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青安排好杜傲、薄昭如、陸小鳳後,又回到花廳,此時閻鐵珊還在花廳。


    閻鐵珊一見霍天青就問道:“你怎麽看這件事?”


    這次的交談隻有閻鐵珊、霍天青兩人,事實上偌大個珠光寶氣閣,也隻有霍天青完全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霍天青道:“大老板說的是哪方麵的事?”


    閻鐵珊看了霍天青一眼,道:“自然是關於大金鵬王要我們歸還財寶這件事。”


    霍天青沉默了一陣,道:“不得不承認,這個安排實在太寬厚了一些。如果我是大金鵬王是絕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閻鐵珊道:“我也這麽想,但對於大金鵬王的這個安排我卻並不太懷疑。”


    霍天青道:“因為獨孤一鶴?”


    閻鐵珊點頭,道:“獨孤一鶴雖然不是個很好打交道的人,江湖上喜歡他的人簡直沒有幾個,可任誰也不得不承認獨孤一鶴是個正直威嚴的人,而且一向說一不二,既然他都已寫來信件為大金鵬王證明,自然也代表大金鵬王的安排是可信的。”


    霍天青皺眉道:“大老板心裏既然已有了結論,為何還要問我?”


    閻鐵珊道:“昔年我從金鵬王朝國庫中帶來的那一份財富,當然隨時隨地都可以交出去,甚至交出去雙倍也不是問題,因為無論如何看來,這個要求都是非常公平的。但霍休哪裏呢?”


    霍天青奇怪道:“大老板難道認為霍休舍不得交出那一筆財寶?”心中有些驚訝,忍不住又說道:“霍休的龐大財富比起我們珠光寶氣閣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那筆財富雖然不算少,可對於他來說,本不算什麽的。”


    閻鐵珊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霍天青道:“難道這中間有什麽問題嗎?”


    閻鐵珊道:“我想不出什麽問題,隻是感覺這件事看上去實在太簡單了,而一件事如果看上去太簡單就顯得有些不尋常!更何況霍休極有可能是青衣樓的首領。”


    霍天沁的心情也沉重起來,沉聲道:‘若想知道這個答案,就隻有問杜傲。’


    閻鐵珊嚐嚐歎了口氣,道:“縱然問杜傲也問不出答案,我現在隻看得出大金鵬王他們的目的隻是為了收回昔年屬於金鵬王朝的財富,隻要霍休願意配合,但霍休極有可能不願意配合。”


    閻鐵珊沒有再說話了,他走到案幾前。


    案幾上早就已擺好了筆墨紙硯,閻鐵珊就坐在椅子上開始寫信。


    閻鐵珊、霍休、獨孤一鶴很早以前就已見麵了,他們雖然因為各自的原因沒有進行複辟金鵬王朝的事業,但對於彼此的印象並不算差,而且彼此也有聯係的方式。


    閻鐵珊就將大金鵬王派人找來的消息傳達給霍休,希望霍休能來珠光寶氣閣一趟,將四十多年前的事情做一個了斷。信件的內容很簡單,甚至沒有任何修飾。


    閻鐵珊將信放入信封,然後交給霍天青。


    這一切事情都很簡單,按照道理來說,也應該能進行得非常順利,可閻鐵珊卻感覺事情絕不會這麽簡單。


    夜色已深,剛得到閻鐵珊豐盛款待的杜傲在走廊走散布。


    走廊上燈火明亮,這四周的每一寸區域都照亮得仿佛如白晝一般。一般的人家當然不可能這麽好奇,但珠光寶氣閣這麽做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感覺奇怪。


    珠光寶氣閣夜間若是不亮若白晝,才會令人奇怪。


    杜傲不是一個人散步,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陸小鳳。


    陸小鳳對杜傲頗為好奇,對金鵬王朝的事情也感覺十分好奇。兩人一邊走著一邊隨口閑聊,然後又開始談論起大金鵬王的事情出來。


    陸小鳳感歎道:“不得不說,大金鵬王實在太過仁厚了,如果我遇上他那樣的事,是絕不可能這麽善罷甘休的。”


    杜傲笑了笑,道:‘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樣,大金鵬王其實並不算仁厚,他這麽做,隻不過還是知道輕重而已。’


    “什麽輕重?”


    杜傲微笑道:“他明白複國比起其他的恩怨要重要得多,所以寧願化解彼此之間的恩怨,要回金鵬王朝國庫的財富。”


    陸小鳳眼中掠過一道銳芒,道:“大金鵬王真是這麽想的?”


    杜傲聳了聳肩道:“大金鵬王是不是這麽想的,你隻有問大金鵬王自己,可不管如何他都是這麽做的。”


    陸小鳳換了個問題,道:“你認為這件事能否順利呢?”


    “我希望這件事能順順利利的。”杜傲歎了口氣,道:“可我卻認為這件事很難能順順利利的。”


    “為什麽?”


