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頭外號伶仃刀。


    他是方應看坐下八大刀王之一。


    在未被方應看發掘之前,蔡小頭從未行走過江湖。但一旦成了方應看坐下刀王,就迅速名動天下,殺了不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他刀法可怕。


    不僅快,而且精準。


    世上能做到快的人不少,能做到精準的人也不知道。可能如他這麽快,這麽準的人,沒有幾個。


    蔡小頭素不出手,一出手就必中。


    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縱然武功本事比他還高明的人也怕他,忌他。


    蔡小頭出手,出刀。


    刀在手中,手心。


    很小很細的刀。


    刀出手,隻有一點很淡很淡的刀光。


    刀光迅速暴漲,


    初始不過小指頭大小,等劈至杜傲麵前卻已有四五尺大小。


    刀光仿佛一頭巨獸,瞬間將杜傲吞並。


    任誰看到這一刀,也不得不承認蔡小頭的刀法的確極好。


    杜傲也得承認。但他沒有佩服這一刀。


    他不是不願意佩服對手,而是奇怪。


    這一刀的確威力巨大,而且蔡小頭完全沒有留手。


    高手相爭,自然不能手下留情,可蔡小頭卻不應該不留手。


    不知道對手本事的情況之下,全力出手,不叫殺人,而叫送死。


    蔡小頭這麽做,就是送死。


    可蔡小頭本不想送死的人,可為何要做送死的事呢?


    杜傲不明,不解。


    雖不明,不解,但動作不慢。


    不但不慢,而且快。


    他不閃不避,反而揉身上前。


    一道劍光乍現。


    劍如星火,朝蔡小頭刺去。


    蔡小頭心中呻吟。


    他自認自己的刀很快,很準。


    知道現在他才瞧見什麽是快,什麽是準。


    他快,杜傲居然更快。


    他準,杜傲居然比他還要準。


    杜傲居然不但避開蔡小頭的殺招,而且發動反擊,動作如流水一般的自然,如流水一般的從容。


    蔡小頭如何不驚,如何不歎,如何不佩服。


    他眼裏帶上佩服之色,立刻後撤。


    伶仃刀陪著他多年,陪著他修煉,成名。這一刻蔡小頭不假思索放棄了。


    刀失去了,可以再要回來。人沒了,一切都沒了。


    所以他退。


    閃電般後撤,劃過的軌跡也如閃電一般,夜色之中竟也留下了一道白色的殘痕。


    蔡小頭不是敗退,因為敗退的人臉上絕不會有那麽得意的笑容。


    這種得意是奸計得逞得意。


    杜傲注意到了,也發現了奸計。


    不是看見的,而是聽見的。


    有聲音傳來。


    聲音來自於身後。


    杜傲身後是木棚,木棚有木柱。


    有聲音打在木柱上。


    砰的聲音。


    不止一聲,而是七八聲,好像石子落下一樣。


    杜傲肯定絕不是石子。


    因為他嗅到危險的氣息。


    雖然隻是聽,但是他的耳有時候可以代表眼睛,特別是全神貫注,玄功運轉的時候。


    他聽見了:聽見有一高手發出可怕的暗器!


    這些暗器並非直射過來的,也並非弧線射來,而是落在木棚的木柱、屋頂、地麵以及各處,然後彈射而來。


    速度快,角度準。


    雖然隻是聽見,而非親眼瞧見,還是使得杜傲極為動容。


    他見過一些暗器高手,卻從未見過用如此法子施展暗器的高手。


    敢用這種法子發出暗器的人,必定對自身的暗器有相當的自信,必定是極聰明的人。


    來人是誰?為何會發出如此暗器?


    杜傲很想知道。


    這一刻,他偏偏不去想,也不去看,甚至不去閃避。


    暗器從個個角度打來。


    杜傲繼續向前衝。


    他衝向猛退的杜傲。


    人劍合一,化作一道劍光向蔡小頭刺了過去。


    一幕很奇特的景象出現了。


    無數暗器射向杜傲,可杜傲居然在和暗器比拚速度,看誰更快。


    這樣應付暗器的法子,雖然不說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可絕對世所罕見。


    至少射出暗器的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場景。


    因為沒有想到,所以笑了。


    清脆悅耳的笑聲。


    聲音很美,隻聽聲音,就令人浮想聯翩,認定來人必定是個世間難得一見的絕色。


    事實上她也的確是。


    笑聲中有欣賞。


    事實上也的確是欣賞。


    她向來不喜歡將欣賞停在表麵,所以她又做了一件事。


    手一揮,三十道暗器向杜傲打去。


    這一次並非折射,而是直射,以各種角度,走各種路線直射。


    很直接的朝杜傲打去。


    做完這一些,她就笑得更愉快了。


    她托著腮幫,靠著一根木柱,笑容燦爛的欣賞著杜傲的背影,欣賞著杜傲如何應付。


    蔡小頭笑容已不見,臉上眼中隻有恐懼。


    他本以為偷襲得手,杜傲要死了。


    他很欣賞自己的對手,隻要對手是死人。


    他笑,正是因為認為杜傲已是死人。


    可杜傲居然如此應變,杜傲或許注定會是死人,但先死的人卻極有可能是他。


    這種時候蔡小頭當然笑不出來。


    兩人距離快速拉近。


    蔡小頭看不見人,隻看見到快速破來的劍光。


    蔡小頭深吸一口氣。


    他不跑了,跑不了了。


    他下定決心應付。


    可此時他失去了伶仃刀,身上已沒有其他武器。


    不過蔡小頭還是找到一件武器:手。


    人的手就是武器。


    他揮手。


    揮手如揮刀。


    手就是刀。


    一點微光閃爍,光芒變亮變大,速度極快。


    一眨眼就已便是一團光球。


    那是刀光。


    刀光迎上了劍光。


    哢!


