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妖精花園
“大人，我們究竟去要哪裏？”艾伯頓和沙伯林特兩人筆直地在小城中穿行，眼看著就要離開小城，沙伯林特忍不住開口問道。
“去找伊莎貝拉。”艾伯頓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轉頭看向沙伯林特說道，“你要知道，妖精是世界上最誠實的生物，她們從來不會騙人。”
“不會騙人？”沙伯林特頓時脫口而出道。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依靠幻術逞威的種族，居然會得到艾伯頓這樣的評價。
艾伯頓輕輕點頭，幽幽地說道：“是的。妖精們幻術可以通過各種手段誤導敵人，但是卻不會在事物的存在性問題上作假。換句話說，她們隻能偽裝，卻不能偽造。”
沙伯林特皺著眉頭，一下子就發現了問題的關鍵：“可是在看破幻境之前，誰又能知道什麽是真實存在的？”
艾伯頓指了指前方，隨口道：“比如那個。”
沙伯林特定睛看去，卻發現前麵是一處幽靜的花園，花園前方來立著一塊小牌子，上麵赫然寫著一串單詞。
“妖精花園？”沙伯林特喃喃出聲道。
“沒錯。”艾伯頓知道他想說什麽，於是直接肯定了他的想法，解釋道，“在幻境裏，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妖精本身的存在。隻要是她想向我們下手，就必須將我們引到她麵前，或者主動暴露出來。”
沙伯林特恍然大悟道：“所以我們才應該不與小城裏的任何人接觸，因為他們都可能成為妖精的觸手。”
艾伯頓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進去吧。記住，接下來你要麵對的是真正的幻境，你看見的東西一定是存在的，但是卻可能是錯誤的。”
說完，艾伯頓已經上前一步，直接走入了花園。沙伯林特目送艾伯頓離開而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艾伯頓肯定是出於某種目的才會故意和他分開，獨自進入花園。
艾伯頓和沙伯林特分頭進入妖精花園，而在某個冷清的小旅館裏，正發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兩位，事實就是如此。”女仆瑪麗微微欠身道，“旅店的最下麵隻是架空層，走上來之後才是一層。”
艾爾羅格與琳達麵麵相覷，畢竟這種現象確實並不少見，沒注意到也不是多麽奇怪的事情。
“原來如此。”艾爾羅格首先反應過來，衝著瑪麗歉意地一笑。
“沒關係的，希望您對我們的服務感到滿意。”瑪麗再次微笑道，邊說邊慢慢退下樓去，將空間讓給樓上的兩人。
瑪麗很快就消失了，艾爾羅格無奈地聳聳肩，帶著琳達進入了屬於他們的房間裏。
“嗯？”琳達剛剛進入房間，便有些驚訝地開口道，“很不錯的環境啊！怎麽這家旅店的生意這麽冷清呢？”
艾爾羅格臉上也露出了些平和的笑容，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一把撲到了雪白柔軟的大床上。琳達看著艾爾羅格放鬆的動作，不由浮現出了會心的微笑。
人都有這樣一種習慣，在家裏或者類似於家的環境裏，總是特別容易放鬆自己。當然，從這個角度上講，艾伯頓確實不能算是人了，因為他從來沒有放鬆的時候，有的隻是不同程度的緊繃。
艾爾羅格靜靜地趴在大床上，似乎一時間不願動彈，於是琳達也嬉笑著撲了上去，身子重重地壓在艾爾羅格背上。
多維特一行，兩人的關係已經親密了許多。雖然艾爾羅格表明上從未承認，但琳達知道，這個其實非常重視感情的家夥，已經從心裏接受了她，隻不過……
“馬上就要回到埃蒙因了，有沒有什麽想法？”琳達從床上坐起，笑吟吟地看著還將頭埋在被子裏的艾爾羅格。琳達知道，如果這個男人心中還有什麽割舍不下的東西，那一定是在他的故鄉。
艾爾羅格慢悠悠地把腦袋從被子裏拿了出來，打了個哈欠道：“我得去見一個老朋友，然後……然後應該就可以去混亂之領了。”
琳達愕然看著艾爾羅格，驚道：“你要去找普頓先生？”
“是的。”艾爾羅格輕笑著點頭道，“我不知道當初他究竟做了什麽，但是這跟他教給我的，以及能教我的相比，都不算什麽。”
隻有在這一刻，艾爾羅格才顯露出一點後世那位大奧術師的狂熱，追求極致係統化的理論，這種狂熱甚至已經影響到他的情緒。
琳達靜靜地盯著艾爾羅格看了一會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半餉才緩過來：“這是好事。說起來，普頓先生還救過我的命呢。無論他是出於什麽目的……”
“咚！咚！咚！”琳達的話還沒說完，房間門外卻傳來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琳達和艾爾羅格詫異地互視一眼，不知道這樣一家冷清的旅店裏，會是誰來敲響房門。難道是剛才那位瑪麗小姐？
很顯然兩人猜錯了，因為打開房門之後，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看起來很普通的身影。一個是滿臉橫肉的大漢，另一個卻是油光滿麵的小白臉。
“午安，先生。您可以叫我布朗。”那小白臉首先行了一個古怪的禮節，對著開口的艾爾羅格淡笑說道。
艾爾羅格疑惑地看了看這兩位不請自來的客人，精神力探測告訴他，這兩個隻是普通人。
“我是艾爾羅格。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艾爾羅格摸不準對方的來意，隻好禮貌地回禮問道。
“我想向你們打聽一些事情。”布朗微微一笑，左手在右手背上輕輕擦拭了幾下，開口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瑪麗小姐和妖精花園的故事？”
艾爾羅格突然看了個寒噤，與身邊的琳達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驚駭。他們已經感受到，那熟悉的陰冷感又開始彌漫開來……
就在艾爾羅格與布朗終於碰麵的時候，艾伯頓卻是已經進入了那座妖精花園，在徹底甩開了沙伯林特的情況下。
事實上，艾伯頓也確實是有一些事情不願讓沙伯林特看見，才會選擇一個人去見伊莎貝拉。不過這些事情並非與沙伯林特有關，而是因為過於私人化，艾伯頓怕太過聰明的沙伯林特猜到某些事情。
妖精的幻境絕對是非常特殊的一類幻境，因為幻境本身並不是施術者去控製的，而更像一種自發形成的幻覺領域。
外人一旦進入其中，會將看見的東西錯認成別的，但這種錯認實際上是被施術者自己的幻覺，出現的內容也是他自己模擬出來的。
換句話說，這種幻境完全可以成為一種拷問心靈的方式，就像艾伯頓現在做的這樣。
“您好，我是瑪麗，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的嗎？”艾伯頓剛剛進入花園，一個不過拇指大小，背上長著一對光翼的小妖精出現在他麵前，用一種軟綿綿的語調問道。
艾伯頓笑了笑說道：“我想找個人陪我聊聊天。”
小瑪麗在他身邊盤旋了兩圈，最終停在了艾伯頓的肩膀上，脆生生地說道：“請繼續前進吧，一位睿智的女士正在等著您。”
艾伯頓輕輕點頭，依言前行。等繞過一個轉角，就看見一張石桌，兩張石椅，一個渾身都裹在紫色長袍裏的女人正坐在那裏。事實上，如果不是不算寬鬆的長袍將她的身材突顯出來，根本無從判斷這人是男是女。
艾伯頓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坐在紫袍女人對麵，笑吟吟地盯著她看，一言不發，而那小妖精瑪麗也靜靜地停留在他肩膀上。
無言的沉默隻持續了一會兒，紫袍女人便主動開口道：“我感受到了你的迷茫，年輕人。”
這女人的聲音透出幾分蒼老，約莫是五十來歲的人類女性嗓音。這女人明明將臉龐都放在帽兜裏，卻給人一種正在被注視的感覺，或許人的目光真的是有重量的。
艾伯頓再次點頭，惜字如金地說道：“是的。”
紫袍女人沉默了一會兒，仿佛是在思考什麽，然後才緩聲道：“我還看到了你的冷漠，也許你的迷茫正是來源於此。”
“請繼續。”艾伯頓的聲音依舊穩定，話語也依舊沒有半點有用的信息。
女人沒有絲毫不滿，好像艾伯頓顯而易見的派排斥對她完全不起作用一般，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身邊一定有許多人在關心你，但你不知道這些關心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這些關心是真是假。”紫衣女人的話仿佛一柄利劍，直接刺在了艾伯頓的心髒上，“你不知道該相信誰，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誰。”
紫袍女人的敘述非常細化，並不是那種泛泛空談，仿佛對艾伯頓無比了解似的。然而這種話沒能給小艾同學當頭一棒，於是接下來的心靈雞湯橋段也就無從發生了。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艾伯頓微微挑眉，眼睛漸漸平靜下來，站起身來搖頭自語道，“無聊的入世念頭。”
紫袍女人愕然看著站起身的艾伯頓，無法理解對方怎麽突然做出了這樣離奇的動作。
艾伯頓做了什麽呢？他的手抓向了肩膀上的小妖精，一把將瑪麗小姐揪了下來，輕笑道：“看來你早就醒了。那麽現在，你可以停止這種無聊的遊戲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後悔
在艾伯頓抓住小瑪麗的那一刻，所有人眼前的場景都是一陣模糊，無數光華自空間中飛快滲透出來。等眾人反應過來，映入眼簾的東西已經大變樣了。
剛剛見到小妖精瑪麗，跟她沒說上幾句話的沙伯林特直感覺眼前一黑，再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站在一片荒地之上，麵前的小瑪麗也消失無蹤。
艾爾羅格和琳達也有著類似的遭遇，不過他們顯然更加悲催一點，因為他們看見的真實場景是……
麵前站著兩個身上能量波動明顯的怪人，身後也不是什麽柔軟的大床，而是一大堆隨意丟下的雜草。
當然，更覺得莫名其妙的自然是布朗和梅羅兩人。明明是將自己的模樣偽裝成普通人類，來隨便找幾個路人詢問，結果場景卻先跳到了一個古怪的旅店之中，之後又變成了空曠的荒地。
最有意思的是，眼前這兩人明顯都是法師，自己的粗糙偽裝是不可能瞞過任何一個正常法師的，哪怕對方隻是內環。
看見兩人的真實樣子之後，琳達第一時間瞪大了眼睛，剛想開口說話，卻被艾爾羅格拉了一把，拽到身後去。
“看來妖精花園的事情是真的了，布朗大人。”艾爾羅格上前一步，將琳達擋到身後，幹咳一聲道。
布朗看著若無其事的艾爾羅格，臉上露出一絲和善的微笑，輕輕點頭道：“沒錯，既然妖精這種邪惡生物真的存在……”
布朗話未說完，艾爾羅格已經直接打斷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走了。”說完竟是拉著琳達轉身就走，絲毫沒有顧忌布朗兩人的意思。
布朗那雙狐媚的眼睛眯了起來，但最終還是靜靜地看著艾爾羅格兩人離去，沒有出手攔住對方的意思。
畢竟隻是兩個人類內環而已，大家無冤無仇的，沒必要為了他們暴露自己的行蹤……好吧，雖然他們應該早已經暴露在妖精的視線中了。
“大人，接下來我們怎麽辦？”梅羅顯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並沒有問為什麽放過兩人這種問題，而是直接問了接下來的動作。
布朗沉默了一會兒，皺眉道：“那隻妖精應該已經發現我們了，立刻給外麵的隊伍發信號，讓他們從外圍直接推平這座城。”
