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蘇和莫斯特自然是認識帕米爾的,畢竟他們當年也是當事人之一。艾伯頓特地帶著這隻凶獸亮相,也未嚐沒有讓兩人心中生出些疑慮的心思。


    沒有等營帳內的眾人反應過來,艾伯頓已經帶著幾人一步踏入,目光卻是掠過克魯蘇兩人,直接落到了羅伯斯庇爾身上。


    羅伯斯庇爾沒有絲毫回避的意思,盡管他對外塑造出來的形象,是一個和善的豬人,可是麵對艾伯頓這樣一個被他認可的對手,心中的驕傲不允許他無端回避。


    見到羅伯斯庇爾的回應,艾伯頓卻是微微一笑,向著巴裏戈特又瞄了一眼。後者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這讓艾伯頓不由暗自歎息。


    這兩兄弟都不是好應付的角色,想要挑得兩人徹底對立,卻是比較困難的。


    不過隨即艾伯頓卻又是無所謂地一笑。以他現在手中掌握的力量,早已經過了必須依靠陰謀詭計的階段,便是直接與對方交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回到大營中的第三眼,艾伯頓又看向了魯魯修,這個被他在這暫時任命為聯軍總負責人的男人。


    麵對艾伯頓的注視,魯魯修什麽話也沒有說,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艾伯頓臉上的微笑終於真誠了一些,也不再繼續試探,便直接走向了聯軍一方的陣營。


    片刻之後,眾人便已經重新坐定,而他們麵前站著的亡靈法師,也從兩人變成了三人。當然,還有在營帳門口佇立著的一頭人形凶獸。


    “既然三位已經到齊,那麽我們就來談談這次的合作吧。”


    重新落座,艾伯頓便首先開口道。


    底下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最終還是艾伯頓帶來的喬尼率先開口道:“無論我們之間商量得如何,帕米爾教區隨時歡迎各位的到來。”


    克魯蘇和莫斯特有些驚訝地看了喬尼一眼,此時他們才終於知道,之前喬尼是去幹什麽了。


    帕米爾教區!現在門口站著的,不就是那個當年令他們有家歸不得的帕米爾嗎?


    從某種意義上說,帕米爾教區的意思,也就代表了黑暗教宗的意思,進而也會影響到克魯蘇和莫斯特兩人的態度。


    當然,歡迎艾伯頓等人前往,不代表他們就一定能夠順利進入東部了。


    格林威治能讓喬尼這樣一個外人做代表,很大程度上也意味著他還沒有真正下決心。或者說,讓這樣一大批人進入東部的決斷,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做的。


    有了這樣一層認識之後,再去理解克魯蘇兩人接下來的話,就顯得很自然了。


    隻見兩人看了看麵無表情的喬尼,隨後又對視了一眼,然後莫斯特代表兩人,或者說代表整個霍利米爾地區開口了。


    “雖然我們已經離開了東部,但是有在聖光教廷這樣一個大敵,我們還是願意追隨教宗的腳步。”


    艾伯頓和魯魯修同時微微一笑,而巴裏戈特兄弟倆則是臉色微沉。到了這個時候,如果兩人還是理解不了艾伯頓的意圖,庫洛姆也就白把他們派來了。


    與其說是麵對聖光教廷,還不如說是麵對伊文大陸軍隊這樣一支勢力,霍利米爾更願意跟在黑暗教宗後麵尋求保護,以避免錯誤站隊帶來的災難。


    盡管有著艾伯頓之前的行動,和黑暗教宗的合作已經算是敲定了大半,可合作的形式卻是多種多樣的。


    最簡單的可以這樣分類:一是跟整個兩軍合作,二是跟獸人部隊緊密合作,與聯軍關係不冷不熱,三則反之。


    由於聯合軍隊內部的矛盾,第一條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可以想見,誰去接觸的合作方,就應該是和誰更親密。


    這也是一開始的時候,羅伯斯庇爾會主動提出,讓自己去聯係三位亡靈法師的原因。畢竟最終與他們進行配合的,還會是邊境上的這三人。


    然而羅伯斯庇爾怎麽也沒有想到,艾伯頓竟然可以通過黑暗教宗那邊的力量,直接影響到這邊三人的態度。


    這意味著無論是霍利米爾的主要配合力量,還是來自東部黑暗教宗的政治態度,都將偏向於聯軍一方,這對於獸人軍隊來說,無疑是相當不利的。


    “也好。”羅伯斯庇爾和巴裏戈特齊齊陷入沉默,艾伯頓便很快地接過了話頭,“那就等我們的人進入東部之後,再談合作的事情吧。”


    停頓了一下,艾伯頓又淡笑看向羅伯斯庇爾道:“羅伯斯庇爾大人,您覺得呢?”


    羅伯斯庇爾臉色微微抽搐,顯然艾伯頓是不打算給自己一個思考對策的機會,但對方已經問到自己頭上,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回答道:“我沒有意見。”


    艾伯頓確實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去打擊巴裏戈特兄弟間的脆弱信任。


    問過羅伯斯庇爾之後,他竟看也不看巴裏戈特,便直接對著喬尼三人道:“我們的軍隊很快會向著東部開赴,你們是先回領地,還是直接跟著我們?”


