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鹿悠悠才意識到,自己對於別人來說是透明的。


    洛希城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速度飛快,轉眼就要消失無蹤。


    鹿悠悠趕忙追上去,不死心道:


    “七師姐。”


    洛希城看不到她的存在,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他的臉色無比凝重,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緊跟在洛希城身邊的人鹿悠悠認識,正是鳳吟霜,她的麵色也不太好。


    鹿悠悠有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讓他們這幅嚴肅的表情,但很快她便想起來是因為什麽了。


    天空的烏雲越來越厚重,整個陰麵都仿佛籠罩了一層黑霧,電閃雷鳴,震耳欲聾。


    這樣的景象鹿悠悠見過,她跟隨洛希城來到陰麵的時候就見到過。


    洛希城說要去封印陰麵的陣眼,這一去就是三天沒有回來。


    後來要不是因為她發現六師兄的本命法器丟了,她也不至於出龍族去尋找。


    鹿悠悠從回憶裏回過神來,跟隨著洛希城還有鳳吟霜一起飛去了陣眼的方向。


    這一路之上沒有人說話,氣氛十分凝重。


    他們順利的落到陣眼處,陣眼果真鬆動了,黑氣衝天,仿佛無數的惡魔從陣眼裏飛了出來,場麵震撼人心。


    這裏的威壓十分強大,修為低微的人根本不敢靠近,隻能遠遠的看著鬆動的陣眼束手無策。


    哪怕鹿悠悠沒有實體,還是能感受到來自陣眼的恐怖力量。


    她想要靠近,卻寸步難行,隻能看著洛希城和鳳吟霜落在陣眼附近。


    陣眼周圍有許多人,鹿悠悠全都不認識。


    有了洛希城和鳳吟霜的加入,還是不能將陣眼封印。


    她看到一個白衣白發的俊美男人說:“洛希城你是真心想要封印陣眼嗎?”


    洛希城毫不猶豫的點頭。


    白衣白發的男人繼續說:“隻有你的鮮血才能將陣眼暫時封印。”


    鹿悠悠看到洛希城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手腕割開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血液滴落在陣眼當中。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洶湧而出的黑氣像是有生命一般全部退回到了陣眼當中,似乎十分懼怕洛希城的血液。


    鹿悠悠見此,提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太好了。


    她就知道沒有什麽事情是七師姐不能辦到的。


    想必眼前看到的這一切就是洛希城到陣眼之後所發生的事情吧。


    鹿悠悠一瞬不瞬盯著洛希城,滿心滿眼都是對洛希城的信任。


    隻是隨著時間的延長,鹿悠悠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了,眸子裏換上了擔憂和心疼。


    怎麽回事?


    七師姐的血為什麽一直在流,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雙唇褪去血色,像生了一場大病。


    那不斷滴落的鮮紅血液,就像一根一根的金針用力紮在鹿悠悠心口,疼的她心髒收縮,不管不顧的衝洛希城大喊:


    “七師姐,不要繼續放血了,你會死的。”


    鹿悠悠聲嘶力竭的呼喚沒有人聽到。


    她衝破威壓來到洛希城身邊,伸手想要觸摸他的臉,指尖卻從他如紙一樣蒼白的臉上穿了過去。


    她想要抓住洛希城還在流血的手腕,一樣以失敗告終。


    她除了眼睜睜的看著,別無他法。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折磨的鹿悠悠不知所措。


    最終,她看到洛希城全身的血液全都流入到了陣眼中。


    陣眼被封印的同一時間,駭人的威壓消失了,天空放晴,大地不再震動,陰麵再次恢複了平靜,好像陣眼從來都沒有鬆動過一樣。


    洛希城昏倒在鳳吟霜懷中像個死人。


    鳳吟霜帶著洛希城跟隨著那個白衣白發的男人回到了昆侖山。


    鹿悠悠終於知道了白衣白發的男人正是通萬物之情,曉天下萬物狀貌的神獸白澤。


    從他的口中,鹿悠悠得知了所有事情的經過。


    怪不得洛希城的血可以封印陣眼,原來是因為他是不該存在的存在。


    想要封印陣眼隻有兩個辦法,要麽洛希城以自身獻祭陣眼,要麽鹿悠悠獻祭陣眼。


    鹿悠悠聽了這個解釋,整個人呆愣在原地,渾身發冷。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殺了元陽道君造成的。


    就因為元陽道君是小世界的男主,他死了,小世界就要崩塌,所有的人和動植物都要為了元陽道君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陪葬。


    憑什麽!