梅羅詫異地看著布朗，不知道這個素來喜歡玩陰謀的男人，怎麽突然這麽直接了：“這樣不會嚇跑那隻妖精嗎？”
布朗輕輕搖頭，簡單解釋了一下：“既然我們已經暴露，人家要跑的話早就跑了。而且幻境突然失效，最可能的就是妖精那邊出狀況了，現在動手找她，還來得及。”
布朗已經解釋到這個份上，梅羅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麽，直接引動魔法印記，給外麵的獸人法師隊伍傳達消息去了。
如果對於布朗來說，放走那兩個人類隻是不想節外生枝的話，那麽對於艾爾羅格和琳達來說，這就是典型的死裏逃生了。
“艾爾，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剛剛從布朗兩人的視線中離開，琳達就忍不住一臉急色的問道。
很有意思的是，本來沉穩冷靜的琳達，此時的話語竟然和腦子不太好使的梅羅如出一轍。這一點充分證實了，待在愛人身邊的女人智商會變低……
言歸正傳，艾爾羅格臉上沒有絲毫焦急，隻是深吸了一口氣道：“放鬆點，那兩個人顯然是為了妖精來的，而且既然已經讓我們離開，就不會特意對我們出手。”
然而艾爾羅格話音剛落，北邊就傳來了接連不斷的巨大爆炸聲。兩人扭頭看去，竟然是無數個碩大的火球正在轟擊城牆。沒有設置法術結界的城牆，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艾爾羅格嘴角抽了抽，沉聲道：“肯定是獸人法師，我們趕緊走吧。”
獸人法師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稱呼。雖然獸人祭祀也是法師，但一般大家都會稱呼他們為祭祀，這是因為他們往往精通祭祀法術，而在元素魔法的造詣上比較薄弱。
與之相對地，獸人法師就是獸人中與傳統法師類似，掌握著大量元素法術的人。而事實上，這次布朗和梅羅帶來的人，大部分都是這種法師。
明白艾爾羅格的意思，琳達連忙點點頭，跟著艾爾羅格飛快地向西邊奔去。此時街道上已經亂作一團，但兩人不敢施展能量波動過於劇烈的法術，更不敢走空中路線，隻好用法術直接將路人清到一邊去，然後快速穿行離開。
艾爾羅格和琳達忙著逃命，布朗在空中觀察形勢，防備那妖精突然逃跑，梅羅正和獸人法師一起大肆破壞，而此時最茫然的沙伯林特……
沙伯林特愣愣地看著突然四亂的城市，站在原地不知道幹什麽好。由於艾伯頓的動作實在太快，可憐的沙伯林特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再好的腦子也派不上用場。
至於那些獸人的威脅……知道艾伯頓在場，本身又是傳奇強者的沙伯林特，還不至於被這點力量嚇破了膽。
於是沙伯林特決定在原地等待艾伯頓露麵。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從他對艾伯頓的了解來看，這件事肯定又是這個男人的動作引起的。
事實證明，沙伯林特的猜測十分準確。因為他沒有等待多久，艾伯頓已經帶著不過拇指大小的妖精瑪麗……不對，是妖精伊莎貝拉來到了這塊荒地上。
沙伯林特怔怔地看著兩人的到來，此時的伊莎貝拉已經恢複了原來那副紫袍紫發的模樣，容貌也不再是少女瑪麗的樣子，隻有身處依舊是那般大小，而且背上的亮白光翼也沒有消失。
艾伯頓看見沙伯林特的表情，不由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看了，伊莎貝拉覺醒的血脈純度很高，這才是妖精的真正模樣。”
不過沙伯林特也是接受能力很強的人，再考慮到身軀大小完全可以用“巨人化”這個法術解決，他也就漸漸釋懷了。
於是沙伯林特抬頭看了看半空之中的布朗，隨口道：“那個家夥怎麽辦？我們試試留下他？”
艾伯頓將手中的伊莎貝拉輕輕拋出，恨恨地看著天上那個身影。他現在萬分後悔，為什麽沒有將杜拉歐絲也帶過來。
事實上，他跟沙伯林特說混亂之領那邊沒人有空過來，是撒了謊的。別人不說，一直在盯著他，要帶他回無盡之森的杜拉歐絲絕對有時間出來，隻是艾伯頓實在受不了這個意誌堅定的瘋子，沒敢帶上她罷了。
“智者”布朗，獸人年輕一代中第一個進階聖域的天才。“智者”這個封號，是布朗在晉級聖域之後才獲得的，事實上他在傳奇級別時根本沒有獲得封號。
但是沒有封號並不意味著布朗就很弱小，作為獸人之中某位大人物的兒子，布朗的天資才情絕對是首屈一指的，隻是他本人跟艾伯頓一樣並不擅長軍略，才沒有如芬妮等人那樣領軍出征。
但論戰鬥，布朗甚至比芬妮等人還要強大，因為他的本源法則是極其特殊的“智慧”。以法術來增強智慧，再以足夠的智慧去運用法術，這聽起來簡直像是一個無解的悖論。
所以說，從這個角度上講，必須以已有行為作為判斷依據的聖裁之卷，並不是絕對完美公正的。
伊莎貝拉已經小心翼翼地靠了沙伯林特肩上，靜靜地看著沉思不語的艾伯頓。剛剛從血脈複蘇中蘇醒，卻發現艾伯頓和沙伯林特已經到來的她，隻是想要小小地惡作劇一下而已，沒想到被艾伯頓抓了個現行。
艾伯頓考慮了很久，以至於獸人法師們都要將小城夷為平地了，橫七豎八的屍體就這樣被甩在路邊，到處都可以看見鮮血和殘肢。
當然，艾伯頓絕不是在考慮是否要出手，畢竟一位獸人中未來的大高手送到他麵前，沒理由不嚐試著留下他。他真正在考慮的是，要如何才能不被對方逃離。
“動手吧。”艾伯頓最終開口道，“沙伯林特，你和我一起對付那位布朗大人，伊莎貝拉控製那些地麵上的獸人，有能力就來幫個忙。”
伊莎貝拉兩人同時開口應道：“是。”
艾伯頓沒有再多說廢話，第一時間出現在半空中，直接將四周的空間封鎖起來，然後不緊不慢地向著布朗靠近。而沙伯林特很配合地正從地麵靠近，沒有打亂艾伯頓的安排。
對於布朗這種人來說，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值得深思，而不是立即做出決定，艾伯頓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布朗盯著出現在不遠處的艾伯頓，臉色無比陰沉。事實上，當艾伯頓剛剛出現的時候，布朗確實有轉身就跑，完全不理會梅羅以及那些手下的衝動。
自從艾伯頓拿下混亂之領以後，他的樣貌已經在獸人中漸漸傳開來了，布朗自然也第一時間認出了眼前這個人。
距離傳奇巔峰隻差一步的大高手，混亂之領的主人，“施術者”艾伯頓。
布朗幾乎瞬間就認為所謂的妖精隻是一個陰謀，是對方在引誘自己或者其他人入局，而艾伯頓不緊不慢飛來的動作也正好證實了這一點。所以布朗選擇了保持不動，靜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第二百三十五章當年
艾伯頓在靠近布朗一定距離之後，就果斷停住了身形。
他知道布朗肯定在懷疑自己是否布置了其他陷阱，但這並不意味著對方就會傻傻地等自己殺到跟前。艾伯頓相信，隻要自己再前進一步，布朗絕對會轉身就跑。
布朗的目光落在靜靜懸浮在空中的艾伯頓身上，麵無表情地開口道：“沒想到您居然會出現在這裏，艾伯頓大人。您就不怕我們突然出兵混亂之領？”
“混亂之領有沒有我，並不重要。”艾伯頓輕笑著搖搖頭道，“看來你最終還是沒學會怎麽打仗，小布朗。”
布朗微微一怔，心說這位難道是某個老怪物的化身？
然而就在布朗剛想開口時，艾伯頓卻悍然出手，一個巨大的魔法陣自布朗腳下浮現出來，無數幽藍的絲線出現在空中，將已經被封鎖的空間割成一塊一塊。
地麵上突然爆出一道白色巨劍，神聖的氣息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向著半空之中的布朗重重劈下。
布朗臉色微變，卻沒有慌亂。一邊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跑路，給對方偷襲的機會，一邊又暗罵艾伯頓的奸詐，居然用這種話語來讓自己分心。
當然布朗不會知道，艾伯頓故意引他開口說話，真實目的並不隻是讓他分心，更是在暗中布置魔法線，順便讓沙伯林特找個偷襲的好位置。
不同於正常的施法手段，直接以魔法線施法雖然難度偏大，但隱蔽性極強且效果不弱，實在是偷襲陰人，暗下殺手的不二法門。
艾伯頓在以魔法線割裂空間之後，手上動作不停，立即開始了法紋陣的繪製。這次他選擇的是一個隻能硬碰硬的法術，因為對於未來的“智者”來說，任何試圖在他麵前玩戰術陰謀的家夥都是傻瓜……雖然他剛被艾伯頓騙了一次。
神聖巨劍穿過破碎的空間，直直落向紋絲不動的布朗，驚人的能量波動讓周圍本就不穩定的空間開始震蕩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說，光明魔法確實是元素魔法中最霸道的一種。如果說黑暗魔法的特性是無差別容納，那麽光明魔法就是無差別同化，它總是試圖將途經的區域全部占據。
不過雖然這神聖巨劍威能強大，但沙伯林特本人畢竟隻是剛剛進入傳奇，而布朗卻是連封號強者都能正麵對抗的人物，自然不會多麽緊張。
甚至連本源法術都沒有動用，布朗隻是在麵前畫了一個簡單的小法陣，一道厚實的土元素之牆便憑空出現，正好擋在巨劍襲來的道路上。
神聖巨劍帶著無匹的威勢重重砸下，然而那土黃色的牆壁卻僅僅搖晃了幾下，絲毫沒有要破碎的趨勢。
至於布朗本人，早在布置好土牆之後，隨手向著艾伯頓那邊丟了幾個法術，就揮手凝出一枚小錘子，飛快地砸在那些裂成一塊塊的空間上。
小錘子看似普通，砸在空間碎片上之後卻顯示出了它的威能。在兩者接觸的刹那，無盡的藍光爆射出來，空間中仿佛傳出了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
本來用於囚禁布朗的空間碎片已經把生生砸碎，空間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大洞，而布朗竟是想也不想就要往裏麵跳去。
艾伯頓眉毛一挑，手中還未完成的法術直接放棄，“恐懼尖嘯”頓時響徹整座小城。
布朗卻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似的，扭頭衝著艾伯頓微微一笑，一步跨入了那空間裂縫之中。就在他進入裂縫的那一刻，裂開的空間卻被驟然修複起來，徹底杜絕了艾伯頓跟進去尋找布朗蹤跡的可能性。
沙伯林特見布朗逃離，連忙飛上半空，卻見艾伯頓臉色微沉地浮在空中，半天才緩緩開口道：“算了。”
會提前做好對音波類法術的防護工作……看來獸人對自己的重視比想象得要高，自己也需要再布置幾個傳奇法術了。
這還是沙伯林特第一次見到艾伯頓吃癟，但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靜靜點頭問道：“下麵那些獸人怎麽辦？”
艾伯頓低頭看去，伊莎貝拉已經重新展開幻境，包括梅羅在內的一幹獸人法師再次陷入其中。
“都殺了吧。”艾伯頓無趣地擺擺手，隨口說道。本來他就打定主意站在高等精靈這邊，自然不怕得罪獸人。
在法師的世界裏，沒有人會去關心普通人的死活，所以他們也就不會注意到，有兩個身影已經趁著獸人法師大肆破壞的時候，偷偷溜出了這座遭遇飛來橫禍的小城。
血腥總會褪盡，殺戮總要停止，命運的線還是沿著既定的軌跡向前蔓延。於是在幾天後的清晨，這兩個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埃蒙因境內。
“這裏就是你的家鄉嗎？”琳達摟著艾爾羅格的手臂，用一種飽含著期待的語調說道。
與琳達的心情不同，即將回到家鄉，本該激動的艾爾羅格卻顯得十分平靜，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甚至心中還有少許的膽怯。
這種心態本不該出現在艾爾羅格身上，哪怕眼前是他的家鄉也一樣。但是很可惜，裏麵有一個他真正在乎的人，所以他無法真正平靜。
