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伯頓的聲音驟然響起,秘境之中的幾人同時變了臉色,而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自然是靈魂與秘境相通的卡耶夫。


    事實上,如果不是要向科蕾婭灌輸大量的信息,恐怕卡耶夫早就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艾伯頓的出現了,更別說還有意外闖入他老巢的安。


    被艾伯頓的聲音瞬間驚醒,卡耶夫的靈魂重新對外界的事情進行感知,頓時便了解到了所有發生的事情。


    “該死!”


    壓抑到極點的憤怒咆哮聲自靈魂中傳出,差點將一心閱讀信息的科蕾婭直接嚇得精神力潰散,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沒好氣地說道:“幹什麽?艾伯頓遲早會進來的……”


    科蕾婭剛剛嘲笑完卡耶夫的大驚小怪,便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降臨到了身上,仿佛冥冥中有一隻眼睛正在注視著她一般。


    那種深沉的聖域氣息縈繞在科蕾婭心間,隱晦的危機感讓她不寒而栗,盡管她已經很多次處於生死邊緣,可是像艾伯頓這樣人還未露麵便已經帶給她如此壓力的,卻還是第一次。


    這不僅僅是因為艾伯頓此時聖域強者的身份,更是因為他之前的傳奇經曆,給了科蕾婭莫大的壓力。


    出於對那個神秘光球保護,科蕾婭實際上一直刻意隱藏著自己的身份,成為大陸高層眼中的透明人,很少真正為人所知。


    甚至她通過某種手段,讓自己的名字在聖裁之卷上徹底消失,以至於世人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一個不遜色於貝爾威德爾的巔峰傳奇法師。


    但這種有意的退居幕後,卻不代表著科蕾婭對大陸的形勢就漠不關心。事實上,當艾伯頓剛剛拿下混亂之領的時候,科蕾婭就已經注意到他了。


    由於伊梅莉婭的存在,科蕾婭確實對混亂之領的事情特別上心,尤其是在發現伊梅莉婭當初見過一個叫普頓的人之後。


    然而之後艾伯頓的表現,卻讓科蕾婭都忍不住為之咋舌。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如此快速地增長,艾伯頓幾乎是沒有任何先兆地、莫名其妙地在變強。


    當科蕾婭最終發現,艾伯頓的力量已經在自己之上,甚至必須要自己和貝爾威德爾聯手才有可能壓下他時,一種她本不該有的妒火便產生了。


    在前世的曆史上,沒有艾伯頓這樣開掛一樣的人物存在,科蕾婭可以順順利利地晉級聖域,無論比貝爾威德爾早還是晚。


    因為貝爾威德爾是比她早很多年出道的人物,兩者之間根本不具備可比性。


    可是艾伯頓的出現,卻是擾亂了科蕾婭的計劃,至少她本來設定好的聖域之路橫生波折。每當她想要靜下心來尋找聖域法則的時候,艾伯頓的影子總會適時出現,然後告訴她,他已經比她先走了一步。


    越是隱忍,就越是難以容忍後起之秀的超越,這才是科蕾婭當初埋伏艾伯頓,甚至一不小心“殺”了他的真實原因。


    而在這艾伯頓成功晉級,並且要將她置於死地的一刻,這些念頭瞬間在科蕾婭腦中過了一遍,這位前世的公正與秩序之主心中終於泛起了一絲後悔。


    或許當初自己不去找艾伯頓的麻煩,今天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了……


    科蕾婭怔怔地站在原地,心神為艾伯頓透過“蒼穹之眼”落下的聖域氣息所懾,竟是一時間沒有了動作。


    當然,如果艾伯頓在這裏,他一定會很負責地告訴科蕾婭:對不起,您想多了。


    艾伯頓之“死”實際上是蘇菲亞一手導演的,盡管也離不開艾伯頓本人的默契配合,但確實跟科蕾婭關係不大。


    就算沒有科蕾婭的存在,蘇菲亞一樣能找到其他方法殺死艾伯頓。


    而相反地,就算沒有當初的刺殺行動,以艾伯頓的性格,這次一樣會選擇置科蕾婭於死地,絕不會因為她的無辜而放過她。


    當科蕾婭由於長期積累產生的心理障礙而發愣,卡耶夫因為突然發現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而惱火時,秘境中的眾人也有著各自的反應。