    到底是一個怎樣扭曲的人,才能創造出元陽道君這樣的人做小說的男主。


    鹿悠悠恨不得把這個無腦作者挖出來,將他碎屍萬段。


    明明他們沒有錯,卻要承受他們不該承受的苦果。


    鹿悠悠想哭,卻哭不出來。


    這一刻的她,除了陪在洛希城身邊,什麽都做不了。


    白澤說,陣眼隻能再支撐十年,十年後,就算是洛希城的血也不會再起作用,隻能洛希城或者鹿悠悠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去獻祭。


    不出鹿悠悠所料,洛希城選擇自己獻祭,將生的希望留給鹿悠悠。


    鹿悠悠滿臉苦澀。


    她的想法和七師姐何其相似。


    十年?


    也就是說,仙境之境中相當於三千六百五十年。


    她要在這三千多年的時間裏突破成神,是不是就可以獻祭陣眼,如此一來七師姐就不用死了。


    不管是陰麵還是陽麵都將會完好無損?


    鹿悠悠握緊拳頭,眼神堅定。


    她想要離開幻境,想要繼續在仙境之境中修煉。


    可她並不知道離開幻境的辦法,此幻境真實的如同真實世界一樣。


    鹿悠悠苦苦尋找,什麽都沒有找到。


    她嚐試著在幻境裏修煉,卻也無濟於事,她的修為止步在仙帝境,一點進展都沒有。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洛希城的修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著,鹿悠悠每天陪在洛希城身邊,就那麽靜靜的看著他,怎麽都看不夠,要將洛希城的容貌永遠印在識海的最深處,哪怕死了,都不想忘記他。


    才過去一年的時間陣眼再次鬆動了。


    鹿悠悠阻止不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站在洛希城的身邊,看著他劃開手臂,將一身的血液流入陣眼,將陣眼封印。


    他的血流入了鹿悠悠的心裏,她的心一天比一天疼,為洛希城心疼。


    沒人知道她的存在,沒人能理解她的情緒,她像一個被囚禁在籠子裏的人,籠子外喧鬧,籠子內死寂,一切都和她有關,似乎又和她無關。


    鹿悠悠掙脫,卻無力打破幻境。


    她每天過著枯燥乏味又殫盡竭慮的生活,日子過於單調,每天都重複著一件事,那就是陪在洛希城身邊,可鹿悠悠不僅不覺得乏味,反而希望時間流逝的可以慢一點,讓她多看七師姐幾眼。


    是不是等到她突破成神出了秘境,就到了她要獻祭陣眼的時候?


    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七師姐,舍不得師兄們,舍不得鳳吟霜和夏清荷這些朋友......


    一年......兩年......三年......五年......


    每一年陣眼都要鬆動一次,洛希城也都要透支一次身體裏的血液。


    直到第十年,陣眼再次鬆動。


    陰麵眾神全都站在了陣眼邊。


    鳳吟霜拉著洛希城,哭喊:“洛希城,你要是獻祭陣眼,等悠悠回來看到你不在,她該怎麽辦?”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白澤上神,您再想想其他辦法吧,沒有洛希城,鹿悠悠該有多傷心,他們兩人已經很苦了。”


    鹿悠悠對鳳吟霜投去感激的目光。


    鳳吟霜可真是個好姑娘,這麽好的女子,不該被辜負。


    她站在洛希城身邊,拉住洛希城的手,仰頭笑看著他。


    “既然我們兩個都可以獻祭陣眼,我又怎麽能讓你一個人獨自麵對。”


    洛希城感知不到鹿悠悠的存在。


    他盯著眼前黑霧彌漫的陣眼,眸子裏是對鹿悠悠的思念和濃鬱到化不開的不舍。


    “悠悠,我說過要回到你身邊守護在你左右,怕是要食言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史以來第一次紅了眼眶,有落淚的衝動。


    “我不怕死,隻是這一死,永生永世都不能再看到你了。”


    鹿悠悠的眼圈也紅了。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以後就再也不能見到喜歡的人,不知道他以後會如何,一切都成了未知數,他的生命裏再也沒有她的存在,這才是讓她放不下的。


    鹿悠悠強迫自己笑著麵對一切。


    如果由她來獻祭陣眼,或許她並不會死掉呢?