    杜傲道:“早在我來珠光寶氣閣的路上,就已遇上了青衣樓高手的暗殺。”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所以你認為霍休不會輕易交出金鵬王朝的財寶?”


    杜傲道:“據我所知,霍休這個人非常貪財。”


    陸小鳳有些驚訝:“他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之一,怎麽可能貪財?”


    杜傲道:“或許正是因為他正是因為貪財,所以才富有!所以他未必會交出大金鵬王的財寶。”


    陸小鳳道:“如果他不交出大金鵬王的財寶,豈非就麻煩了?”


    杜傲道:“或許是我們麻煩了。”


    杜傲沒有再與陸小鳳探討這個問題,如今探討得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


    杜傲微笑道:“我在來珠光寶氣閣的路上,聽到了不少關於西門吹雪的事情,而西門吹雪的朋友是你,所以有些事問你是最好不過的。”


    陸小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杜傲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問西門吹雪的事情,是動了和西門吹雪交手的心思?”


    陸小鳳道:“難道不是?”


    陸小鳳有理由這麽想,武林中新起一代了不得的劍客,的確不少,杜傲是其中之一,西門吹雪、燕十三、謝曉峰、葉孤城、柳不弱、燕南飛、燕南天、公子羽、連城璧等都是其中之一。


    少年人血氣方剛,又有誰會對誰服氣呢?交手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


    杜傲笑著搖頭:“如果我是燕十三、白小樓那樣的人,或許的確會和西門吹雪交手,隻可惜我不是他們那樣的人!我問西門吹雪,隻不過對西門吹雪最近的事情有些感興趣而已。”


    陸小鳳心裏鬆了口氣,他完全相信杜傲,因為杜傲沒有必要說謊。


    “你對他的什麽事感興趣?”


    杜傲道:“傳聞他與西方羅刹教教主玉羅刹交上了手,而且還勝了一招半式,這是不是真的。”


    陸小鳳道:“假的。”


    杜傲道:‘他沒有和玉羅刹交手?’


    陸小鳳道:“西門吹雪隻和玉羅刹座下的歲寒三友交手。”


    羅刹教還是西北一帶極厲害的勢力,據傳羅刹教的教眾高大十萬,而羅刹教的教主玉羅刹可以說是稱雄一方的武林巨擘也不為過,在江湖上的名頭響亮,威望極高。鮮少有什麽勢力敢招惹羅刹教。


    杜傲道:“結果如何?”


    陸小鳳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道:“歲寒三友雖然功力高深,可他們比拚的是劍術,而論劍術他們卻不是西門吹雪的對手,三人都敗了。”


    杜傲拍手歎道:“西門吹雪不愧是西門吹雪,我真希望有朝一日西門吹雪遇上謝曉峰,不知道他們兩人若是交手,結果如何?”


    謝曉峰在江湖上也是如日方中,甚至論名氣也比西門吹雪還要響亮一些。


    陸小鳳歎息道:‘我卻不希望他們交手。’


    杜傲笑道:“你怕西門吹雪敗給謝曉峰?”


    陸小鳳道:“或許也怕謝曉峰敗給西門吹雪,他的劍都是絕對無情的。”


    杜傲也不得不承認,拍了拍陸小鳳的肩膀,道:“江湖上最頂尖的劍客遲早都會交手的,這天地間仿佛存在一隻無形的手推動著這些事情的發生。”


    陸小鳳望向杜傲道:“所以你遲早有一天,也可能和西門吹雪交手。”


    杜傲看了陸小鳳一眼,看得出陸小鳳對西門吹雪的擔心,微笑道:‘我縱然和西門吹雪交手,無論勝敗,西門吹雪都不會死。’


    “為什麽?”


    杜傲悠然道:“我劍下留情,他當然隻能劍下留情。”


    陸小鳳歎息道:“你錯了,西門吹雪一向劍下無情。”


    杜傲歎息道:“這你就錯了。”


    陸小鳳忍不住道:“我哪裏錯了?”


    杜傲道:“一個人倘若沒有必殺一個人的信念,就會劍下留情,西門吹雪在沒有必殺我的理由之前,是絕不會殺我的,而我也一樣。”


    陸小鳳看著杜傲的背影,忽然道:“其實西門吹雪對你也很感興趣。”


    杜傲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道:“他難道想和我交手?”


    陸小鳳道:‘至少他想看一看你的劍。’


    杜傲沉默一陣,忽然笑了笑,道:“其實我也想看一看他的劍。”


    陸小鳳看著杜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眼中的凝重之色越來越重,甚至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他能感覺得出杜傲也是非常驕傲的人,這種驕傲的表現雖然看上去很和氣,可實際上卻和西門吹雪是一樣的——孤寂。


    孤獨與寂寞。


    陸小鳳感覺杜傲是孤獨寂寞的。


    兩個孤寂的劍客若是碰麵了,會如何呢?


    陸小鳳實在不希望這種事情出現。


    可是有些事情是阻止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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