“是的。”最終艾爾羅格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這十年也沒有變化的城門上，輕聲說道，“我的家鄉。”
琳達敏銳地察覺到身邊男人的某些情緒，輕輕繞到艾爾羅格麵前，說道：“要不要我在這裏等你？”
艾爾羅格沉默了很久，終究還是堅定地說道：“不，你和我一起。”
奧術的特性就是無所不能，這一點是經過後世三千年曆史驗證的。所以對於奧術真正的創始人艾爾羅格來說，空間魔法並不是多麽難以掌握的東西。
“這裏，就是艾伯頓大人當年的法師塔。”艾爾羅格帶著琳達，直接出現在那座陳舊的法師塔前，微笑指著前方說道。
雖然已經過去十年，但塔身上卻看不見半點灰塵，更沒有絲毫風吹雨打留下的痕跡，玄奧晦澀的銘文陣列刻於其上，法師的眼睛可以看見它們極其微弱的明暗變化，顯出一種奇特的韻律。
這座高塔代表著人類三千年的智慧，琳達已經被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而艾爾羅格則微微感慨地看著法師塔正門前，那條承載了他無數回憶的神女街。
其實一直到剛才，艾爾羅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先來艾伯頓的法師塔，但現在他明白了，從這裏開始，他才能順著這條路原路返回，找到當年的痕跡。
於是艾爾羅格拉起琳達的小手，沿著神女街緩緩前行，邊走邊道：“看見那裏那座小閣樓了嗎？那我當年我跟著老師學習魔法的地方。”
琳達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平凡無奇的閣樓，一直生活在修斯姆頓的她，從未感受過這種平靜的滄桑，半餉才輕聲道：“你不去見見你的老師嗎？”
艾爾羅格微笑搖頭道：“老師不在這裏。等這邊的事情了結，我會試著去拜訪他的，希望他還在帝都。”
兩人又開始緩緩前進，艾爾羅格臉上的微笑稍稍淡了些，隻留下一點平靜的笑意。
初冬的陽光給人一種淡淡的溫暖，艾爾羅格就在這種感覺的包圍下，來到了神女街的轉角處。這裏是那天莉莉斯從法師塔裏出來，被艾爾羅格扯落半邊黑袍的地方。
艾爾羅格在這裏站了很久，琳達奇怪地看著他平靜的臉，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變化的笑意，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來。
事實上，無論琳達說些什麽，現在的艾爾羅格都聽不見，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沉浸在年輕時的那些是非之中。
曆史上的艾爾羅格與莉莉斯最終走到了一起，兩人圓滿的愛情甚至被當年的埃蒙因傳唱一時，但這一切隨著艾伯頓的到來，全都改變了。
艾爾羅格以一種莫名其妙，無法理解的方式失去了他的妻子。無數的巧合和誤解造成了這個悲劇，但年輕人總歸會有一些遺憾。
艾爾羅格終於抬起頭，悠長而緩慢地吐出一口氣，似乎要將心中的煩悶全都吐出來一樣。
“跟我去見一個人。”艾爾羅格輕聲開口道。琳達堅定地點點頭，伸手牽住了艾爾羅格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的右手。
或許是因為天氣已經開始變冷，埃蒙因的早晨並不顯得喧鬧，這一點在某位女伯爵的府邸裏被充分體現出來。
寧靜的小院中，伯爵府的主人正在悠閑地散著步，幾隻飛鳥輕輕落在她的手上，帶起的微風將她的白袍劃出一絲褶皺。
莉莉斯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但歲月沒能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她依舊如同當年一般，看起來像是一個柔弱的少女，眉目間卻帶著幾分堅強。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變化，恐怕就是當年喜歡穿一身紅衣的莉莉斯，漸漸喜歡上了純白的長袍，這是當年某個男人的裝扮。
莉莉斯微笑看著手上的飛鳥，將它們輕輕送上天空，然後緩緩地在院子裏唯一的搖椅上坐下。
這種寧靜安詳的清晨，總能讓莉莉斯想起年輕時的往事，想起那個遠走他鄉的男人。
不過今天她的心情似乎特別難以平靜，似乎感覺到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於是莉莉斯轉過頭，看向院子的入口。
語言是無法形容莉莉斯此時的心情了，因為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隻是一眼，已經看出了很多東西。
艾爾羅格牽著琳達的手，身上的白色長袍跟莉莉斯所穿極為相似，容貌也與十年前並無差別。
艾爾羅格比莉莉斯大四歲，哪怕隻是一個普通男人，也會是正處於最光彩照人的時候，然而艾爾羅格身上卻沒有絲毫特殊的氣質，連當年的沉穩和執著也沒有。
莉莉斯知道，這並不意味著這個男人已經變得平庸，而是說明，他已經不屬於自己這樣凡人的世界了。
莉莉斯的目光在艾爾羅格的臉上停留了很久，仿佛要將這張十年未變的麵容刻在心中。而艾爾羅格同樣注視著莉莉斯，但他的目光既不像莉莉斯那樣刻骨銘心，也不像當年的自己一樣深藏愛意。
此時此刻，艾爾羅格的目光竟然跟艾伯頓有些相似，那是一種連漠視都不曾存在的平淡。當然，艾爾羅格畢竟不是艾伯頓，至少人生僅僅過去幾十年的他，還無法和那個重生回來的千年老怪物相提並論。
莉莉斯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她隻知道眼前的兩人跟自己一樣，都沒有輕輕動彈過哪怕一下。於是她的目光開始緩緩轉移，艱難無比地移到了琳達身上，移到了這個艾爾羅格身邊的女人身上。
雖然莉莉斯不是法師，但她這十年裏見過、接觸過、甚至是親密接觸過的法師實在太多，多到她可以一眼就認出一個法師的大致境界。
內環，莉莉斯第一時間為那個女人下了判斷。這個判斷十分準確，但這並不能讓她感到高興。
如果說她剛剛見到艾爾羅格時，心中還存著一些念想，期盼著艾爾羅格資質平庸，力量還沒達到她無法接觸到的那個圈子的話，那麽現在她已經徹底絕望了。
一個男人能讓她本人無法看出境界，很可能是像當年那個人一樣的內環巔峰，身邊又跟著另一個內環層次的女性法師……莉莉斯已經不知道怎麽去爭取他。
莉莉斯的想法是複雜的，但艾爾羅格的想法卻簡單純粹。
“我放心了。”艾爾羅格的目光終於有所聚焦，落到那張他無比熟悉的臉上，長長吐出一口氣道。這不再是強自讓自己冷靜的吐息，而是真正的輕鬆，來自心靈深處的輕鬆。
艾爾羅格仿佛突然丟開了一具枷鎖，就好像曆史上的他離開埃蒙因，然後才真正走上法師之路。
琳達察覺到他的這種變化，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左手輕輕用力，將那隻大手握得更緊了點。
莉莉斯同樣察覺到了這個男人的心情變化，但連她自己也沒想到的是，她心裏竟然沒有太多的幽怨和憤慨，反而有一種難言的解脫。
十年時間，已經足以衝淡人世間的任何情感，隻要完美化的腦補被現實擊毀。
於是莉莉斯臉上同樣露出一些微笑，看著艾爾羅格的目光也漸漸趨於平靜，低聲道：“那我不留你了。”
艾爾羅格輕輕點頭，留給莉莉斯一個微笑，拉著琳達就要離開。
如果事情隻發展到這裏，那麽確實是好聚好散、皆大歡喜的局麵，但現實往往比想象得要殘酷，有些事，一旦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咿呀。”院落右側一個房間的門被輕輕打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英俊男子出現在裏麵，他正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麵走。
從艾爾羅格這個角度看去，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個房間的布置。雖然他當年從未進入過莉莉斯的房間，但在學習魔法之前，艾爾羅格可是連莉莉斯有幾條束腰都清楚的人物，自然不會不知道她的房間大致是什麽模樣。
艾爾羅格一言不發地看著，任那英俊男子緩步走來，甚至連平靜的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
隨著那男子逐漸靠近這邊，莉莉斯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甚至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嘴巴裏想說些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位先生，您似乎來早了。”男子看著麵前的艾爾羅格說道。他能察覺到對方身上隱約有些能量波動，但他卻無法分辨出真實層次，於是隻是禮貌性地說道。
艾爾羅格輕輕搖頭，麵無表情地說道：“我覺得我來晚了一些。”
男子沒能明白麵前這人的意思，無所謂地聳聳肩，又轉頭向著臉色煞白的莉莉斯笑道：“早上好，莉莉斯小姐。非常感謝您昨晚的……”
“閉嘴！”莉莉斯突然尖叫一聲，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野貓。
男子被莉莉斯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跳，雖然他對這個女人的身體十分迷戀，但作為一位法師，他還無法容忍一個普通人這樣的冒犯。
正當他想出言教訓一下不知好歹的女人時，琳達卻幹咳一聲，將男子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琳達隻是一個普通的內環法師，這意味著男子很容易分辨出她的層次。於是男子豁然一驚，頓時像是明白了什麽，向著站在琳達前麵的艾爾羅格恭敬行禮道：“萬分抱歉，尊敬的大人。我不知道是您要享用這個女人，如果……”
“我讓你閉嘴！”莉莉斯再次尖叫著打斷了男子的話，然而這次她已經淚流滿麵，口中的銀牙幾乎要咬碎了，不停地低聲哽咽著，“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男子這時終於察覺到些許不對勁，然而已經來不及，一股劇痛自心口傳來。男子低頭看去，卻發現艾爾羅格的手直直地插在自己胸口，心髒的劇烈跳動連他自己都可以感覺到。
在修斯姆頓待了十年，艾爾羅格早已經學會了怎麽增強、運用自己的身體。
男子看著緩緩抬頭，麵帶微笑的艾爾羅格，臉上充斥著掩飾不住的驚愕。為什麽他敢在這裏殺自己？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怕老師的追殺嗎？
艾爾羅格顯然不會理會男子的老師是誰，況且就算他想理會，心髒已經徹底破碎的男人也不可能再活過來了。這種傷勢，哪怕是艾伯頓也不一定能救回來。
雖然艾爾羅格的心結已經解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真的將莉莉斯當做路人。於是這個男人死了，這個剛剛穿好上衣，連領口都還沒整理過的男子就這麽死了。
小院中頓時又陷入了安靜。莉莉斯已經停止了哭泣，無力的跪倒在地上，任由潔白的長袍沾上些許泥土。
艾爾羅格目光又變得毫無焦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隻有琳達靜靜地繞到另一邊，輕輕地為艾爾羅格洗去手上的血跡，同時眼神卻毫不留情地看向跪倒在地的莉莉斯。
很奇怪的是，莉莉斯雖然一直盯著地麵，可她就是知道身邊兩人的反應。她知道艾爾羅格在發呆，也能察覺到琳達明顯帶著嘲諷和鄙夷的目光。