    伊莎貝拉剛剛平複了一些的心情再次緊張起來,以至於當七彩光門那裏突然躥過一個人影的時候,她都來不及去阻攔。


    她隻能大概地看見,那是一個身著藍袍的長發女人,而力量也隱約處於內環水準,狂暴者們卻是沒有能力攔住對方。


    可是人已經跑了,伊莎貝拉也隻能暗自惱怒自己的分心,然後繼續投入了焦急地等待之中,等待著艾伯頓的歸來。


    而身處卡耶夫老巢之中,還不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的安,卻是被艾伯頓的聲音嚇得渾身一抖,差點一陣腿軟坐倒在地。


    從來沒有人告訴安,艾伯頓其實還活著這個消息。從她與霍米思定計會見蒂奇絲,然後出發前往波特蘭塔,她一直被蒙在鼓裏。


    雖然心中也有著那麽一絲僥幸,可當事實發生在眼前的時候,安還是忍不住感到震驚。


    原來他真的還活著……原來他真的再一次欺騙了整個大陸……


    安的腦中閃過這樣兩句話,然後臉色微變,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處境實際上是極其危險的。


    為了保密起見,她和霍米思的計劃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連伊莎貝拉都不知道。所有人都認為她是真的背叛了混亂之領,恐怕艾伯頓得到的消息也是這樣的。


    安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可以想象,本就不是對她徹底信任的艾伯頓,在這樣的輿論攻勢之下,很容易為她的背叛行為直接定罪,然後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天空中還在隱隱傳來聖域氣息,這種本是安極為熟悉,也是極為親切,代表著她終於可以回歸混亂之領的氣息,此時看起來卻充滿了異樣的殺機。


    就在安和科蕾婭共同膽戰心驚,麵對艾伯頓近在眼前的殺機忐忑不已的時候,終於打開了“蒼穹之眼”的艾伯頓,卻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甚至看見了伊梅莉婭的逃離,但他並沒有去阻止她,甚至連身在卡耶夫老巢中的安,也沒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他關注的隻有科蕾婭。


    越發深重的法則之力開始彌漫,而這些力量的源頭,正是躲在某個角落之中的科蕾婭。


    科蕾婭的頭頂又浮起了那個神秘的光球,這光球正在不緊不慢地向科蕾婭輸送著法則氣息,讓她能夠更容易地晉級聖域。


    心知時間不多,艾伯頓念頭一動,半空中的身影驟然消失,向著科蕾婭飛速趕去,但同時他心中也生起另一個疑問。


    晉級聖域之後,科蕾婭還能通過那光球無限晉升嗎?之前就已經強得不可思議的科蕾婭,晉級之後又會到達什麽程度……嗯?


    這一刻,艾伯頓突然驚訝地發現,科蕾婭的力量早已經不是當初被強化過之後的樣子,而是恢複了她正常情況下的模樣。


    當然,因為那神秘光球的再次出現,科蕾婭的力量依舊處於瘋狂增長之中。


    不過這也讓艾伯頓生出了某種猜測,莫非這光球對力量的增幅特性,並不是一個永久性的過程,而是暫時性的加持?


    艾伯頓突然又想到了克爾蘇雷德莫名其妙放棄養傷,轉而決定短時間內去會見十萬大山中那位的事情。


    實際上早在神罰位麵的時候,艾伯頓就應該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世界上不應該存在無緣無故助人成神的東西,哪怕僅僅是增強實力,也是不太現實的。


    否則成神僅僅是因為揀到了這個東西,那豈不是純粹靠運氣了?


