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玄界


    青州,安平城。


    二月的春風似剪,吹拂著城內樹木搖曳如舞,淡淡的鳥叫聲從茂盛的樹葉間隱隱傳出,源源不絕。


    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群熙來攘往,佳人風姿綽約,玉郎英俊瀟灑,兩旁絡繹不絕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玲瓏簪,胭脂粉,香味遠傳的美食,好吸眼球,行人接踵而至。


    街中一座占地頗廣的三層樓閣甚為顯眼,綠瓦紅漆,四麵鏤空,依稀可以看到陳設其中的桌椅酒具,這裏正是安平城最大的酒樓‘雲來樓’,正值晌午,樓內食客遍座,或高談闊論、或低聲細語,滿頭大汗的小二不時吆喝著穿插其中,忙得不亦樂乎。


    樓外琉璃飛簷之下,卻有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倚牆而立,嘴裏還吊著一根草杆上下晃動著,一雙靈動的眼睛四下打量著過往的行人,雖然看起來年僅十三四歲,可是盡透出一股子機靈勁。


    “冷平生,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別在這影響了生意,快滾快滾。”


    酒樓門口攬客的小二撇見了台階上的少年,手上的毛巾一抖索,朝著其笑罵道,看樣子兩人還是熟識,關係還不錯的那種。


    “嘿嘿,王哥這說的什麽話,你看我這小乞丐都在你們店門口逗留,這可不就說你們酒樓飯菜香嘛,簡直是活招牌呢!”


    少年名叫冷平生,就這名字還是他花了幾個白麵饅頭請城東的老秀才取得,說是遇事冷靜平安一生的意思,冷平生也不知道好與不好,但好歹總算是個名字,要知道和他一起的乞丐也就阿貓阿狗的叫著,聽著就別扭。


    “你就這張嘴利索,別怪我沒提醒你啊,等下掌櫃的拿凳子出來趕人我可不管。”


    知曉這冷平生的性子,小二也懶得多說,交代了一句便準備返回門口繼續招攬客人。


    “讓開,讓開!”


    本就喧囂的街道上突然傳來幾聲大喝,遠處的人群頓時引起一陣騷亂,幾名家丁壯漢肆無忌憚地揮舞著手中長棍,將擋在身前的人掃開,閃躲不及時的立馬被招呼在了身上,卻不敢發出絲毫不滿,痛哼著挪到了一旁。


    壯漢的護衛下,走在中間的是一個身著錦緞的男子,手持桃花扇,麵容輕佻,目光不時流連在周圍年輕少女婀娜的身段上,偶爾會意時發出的‘嘿嘿’怪笑嚇得少女紛紛驚叫不已,連連躲藏起來。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安平城護衛軍統領的小兒子張德滿,名字道德滿滿,卻是個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在這安平城內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城內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再加上有傳言說這張家與仙人有舊,這幾天便要來張家看這張德滿的資質,要是有靈根便會帶入仙門修煉,這讓他更是有恃無恐了,就連城主府的少爺公子也是讓他三分。


    “咦?!”


    張德滿目光一閃,手中扇子一收,雙手連擺示意壯漢散開,一臉猥瑣躡手躡腳的向著路邊一胭脂攤位走去,攤前正站著一女子專心的挑揀著胭脂,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這群惡人的到來。


    攤主連連用眼神示意,但是女子卻豪無所覺,此舉反倒是激起了張德滿的怒意,狠狠地朝攤主一瞪,嚇得攤主當即不敢再有動作,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


    “啪~”


    伴隨著女子驚慌失措的尖叫,張德滿一手拍在了女子玲瓏的臀部,看著轉身一臉羞憤怒視自己的少女,樣貌清麗,當也算的上一名美女子,張德滿無恥地將手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怪笑著向著女子逼近了過去:


    “嘿嘿,小娘子,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去我府上坐坐。”


    “你,你,當街調戲於我,不怕我狀告到城主府去嗎。”


    女子這才看清了來人,竟然是惡霸張德滿,頓時臉色慘變如墜冰窖,在這安平城內誰不知道被這家夥看上帶走的女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一邊慌裏慌張地嬌聲嗬斥著,一邊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周圍的群眾,可是觸及之下俱都偏轉了頭去,誰又想平白得罪了這張家惡霸。


    如此鬧劇街上眾人看到了,冷平生看到了,‘雲來樓’三層一個臨街位置上的食客也看到了,這位已近不惑,麵容俊朗膚白無須,一襲月白長衫,束發高冠,儼然一副高人模樣,僅僅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繼續小酌起來。


    “小娘子可不要瞎說哦,可有人看到本公子當街調戲於你,是你?還是你?”


    張德滿冷笑一聲,伸手隨意指點了邊上的幾名路人,嚇得幾人連忙搖頭撇清關係。


    “既然沒有,當眾誣陷本公子可是大罪,來人,將她給我帶回去。”


    張德滿頗為自得,看向女子目光中都藏著熾熱,招呼幾名壯漢就要將女子帶回,這般情景女子哪還能頂得住,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滿目盡是絕望之色。


    “唉,可憐又一女子要遭毒手了,誰敢出來作證啊。”


    小二搖頭歎息了一聲,這種情況太平常了,富人權貴為所欲為,底層之人皆是如履薄冰,即便有理又能如何。


    “王哥話可不能這麽說,我若去將這證做了你當如何?”