    喬尼三人再次互視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先行離開。或者說,幾人對於艾伯頓帶來帕米爾的好奇,最終還是敵不過人在敵營的那種壓力。


    沒有人阻攔他們,就連羅伯斯庇爾也隻是陰沉著臉,因為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去阻攔。他根本不知道,艾伯頓在這不到一天的時間裏,又做出了什麽事情。


    喬尼等人一走,營帳中的氣氛又古怪了幾分,至少雙方在氣勢上的巨大差距,就讓人產生這種感覺了。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這麽定下來了?”


    艾伯頓臉上帶著相當的自信,望著豬人兄弟笑道。


    羅伯斯庇爾兩人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麽,無非是軍隊進發的事情。盡管很不想被艾伯頓牽著鼻子走,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艾伯頓的做法是最合理的。


    就在羅伯斯庇爾也心生無奈,想要暫時先退讓一局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巴裏戈特卻突然開口了。


    “等等。”這位獸人軍隊名義上的最高指揮者,用一種低沉而又帶有笑意的嗓音說道,“大軍離開這邊,空間通道還是需要人守著的。”


    艾伯頓心中突然感到一絲不妙,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巴裏戈特已經繼續了。


    “這樣吧,我們一方出一個人。格拉索,你留下吧。”巴裏戈特看著艾伯頓微微變化的臉色,嘴邊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


    “沒問題。”巴裏戈特身後的格拉索隨口應了一聲。


    羅伯斯庇爾看了看身邊的哥哥,眉毛微微上挑,下一刻,便意識到了巴裏戈特的真實用意。


    己方派出了格拉索留守,如果艾伯頓不想讓後路被獸人掌握,那他就必須派出實力相當的人物才行。


    聯軍中雖然高手眾多,可是能達到這個層次的人,卻是並不多。


    除了艾伯頓本人之外,也就隻有霍米思、維蘭瑟、妃琳婭三人,以及……比羅德曼。


    霍米思作為元帥級別的人物,自然不能當成打手來用,否則就是大大的屈才,而維蘭瑟自然也不可能做這種工作,於是就隻剩下了兩個人選。


    偏偏這兩個人選之中,還有一個讓聯軍眾人都曾經心生懷疑的對象。


    這次輪到艾伯頓臉色難看了。之前為了將合作方全部變成自己人,艾伯頓根本來不及處理比羅德曼的事情,或者說還來不及調查事情的真相。


    甚至前往東部的一路上,艾伯頓都沒有主動詢問過一句。沒有足夠的證據,艾伯頓根本不會相信比羅德曼的任何話,所以問也是白問。


    可是現在他卻有些後悔。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巴裏戈特這個一直隱而不動的家夥,還有這樣一手……


    就連羅伯斯庇爾也是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哥哥,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巴裏戈特也能走出這麽一步意味深長的棋。


    是將比羅德曼留下,讓後路變得不可捉摸,還是將危險帶在身邊,保證退路的安全?


    沒有人知道,艾伯頓此時的想法比他們想象的更加複雜,因為他還要考慮森妮特蕾這個因素。


    不得不說,克爾蘇雷德給他找的這個“保鏢”,實在是太過敬業了。


    如果不是森妮特蕾的存在,艾伯頓早就像安一樣,偷偷安排一批人出去發展信仰了,那裏需要等到現在。


    他必須給自己發展信仰這個問題,找一個前提條件,找一個讓森妮特蕾可以接受,而且認為不必報告給克爾蘇雷德的理由。


    於是現在比羅德曼這個問題,他就有些犯難了。


    從他本人的角度來看,他早已經掌握了兩塊大陸的準確坐標,來回完全不成問題,根本不需要擔心後路,自然是應該將比羅德曼留下。


    然而有著森妮特蕾的存在,他也沒必要擔心自身安全,將這個威脅帶在身邊,才是更加合理的選擇,至少在森妮特蕾看來是這樣。


    比羅德曼抬頭看了看艾伯頓,似乎在等待他的抉擇。


    艾伯頓沉默了良久,一直到營帳中的氛圍都隱隱有些變化了,他才略顯艱難地開口道:“讓比羅德曼留下吧。”


    說出這句話之後,艾伯頓本人反應還不大,比羅德曼卻是重重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唰”的站起身來,目光中飽含著激動,望向艾伯頓高聲道:“是,大人!”


    由於某些原因,比羅德曼確實不能對艾伯頓明言當時的情況,所以他能夠理解對方心中的懷疑。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艾伯頓竟然還是選擇讓自己留守退路……比羅德曼突然覺得,這份信任是很值得珍惜的東西。


    艾伯頓當然不知道,他冒著被森妮特蕾懷疑的風險,一不小心得到了比羅德曼的感激這種扯淡的東西。


    當然了,心思依然放在神格上的聖域大師艾伯頓大人,根本不會關注這種事情。


    艾伯頓的選擇讓巴裏戈特兄弟暗笑不已,但兩人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簡單商談了一番下一步的行動,眾人便再次散掉了。


    小半刻鍾之後,已經回到自己營帳中的維蘭瑟,卻是突然收到了這樣一份邀請。


    “立刻過來。”


    很簡單的一句傳聲,甚至維蘭瑟連是誰發出的都無法辨別,但她可以想見這是誰發出的邀請。


    沒有任何猶豫,維蘭瑟的身影頓時自原地消失,然後出現在另外一個人的營帳之中,這人自然就是艾伯頓。


    “什麽事情?”