    當然,如果隻是存在一個時效性的限製,這個神秘光球依然具有巨大的價值。因為艾伯頓是親眼看見,克爾蘇雷德和諾依曼因為半個光球,而強到了半神甚至更高的級別。


    心中念頭瘋狂跳動,艾伯頓瞬間就對那光球生出了無限的猜測,也生出了無限的興趣。當初他沒有跟克爾蘇雷德翻臉,直接冒險動手搶奪光球,反而在這裏毫不費力地拿到了另一個……


    好吧,其實也不能算是毫不費力。


    科蕾婭其實的狀態,已經和當初嚐試晉級的沃爾夫相當類似,盡管還遠遠不能跟完全晉級相比,但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了。


    “斷裂。”


    艾伯頓終於趕到,並且一出手就是絕對的殺招,“預言”法則針對層次不如自己的對手,總是有種難以想象的優勢。


    而此時此刻,科蕾婭也終於回過神來,致命的威脅不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真實存在於眼前的東西,那麽她也就必須為自己的性命而戰鬥了。


    “世人目光所及,皆無吾之蹤影。”


    科蕾婭左手一劃,聖域級別的力量頓時湧現出來,一句和預言術極其相似的謁語緩緩傳出,她的身影竟是漸漸變淡,然後徹底消失在空氣中。


    不選擇與艾伯頓直接對抗,而選擇破開空間躲避,讓預言術的力量難以落到自己身上,這就是科蕾婭的戰術。


    然而秘境已經被艾伯頓徹底封鎖,科蕾婭根本避無可避,艾伯頓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很容易便猜到了科蕾婭躲在什麽地方。


    身影再次一晃,艾伯頓已經出現在了,卡耶夫的老巢之中,並且恰好落在了安的身邊。


    整個秘境是一個空間,預言術在這個空間內都能發揮作用,科蕾婭如果真的躲開了的話,就說明她已經不在這個空間之內了。


    而她又無法離開秘境,那麽顯而易見,她必然就存在於卡耶夫的老巢,也就是那獨立於秘境和主位麵之外,傳說中是連通虛空位麵的通道之中。


    艾伯頓突然出現,讓本來還在考慮如何過關的安豁然一驚,然後形勢緊急之下,魅魔的潛能也在瞬間被激發了出來,求生念頭讓她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大人。”


    安就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當作艾伯頓早已經了解一切,十分淡定地向著艾伯頓微微一禮,輕聲開口道。


    安的平靜確實讓艾伯頓微微一愣,無論安是有心背叛,還是故意定計,她似乎都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


    不過無論如何,在艾伯頓尋找科蕾婭的關鍵時候,安的表現還是讓艾伯頓輕鬆了不少。於是艾伯頓輕輕點頭,沒有任何其他表示,精神力卻是瞬間發散開來。


    艾伯頓回應讓安心中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若不是對方還站在麵前,也為了避免自己剛才的表現變成無用功,安依舊一臉淡然地站著,甚至開始胡思亂想著那個鑽入腦中的小球。


    而艾伯頓自然不知道,他最關注的東西其實就躲在他的身邊,他正忙著找消失不見的科蕾婭。


    卡耶夫的老巢沒有任何東西,甚至連房間都沒有,就是一具孤零零的屍體放在那裏,周圍依舊是一片混沌的空間。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科蕾婭的氣息卻是無影無蹤,艾伯頓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剛才有沒有人進來過?”艾伯頓轉過頭來,看向安問道。


    安連忙抬起頭,飛快地擺手道:“沒有。至少沒有從那洞口進來的,也沒有其他人出現過。”


    沒有人從洞口進來,也沒有人瞬移進來……艾伯頓的眉頭越皺越緊,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屍體上時,他卻是心中一動。


    一步踏出,艾伯頓直接跨過了無數的空間,來到了那具屍體跟前,甚至按在那屍體的頭頂。


    不比安的謹慎小心,別說艾伯頓現在沒時間讓他去謹慎,單以卡耶夫的手段,就是他本人出現艾伯頓也不甚在乎,還會怕他留下的布置嗎?