    她是甘露之身,她有《五行陰陽訣》這樣的超神級功法,她死了多次都能再次凝聚出人形。


    哪怕獻祭陣眼,她是不是也能活著回到大家身邊?


    鹿悠悠的心裏升起了希望。


    她的耳邊炸開洛希城的聲音。


    “悠悠——”


    這一聲,穿透了靈魂,直穿鹿悠悠心髒。


    身邊的洛希城毫不猶豫的跳入了陣眼中,被黑氣團團包裹,那種感覺像極了一個人跳入岩漿裏,瞬間被滾燙的岩漿融化,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洛希城落入黑霧中的一瞬間,就被黑霧卷入了陣眼。


    鹿悠悠見此,連一絲遲疑都沒有,跟著洛希城跳入了陣眼。


    陣眼從地麵消失,就像一個窟窿被縫補上,一點痕跡都沒有。


    鹿悠悠眼前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隻能清晰的感覺到從頭到腳撕裂的疼痛。


    疼如靈魂,比她落入凶獸口中,身體四分五裂還要痛千百倍,可鹿悠悠愣是沒有發出一聲痛呼。


    她的腦子裏開始出現聲音。


    這聲音聽不出男女,好像從四麵八方傳來,那種感覺玄而又玄。


    “你若反悔,還來得及。”


    鹿悠悠從來都不曾後悔,她的選擇很明確,封印陣眼由她來就可以。


    “我要成神,我要讓七師姐活著!”


    她的信念無比堅定,這股堅定的信念從來都不曾動搖過。


    失重感很快消失,鹿悠悠身上的疼痛也隨之消失了,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回到了本體。


    鹿悠悠猛的睜開了雙眼。


    眼前鳥語花香,一派祥和,還有身穿紅衣的段星舒站在她麵前。


    段星舒依舊沉浸在幻境中無法自拔。


    他的遺憾,在幻境裏全部得到了彌補。


    即便他清晰的認識到這裏是幻境不是現實,可他還是忍不住留戀,尤其是悠悠小師妹那麽的依賴他。


    幻境內,赤霄宗上空黑雲密布,雷龍在黑雲中遊走,有一女子正矗立在高空中,經曆天雷劫的洗禮。


    天雷劫一道一道劈在她的身上,她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在曆劫這樣的緊要關頭,她還有心思對段星舒說話。


    “大師兄,我馬上就可以飛升成仙了,到了仙界,你一定也會像在修真界這樣陪在我身邊對不對?”


    段星舒和她對視,唇瓣動了動,卻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


    見此,女子臉上帶上了委屈神色。


    “大師兄說過要保護我的。”


    “保護是要一輩子都在一起的,永遠不分開。”


    她向段星舒伸出手,聲音帶著蠱惑。


    “我知道以大師兄的修為,一定早就可以飛升了,來,我們兩個一起飛升好不好,我需要你。”


    她的笑容很美,很甜,眸子晶瑩剔透,不帶有一絲雜質,看上一眼,靈魂似乎都被吸進去了。


    段星舒的眸子有些恍惚,他剛要抬手,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道尖銳的聲音穿透層層幻境,傳入了他的耳朵。


    “大師兄,我是悠悠,我就站在你身邊,隻要你從幻境醒來,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


    段星舒激靈了一下,大腦立刻清醒了過來。


    他衝天上的女子抱歉一笑。


    不需要太多言語,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就已經傳達出了所有的情緒。


    “抱歉,說再見的時間到了。”


    女子委屈巴巴的哭泣道:“大師兄要拋下我了?你答應我的話不作數了嗎?”


    段星舒搖頭:“不,作數的,我答應過悠悠要永遠保護她,所以我要回到她的身邊。”


    “這裏很美好,但終歸是幻境,不是我應該留下來的地方。”


    段星舒決絕的想要離開幻境。


    他眼前的人慢慢變的模糊起來,最後化成風消失不見。


    段星舒立刻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鹿悠悠那張清冷無雙的臉。


    見到鹿悠悠,段星舒的情緒十分激動。


    這才是他要保護的悠悠,真實的悠悠。


    段星舒一時沒忍住,用力抱住了鹿悠悠,可以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心跳,以及她身上特有的屬於甘露的香甜味道。


    “悠悠,我終於.......”見到你了,話語不等說完,兩個人的身體突然產生了巨大的金光,光芒萬丈,將秘境照亮。


    偌大的秘境變成了銀白色,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兩人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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