    鮮血飛濺。


    一隻手落在地上。


    蔡小頭的手。


    蔡小頭雖然以手為刀,雖然運轉功力,使得手也如鋼鐵一般的堅韌,但手畢竟是手,而非刀。


    杜傲的劍卻已非是劍。


    全力以赴的一劍,又是蓄勢待發的一劍。蔡小頭倉促應付,一進一退之間,相去何止千裏。


    縱然蔡小頭用得是伶仃刀,也必斷無疑,更何況是手。


    斷手落在地上,蔡小頭也軟倒在地上。


    劍雖然隻斬斷蔡小頭的手,劍氣卻已透體而入,擊碎五髒六腑。所以蔡小頭倒了。


    蔡小頭沒有判斷錯。


    他果然比杜傲早死。


    蔡小頭臉上沒有驚訝,而是很平靜。


    劍光消失的刹那,照亮蔡小頭的臉。


    蔡小頭雖然沒有說話,可眼睛已再說話:“我在下麵等著你。”


    杜傲當然看得出。


    人總是要死的,杜傲卻不想現在死。


    可杜傲卻麵對一個死劫。


    蔡小頭的停下,以至於杜傲也隻能停下。


    可暗器沒有停下,正飛來。


    兩人交手一招的時候,暗器已打來。


    不是一件暗器,而是三四十道暗器。


    杜傲看不見拿起,卻能聽到聲音。


    那各種各樣的破風聲。


    破風聲不同,不僅是暗器不同,還有射出的速度力量角度不同,所以聲音不同。


    可都是致命的。


    暗器或許不致命,可暗器上的毒卻致病。


    杜傲當然不想死,所以殺死蔡小頭後,根本沒有看多蔡小頭一眼。


    若是死了,下麵有的是時間看蔡小頭、田伯光等人。


    杜傲以最快的速度脫掉外麵的藍袍。


    這件衣服是行走江湖時,薛衣人送給他的。


    杜傲一向很珍視。


    衣服並不名貴,但卻是薛衣人送給他為數不多的東西。


    除開衣服,薛衣人還送了他一口劍。


    不是名劍。


    不是薛衣人不願意送,而是杜傲從眾多名劍中,選擇了一口尋常寶劍。


    薛衣人對此大為欣賞。


    薛衣人認為劍之所以有名,是因為人。


    人若是有名了,那麽劍就會有名。若人無名,縱然用名劍,又有誰在意呢?


    昔年天下第一劍客謝天豈非就是如此。


    薛衣人對杜傲寄予厚望。


    他希望杜傲如昔年的自己一樣,以一口無名之劍,闖出絕世之名。


    衣服的材質很好,最重要的是這一副是薛衣人親自做的。


    無論裁剪縫合,都是薛衣人親自做的。


    薛衣人以為杜傲不知道,可杜傲知道。


    因為他比大部分人都了解薛衣人。


    薛衣人就如前世的父親一樣,表麵冷淡,可實際上對孩子的疼愛關心,絕不遜色任何父親。


    杜傲很珍視這件衣服,可現在隻能解下。


    衣服快速轉動,就變成了一個漩渦。


    漩渦將打來的暗器全部都吸到其中,甩落地上。


    這種法子並非是某個人傳授的,這種法子也是傳授不了的,而是臨場應變的結果。


    真正的高手,就要懂得隨機應變。


    一個不懂得隨機應變的人,縱然有絕世之功,也不算高手。


    杜傲懂得隨機應變,所以用這種不可思議的法子擋下了所有的暗器。


    女子驚呆了。


    她想不到杜傲居然用這種法子應付了自己所有的暗器。


    呆了一下,她便開始鼓掌。


    掌聲響亮,笑聲也悅耳。


    她歎息著對杜傲說:“你真是個了不起的人,不僅解我暗器的法子巧妙,而且腦子也轉得快,如果你沒有提前想到這法子,就一定難以用衣袍擋住我的暗器,所以我佩服你,你不僅有本事,而且聰明,隻可惜你很快就要成了死人。”


    杜傲不說話,無話可說。


    人卻轉過身。


    杜傲感覺後背有些刺痛。


    那不是暗器的傷,而是毒。


    他雖然擋下了暗器,卻還是中招了。


    女子不但發出了暗器,而且還發出了毒。


    暗器在前,毒在後。


    暗器要命,毒更要命。


    其實暗器也有毒。


    她本就是個一出手就要人性命的女子。


    杜傲轉過身,一句話也沒有說,女人正走來。


    杜傲做了一件事。


    他忽然點亮這裏。


    火光燃起。


    杜傲瞧見暗算他的人。


    不管如何,杜傲都想看一看到底是誰暗算了他。


    杜傲看見了。


    的確是個女子,很秀氣,很豔麗,很豔絕人寰的女子。


    她在笑。


    彎彎的柳葉眉,明亮的眼睛,純潔而溫柔。


    她看上去是男人心目中最純潔的美夢,可實際上卻是人心中的噩夢。


    杜傲發出一聲呻吟,為她的美而驚歎,為她的狠而動容,為她的毒而遺憾,他問她:“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誰?”


    女子笑了,歪著腦袋看著杜傲,看上去更純潔更可愛了。


    “我叫唐仇,你可以叫我唐仇。”


    杜傲又發出一聲呻吟:“四大凶徒中的唐仇?”


    唐仇笑了,甜甜一笑,乖巧點頭。


    杜傲也笑了,苦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家師薛衣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澹台三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澹台三問並收藏家師薛衣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