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吳鉤。


    夜色寂靜。


    匈奴部。


    大宗營帳內。


    一些突厥將領輕輕啜泣。


    見此。


    李燕雲哀傷無比的吩咐按大宗一品大員的品級,厚葬葉爾欽,並追諡為大宗天威大將軍!


    吩咐完。


    渾身黑龍甲的李燕雲。


    他眼淚落下道:“葉爾欽,你怎麽說走就走!朕,猶痛失一臂啊!”掃視了一眼眾人:“——朕心情不好,你們且去吧,照朕說的辦!”


    昔日葉爾欽的部下將領們感動涕零。


    他們忙跪下叩首:“臣等謝陛下!——還請陛下切莫傷心過度,小心龍體啊!”


    李燕雲背過身去,朝他們揮了揮手,仰麵不語。


    不多時。


    葉爾欽屍體被抬出去受他們祭拜,說是他們草原的習俗。


    他們哭哭啼啼行出之際。


    李燕雲讓忽而列留了下來。


    他立在原地抹淚之時,李燕雲轉過身來,一雙仿若能洞察人心的雙目,細細的觀察這個身形壯碩的忽而列。


    忽而列被盯的渾身不自在。


    忙哭出聲來。


    跪下道:“陛下!”


    李燕雲冷道:“別裝了!”


    忽而列哭聲戛然而止。


    他仰麵費解地看著李燕雲。


    又感如此甚是失禮。


    他又猛的低下頭:“陛下,您的話,臣…臣不知何意。”


    他語氣有些驚慌。


    “不知何意?”李燕雲蹲在他麵前,怒道:“敵軍來襲之時,你本可以率軍保護你大哥葉爾欽!”


    “然而你並沒有!”


    “照朕說,恐怕你巴不得你哥戰死,然後你順理成章的取代他的位置吧?”


    聞言。


    忽而列膽顫心驚,正要解釋。


    李燕雲一擺手,哼笑道:“朕知你要說什麽,你想說你正在與敵人交戰,沒能顧及的上?”


    “可他就離你十幾步之遙,也就幾個健步的事,當時朕從望遠鏡中瞧的真真的——你根本就沒有要救他的打算!”


    “朕識人無數,你以為朕不知你想些什麽?!”


    “忽而列!”


    “你該死!”


    “你害得朕痛失猛將!”


    皇帝震吼幾聲。


    忽而列嚇的渾身顫抖:“皇帝陛下,臣,臣——”


    李燕雲拍了拍他肩膀,和藹可親道:“莫慌!”


    “他已去矣,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不過!”


    “此事隻有朕知,你知!”


    “你大哥葉爾欽的部下還不知!”


    “他們可都是你大哥的死忠啊,若是知道你心懷鬼胎,你知道後果的。”


    見他臉色驚慌。


    李燕雲繼續道:“——放心,朕會為你保密!”


    “前提是,你要忠於朕!這個突厥首領你就坐的安穩,否則朕能將你封為突厥自管區的首領,也能將你拉下來!”


    李燕雲眼神如刀。


    目光落在他臉上,他感覺麵上火辣辣的疼,帝王氣場強大,讓他幾乎忘記了呼吸般。


    隻感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此刻他覺得這個皇帝很可怕,心思玲瓏,洞穿人心,仿佛在他麵前沒有秘密可言。


    他猛的叩首:“臣忽而列,從此定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肝腦塗地,在所不惜,陛下指哪臣打哪——請陛下,相信臣!”


    李燕雲雙眼眯笑。


    將他扶起。


    拍他肩膀道:“信,當然信!”


    “去吧,去為你哥葉爾欽祭祀!”


    忽而列躬身應聲是,道:“臣這就派人去通知哥的家眷明月奴!”


    說著。


    他弓腰後退,正要轉身。


    豈料。


    李燕雲忙道:“慢著!”


    忽而列疑惑的轉身,李燕雲負手在後背過身去踱步道:“朕聽說,你們突厥部有個習俗…父妻子繼,兄死弟娶,是也不是?”