這種鄙夷並不是因為那個男子的出現，而是因為男子出現前後莉莉斯形象的巨大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莉莉斯一直無力地跪坐在地上，而艾爾羅格也始終停留在那種發呆的狀態中，琳達終於察覺到一些不對勁。
因為她發現，艾爾羅格周身的元素開始發生變化，開始朝著一個固定的方向流動著，進入一種高度有序的狀態。
這個發現令琳達無比驚訝，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法術，竟然可以同時操縱所有元素的流動。任何一個法師都明白，絕對有序的元素究竟意味著什麽。
元素魔法的本質是元素的特定圖案，而這種狀態下的元素是不可能完成施法的。換句話說，艾爾羅格周身一圈已經形成了禁魔領域，任何元素魔法都將失效。即便是從外部打入的法術，威力也必將銳減，甚至直接消散。
更令她覺得恐怖的是，這種禁魔範圍正在飛快地向外延伸，眨眼間就籠罩了整個小院。
沒過多久，這種變化終於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驟然出現在小院之中。當老人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具屍體上時，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竟是直接一道空間之刃向著艾爾羅格切去。
雖然元素已經高度有序，但這並不意味著一位傳奇強者就失去了攻擊能力。
琳達臉色一變，沒想到這個老人會如此不顧顏麵，對著即將突破的小輩悍然出手。然而沒等她上前，艾爾羅格已經緩緩睜開眼睛，冷漠地看了那老人一眼，左手虛劃了一個法陣。
無數的藍光自他麵前浮現出來，轉瞬之間就化成了一枚枚利刃，直接將那空間之刃切成碎片，然後餘勢不減向著老人飛去。
老人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識地用出了自己的本源法術“固化”，周身一圈的一切法則都被固定起來，其中自然也包括空間。
然而艾爾羅格卻是冷笑一聲，口中輕吐道：“愚蠢！”
小院中的元素猛然暴動，齊齊向著老人那個方向湧去。“固化”畢竟隻是一個法術，當需要固化的東西超出它的承受上限時，這個法術也就失效了。
於是在老人陰沉的臉色中，凝固的空間驟然爆開，本來停住不動的利刃也紛紛繼續前進，毫不留情地紮在老人身上。
第二百三十七章目標
在法師的世界裏，並不是沒有戰中突破的先例，但這個突破卻幾乎不可能是進入傳奇領域。
如同艾伯頓當年一般，突破傳奇的實質是開辟一個靈魂法術位，順便放置第一個本源法術，而不僅僅是一個感悟的過程。
開辟法術位之後，特定的規則位置與靈魂相適應，然後才會使得法術威能變強，而法師的精神力本身並不會發生變化，根本不存在什麽一朝頓悟，力量暴漲一大截的情況。
而突破傳奇不太可能在戰鬥中發生，則是因為開辟法術位是一種精細的工作，很難一邊施法一邊去完成。從這個意義上講，法師本質上還是一群研究者。
艾爾羅格此時的情況，其實也符合上述理論。他的本源法則是“有序”，所以他的第一個本源法術就很好選擇了。
戲法“元素操縱”的改造版本，可以大幅影響元素流向的一種法術，這也是艾爾羅格前世的選擇。
那突然出現的老人，無疑就是吃了這個法術的虧，“固化”法術第一時間被瓦解，這才被那些能量利刃正麵紮中。
“噗！噗！”
利刃在艾爾羅格的操縱之下，從臨近老人時就開始減速，以保證它們不會因為過快的速度直接穿出，而能留在老人的身體裏，繼續造成傷害。
老人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了艾爾羅格的險惡用心，可他剛剛切斷體內能量刃的精神力聯係，艾爾羅格的下一波攻勢已經到了。
在元素高度有序的情況下，可以動用的其實並不隻是奧術，還有獸人們最引以為傲的肉體力量。
老人抬起頭，卻發現艾爾羅格的手正飛快接近，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擊中了自己的臉頰。
“啪！”清脆的聲音響起，老人直接被艾爾羅格重重的一巴掌抽飛起來，身子像是斷線風箏一般，狠狠砸在小院一側的牆壁上。
雖然老人的遭遇很令人同情，但作為始作俑者的艾爾羅格卻沒有這種心思。他隻知道，如果能在其他人趕到之前殺了這個老人，那麽他什麽麻煩也不會有；相反若是讓對方活下來，之後會不會有報複行為就不好說了。
於是艾爾羅格眼神微冷，揮手就是一道湛藍色的光劍射出，目標正是那邊老人的心髒。
然而接下來，令艾爾羅格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明明周圍還處在自己的控製之中，大量的火元素卻開始隱隱躁動起來，在麵前形成了一團最簡單、最普通的火焰。
可就是這樣一團普通的火焰，卻因為它的實際存在性，立即引起了大量火元素的微弱共鳴，讓艾爾羅格再也無法掌控住全部元素。
隨後發生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在脫離了艾爾羅格的影響之後，那火焰的威能猛地暴漲一截，直接將襲來的光劍焚得一幹二淨。
老人借著這個機會，身影一晃出現在艾爾羅格麵前，手中暴閃的藍光昭示了他心中的殺意。然而此時又是一團火焰暴起，正好打在老人手中的藍芒之上，頓時兩者一同消散無形。
“兩位，到此為止吧。”一個威嚴的聲音緩緩響起，洛倫薩的身影自虛空中走出，橫在艾爾羅格和那老人之間。
雖然是洛倫薩開口，但艾爾羅格跟艾伯頓一樣，同樣有著打不過也能跑掉的把握，於是依舊冷然看著對麵的老人。
洛倫薩看見艾爾羅格的反應，了解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的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勸說這個年輕人和解。畢竟趁著別人突破的時候出手，哪怕沒有成功，也是打斷了那個感悟的過程，這就是往死裏得罪人。
“達達帕克，你先回去吧。”洛倫薩轉頭看著艾爾羅格，卻對身後的老人說道。能在這種時候出現的老人，自然就是埃蒙因另一位傳奇強者，許久不見的達達帕克。
盡管知道這事是達達帕克理虧，但他畢竟跟著自己守在帝都那麽多年，洛倫薩也不可能眼看著這個年輕人繼續找麻煩。
不過出乎洛倫薩意料的是，艾爾羅格並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反而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著達達帕克的目光中明顯帶了些危險的氣息。
達達帕克微微點頭，雖然他也注意到了艾爾羅格的古怪眼神，但畢竟也是老牌傳奇強者，還不至於被一個剛剛晉級的後輩嚇得如何，大不了以後出門小心點。
於是達達帕克又看了地上那具弟子的屍體一眼，輕輕搖頭，身影緩緩消失在院落中。
一直到達達帕克消失，琳達默默地走到艾爾羅格身邊，莉莉斯依舊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戰鬥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過艾爾羅格已然新生，更是麵對著強大無比的洛倫薩，自然沒有時間再去理會她。
不得不說，洛倫薩對於自身形象的營造，至少在埃蒙因境內是十分成功的。哪怕是如此偏幫達達帕克，當艾爾羅格真正麵對這位帝國王者時，心中卻依然沒有多少憤慨，有的隻是年少時留下的尊敬。
“艾爾羅格向您致敬，陛下。”艾爾羅格稍稍退後一步，以一個最標準的埃蒙因貴族禮表示了自己的敬意。
見到艾爾羅格的反應，洛倫薩滿意地一笑，心中卻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另一個年輕人。要是那小子也能這麽有禮貌就好了……
“您太客氣了，艾爾羅格先生。”當然洛倫薩臉上不會有絲毫表露，反而一臉微笑地跟艾爾羅格道歉：“達達帕克的事情，我很抱歉。”
艾爾羅格微笑著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麽。
洛倫薩暗自歎了口氣，心知達達帕克隻能是自求多福了。畢竟對方同樣是一位傳奇強者，自己沒理由阻止人家報複。
不願意得罪一個威能遠超境界，潛力無窮的天才強者，洛倫薩也隻好轉移話題道：“艾爾羅格先生，您似乎是埃蒙因人？”
“您叫我艾爾羅格叫好，陛下。”艾爾羅格淡笑點頭道，“我確實是埃蒙因人。更準確地說，我是帝都人。”
洛倫薩不由眼前一亮，又跟艾爾羅格寒暄了兩句，忍不住問道：“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艾爾？”
對於洛倫薩來說，帝都或者人類帝國每多出一位傳奇法師，他就能少一點時間被困在這邊的時間，所以他很樂意看見人類之中多出幾位傳奇法師。
艾爾羅格雖然也很想為洛倫薩分憂，但他畢竟不可能為此放棄自己的魔法進展。
“抱歉，陛下。我隻是回來探望一下家人和以前的朋友，很快就會離開了。”艾爾羅格不好意思地搖頭道，“我的目標是混亂之領。”
洛倫薩遺憾地搖搖頭，但還是輕聲開口道：“去投奔艾伯頓大人的話，也確實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
洛倫薩並沒有因為艾伯頓無意中的搶人行為而詆毀對方，這不僅僅是因為兩方的親密關係，更因為他已經了解到了對方的力量，沒什麽事情還是不要招惹那個瘋子為好。
艾爾羅格堅定地點點頭，沒有說話，目光向著東方看去，仿佛已經看見了無數的知識在向自己招手。
就在洛倫薩和艾爾羅格討論投奔艾伯頓的時候，艾伯頓這位混亂之領領主卻已經悄悄回到領地內，然而他的身後卻僅僅跟著一支法師隊伍和小妖精伊莎貝拉一人。
“艾伯頓大人，沙伯林特到底去哪了？”已經利用法術恢複了常人身形，伊莎貝拉輕輕擺動了兩下身後的透明光翼，皺眉問道。
從漢白尼出來之後，艾伯頓便讓伊莎貝拉找回了原來那批她帶領的法師，隸屬於黎明之塔的基層法師。
事實上，作為最早接觸到伊莎貝拉幻境的人，這些人中居然能有十分之七左右活下來，這不得不讓艾伯頓感到驚訝。
不過很奇怪的是，離開漢白尼的第二天，伊莎貝拉便發現不見了沙伯林特的身影，若不是認為艾伯頓實在沒有加害他們的動機，恐怕伊莎貝拉早已經對艾伯頓出手了。
眾人正處於快速的趕路之中，艾伯頓腳步不停，輕聲笑道：“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兩百年之內就能再見到他。”
盡管法師不怎麽在乎時間，但那也是對於那些活了上千年的怪物們而言的，像伊莎貝拉這樣的“小屁孩”，依舊認為兩百年是一個很漫長的數字。
伊莎貝拉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麵對這種回答，不滿地皺著眉頭說道：“為什麽我不能跟著沙伯林特一起去？”
如果此時發問的是沙伯林特，艾伯頓一定會直白地告訴他，因為我不相信你們。然而麵對伊莎貝拉，艾伯頓卻不可能這麽說了：“那個地方比較適合沙伯林特那樣的體質，如果你也過去的話，非但幫不上忙，還可能拖了他的後腿。”
艾伯頓都解釋到這個份上了，伊莎貝拉也隻好無奈地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見到伊莎貝拉的反應，艾伯頓滿意地笑了笑，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進入彼特索達內層，很快就要回到艾伯頓的住處。
艾伯頓的住處從來就是那座小別墅，然而當艾伯頓真正來到小別墅門口時，一股濃重的威壓卻驟然降臨到他心頭。