    冷平生聞言眼珠一轉,向著小二笑嘻嘻地說道。


    “得了吧,就你還不夠人家一頓揍的,你要去了算我一頓驢肉火燒。”


    小二看著冷平生嗤然一笑,這小子平時看著機靈,可從來沒做過魯莽之事,這般說辭他自是不信。


    “那你可要將驢肉火燒準備好了啊。”


    冷平生朝著小二眨了眨眼睛便一跳下了台階,小二沒想到他還真敢去,再要阻止已是來之不及。


    “慢著!我作證,我作證!”


    眼看兩名壯漢架著女子就要離開,一道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隻見冷平生晃晃悠悠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哦?這安平城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一個臭乞丐都敢同本公子作對了?”


    看著眼前身著破爛的少年,張德滿眉頭微皺,都不需要他做什麽指示,一名壯漢立馬走了出來,一腳踹向少年肚子。能進入大戶人家做家丁的身上自然都帶了點功夫,然而這一腳卻被冷平生靈活的躲了過去。


    “兄弟們,弄死這小畜生。”


    不知道哪個惡奴吆喝了一聲,壯漢們俱都獰笑圍了上來,雙手發力下手中長棍帶著風聲朝著少年就是砸去,這種事情他們幹的多了,早就輕車熟路。


    “咻~”


    眼看形勢危急,冷平生手指放入嘴裏一聲響哨,下一刻街上哨聲回應不斷,幾十個手持打狗棍的乞丐迅速圍了上來,如此聲勢頓時震的幾個惡仆連連後退,圍在了張德滿的身邊。


    “小平子,怎麽了?”


    一個年紀略大的乞丐走到了冷平生的身邊開口問道,雖然看到了對方是那張德滿,也沒有過多的懼怕,反正都是乞丐,大不了換個地方便是。


    “嘿嘿,這位姐姐說請大家夥飽餐一頓,可是這張大公子好像不同意啊!”


    對於‘小平子’這個稱呼冷平生是直翻白眼,不過還是笑嗬嗬的開口說道,嘴巴也向那被欺辱的女子努了努嘴。


    “啊!?是……是,奴家是這麽想的。”


    地上的女子微微一愣,雖然對於眼前的乞丐頗為不齒,不過眼下也隻有靠他們才能解圍了,連忙點頭應是,她這一承認也就順理成章的將眾乞丐置於了當事人,也就不存在聚眾鬧事一說了,不得不說這冷平生心思之縝密。


    “小崽子,我記住你了。”


    眼看眾多乞丐拿著棍子在眼前晃啊晃,張德滿心裏有些發虛,恨恨地丟下一句話就要離開,冷平生眾人自然不會阻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駕,駕……”


    那張德滿一行還未走出幾步,街道之上傳來一陣震動,一位披金帶甲的中年將領策馬而至,身後還跟著百餘名軍士,齊齊在酒樓前站定。


    “哈哈,我爹來了,你們一個別想走,小王八蛋看我不弄死你。”


    先前還狼狽不已的張德滿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來,惡狠狠的看著冷平生,如此陣仗驚的街上行人四散,一眾乞丐也是惶恐著溜了個沒影,一時間大街上就剩下了冷平生一人,不是他不想跑,而是不能跑,他一跑這張德滿是必會遷怒那些乞丐同伴,後果不堪設想。


    “你再囂張啊,來人,給我作了他。”


    張德滿戲謔的看著冷平生,開口吩咐道,幾位惡仆先是悄然看了一眼馬上的張統領,見其並沒有動靜,這才獰笑著持棍撲了上去。


    “唉,也就開個玩笑,你還真去,這命不比驢肉火燒值錢嗎。”


    躲在酒樓窗後的小二一聲歎息,如此機靈的小夥子怎麽今天短路了呢。


    眼看冷平生就要命斃當場,就連冷平生也是覺得希望全無的時候,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他身前,抬手一揮間眾多壯漢紛紛倒飛了出去,將不少攤子撞得支離破碎,頓時一片慘嚎之聲。


    “見過仙人,鄙人張家張榮。”


    如此場景引得眾人一怔,待見清了這白衫男子,端坐馬背上的統領張榮臉色大變立馬跳下馬來,一路小跑就來到了近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說道。


    “這就是你兒子?”


    男子沒有理會張榮,而是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張德滿,此時的張德滿早就驚呆了,這男子竟然是仙人?在老父親頻頻眼色下這才反應了過來,誠惶誠恐的跑了過來拜倒在地。


    “如此,不看也罷,我劍派與你張家之舊就此了結。”


    男子淡然地看了張德滿一眼,事件的全程他可是在酒樓上看了個清楚,這種人即便有靈根又如何,引入門派也是個禍害。


    “仙人,求你開恩,給小兒一個機會,看看……仙人仙人!”


    張榮聞言大急,連忙行禮苦求起來,然而男子卻不予理會,一揮手便沒了身影,一同消失的還有身後的冷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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