    維蘭瑟看著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的艾伯頓,微微皺眉道。


    “森妮特蕾走了。”艾伯頓臉上掛起一絲微笑,有著好笑地說道,“沒想到她的疑心這麽重,這倒是意外收獲。”


    即便是半神強者,也不可能隔著他們認識中的位麵,去和另外一個人進行聯絡,所以森妮特蕾必須親自趕回去。


    當然,走之前她還留下了一些監視的手段,但早有準備的艾伯頓,自然不會讓這種監視生效。


    時間退回到艾伯頓剛剛回到營帳中的時候。


    “你竟然會讓比羅德曼留下?”


    剛一回來,森妮特蕾的聲音便自艾伯頓腦海中響起。


    “比羅德曼是陛下的人,他當得起這份信任。”艾伯頓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更何況,就算獸人有什麽企圖,大陸那邊也不會沒有應對。”


    獸人的企圖無非是增派人手,直接將艾伯頓等人留在這裏,但這件事需要的幫手,可不是那麽容易湊齊的。


    而如果獸人議會傾巢而出,克爾蘇雷德難道會沒有反應嗎?


    從這個角度考慮,艾伯頓的理由也是站得住腳的。但是森妮特蕾不信。


    “看來陛下讓我過來,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森妮特蕾突然現出身形,站立在艾伯頓麵前,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如果您非要這麽想,我也沒有辦法。”艾伯頓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淡然說道。


    森妮特蕾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道:“我是什麽想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會怎麽想。”


    話音一落,沒有給艾伯頓回答的機會,森妮特蕾的身影已經驟然消失,留在營帳中的,僅僅是一個怪異的虛影。


    森妮特蕾走後不久,這虛影便慢慢淡化,直至徹底消失不見,但艾伯頓還是能夠明顯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


    這便是森妮特蕾留下來的手段,讓艾伯頓無法逃脫她的監視。


    然而艾伯頓麵對森妮特蕾所做的一切,卻是啞然失笑,甚至忍不住將這種笑意表現在了臉上,盡管沒有任何笑聲。


    “永恒。”


    艾伯頓突然將臉上的笑意全部收斂起來,口中輕吐出一個音符。


    這並不是他在施法,他的“預言”法則沒有任何波動,反而是他的靈魂之中,開始泛起越來越重的金色光芒。


    當年在神罰位麵,艾伯頓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偽神格”,但這代表著前世法則感悟的力量並沒有消失,而是破碎之後殘留在了艾伯頓的靈魂之中。


    直到艾伯頓晉級聖域的時候,這些法則才得到了足夠層次的力量匹配,被他徹底激活起來。


    艾伯頓晉級時間特別長是由於這一點,而他甚至敢於生出,從克爾蘇雷德和諾依曼手中搶東西的念頭,也是因為這個倚仗。


    前世的積累,除了提供給他超前的知識之外,就隻剩下被聖域力量激活之後,僅有一次的“永恒”法則應用機會。


    此前艾伯頓並沒有找到動用“永恒”力量的機會,因為這種力量或許絕對強度不強,但是卻代表著後世半神中最強者的法則力量。


    單從層次上論,在這個沒有神明的年代,這種力量就是最頂級的力量,這也是當初艾伯頓凝出“神格”,聖裁之卷上會空出一個名字的原因。


    言歸正傳。


    僅僅是一個簡單的音符,整個營帳中便被一種莫名的氣氛給包圍住了。恐怖的法則氣息驟然降臨下來,將森妮特蕾那難以察覺的虛影直接籠罩。


    森妮特蕾再如何強大,也無法和艾伯頓的前世相比,更何況,她留下的僅僅是一道虛影而已。


    “永恒”可以讓整個世界都固化起來,而艾伯頓這次的應用,便是讓森妮特蕾虛影所看到的世界,徹底凝固。


    艾伯頓很清楚,以森妮特蕾的力量,一來一回根本花不了多少時間,甚至可能隻是片刻的功夫,所以才急著找維蘭瑟過來。


    在軍隊真正出發之前,森妮特蕾就會回來,所以他想要交代什麽事情,必須盡快。


    “什麽意思?”維蘭瑟聽到艾伯頓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眉頭皺得更深了。


    “森妮特蕾跟來了,而且是聽從了克爾蘇雷德的命令。”艾伯頓輕聲說道,可是他口中透露的信息卻是讓維蘭瑟心中一跳。


    森妮特蕾跟來,而且是……聽從命令?


    艾伯頓的用詞讓維蘭瑟心悸不已,但他之後的話更是讓她震驚。


    “你不用管什麽意思,現在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艾伯頓淡笑看著維蘭瑟道,“如果你不想克爾蘇雷德更進一步,走到一個你我根本無法力敵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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