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戒嗔和尚便光著膀子衝了過去。


    這和尚走的是外家的路子,全力跑動起來就宛如一頭人形猛獸,許是一身功力催發到了極致,隻見他滿身虯結的腱子肉上青筋四起,氣勢驚人。林眠估摸著,自己要是被他這麽撞上一下子,怕是要即刻歸西了。


    那頭旱魃見這和尚來勢洶洶,頓時狂暴了起來。隨著它頭頂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魁梧的獸身四周頓時火焰四起,下一刻,這鬼物長嘯一聲,衝著戒嗔撞了過去。


    這一人一鬼很快便結結實實的撞到了一起,兩具厚實的肉體碰撞之下,發出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


    單論力量,戒嗔和尚似乎並不輸於這頭旱魃,但,旱魃並不是以肉身而聞名。


    它更令人生畏的是它渾身上下的火焰。


    這火焰頗為詭異,通體呈暗紅色,似乎有了靈智一般,戒嗔和尚隻是沾上了一點,但卻怎麽也撲不滅。甚至還有著越撲越猛烈的勢頭。


    僅僅隻是幾息的功夫,戒嗔身上就出現了好幾處的焦黑,看上去極為的駭人。


    “戒嗔和尚!”鍾意看著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戒嗔回過頭對著四人擺了擺手:“我還能撐得住,你們不用管我,先將那兩隻小鬼解決了再來助我。”


    說著,這和尚便又悍不畏死的衝了過去。


    這一衝,他身上又是多了幾處焦黑,按照這個勢頭,這和尚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鍾意自知不能再拖了,便將手中長刀直直的對準前麵兩人,說到:“我不管你們是什麽鬼,速速受死!”


    “男的交給我。巫行你跟林眠對付那個女的!”


    “鍾捕頭小心!”


    不等巫行說完,鍾意便提刀衝了過去。


    此時的“來福”隻是淡漠的看著她,卻不知從哪裏也掏出了一把長刀。看它的樣子,顯然是靈智不低,懂得一些刀法。


    “你這女人好生的不講道理,要比刀法也不是不可以,怎麽不打聲招呼就動手了?”占據來福身體的鬼物身形一閃而過,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鍾意的一刀。


    “你這鬼物竟然會口吐人言?”鍾意愣了一下,隨即麵色一緊,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長刀。


    那鬼物點了點頭,負手而立。有那麽一瞬間,鍾意甚至覺得它是一位刀道大家,哪裏有著一絲鬼氣。


    鬼物手中的刀通體湛藍,看著似乎不是凡鐵所造。


    “刃從寒中生,翻雲傾覆雨。狂莽東淩去,驚鶴風雲唳。執此為何物?原是勢龍來。”


    “刀名玉碎,取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意。”


    “你這女人既然也是用刀,那麽我便成全你,讓你安心死在我這刀下。”


    鍾意也是神色嚴肅,手中製式長刀如出水遊龍,隱隱能聽到錚錚刀鳴。


    “你這鬼物好大的口氣,想要我的性命便盡管出招!看我怎麽用這一柄凡鐵斷了你那勞什子玉碎!”


    “那我便不客氣了。”


    隻見那鬼物長刀在手,迎麵便是一股紅塵縹緲,顛倒六心之意境,令鍾意心中不免生出一陣歎世道無常之感慨。


    遠處巫行也是神色凜然:“這鬼物刀法中紅塵之意倒是頗為符合戒嗔大師的佛心。這這這,這還是地府出來的鬼物?”


    林眠見他不似玩笑話,便問道:“那鍾捕頭可能對付的了?”


    巫行擺了擺手:“這一刀意境倒是夠了,但功力還是差了點,若接下來沒有變招,鍾捕頭隨手一刀便可破。”


    林眠皺了皺眉頭:“變招來了。”


    話音剛落,卻見那鬼物手中刀勢一變,迎頭一刀,讓人心中生出諸般喜怒哀樂,不由得欲舉頭應對,很難再有敵對之心。


    “刀中有六欲,意境入紅塵。”


    “女人,我這招名為六欲紅塵刀。請指教!”


    林眠神色微變,以他的實力,麵對這一刀是萬萬活不下去的。擔心鍾意之下,便向巫行問道:“這招如何?”


    巫行讚歎不已:“招式精妙,內含一往無前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舍身之意。可這如此精妙的一招為何是出現在一個鬼物手中?想不通想不通。”


    “那這招鍾捕頭可能應付?”


    “看下去便是。”


    長刀來勢洶洶,鍾意卻半步未退。


    此刀以六欲入刀意,以紅塵為藩籬,若是佛門那種看破紅塵的高僧,自然可以輕易避開。


    但鍾意不脫紅塵,六欲皆在,無論如何是逃不脫這招刀勢籠罩的。


    “既然逃不掉,那我便不逃了。”


    你刀名為玉碎,不是凡物?


    你這一刀有舍身之意?


    那我便以手中這一凡鐵斬之!


    鍾意想也不想,手中製式長刀奮力斬出。


    她這一刀刀勢磅礴,隱隱傳來風雷之聲,再看鍾意,卻是周身空門大開,似乎渾身都是破綻。


    “鍾捕頭這是作甚?若那鬼物招式再變,豈不是隨意一刀便能直取她之軟肋?”林眠似乎有些急了。


    巫行搖了搖頭:“那鬼物這招舍身刀招式一出便再也不能變了,若不然,舍身之意反噬自身,先倒下的隻會是他。鍾捕頭這一刀應對的好。”


    正如巫行所言,鍾意手中長刀刀氣縱橫,刀尖以一個無比刁鑽的角度點中了那鬼物的刀鋒,剛猛銳利的刀氣便瞬間直憾刀意最強的一處。


    兩者須臾之間便在這方寸之地交拚了數次,隻聽“轟”的一聲,兩把刀瞬間分開,一時間滿地塵土飛揚,而這一人一鬼似乎也勝負已分。


    待煙塵散去,林眠抬眼看去,卻見鍾意手中長刀早已入鞘,而那鬼物卻也是直直的站在原地。


    “你手中的明明隻是一柄凡鐵,為何卻能比得過我的玉碎?”


    鬼物看著鍾意,眼中滿是震驚。


    林眠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柄湛藍色的長刀,卻見刀身處不知何時竟是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刀刃處更是有著數不清的細小缺口。


    隨著一陣輕風刮過,那柄“玉碎”竟然真的碎了。


    鍾意看了它一眼,輕輕咳嗽了幾聲,林眠趕忙跑了過去,伸手扶住了她。


    “你沒事吧?”


    鍾意擺了擺手:“我沒事,隻不過剩下那隻女鬼要靠你們了。”


    說完又衝著那鬼物認真的說到:“你打不過我隻有一個原因。”


    “你並不懂什麽是刀。”


    鬼物聞言,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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