聖域強者！
“大人，我們究竟去要哪裏？”艾伯頓和沙伯林特兩人筆直地在小城中穿行，眼看著就要離開小城，沙伯林特忍不住開口問道。
“去找伊莎貝拉。”艾伯頓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轉頭看向沙伯林特說道，“你要知道，妖精是世界上最誠實的生物，她們從來不會騙人。”
“不會騙人？”沙伯林特頓時脫口而出道。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依靠幻術逞威的種族，居然會得到艾伯頓這樣的評價。
艾伯頓輕輕點頭，幽幽地說道：“是的。妖精們幻術可以通過各種手段誤導敵人，但是卻不會在事物的存在性問題上作假。換句話說，她們隻能偽裝，卻不能偽造。”
沙伯林特皺著眉頭，一下子就發現了問題的關鍵：“可是在看破幻境之前，誰又能知道什麽是真實存在的？”
艾伯頓指了指前方，隨口道：“比如那個。”
沙伯林特定睛看去，卻發現前麵是一處幽靜的花園，花園前方來立著一塊小牌子，上麵赫然寫著一串單詞。
“妖精花園？”沙伯林特喃喃出聲道。
“沒錯。”艾伯頓知道他想說什麽，於是直接肯定了他的想法，解釋道，“在幻境裏，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妖精本身的存在。隻要是她想向我們下手，就必須將我們引到她麵前，或者主動暴露出來。”
沙伯林特恍然大悟道：“所以我們才應該不與小城裏的任何人接觸，因為他們都可能成為妖精的觸手。”
艾伯頓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進去吧。記住，接下來你要麵對的是真正的幻境，你看見的東西一定是存在的，但是卻可能是錯誤的。”
說完，艾伯頓已經上前一步，直接走入了花園。沙伯林特目送艾伯頓離開而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艾伯頓肯定是出於某種目的才會故意和他分開，獨自進入花園。
艾伯頓和沙伯林特分頭進入妖精花園，而在某個冷清的小旅館裏，正發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兩位，事實就是如此。”女仆瑪麗微微欠身道，“旅店的最下麵隻是架空層，走上來之後才是一層。”
艾爾羅格與琳達麵麵相覷，畢竟這種現象確實並不少見，沒注意到也不是多麽奇怪的事情。
“原來如此。”艾爾羅格首先反應過來，衝著瑪麗歉意地一笑。
“沒關係的，希望您對我們的服務感到滿意。”瑪麗再次微笑道，邊說邊慢慢退下樓去，將空間讓給樓上的兩人。
瑪麗很快就消失了，艾爾羅格無奈地聳聳肩，帶著琳達進入了屬於他們的房間裏。
“嗯？”琳達剛剛進入房間，便有些驚訝地開口道，“很不錯的環境啊！怎麽這家旅店的生意這麽冷清呢？”
艾爾羅格臉上也露出了些平和的笑容，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一把撲到了雪白柔軟的大床上。琳達看著艾爾羅格放鬆的動作，不由浮現出了會心的微笑。
人都有這樣一種習慣，在家裏或者類似於家的環境裏，總是特別容易放鬆自己。當然，從這個角度上講，艾伯頓確實不能算是人了，因為他從來沒有放鬆的時候，有的隻是不同程度的緊繃。
艾爾羅格靜靜地趴在大床上，似乎一時間不願動彈，於是琳達也嬉笑著撲了上去，身子重重地壓在艾爾羅格背上。
多維特一行，兩人的關係已經親密了許多。雖然艾爾羅格表明上從未承認，但琳達知道，這個其實非常重視感情的家夥，已經從心裏接受了她，隻不過……
“馬上就要回到埃蒙因了，有沒有什麽想法？”琳達從床上坐起，笑吟吟地看著還將頭埋在被子裏的艾爾羅格。琳達知道，如果這個男人心中還有什麽割舍不下的東西，那一定是在他的故鄉。
艾爾羅格慢悠悠地把腦袋從被子裏拿了出來，打了個哈欠道：“我得去見一個老朋友，然後……然後應該就可以去混亂之領了。”
琳達愕然看著艾爾羅格，驚道：“你要去找普頓先生？”
“是的。”艾爾羅格輕笑著點頭道，“我不知道當初他究竟做了什麽，但是這跟他教給我的，以及能教我的相比，都不算什麽。”
隻有在這一刻，艾爾羅格才顯露出一點後世那位大奧術師的狂熱，追求極致係統化的理論，這種狂熱甚至已經影響到他的情緒。
琳達靜靜地盯著艾爾羅格看了一會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半餉才緩過來：“這是好事。說起來，普頓先生還救過我的命呢。無論他是出於什麽目的……”
“咚！咚！咚！”琳達的話還沒說完，房間門外卻傳來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琳達和艾爾羅格詫異地互視一眼，不知道這樣一家冷清的旅店裏，會是誰來敲響房門。難道是剛才那位瑪麗小姐？
很顯然兩人猜錯了，因為打開房門之後，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看起來很普通的身影。一個是滿臉橫肉的大漢，另一個卻是油光滿麵的小白臉。
“午安，先生。您可以叫我布朗。”那小白臉首先行了一個古怪的禮節，對著開口的艾爾羅格淡笑說道。
艾爾羅格疑惑地看了看這兩位不請自來的客人，精神力探測告訴他，這兩個隻是普通人。
“我是艾爾羅格。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艾爾羅格摸不準對方的來意，隻好禮貌地回禮問道。
“我想向你們打聽一些事情。”布朗微微一笑，左手在右手背上輕輕擦拭了幾下，開口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瑪麗小姐和妖精花園的故事？”
艾爾羅格突然看了個寒噤，與身邊的琳達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驚駭。他們已經感受到，那熟悉的陰冷感又開始彌漫開來……
就在艾爾羅格與布朗終於碰麵的時候，艾伯頓卻是已經進入了那座妖精花園，在徹底甩開了沙伯林特的情況下。
事實上，艾伯頓也確實是有一些事情不願讓沙伯林特看見，才會選擇一個人去見伊莎貝拉。不過這些事情並非與沙伯林特有關，而是因為過於私人化，艾伯頓怕太過聰明的沙伯林特猜到某些事情。
妖精的幻境絕對是非常特殊的一類幻境，因為幻境本身並不是施術者去控製的，而更像一種自發形成的幻覺領域。
外人一旦進入其中，會將看見的東西錯認成別的，但這種錯認實際上是被施術者自己的幻覺，出現的內容也是他自己模擬出來的。
換句話說，這種幻境完全可以成為一種拷問心靈的方式，就像艾伯頓現在做的這樣。
“您好，我是瑪麗，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的嗎？”艾伯頓剛剛進入花園，一個不過拇指大小，背上長著一對光翼的小妖精出現在他麵前，用一種軟綿綿的語調問道。
艾伯頓笑了笑說道：“我想找個人陪我聊聊天。”
小瑪麗在他身邊盤旋了兩圈，最終停在了艾伯頓的肩膀上，脆生生地說道：“請繼續前進吧，一位睿智的女士正在等著您。”
艾伯頓輕輕點頭，依言前行。等繞過一個轉角，就看見一張石桌，兩張石椅，一個渾身都裹在紫色長袍裏的女人正坐在那裏。事實上，如果不是不算寬鬆的長袍將她的身材突顯出來，根本無從判斷這人是男是女。
艾伯頓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坐在紫袍女人對麵，笑吟吟地盯著她看，一言不發，而那小妖精瑪麗也靜靜地停留在他肩膀上。
無言的沉默隻持續了一會兒，紫袍女人便主動開口道：“我感受到了你的迷茫，年輕人。”
這女人的聲音透出幾分蒼老，約莫是五十來歲的人類女性嗓音。這女人明明將臉龐都放在帽兜裏，卻給人一種正在被注視的感覺，或許人的目光真的是有重量的。
艾伯頓再次點頭，惜字如金地說道：“是的。”
紫袍女人沉默了一會兒，仿佛是在思考什麽，然後才緩聲道：“我還看到了你的冷漠，也許你的迷茫正是來源於此。”
“請繼續。”艾伯頓的聲音依舊穩定，話語也依舊沒有半點有用的信息。
女人沒有絲毫不滿，好像艾伯頓顯而易見的派排斥對她完全不起作用一般，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身邊一定有許多人在關心你，但你不知道這些關心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這些關心是真是假。”紫衣女人的話仿佛一柄利劍，直接刺在了艾伯頓的心髒上，“你不知道該相信誰，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誰。”
紫袍女人的敘述非常細化，並不是那種泛泛空談，仿佛對艾伯頓無比了解似的。然而這種話沒能給小艾同學當頭一棒，於是接下來的心靈雞湯橋段也就無從發生了。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艾伯頓微微挑眉，眼睛漸漸平靜下來，站起身來搖頭自語道，“無聊的入世念頭。”
紫袍女人愕然看著站起身的艾伯頓，無法理解對方怎麽突然做出了這樣離奇的動作。
艾伯頓做了什麽呢？他的手抓向了肩膀上的小妖精，一把將瑪麗小姐揪了下來，輕笑道：“看來你早就醒了。那麽現在，你可以停止這種無聊的遊戲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後悔
在艾伯頓抓住小瑪麗的那一刻，所有人眼前的場景都是一陣模糊，無數光華自空間中飛快滲透出來。等眾人反應過來，映入眼簾的東西已經大變樣了。
剛剛見到小妖精瑪麗，跟她沒說上幾句話的沙伯林特直感覺眼前一黑，再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站在一片荒地之上，麵前的小瑪麗也消失無蹤。
艾爾羅格和琳達也有著類似的遭遇，不過他們顯然更加悲催一點，因為他們看見的真實場景是……
麵前站著兩個身上能量波動明顯的怪人，身後也不是什麽柔軟的大床，而是一大堆隨意丟下的雜草。
當然，更覺得莫名其妙的自然是布朗和梅羅兩人。明明是將自己的模樣偽裝成普通人類，來隨便找幾個路人詢問，結果場景卻先跳到了一個古怪的旅店之中，之後又變成了空曠的荒地。
最有意思的是，眼前這兩人明顯都是法師，自己的粗糙偽裝是不可能瞞過任何一個正常法師的，哪怕對方隻是內環。
看見兩人的真實樣子之後，琳達第一時間瞪大了眼睛，剛想開口說話，卻被艾爾羅格拉了一把，拽到身後去。
“看來妖精花園的事情是真的了，布朗大人。”艾爾羅格上前一步，將琳達擋到身後，幹咳一聲道。
布朗看著若無其事的艾爾羅格，臉上露出一絲和善的微笑，輕輕點頭道：“沒錯，既然妖精這種邪惡生物真的存在……”
布朗話未說完，艾爾羅格已經直接打斷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走了。”說完竟是拉著琳達轉身就走，絲毫沒有顧忌布朗兩人的意思。
布朗那雙狐媚的眼睛眯了起來，但最終還是靜靜地看著艾爾羅格兩人離去，沒有出手攔住對方的意思。
畢竟隻是兩個人類內環而已，大家無冤無仇的，沒必要為了他們暴露自己的行蹤……好吧，雖然他們應該早已經暴露在妖精的視線中了。
“大人，接下來我們怎麽辦？”梅羅顯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並沒有問為什麽放過兩人這種問題，而是直接問了接下來的動作。
布朗沉默了一會兒，皺眉道：“那隻妖精應該已經發現我們了，立刻給外麵的隊伍發信號，讓他們從外圍直接推平這座城。”
梅羅詫異地看著布朗，不知道這個素來喜歡玩陰謀的男人，怎麽突然這麽直接了：“這樣不會嚇跑那隻妖精嗎？”