    聞言。


    忽而列道:“回稟陛下,卻有此習俗。”


    這個習俗朕日後得廢止不可,太有悖人倫了!李燕雲歎道:“你哥臨死前,朕答應過他!”


    “朕跟他保證過,好生照顧明月奴。”


    “故此!”


    他一臉正派道:“為了防止別人欺負她,明月奴,日後就跟隨朕,朕保她衣食無憂,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如此朕才對得起葉爾欽呐!”


    話落。


    忽而列一愣,當即道:“臣替大哥,謝陛下!”


    “不用,這是朕應該做的!”李燕雲正色無比,轉過身來拍了拍他肩膀:“去吧。”


    此話一出。


    外麵登時響徹慘叫。


    二人出了大帳後這才瞧見,幾十步外,劈啪燃燒的篝火旁;葉爾欽身體前,跪著一些將領。


    此刻他們有的剁手指,有的挖眼,朝火堆裏丟去,一個個痛的慘嚎不絕於耳,哭聲更大,十分淒厲。


    場麵凶殘萬分!


    李燕雲目光看去之時。


    正有一個人舉著彎刀,跺去了自己的手指,連見過大場麵,身為皇帝的李燕雲,都覺得殘忍無比。


    李燕雲費解道:“這是為何?”


    身旁的忽而列。


    他眼中閃爍著別樣的光芒:“陛下,這乃是我們突厥的習俗,乃是表忠心的一種方式!”


    “當然!”


    “這些方式全憑自願!”


    見忽而列眼神如芒盯著那些人,李燕雲明白這些對他大哥葉爾欽忠心的人,日後極有可能遭到忽而列的鏟除。


    李燕雲可不關心這些。


    隻要這個忽而列對他忠心,比什麽都強,畢竟無論是突厥還是匈奴其他,日後都是自管區。


    他們隻要不弄出大亂子就好。


    而若是那阿依努爾·明月奴她知道葉爾欽已經戰死,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表情。想起她前陣子,去跟自己訴苦的情景,李燕雲對她身上那些傷痕至今記憶猶新。


    ……


    月光皎潔。


    帳內。


    頭戴白色絨毛氈帽的明月奴,她柔軀跪在木幾前,手持木勺正攪拌奶茶,一張絕麗的容顏,黛眉略蹙,略含隱憂,和絲絲哀怨。


    驀然間。


    又想起大宗皇帝陛下的一顰一笑。


    拿著木勺在碗中攪拌時,她美眸更加亮晶晶了,眼神遊離之際,她紅潤的唇瓣也不由微微彎起,臉上露出美麗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猛然間。


    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以為是葉爾欽回來了。


    忙起身。


    恭敬的垂首立著!


    裹著粉紅色斜襟袍子的傲人身段,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淋盡致,美眸中閃著驚恐,真不知這次回來,會不會又遭到毒打。


    來人進帳。


    她膽怯道:“恭迎首……”領還沒說出口,她明眸圓睜,訝異道:“——皇帝陛下?”


    可不是。


    走進來的不是旁人。


    正是身著黑甲的李燕雲!


    他發髻高挽在頭頂,被一根玉簪束縛著,小麥色的麵龐掛著淡淡微笑。


    威武萬分,英氣逼人。


    明月奴前半句乃是突厥語,李燕雲沒聽懂,後半句她說的乃是中原雅言,李燕雲自然明白。


    不過即使前半句聽不懂。


    李燕雲也能猜出她說甚。


    目光打量著她前鼓後翹的身段,他喉結上下一動,而她見李燕雲瞧著自己,她香腮透紅如火,美豔的不可方物。


    一時連空氣中,仿佛都透著幾分香甜。


    他朝她走去。


    她芳心亂撞,羞怯的忙垂下嬌首。


    走近她麵前,李燕雲一把攬住她柳腰,她沒有閃躲,反而心裏欣喜,麵頰紅潤的似若滴血。


    李燕雲將她頭上的絨毛氈帽摘下,立時一頭柔順的青絲垂在腰際,黑發映襯著如雪般白皙的嫩麵,呈現出完美的情景,簡直就是如畫般的美人。


    她嫩唇一張一兮。


    似引人一吻,誘人至極。


    李燕雲聞著她散發幽香的發絲,捧著她發燙的臉頰:“莫慮,葉爾欽已經死了。”


    “啊?唔!”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原因,櫻唇被李燕雲霸道的吻上,她媚眼如絲,纖臂緊緊摟著李燕雲碩腰,另隻手輕撫李燕雲後背。


    一切仿佛順理成章。


    良久。


    李燕雲才望著嬌豔若滴的麵孔,喉結動了動道:“明月奴,你急死朕了!”