    無數的奧術能量湧出,那人類屍體的腦袋直接被炸得稀爛,混雜的腦漿的鮮紅血液頓時四濺而出,濺滿了屍體身上的青袍。


    艾伯頓忍不住微微挑眉。這屍體竟是被用類似時間靜止的手段保存著,一直到現在都是新鮮無比,就像是剛剛死亡一樣。


    卡耶夫保存這具屍體,究竟是想幹什麽呢?


    心中生出無數的好奇,又懷疑科蕾婭的消失正和這具屍體有關,艾伯頓眼睛一眯,一道藍色的能量光刃憑空出現,直接將屍體的胸膛剖了開來。


    那光刃就像是最精致的手術刀,切割皮膚的時候,竟是沒有一滴血液沾染上去,鮮活的屍體就仿佛砧板上的肉一般,瞬間被切割完成,沒有絲毫血腥。


    但也就在這一刻,強烈的聖域氣息再次生出,一道刺目的光華自屍體之中閃出,直直向著艾伯頓射來。


    “裁決?”


    艾伯頓口中輕笑,臉上也帶著莫名的笑意,他自然認識這個前世公正與秩序之主最著名的法術,但他同時也知道,一直到三千年後,這也幾乎是科蕾婭最後的手段。


    換句話說,科蕾婭同學已經被他逼到絕境了。事實上,被逼到直接向艾伯頓出手,這本來就能夠說明問題了。


    但艾伯頓並沒有因此而放過科蕾婭的心思,反而目光微寒,連真正的預言術都不屑使用,直接隨手一揮,那刺目的光芒便瞬間消散無形了。


    對於艾伯頓這樣的聖域大師來說,科蕾婭此時的絕對力量,依舊是不夠看的。


    光芒消散,再等艾伯頓伸手一指,那屍體的胃部也炸裂開來,科蕾婭的身影終於再次出現在艾伯頓麵前,隻是此時的她顯得很是狼狽。


    對於有著“變形”這種特殊法術的科蕾婭來說,胃部雖然是最好的躲藏之地,但被艾伯頓生生炸出來之後,她卻還是免不了被死人胃液淋一身的下場。


    看著麵前狼狽無比的科蕾婭,艾伯頓麵露輕笑,精神力微微一動,一隻巨大的藍色手掌便伸了出去,抓向科蕾婭的頭頂。


    對於卡耶夫留下的屍體,艾伯頓可以顯得十分隨意,可是麵對那神秘至極的光球,他自然不會太過隨便。


    科蕾婭被艾伯頓的精神力死死束縛,就好像當初她被卡耶夫鎖定一樣。短時間內連續兩次被人如此對待,一次差點被強占軀體,一次直接被奪走了最重要的東西,科蕾婭的遭遇也確實值得同情了。


    那光球毫無阻礙地被艾伯頓摘入手中,並沒有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變化,就好像當初克爾蘇雷德輕鬆強占了部分光球一般。


    但艾伯頓並沒有將之收入隨身空間的意思,事實上,他根本不願意讓這東西離開自己的視線。


    就這樣用法師之手抓著光芒漸暗,顯出晶瑩本質的小球,艾伯頓對著科蕾婭微微一笑,不顧後者殺人般的目光,便要真正下殺手了。


    神秘光球已經到手,艾伯頓自然不會留著這個注定將成為死敵,並且似乎也將晉級聖域的未來之神,哪怕她或許已經丟掉了這個資格。


    然而當艾伯頓看見科蕾婭不同顏色的雙瞳之時,他又忍不住心中一動。


    卡耶夫那神秘的奪取軀體,以達到讓自己複生目的的秘法,他也不是沒有興趣,盡管這必須要等到他完成光球的探索之後。


    “睡去吧,迷途的航客。”


    著名的海妖之音響起,科蕾婭的意識驟然消失,而她周身的聖域氣息也隨之緩緩消散,隻留下安目瞪口呆地看著艾伯頓手中那個熟悉的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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