布朗輕輕搖頭，簡單解釋了一下：“既然我們已經暴露，人家要跑的話早就跑了。而且幻境突然失效，最可能的就是妖精那邊出狀況了，現在動手找她，還來得及。”
布朗已經解釋到這個份上，梅羅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麽，直接引動魔法印記，給外麵的獸人法師隊伍傳達消息去了。
如果對於布朗來說，放走那兩個人類隻是不想節外生枝的話，那麽對於艾爾羅格和琳達來說，這就是典型的死裏逃生了。
“艾爾，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剛剛從布朗兩人的視線中離開，琳達就忍不住一臉急色的問道。
很有意思的是，本來沉穩冷靜的琳達，此時的話語竟然和腦子不太好使的梅羅如出一轍。這一點充分證實了，待在愛人身邊的女人智商會變低……
言歸正傳，艾爾羅格臉上沒有絲毫焦急，隻是深吸了一口氣道：“放鬆點，那兩個人顯然是為了妖精來的，而且既然已經讓我們離開，就不會特意對我們出手。”
然而艾爾羅格話音剛落，北邊就傳來了接連不斷的巨大爆炸聲。兩人扭頭看去，竟然是無數個碩大的火球正在轟擊城牆。沒有設置法術結界的城牆，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艾爾羅格嘴角抽了抽，沉聲道：“肯定是獸人法師，我們趕緊走吧。”
獸人法師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稱呼。雖然獸人祭祀也是法師，但一般大家都會稱呼他們為祭祀，這是因為他們往往精通祭祀法術，而在元素魔法的造詣上比較薄弱。
與之相對地，獸人法師就是獸人中與傳統法師類似，掌握著大量元素法術的人。而事實上，這次布朗和梅羅帶來的人，大部分都是這種法師。
明白艾爾羅格的意思，琳達連忙點點頭，跟著艾爾羅格飛快地向西邊奔去。此時街道上已經亂作一團，但兩人不敢施展能量波動過於劇烈的法術，更不敢走空中路線，隻好用法術直接將路人清到一邊去，然後快速穿行離開。
艾爾羅格和琳達忙著逃命，布朗在空中觀察形勢，防備那妖精突然逃跑，梅羅正和獸人法師一起大肆破壞，而此時最茫然的沙伯林特……
沙伯林特愣愣地看著突然四亂的城市，站在原地不知道幹什麽好。由於艾伯頓的動作實在太快，可憐的沙伯林特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再好的腦子也派不上用場。
至於那些獸人的威脅……知道艾伯頓在場，本身又是傳奇強者的沙伯林特，還不至於被這點力量嚇破了膽。
於是沙伯林特決定在原地等待艾伯頓露麵。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從他對艾伯頓的了解來看，這件事肯定又是這個男人的動作引起的。
事實證明，沙伯林特的猜測十分準確。因為他沒有等待多久，艾伯頓已經帶著不過拇指大小的妖精瑪麗……不對，是妖精伊莎貝拉來到了這塊荒地上。
沙伯林特怔怔地看著兩人的到來，此時的伊莎貝拉已經恢複了原來那副紫袍紫發的模樣，容貌也不再是少女瑪麗的樣子，隻有身處依舊是那般大小，而且背上的亮白光翼也沒有消失。
艾伯頓看見沙伯林特的表情，不由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看了，伊莎貝拉覺醒的血脈純度很高，這才是妖精的真正模樣。”
不過沙伯林特也是接受能力很強的人，再考慮到身軀大小完全可以用“巨人化”這個法術解決，他也就漸漸釋懷了。
於是沙伯林特抬頭看了看半空之中的布朗，隨口道：“那個家夥怎麽辦？我們試試留下他？”
艾伯頓將手中的伊莎貝拉輕輕拋出，恨恨地看著天上那個身影。他現在萬分後悔，為什麽沒有將杜拉歐絲也帶過來。
事實上，他跟沙伯林特說混亂之領那邊沒人有空過來，是撒了謊的。別人不說，一直在盯著他，要帶他回無盡之森的杜拉歐絲絕對有時間出來，隻是艾伯頓實在受不了這個意誌堅定的瘋子，沒敢帶上她罷了。
“智者”布朗，獸人年輕一代中第一個進階聖域的天才。“智者”這個封號，是布朗在晉級聖域之後才獲得的，事實上他在傳奇級別時根本沒有獲得封號。
但是沒有封號並不意味著布朗就很弱小，作為獸人之中某位大人物的兒子，布朗的天資才情絕對是首屈一指的，隻是他本人跟艾伯頓一樣並不擅長軍略，才沒有如芬妮等人那樣領軍出征。
但論戰鬥，布朗甚至比芬妮等人還要強大，因為他的本源法則是極其特殊的“智慧”。以法術來增強智慧，再以足夠的智慧去運用法術，這聽起來簡直像是一個無解的悖論。
所以說，從這個角度上講，必須以已有行為作為判斷依據的聖裁之卷，並不是絕對完美公正的。
伊莎貝拉已經小心翼翼地靠了沙伯林特肩上，靜靜地看著沉思不語的艾伯頓。剛剛從血脈複蘇中蘇醒，卻發現艾伯頓和沙伯林特已經到來的她，隻是想要小小地惡作劇一下而已，沒想到被艾伯頓抓了個現行。
艾伯頓考慮了很久，以至於獸人法師們都要將小城夷為平地了，橫七豎八的屍體就這樣被甩在路邊，到處都可以看見鮮血和殘肢。
當然，艾伯頓絕不是在考慮是否要出手，畢竟一位獸人中未來的大高手送到他麵前，沒理由不嚐試著留下他。他真正在考慮的是，要如何才能不被對方逃離。
“動手吧。”艾伯頓最終開口道，“沙伯林特，你和我一起對付那位布朗大人，伊莎貝拉控製那些地麵上的獸人，有能力就來幫個忙。”
伊莎貝拉兩人同時開口應道：“是。”
艾伯頓沒有再多說廢話，第一時間出現在半空中，直接將四周的空間封鎖起來，然後不緊不慢地向著布朗靠近。而沙伯林特很配合地正從地麵靠近，沒有打亂艾伯頓的安排。
對於布朗這種人來說，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值得深思，而不是立即做出決定，艾伯頓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布朗盯著出現在不遠處的艾伯頓，臉色無比陰沉。事實上，當艾伯頓剛剛出現的時候，布朗確實有轉身就跑，完全不理會梅羅以及那些手下的衝動。
自從艾伯頓拿下混亂之領以後，他的樣貌已經在獸人中漸漸傳開來了，布朗自然也第一時間認出了眼前這個人。
距離傳奇巔峰隻差一步的大高手，混亂之領的主人，“施術者”艾伯頓。
布朗幾乎瞬間就認為所謂的妖精隻是一個陰謀，是對方在引誘自己或者其他人入局，而艾伯頓不緊不慢飛來的動作也正好證實了這一點。所以布朗選擇了保持不動，靜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第二百三十五章當年
艾伯頓在靠近布朗一定距離之後，就果斷停住了身形。
他知道布朗肯定在懷疑自己是否布置了其他陷阱，但這並不意味著對方就會傻傻地等自己殺到跟前。艾伯頓相信，隻要自己再前進一步，布朗絕對會轉身就跑。
布朗的目光落在靜靜懸浮在空中的艾伯頓身上，麵無表情地開口道：“沒想到您居然會出現在這裏，艾伯頓大人。您就不怕我們突然出兵混亂之領？”
“混亂之領有沒有我，並不重要。”艾伯頓輕笑著搖搖頭道，“看來你最終還是沒學會怎麽打仗，小布朗。”
布朗微微一怔，心說這位難道是某個老怪物的化身？
然而就在布朗剛想開口時，艾伯頓卻悍然出手，一個巨大的魔法陣自布朗腳下浮現出來，無數幽藍的絲線出現在空中，將已經被封鎖的空間割成一塊一塊。
地麵上突然爆出一道白色巨劍，神聖的氣息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向著半空之中的布朗重重劈下。
布朗臉色微變，卻沒有慌亂。一邊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跑路，給對方偷襲的機會，一邊又暗罵艾伯頓的奸詐，居然用這種話語來讓自己分心。
當然布朗不會知道，艾伯頓故意引他開口說話，真實目的並不隻是讓他分心，更是在暗中布置魔法線，順便讓沙伯林特找個偷襲的好位置。
不同於正常的施法手段，直接以魔法線施法雖然難度偏大，但隱蔽性極強且效果不弱，實在是偷襲陰人，暗下殺手的不二法門。
艾伯頓在以魔法線割裂空間之後，手上動作不停，立即開始了法紋陣的繪製。這次他選擇的是一個隻能硬碰硬的法術，因為對於未來的“智者”來說，任何試圖在他麵前玩戰術陰謀的家夥都是傻瓜……雖然他剛被艾伯頓騙了一次。
神聖巨劍穿過破碎的空間，直直落向紋絲不動的布朗，驚人的能量波動讓周圍本就不穩定的空間開始震蕩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說，光明魔法確實是元素魔法中最霸道的一種。如果說黑暗魔法的特性是無差別容納，那麽光明魔法就是無差別同化，它總是試圖將途經的區域全部占據。
不過雖然這神聖巨劍威能強大，但沙伯林特本人畢竟隻是剛剛進入傳奇，而布朗卻是連封號強者都能正麵對抗的人物，自然不會多麽緊張。
甚至連本源法術都沒有動用，布朗隻是在麵前畫了一個簡單的小法陣，一道厚實的土元素之牆便憑空出現，正好擋在巨劍襲來的道路上。
神聖巨劍帶著無匹的威勢重重砸下，然而那土黃色的牆壁卻僅僅搖晃了幾下，絲毫沒有要破碎的趨勢。
至於布朗本人，早在布置好土牆之後，隨手向著艾伯頓那邊丟了幾個法術，就揮手凝出一枚小錘子，飛快地砸在那些裂成一塊塊的空間上。
小錘子看似普通，砸在空間碎片上之後卻顯示出了它的威能。在兩者接觸的刹那，無盡的藍光爆射出來，空間中仿佛傳出了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
本來用於囚禁布朗的空間碎片已經把生生砸碎，空間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大洞，而布朗竟是想也不想就要往裏麵跳去。
艾伯頓眉毛一挑，手中還未完成的法術直接放棄，“恐懼尖嘯”頓時響徹整座小城。
布朗卻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似的，扭頭衝著艾伯頓微微一笑，一步跨入了那空間裂縫之中。就在他進入裂縫的那一刻，裂開的空間卻被驟然修複起來，徹底杜絕了艾伯頓跟進去尋找布朗蹤跡的可能性。
沙伯林特見布朗逃離，連忙飛上半空，卻見艾伯頓臉色微沉地浮在空中，半天才緩緩開口道：“算了。”
會提前做好對音波類法術的防護工作……看來獸人對自己的重視比想象得要高，自己也需要再布置幾個傳奇法術了。
這還是沙伯林特第一次見到艾伯頓吃癟，但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靜靜點頭問道：“下麵那些獸人怎麽辦？”
艾伯頓低頭看去，伊莎貝拉已經重新展開幻境，包括梅羅在內的一幹獸人法師再次陷入其中。
“都殺了吧。”艾伯頓無趣地擺擺手，隨口說道。本來他就打定主意站在高等精靈這邊，自然不怕得罪獸人。
在法師的世界裏，沒有人會去關心普通人的死活，所以他們也就不會注意到，有兩個身影已經趁著獸人法師大肆破壞的時候，偷偷溜出了這座遭遇飛來橫禍的小城。
血腥總會褪盡，殺戮總要停止，命運的線還是沿著既定的軌跡向前蔓延。於是在幾天後的清晨，這兩個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埃蒙因境內。
“這裏就是你的家鄉嗎？”琳達摟著艾爾羅格的手臂，用一種飽含著期待的語調說道。
與琳達的心情不同，即將回到家鄉，本該激動的艾爾羅格卻顯得十分平靜，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甚至心中還有少許的膽怯。
這種心態本不該出現在艾爾羅格身上，哪怕眼前是他的家鄉也一樣。但是很可惜，裏麵有一個他真正在乎的人，所以他無法真正平靜。
“是的。”最終艾爾羅格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這十年也沒有變化的城門上，輕聲說道，“我的家鄉。”