    她眉目含羞。


    心裏欣喜萬分:“我,我也很急,從第一眼看見陛下,我就日夜思念。”


    李燕雲呆呆的望著她。


    她也癡癡的瞧著李燕雲。


    興許二人早已郎有情妾有意,早已暗暗傳情了,如今隻不過是才挑開而已,那般朦朧之下,二人早已心意相通。


    “陛下,讓我服侍您!”她紅著臉,為李燕雲解去甲衣。她也不管葉爾欽是如何死的,她隻知道,陛下說的定是真的,至於過程,她不想知,也不敢知。


    二人倒在毯上。


    不多時。


    一雙細嫩如玉的蓮足搭在李燕雲雙肩,他嘴角微微勾起,麵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眼神充滿了霸氣。與頭枕帛枕的她四目相對。


    她如雲般的青絲攤在帛枕,襯托著似若水蜜桃般美豔酡紅的臉蛋,豔麗不凡。


    被他盯著有些不好意思。


    她嬌羞的叮嚀一聲,忙撇過頭去,李燕雲微微一笑,腰身如地陷般一沉。


    月夜寂靜。


    靜的隻能聽見蟲鳴。


    還是啊的沉悶之聲打破了寧靜,直讓帳前的女子錦衣衛們紅透了臉頰。


    不知何時。


    亮著油燈的帳內,李燕雲瞅著那白毯上如紅色梅花般痕跡,他嘿嘿一笑,跟懷裏的明月奴道:“在此之前,朕萬萬沒想到啊!”


    她羞不可抑,不敢看李燕雲。


    李燕雲則是輕聲細語的安慰她,她依偎在李燕雲道:“興許這是天意吧,陛下——”她雙眸含淚:“請陛下定要好好待我,否則,我不知該如何活下去了。”


    李燕雲好笑:“怎地?你怕朕會打你?”


    她淚眸藏笑,嬌羞的嗯了一聲,這般惹的李燕雲哈哈大笑,二人蹭耳磨腮說著一些情話。


    這邊情景溫馨萬分。


    而遠在瓦剌部的韃靼國大營,卻是另一番情境。


    韃靼國。


    瓦剌部。


    大帳內。


    帖爾木目光望著帳內那些跪著的將軍,他雙目睜大:“什麽?那大宗皇帝的糧倉是假的?”


    他身影晃了兩下。


    “軍師!”忙有人將他扶住。


    帖爾木激動萬分道:“大宗皇帝遠比我想象的要狡猾許多啊!”


    “我以為他會將糧倉那邊布置的薄弱,引我攻擊,而他卻又料到,我不會輕信,於是他卻重兵把守空糧倉!”


    “誰曾想,卻是空糧倉!”


    “總之,他預判了我的預判啊!”他氣的直跺腳仰麵怒吼:“李燕雲,你當真狡猾!”


    他忽地想到什麽。


    目光掃了掃:“不對!怎麽少了一個人?也先答呢?”


    此話說來。


    他們支支吾吾。


    帖爾木怒道:“說啊!”


    其中一人道:“軍師,也先答在我們撤的時候,被生擒了!”


    帖爾木雙眼怒睜。


    正欲發火,登時外麵傳來一陣喧鬧:“是也先答回來了,他回來了!”


    眾人駭然之時,一個髯須將領跑進來跪下:“也先答見過軍師!”


    其他將領七嘴八舌道:“也先答,你不是被生擒了麽?”


    “對啊!”有人附和。


    見軍師和其他人都費解萬分,也先答眼中含淚,笑了一聲道:“軍師,還有各位將軍,你們有所不知,是那大宗皇帝將我給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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