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牆邊有一處雞舍。


    瘦小的身影悄悄摸到雞舍裏,伸出一根堪比麻杆似的手臂,小手在雞窩裏一劃拉,抓住兩顆雞蛋。


    拿到雞蛋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兩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連肚子都開始抗議起來。


    他不多做耽擱,將兩顆雞蛋踹到懷裏轉身就走,卻沒發現雞舍裏趴著的那隻老母雞用凶狠的目光盯著他。


    金色的眼睛裏放射出比毒蛇還要凶狠的光芒,那樣的眼神不是一隻雞能夠擁有的。


    就在那個瘦弱的小男孩兒靠近過來的時候,母雞看清了對方容貌,恨意直衝頭頂,恨不得將男孩兒就地斬殺。


    但是它現在是一隻雞,除了每天下蛋,什麽都幹不了。


    嚐試著逃走,被這家的主人發現之後,翅膀上的羽毛都給它剪光了,腳脖子也被拴上了。


    他恨,恨急了,卻又毫無辦法。


    隻能不甘心的盯著男孩兒背影從視線裏消失。


    男孩兒悄悄來到矮牆邊,利索的翻身上牆。


    眼看著就要逃走了,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兒從裏麵走出來,看樣子大概是出來方便的。


    非常不湊巧的,他一眼就看到了牆上的瘦小男孩兒。


    兩個孩子同時一愣,牆上的男孩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趕緊翻牆跳到了外麵。


    站在門口的男孩兒看他跑了,尿立刻憋了回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追。


    兩個人在大街上展開了追逐。


    一邊追男孩一邊喊:


    “小容子我知道是你,你給我站住,是不是又來我家偷雞蛋了?你個小毛賊,把雞蛋還給我。”


    前麵的男孩兒一句話不說,就一個勁兒往前跑,但是他根本跑不過後麵的男孩兒。


    長期忍饑挨餓,他連力氣都沒有,能跑出去老遠都是強撐著。


    身後的孩子追的太緊,跑的太快,很快就逮到了他,用力一把將他甩到牆壁上,動作迅速的欺身而上,壓住瘦小男孩兒。


    “你個小偷,把雞蛋還給我。”


    瘦小男孩兒臉上沒什麽表情,愣愣的盯著壓著他的男孩兒。


    “呀哈,你偷我家東西還有理了唄?你這是什麽眼神,我告訴你,你要是不還給我,我打的你滿地找牙信不信。”


    瘦小男孩兒無聲冷笑,一句話沒說,卻充分表現出了自己的不服氣。


    壓著他的小胖子舉起拳頭威脅:


    “不服?”


    “對,不服。”


    “好呀,不服咱們兩個打一架,你要是打的過我,雞蛋我不要了。”


    瘦小男孩兒沒說話。


    “怎麽,怕了?”


    “你想多了。”


    “既然不怕,你怎麽不敢答應。”


    “我餓。”


    很明顯,他的意思是因為太餓了,根本沒力氣打架。


    “切!看你的意思是吃飽了就能打得過我一樣,好呀,你現在就吃飯,吃飽了和我打,到時候可別說我欺負你。”


    瘦小男孩兒沒動。


    “動啊,吃飯去啊你倒是。”


    “沒錢。”


    “......”對對對,他真是氣糊塗了,就樂錦容這個沒人要的叫花子,他要是有錢也不能來他家裏偷雞蛋吃。


    不過嘛,誰叫他心地善良呢,打架之前都要讓對方吃的飽飽的。


    “你等我。”男孩兒說著一溜煙跑了,直奔不遠處的包子鋪。


    別看現在天還沒大亮,但是做早餐生意的鋪子已經開張了。


    男孩兒到那買了三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不多會又跑了回來,將包子塞給他。


    “吃吧,吃完和我打架,我還要打的你滿地找牙呢。”


    瘦弱男孩兒感受著懷裏熱乎乎的肉包子,一時間回不過神。


    “吃啊,還傻愣著幹什麽。”


    瘦弱男孩兒盯著懷裏雪白雪白軟乎乎的肉包子,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記憶深處好像曾經出現過一張和肉包子差不多的胖胖臉孔。


    他想要看清那張臉,眼前卻像是有一層濃稠的迷霧,他翻遍了記憶都看不清她的樣子。


    男孩兒有些頭疼,不僅頭疼,好似全身的皮都要被撕裂。


    大腦裏回蕩著放肆的邪笑。


    “樂錦容,你給我看好了,仔仔細細的看著,我今天要把她剝皮抽筋千刀萬剮。”


    他聽到皮膚被撕開的聲音,嗅到血腥氣。


    眼前的肉包子變得越來越模糊,他看到一個被剝了皮血淋淋的人趴在地上,醜陋的讓人全身發麻。


    瘦弱的小男孩兒全身發寒,虛弱的身子踉蹌著差點摔倒,好在後背撞在了牆上。


    窒息感讓他開始大口呼吸,額頭的汗水將亂糟糟的頭發打濕。


    皮包骨頭的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他突然的異常嚇壞了另一個男孩兒。


    “喂,你怎麽了?不會是要餓死了吧?”


    “你倒是快點吃啊,不吃真的會死的。”


    說著,他搶過一個肉包子,不由分說塞到對方的嘴裏。


    “吃,快吃,吃完就不餓了就有力氣了,你要是擔心我打你的話,那我不要雞蛋還不行嗎?”


    嘴巴裏嚐到了麵粉的香甜味,瘦小男孩兒的肚子更餓了。


    腦海中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畫麵如潮水一樣迅速退去。


    前一刻他還窒息的差點死去,下一刻再也不覺得難過。


    他咬了一口被塞到嘴裏的肉包子,麵粉的香甜混合著肉的鮮香在嘴巴裏炸開。


    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吃過這麽新鮮的肉包子。


    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咀嚼著,不多會就把一個肉包子吃完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是餓的,快點把剩下的兩個也吃了吧,今天就當我請客,至於雞蛋.......我剛剛說不要了,那就給你算了,你也是怪可憐的,沒爹沒娘又是個災星,不偷東西吃就會餓死......”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卻見那個瘦小的孩子一句話都不說,也沒有要把剩下的包子都吃掉的打算。


    “你怎麽不吃了?”


    瘦小男孩兒沉吟了一下,隨後抬眸掃了胖男孩兒一眼。


    他明明隻是個瘦弱的孩子,穿得破破爛爛,是個靠乞討和偷東西為生的叫花子,可是被他那冷漠的一眼掃過,竟是會讓人心生畏懼。


    “你,你這麽看我幹什麽?”


    瘦小男孩兒沒說話,低頭去看懷裏的包子。


    他咽了口唾沫,忍著饑餓,將肉包子塞到懷裏,然後一聲不吭的打算離開。


    見他這種態度,另一個孩子不幹了。


    “我說你到底懂不懂禮貌啊,你偷我家雞蛋我都沒計較,還請你吃肉包子,你怎麽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喂,我跟你說話呢。”


    不管他怎麽說,男孩兒都沒有要搭理的意思。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腦子裏想的是一定要多攢一些食物,等食物攢夠了,他就離開靈州城去北麵的修真界。


    不知道為什麽,直覺告訴他,修真界才是他應該呆的地方,那裏好像有某個人在等著他回去。


    他走的很快,眼看著就要消失。


    身後的男孩兒氣的臉蛋鼓鼓的,怒指他道:


    “樂錦容,小容子,你給我站住,像你這樣沒有禮貌的家夥,我非要痛扁你一頓,讓你下次再也不能來我家偷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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