琳達敏銳地察覺到身邊男人的某些情緒，輕輕繞到艾爾羅格麵前，說道：“要不要我在這裏等你？”
艾爾羅格沉默了很久，終究還是堅定地說道：“不，你和我一起。”
奧術的特性就是無所不能，這一點是經過後世三千年曆史驗證的。所以對於奧術真正的創始人艾爾羅格來說，空間魔法並不是多麽難以掌握的東西。
“這裏，就是艾伯頓大人當年的法師塔。”艾爾羅格帶著琳達，直接出現在那座陳舊的法師塔前，微笑指著前方說道。
雖然已經過去十年，但塔身上卻看不見半點灰塵，更沒有絲毫風吹雨打留下的痕跡，玄奧晦澀的銘文陣列刻於其上，法師的眼睛可以看見它們極其微弱的明暗變化，顯出一種奇特的韻律。
這座高塔代表著人類三千年的智慧，琳達已經被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而艾爾羅格則微微感慨地看著法師塔正門前，那條承載了他無數回憶的神女街。
其實一直到剛才，艾爾羅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先來艾伯頓的法師塔，但現在他明白了，從這裏開始，他才能順著這條路原路返回，找到當年的痕跡。
於是艾爾羅格拉起琳達的小手，沿著神女街緩緩前行，邊走邊道：“看見那裏那座小閣樓了嗎？那我當年我跟著老師學習魔法的地方。”
琳達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平凡無奇的閣樓，一直生活在修斯姆頓的她，從未感受過這種平靜的滄桑，半餉才輕聲道：“你不去見見你的老師嗎？”
艾爾羅格微笑搖頭道：“老師不在這裏。等這邊的事情了結，我會試著去拜訪他的，希望他還在帝都。”
兩人又開始緩緩前進，艾爾羅格臉上的微笑稍稍淡了些，隻留下一點平靜的笑意。
初冬的陽光給人一種淡淡的溫暖，艾爾羅格就在這種感覺的包圍下，來到了神女街的轉角處。這裏是那天莉莉斯從法師塔裏出來，被艾爾羅格扯落半邊黑袍的地方。
艾爾羅格在這裏站了很久，琳達奇怪地看著他平靜的臉，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變化的笑意，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來。
事實上，無論琳達說些什麽，現在的艾爾羅格都聽不見，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沉浸在年輕時的那些是非之中。
曆史上的艾爾羅格與莉莉斯最終走到了一起，兩人圓滿的愛情甚至被當年的埃蒙因傳唱一時，但這一切隨著艾伯頓的到來，全都改變了。
艾爾羅格以一種莫名其妙，無法理解的方式失去了他的妻子。無數的巧合和誤解造成了這個悲劇，但年輕人總歸會有一些遺憾。
艾爾羅格終於抬起頭，悠長而緩慢地吐出一口氣，似乎要將心中的煩悶全都吐出來一樣。
“跟我去見一個人。”艾爾羅格輕聲開口道。琳達堅定地點點頭，伸手牽住了艾爾羅格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的右手。
或許是因為天氣已經開始變冷，埃蒙因的早晨並不顯得喧鬧，這一點在某位女伯爵的府邸裏被充分體現出來。
寧靜的小院中，伯爵府的主人正在悠閑地散著步，幾隻飛鳥輕輕落在她的手上，帶起的微風將她的白袍劃出一絲褶皺。
莉莉斯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但歲月沒能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她依舊如同當年一般，看起來像是一個柔弱的少女，眉目間卻帶著幾分堅強。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變化，恐怕就是當年喜歡穿一身紅衣的莉莉斯，漸漸喜歡上了純白的長袍，這是當年某個男人的裝扮。
莉莉斯微笑看著手上的飛鳥，將它們輕輕送上天空，然後緩緩地在院子裏唯一的搖椅上坐下。
這種寧靜安詳的清晨，總能讓莉莉斯想起年輕時的往事，想起那個遠走他鄉的男人。
不過今天她的心情似乎特別難以平靜，似乎感覺到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於是莉莉斯轉過頭，看向院子的入口。
語言是無法形容莉莉斯此時的心情了，因為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隻是一眼，已經看出了很多東西。
艾爾羅格牽著琳達的手，身上的白色長袍跟莉莉斯所穿極為相似，容貌也與十年前並無差別。
艾爾羅格比莉莉斯大四歲，哪怕隻是一個普通男人，也會是正處於最光彩照人的時候，然而艾爾羅格身上卻沒有絲毫特殊的氣質，連當年的沉穩和執著也沒有。
莉莉斯知道，這並不意味著這個男人已經變得平庸，而是說明，他已經不屬於自己這樣凡人的世界了。
莉莉斯的目光在艾爾羅格的臉上停留了很久，仿佛要將這張十年未變的麵容刻在心中。而艾爾羅格同樣注視著莉莉斯，但他的目光既不像莉莉斯那樣刻骨銘心，也不像當年的自己一樣深藏愛意。
此時此刻，艾爾羅格的目光竟然跟艾伯頓有些相似，那是一種連漠視都不曾存在的平淡。當然，艾爾羅格畢竟不是艾伯頓，至少人生僅僅過去幾十年的他，還無法和那個重生回來的千年老怪物相提並論。
莉莉斯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她隻知道眼前的兩人跟自己一樣，都沒有輕輕動彈過哪怕一下。於是她的目光開始緩緩轉移，艱難無比地移到了琳達身上，移到了這個艾爾羅格身邊的女人身上。
雖然莉莉斯不是法師，但她這十年裏見過、接觸過、甚至是親密接觸過的法師實在太多，多到她可以一眼就認出一個法師的大致境界。
內環，莉莉斯第一時間為那個女人下了判斷。這個判斷十分準確，但這並不能讓她感到高興。
如果說她剛剛見到艾爾羅格時，心中還存著一些念想，期盼著艾爾羅格資質平庸，力量還沒達到她無法接觸到的那個圈子的話，那麽現在她已經徹底絕望了。
一個男人能讓她本人無法看出境界，很可能是像當年那個人一樣的內環巔峰，身邊又跟著另一個內環層次的女性法師……莉莉斯已經不知道怎麽去爭取他。
莉莉斯的想法是複雜的，但艾爾羅格的想法卻簡單純粹。
“我放心了。”艾爾羅格的目光終於有所聚焦，落到那張他無比熟悉的臉上，長長吐出一口氣道。這不再是強自讓自己冷靜的吐息，而是真正的輕鬆，來自心靈深處的輕鬆。
艾爾羅格仿佛突然丟開了一具枷鎖，就好像曆史上的他離開埃蒙因，然後才真正走上法師之路。
琳達察覺到他的這種變化，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左手輕輕用力，將那隻大手握得更緊了點。
莉莉斯同樣察覺到了這個男人的心情變化，但連她自己也沒想到的是，她心裏竟然沒有太多的幽怨和憤慨，反而有一種難言的解脫。
十年時間，已經足以衝淡人世間的任何情感，隻要完美化的腦補被現實擊毀。
於是莉莉斯臉上同樣露出一些微笑，看著艾爾羅格的目光也漸漸趨於平靜，低聲道：“那我不留你了。”
艾爾羅格輕輕點頭，留給莉莉斯一個微笑，拉著琳達就要離開。
如果事情隻發展到這裏，那麽確實是好聚好散、皆大歡喜的局麵，但現實往往比想象得要殘酷，有些事，一旦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咿呀。”院落右側一個房間的門被輕輕打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英俊男子出現在裏麵，他正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麵走。
從艾爾羅格這個角度看去，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個房間的布置。雖然他當年從未進入過莉莉斯的房間，但在學習魔法之前，艾爾羅格可是連莉莉斯有幾條束腰都清楚的人物，自然不會不知道她的房間大致是什麽模樣。
艾爾羅格一言不發地看著，任那英俊男子緩步走來，甚至連平靜的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
隨著那男子逐漸靠近這邊，莉莉斯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甚至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嘴巴裏想說些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位先生，您似乎來早了。”男子看著麵前的艾爾羅格說道。他能察覺到對方身上隱約有些能量波動，但他卻無法分辨出真實層次，於是隻是禮貌性地說道。
艾爾羅格輕輕搖頭，麵無表情地說道：“我覺得我來晚了一些。”
男子沒能明白麵前這人的意思，無所謂地聳聳肩，又轉頭向著臉色煞白的莉莉斯笑道：“早上好，莉莉斯小姐。非常感謝您昨晚的……”
“閉嘴！”莉莉斯突然尖叫一聲，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野貓。
男子被莉莉斯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跳，雖然他對這個女人的身體十分迷戀，但作為一位法師，他還無法容忍一個普通人這樣的冒犯。
正當他想出言教訓一下不知好歹的女人時，琳達卻幹咳一聲，將男子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琳達隻是一個普通的內環法師，這意味著男子很容易分辨出她的層次。於是男子豁然一驚，頓時像是明白了什麽，向著站在琳達前麵的艾爾羅格恭敬行禮道：“萬分抱歉，尊敬的大人。我不知道是您要享用這個女人，如果……”
“我讓你閉嘴！”莉莉斯再次尖叫著打斷了男子的話，然而這次她已經淚流滿麵，口中的銀牙幾乎要咬碎了，不停地低聲哽咽著，“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男子這時終於察覺到些許不對勁，然而已經來不及，一股劇痛自心口傳來。男子低頭看去，卻發現艾爾羅格的手直直地插在自己胸口，心髒的劇烈跳動連他自己都可以感覺到。
在修斯姆頓待了十年，艾爾羅格早已經學會了怎麽增強、運用自己的身體。
男子看著緩緩抬頭，麵帶微笑的艾爾羅格，臉上充斥著掩飾不住的驚愕。為什麽他敢在這裏殺自己？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怕老師的追殺嗎？
艾爾羅格顯然不會理會男子的老師是誰，況且就算他想理會，心髒已經徹底破碎的男人也不可能再活過來了。這種傷勢，哪怕是艾伯頓也不一定能救回來。
雖然艾爾羅格的心結已經解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真的將莉莉斯當做路人。於是這個男人死了，這個剛剛穿好上衣，連領口都還沒整理過的男子就這麽死了。
小院中頓時又陷入了安靜。莉莉斯已經停止了哭泣，無力的跪倒在地上，任由潔白的長袍沾上些許泥土。
艾爾羅格目光又變得毫無焦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隻有琳達靜靜地繞到另一邊，輕輕地為艾爾羅格洗去手上的血跡，同時眼神卻毫不留情地看向跪倒在地的莉莉斯。
很奇怪的是，莉莉斯雖然一直盯著地麵，可她就是知道身邊兩人的反應。她知道艾爾羅格在發呆，也能察覺到琳達明顯帶著嘲諷和鄙夷的目光。
