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東北境內,十一月時節已然是大雪紛飛,鬱鬱蔥蔥的山林被連續下了一周的鵝毛雪染成了一派銀裝素裹的北國風光,這樣大的雪即使在林省也殊為罕見。


    按理來說,一般獵戶人家在這個時節早就封了獵槍弓箭,改做些其他行當維持生計,但老劉頭卻是其中的異類。


    原因很簡單,他家剛滿七歲的孫女明年就到了不得不上小學的年紀,河口村又是個沒有小學的地方,因此想要念書,就要到最近的石邊城去。


    接到城裏打工的兒女電話的老劉頭砸吧了一宿煙袋鍋,才咬咬牙,準備多打幾隻麅子,偷偷送到城裏去賣。


    但這寒冬臘月的情景別說是麅子,就是山雞野兔都看不到一隻,在林子裏轉悠了一大天下來,老劉頭還是一無所獲,隻好背著弓箭,手裏耷拉著土獵槍在雪地上一步一坑的往回走,想起孫女兒的事兒,鬢角的頭發仿佛是被這時節的寒氣染了,白得透亮。


    剛下過雪的山地尤其難走,深一腳淺一腳,不是老劉頭這樣的老獵戶是萬萬不敢隨便進山的,指不定哪處看著平整的雪地下麵就藏著一個幾米深的洞,落進洞裏要是能爬上來還有一線生機,但若是洞深壁滑,在這種地方喊聲外界是極難聽見的,扯破嗓子吼,聲音最多也隻能傳出個幾十米就猶如蚊蠅了,綿軟厚實的雪吸收了絕大部分聲音。


    所以若是不慎跌入雪坑又爬不上來,這人就算是天葬了。


    當然了,老劉頭行走山林幾十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他自己就從雪坑裏爬上來過兩次,其中一次還是腳被摔傷了的情況下,他的眼睛賊的很,哪裏是實地,哪裏是雪坑,不用踩,一看就知道。


    眼看前麵就走出山林,老劉頭忽然感覺到腳下一滑,被什麽東西絆了個趔趄,差點摔倒,雖然在這裏摔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有些納悶的老劉頭想著會不會是給凍死的麅子,刨開了腳下的雪堆。


    這不刨不要緊,一刨開雪,在山林子裏打了幾十年獵的老劉頭腳底下一軟,一屁股就坐在雪堆上了。


    因為絆倒他的,是一隻胳膊。


    老劉頭緩了好半天神才鎮定下來,他雖然殺過不少麅子山雞之類的動物,可死人還真是頭一回見到,但轉念一想,萬一這人還有氣兒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老劉頭把周圍的雪全都刨開,雪堆裏居然露出了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大小夥子。


    老劉頭把手指放在男子鼻子前試了試,渾身打了個激靈。


    “嘿,還真有氣兒!”


    樸素的獵戶老劉頭立刻把獵槍也背到背上,雙手並用的把這個凍得都有點發僵了的年輕人從雪地裏拖了出來,趁著人還有一口熱乎氣兒,連忙把他身上那白得不像話的教書先生才穿的袍子扒下來,往他身上搓雪。


    這是處理凍傷因地製宜最好的辦法,若是不抓緊時間把人用雪搓一遍,反而用熱水熱毛巾一類的東西去敷或者取暖,這人才算是真的廢了。


    將年輕人全身快速搓了一遍之後,老劉頭把獵槍獵弓橫到身前,有力的臂膀背起年輕人就往家裏走,倒不是不想跑,而是這齊膝深的雪裏,實在跑不起來。


    得虧是老劉頭寶刀未老,這麽大的年紀了還有一把子力氣,愣是把人背回了家裏,前腳剛進院子,老劉頭就吆喝了一句。


    “丫兒,麻溜燒點兒熱水!”


    小土房子厚厚的門簾兒一下被掀開,露出一張有點高原紅的可愛臉蛋,小丫頭腦袋上紮著兩個小辮子,一身紅花襖,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爺爺背後背著的人,然後馬上鑽回屋子裏去燒水了。


    “嗨!這丫兒,幫爺爺把門簾子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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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劉頭坐在炕頭上,端著煙袋鍋不斷的砸吧嘴,煙袋鍋上冒出一陣陣煙氣,熏得小丫頭坐得離爺爺遠遠的。


    但祖孫二人全都目不轉睛的看著炕裏躺著的這個陌生人。


    “爺爺,這是哪個?”


    “爺爺也不曉得。”


    “那你咋把他背回來咧?”


    “廢話!那人都要死球的了,還不背回來?”


    老劉頭沒好氣的白了小丫頭一眼。


    “爺爺,他長得咋嫩個白噻?”


    “我哪個曉得,興許是在雪棵子裏凍得,你想白你也去凍一哈試試嘛。”


    其實老劉頭心裏清楚,這小夥子的白並不是凍的,人也不會凍得這麽白,小夥子的白更像是他在城裏看到的那些有錢人家的白,更何況這小夥子雙手上一點繭子都沒有,身上卻全是腱子肉,八成就是那些個喜歡去那什麽“健森房”的有錢人。


    林省的獵戶家庭大多缺少消遣,尤其是在靠近林子的獵戶小房裏,所以祖孫二人光是盯著這個小夥子就盯了小半宿,直到天已經徹底黑下來,老劉頭才點上油燈,把丫頭哄睡著,但他自己卻又是徹夜未眠。


    雪林中的夜色靜悄悄的,隻極偶爾才有兩聲貓頭鷹的叫聲,大多數時候遠處的聲音都穿不過積雪的阻隔,可月光卻能順著窗子幹幹淨淨的灑進來,把老劉頭的破土屋照得亮堂堂的。


    滿屋銀色的月光,隻有老劉頭的煙袋鍋時不時亮一下紅色的火星子。


    抽完了這一杆子煙,老劉頭忽然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從炕上挪了下來,準備往火爐裏再填點柴火,免得後半夜火滅了屋子跑了熱氣,這種時節要是屋子沒熱氣可是要凍死個人的。


    但老劉頭剛兩腳蹬上鞋子,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詭異的呼氣聲,那聲音就像會爬人背的狼,貼著你的耳根子喘氣的聲音,讓老劉頭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一把抄起身邊的獵槍轉過身來,但轉過身的場景,卻又讓他呆住了。


    無論他怎麽叫都叫不醒的小夥子,此時忽然睜開了雙眼,一雙眼睛之中卻沒有眼仁和眼白之分,一隻眼睛全是白色,另一隻又全是黑色,兩隻眼睛一齊往外冒出光來,那光比老劉頭家裏的手電筒還要亮好多倍,像是要戳穿他家的屋頂。


    半晌,小夥子才合上眼睛,兩道光柱消失,小屋又恢複了先前的平靜。


    老劉頭手裏的槍,一宿都沒敢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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