”鄧弘政大怒,鄧弘政是柳城郡鷹揚郎將,又是鄧暠長子,平日裏在柳城郡都是橫著走的存在,那裏受過這種頂撞。立刻就不願意了,他拔出腰間的橫刀,指著高表仁道:“放肆,你以為你是誰,如果沒有父親看的起你,將你留在柳城,你會有今日的模樣?”高表仁被鄧暠所重,將他從白狼堡戍堡調至柳城郡府裏做事,短短三五年,便成為倉曹參軍,對於一個流放邊地的罪囚來說,這種待遇算是貴人扶持了。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鄧弘政口吐芬芳,用刀指著高表仁的臉,企圖用武力恐嚇他,結果高表仁不僅沒有恐懼後退,反而向前一步迎了上去,將自己的脖子駕到鄧弘政的刀刃上,冷冷道:“正因為鄧府君對在下有知遇之恩,本官才專門趕回柳城,向府君稟報實情。如果本官所說不錯,在這件事出之前,鄧郎將曾經押運了一批東西出城,雖然不知道那批東西是什麽,但據義縣百姓所說,自晚上至白晝,幾十輛車來來回回去了好多趟,恐怕鄧郎將心裏比下官更明白其中的緣由吧。現在是非常時期,朝廷對糧食的管控極嚴,尤其是賀若懷心還兼著右屯衛將軍,帳下有三萬右屯衛軍,郎將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膽子,敢私吞右屯衛的軍糧,難道真不怕右屯衛那三萬人血濺名堂?”


    高表仁一句話說到了關鍵點上,賀若懷心可不僅僅是一個郡太守,他還是朝廷的右屯衛將軍,甚至是有散階和勳階的,換一句話說,現在的賀若懷心,官位尚在鄧暠之上。他身旁又有右屯衛那些驕兵悍將,一個不小心,恐怕會激起無法收拾的兵變也說不定。


    鄧弘政被他一句話頂住,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這刀架在高表仁脖子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竟不知該怎麽辦了。


    “若郎將覺得下官說的有錯,盡可以用刀劈來,在下官職雖然卑微,然朝廷法度不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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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慷慨赴死,大義凜然!


    之前鄧暠考慮也欠缺些,此時被高表仁這麽一分析,頓時覺得這件事做得確實不夠周全。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高表仁,不愧是宰相之子,這家風熏陶之下,看待事情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不由得看向田香,這個時候,恐怕也隻有田香能夠解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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