這種鄙夷並不是因為那個男子的出現，而是因為男子出現前後莉莉斯形象的巨大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莉莉斯一直無力地跪坐在地上，而艾爾羅格也始終停留在那種發呆的狀態中，琳達終於察覺到一些不對勁。
因為她發現，艾爾羅格周身的元素開始發生變化，開始朝著一個固定的方向流動著，進入一種高度有序的狀態。
這個發現令琳達無比驚訝，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法術，竟然可以同時操縱所有元素的流動。任何一個法師都明白，絕對有序的元素究竟意味著什麽。
元素魔法的本質是元素的特定圖案，而這種狀態下的元素是不可能完成施法的。換句話說，艾爾羅格周身一圈已經形成了禁魔領域，任何元素魔法都將失效。即便是從外部打入的法術，威力也必將銳減，甚至直接消散。
更令她覺得恐怖的是，這種禁魔範圍正在飛快地向外延伸，眨眼間就籠罩了整個小院。
沒過多久，這種變化終於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驟然出現在小院之中。當老人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具屍體上時，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竟是直接一道空間之刃向著艾爾羅格切去。
雖然元素已經高度有序，但這並不意味著一位傳奇強者就失去了攻擊能力。
琳達臉色一變，沒想到這個老人會如此不顧顏麵，對著即將突破的小輩悍然出手。然而沒等她上前，艾爾羅格已經緩緩睜開眼睛，冷漠地看了那老人一眼，左手虛劃了一個法陣。
無數的藍光自他麵前浮現出來，轉瞬之間就化成了一枚枚利刃，直接將那空間之刃切成碎片，然後餘勢不減向著老人飛去。
老人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識地用出了自己的本源法術“固化”，周身一圈的一切法則都被固定起來，其中自然也包括空間。
然而艾爾羅格卻是冷笑一聲，口中輕吐道：“愚蠢！”
小院中的元素猛然暴動，齊齊向著老人那個方向湧去。“固化”畢竟隻是一個法術，當需要固化的東西超出它的承受上限時，這個法術也就失效了。
於是在老人陰沉的臉色中，凝固的空間驟然爆開，本來停住不動的利刃也紛紛繼續前進，毫不留情地紮在老人身上。
第二百三十七章目標
在法師的世界裏，並不是沒有戰中突破的先例，但這個突破卻幾乎不可能是進入傳奇領域。
如同艾伯頓當年一般，突破傳奇的實質是開辟一個靈魂法術位，順便放置第一個本源法術，而不僅僅是一個感悟的過程。
開辟法術位之後，特定的規則位置與靈魂相適應，然後才會使得法術威能變強，而法師的精神力本身並不會發生變化，根本不存在什麽一朝頓悟，力量暴漲一大截的情況。
而突破傳奇不太可能在戰鬥中發生，則是因為開辟法術位是一種精細的工作，很難一邊施法一邊去完成。從這個意義上講，法師本質上還是一群研究者。
艾爾羅格此時的情況，其實也符合上述理論。他的本源法則是“有序”，所以他的第一個本源法術就很好選擇了。
戲法“元素操縱”的改造版本，可以大幅影響元素流向的一種法術，這也是艾爾羅格前世的選擇。
那突然出現的老人，無疑就是吃了這個法術的虧，“固化”法術第一時間被瓦解，這才被那些能量利刃正麵紮中。
“噗！噗！”
利刃在艾爾羅格的操縱之下，從臨近老人時就開始減速，以保證它們不會因為過快的速度直接穿出，而能留在老人的身體裏，繼續造成傷害。
老人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了艾爾羅格的險惡用心，可他剛剛切斷體內能量刃的精神力聯係，艾爾羅格的下一波攻勢已經到了。
在元素高度有序的情況下，可以動用的其實並不隻是奧術，還有獸人們最引以為傲的肉體力量。
老人抬起頭，卻發現艾爾羅格的手正飛快接近，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擊中了自己的臉頰。
“啪！”清脆的聲音響起，老人直接被艾爾羅格重重的一巴掌抽飛起來，身子像是斷線風箏一般，狠狠砸在小院一側的牆壁上。
雖然老人的遭遇很令人同情，但作為始作俑者的艾爾羅格卻沒有這種心思。他隻知道，如果能在其他人趕到之前殺了這個老人，那麽他什麽麻煩也不會有；相反若是讓對方活下來，之後會不會有報複行為就不好說了。
於是艾爾羅格眼神微冷，揮手就是一道湛藍色的光劍射出，目標正是那邊老人的心髒。
然而接下來，令艾爾羅格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明明周圍還處在自己的控製之中，大量的火元素卻開始隱隱躁動起來，在麵前形成了一團最簡單、最普通的火焰。
可就是這樣一團普通的火焰，卻因為它的實際存在性，立即引起了大量火元素的微弱共鳴，讓艾爾羅格再也無法掌控住全部元素。
隨後發生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在脫離了艾爾羅格的影響之後，那火焰的威能猛地暴漲一截，直接將襲來的光劍焚得一幹二淨。
老人借著這個機會，身影一晃出現在艾爾羅格麵前，手中暴閃的藍光昭示了他心中的殺意。然而此時又是一團火焰暴起，正好打在老人手中的藍芒之上，頓時兩者一同消散無形。
“兩位，到此為止吧。”一個威嚴的聲音緩緩響起，洛倫薩的身影自虛空中走出，橫在艾爾羅格和那老人之間。
雖然是洛倫薩開口，但艾爾羅格跟艾伯頓一樣，同樣有著打不過也能跑掉的把握，於是依舊冷然看著對麵的老人。
洛倫薩看見艾爾羅格的反應，了解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的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勸說這個年輕人和解。畢竟趁著別人突破的時候出手，哪怕沒有成功，也是打斷了那個感悟的過程，這就是往死裏得罪人。
“達達帕克，你先回去吧。”洛倫薩轉頭看著艾爾羅格，卻對身後的老人說道。能在這種時候出現的老人，自然就是埃蒙因另一位傳奇強者，許久不見的達達帕克。
盡管知道這事是達達帕克理虧，但他畢竟跟著自己守在帝都那麽多年，洛倫薩也不可能眼看著這個年輕人繼續找麻煩。
不過出乎洛倫薩意料的是，艾爾羅格並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反而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著達達帕克的目光中明顯帶了些危險的氣息。
達達帕克微微點頭，雖然他也注意到了艾爾羅格的古怪眼神，但畢竟也是老牌傳奇強者，還不至於被一個剛剛晉級的後輩嚇得如何，大不了以後出門小心點。
於是達達帕克又看了地上那具弟子的屍體一眼，輕輕搖頭，身影緩緩消失在院落中。
一直到達達帕克消失，琳達默默地走到艾爾羅格身邊，莉莉斯依舊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戰鬥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過艾爾羅格已然新生，更是麵對著強大無比的洛倫薩，自然沒有時間再去理會她。
不得不說，洛倫薩對於自身形象的營造，至少在埃蒙因境內是十分成功的。哪怕是如此偏幫達達帕克，當艾爾羅格真正麵對這位帝國王者時，心中卻依然沒有多少憤慨，有的隻是年少時留下的尊敬。
“艾爾羅格向您致敬，陛下。”艾爾羅格稍稍退後一步，以一個最標準的埃蒙因貴族禮表示了自己的敬意。
見到艾爾羅格的反應，洛倫薩滿意地一笑，心中卻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另一個年輕人。要是那小子也能這麽有禮貌就好了……
“您太客氣了，艾爾羅格先生。”當然洛倫薩臉上不會有絲毫表露，反而一臉微笑地跟艾爾羅格道歉：“達達帕克的事情，我很抱歉。”
艾爾羅格微笑著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麽。
洛倫薩暗自歎了口氣，心知達達帕克隻能是自求多福了。畢竟對方同樣是一位傳奇強者，自己沒理由阻止人家報複。
不願意得罪一個威能遠超境界，潛力無窮的天才強者，洛倫薩也隻好轉移話題道：“艾爾羅格先生，您似乎是埃蒙因人？”
“您叫我艾爾羅格叫好，陛下。”艾爾羅格淡笑點頭道，“我確實是埃蒙因人。更準確地說，我是帝都人。”
洛倫薩不由眼前一亮，又跟艾爾羅格寒暄了兩句，忍不住問道：“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艾爾？”
對於洛倫薩來說，帝都或者人類帝國每多出一位傳奇法師，他就能少一點時間被困在這邊的時間，所以他很樂意看見人類之中多出幾位傳奇法師。
艾爾羅格雖然也很想為洛倫薩分憂，但他畢竟不可能為此放棄自己的魔法進展。
“抱歉，陛下。我隻是回來探望一下家人和以前的朋友，很快就會離開了。”艾爾羅格不好意思地搖頭道，“我的目標是混亂之領。”
洛倫薩遺憾地搖搖頭，但還是輕聲開口道：“去投奔艾伯頓大人的話，也確實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
洛倫薩並沒有因為艾伯頓無意中的搶人行為而詆毀對方，這不僅僅是因為兩方的親密關係，更因為他已經了解到了對方的力量，沒什麽事情還是不要招惹那個瘋子為好。
艾爾羅格堅定地點點頭，沒有說話，目光向著東方看去，仿佛已經看見了無數的知識在向自己招手。
就在洛倫薩和艾爾羅格討論投奔艾伯頓的時候，艾伯頓這位混亂之領領主卻已經悄悄回到領地內，然而他的身後卻僅僅跟著一支法師隊伍和小妖精伊莎貝拉一人。
“艾伯頓大人，沙伯林特到底去哪了？”已經利用法術恢複了常人身形，伊莎貝拉輕輕擺動了兩下身後的透明光翼，皺眉問道。
從漢白尼出來之後，艾伯頓便讓伊莎貝拉找回了原來那批她帶領的法師，隸屬於黎明之塔的基層法師。
事實上，作為最早接觸到伊莎貝拉幻境的人，這些人中居然能有十分之七左右活下來，這不得不讓艾伯頓感到驚訝。
不過很奇怪的是，離開漢白尼的第二天，伊莎貝拉便發現不見了沙伯林特的身影，若不是認為艾伯頓實在沒有加害他們的動機，恐怕伊莎貝拉早已經對艾伯頓出手了。
眾人正處於快速的趕路之中，艾伯頓腳步不停，輕聲笑道：“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兩百年之內就能再見到他。”
盡管法師不怎麽在乎時間，但那也是對於那些活了上千年的怪物們而言的，像伊莎貝拉這樣的“小屁孩”，依舊認為兩百年是一個很漫長的數字。
伊莎貝拉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麵對這種回答，不滿地皺著眉頭說道：“為什麽我不能跟著沙伯林特一起去？”
如果此時發問的是沙伯林特，艾伯頓一定會直白地告訴他，因為我不相信你們。然而麵對伊莎貝拉，艾伯頓卻不可能這麽說了：“那個地方比較適合沙伯林特那樣的體質，如果你也過去的話，非但幫不上忙，還可能拖了他的後腿。”
艾伯頓都解釋到這個份上了，伊莎貝拉也隻好無奈地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見到伊莎貝拉的反應，艾伯頓滿意地笑了笑，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進入彼特索達內層，很快就要回到艾伯頓的住處。
艾伯頓的住處從來就是那座小別墅，然而當艾伯頓真正來到小別墅門口時，一股濃重的威壓卻驟然降臨到他心頭。
聖域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