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接到京城急件時候正回來路上,今年出行,太子未能隨往是康熙心中一大遺憾。【xiaienxe]又擔心太子病情,屢屢寫信相詢。弄得胤礽接到他爹關心他信件就一陣糾結,恨不得自己是真病了一場才好,拖延了七、八日,才回信說身體已經大好,請汗阿瑪放心。


    康熙這裏一路倒是順利,而且今年算是一個滿蒙聯姻年。一年裏有六公主、八公主兩位公主,及一位郡主——胤禔之長女嫁到了草原上來。郡主等宗室女嫁到草原倒是很多,一年嫁了兩位公主就比較熱鬧了。六公主之夫是京中長大,而八公主之夫則草原府邸長住,八公主七月裏成婚後就趕回了自己巴顏額爾追地方府邸居住。正巧,康熙巡幸路線就經過那裏。


    翁牛特諸台吉及諸蒙古無不歡欣,康熙那裏住了兩天,第三日才離開。


    回程事務比較少,就是趕路,外加處理一下馬報一來政務,康熙難得輕鬆了陣兒。心中還遺憾著呢:趕不上高貴人所出之二十阿哥胤禕滿月了。二十阿哥生於康熙四十五年七月二十五日,滿月時候康熙還路上。


    二十阿哥滿月前幾天他就想起了這件事情,估算了日期,提前兩天給內務府發了上諭,提醒二十阿哥滿月之事。上諭剛發出,京中報喪折子到了。報喪折子因為內容不吉利,是與請安折子分開來寫。康熙先開了請安折子,皇太子寫這份文件時候滿心愧疚,寫得情真意切,康熙看了不由會心一笑。輕聲道:“這孩子。”多大人了還撒嬌啊。


    眼中笑意未斂,順手翻開了另一件,笑容凝固了。王府兩子同日而亡,還不是什麽易夭折幼兒,尤其是德隆,康熙還見過不少回,不像是個身體不好孩子。康熙也作了壞打算:是不是有什麽疫病?


    京師重大,再小事情也是大事,尤其是這種會動搖人心事。康熙仔細研究起胤礽報告來,上麵寫是加具體應對措施。


    胤礽信中說,他已用給二十阿哥過滿月借口把宮裏重要人物都撤到暢春園來了。暢春園這個時候算是京郊,比較安全。康熙舒了一口氣,出行外,一是操心國事,二就是擔心家人了。


    然後胤礽分析,雅爾江阿兩個兒子是已經出過痘,顯然不是因天花而亡,這樣京城安全係數又提高了。自開國始,滿蒙就懼天花,不是天花流行,這讓康熙心情好了很多。


    信後,胤礽報告了一係列處置措施。


    胤礽處置很到位:一是預防真是有疫情,先進行了隔離並對重點人物實施重點保護,以期進行有效控製;二是對輿論、治安進行有效控製。


    不管事情是不是真,都要認真對待,同時不能造成恐慌。突發事件能檢驗一個人應變能力,皇太子這件事情上表現出了周密果斷特質,做得讓康熙頗為滿意。


    神情鬆了一鬆,康熙提筆批示,此事不可放鬆,著每日一報進展。但也不要緊張,也許就是巧了,一家子同時死了兩個人。


    放下筆,康熙思考另一件事情:京中急件走是官道,用是國家資源,來得迅速,所以自己是早知道消息。那麽……雅爾江阿還不知道吧?


    “叫簡王過來。”


    雅爾江阿是還沒有接到噩耗,聽宣時候還想:汗阿瑪叫我是有什麽事兒呢?是要定宗女品級麽?


    上個月,宗人府也受到了財政問題困擾。眾所周知,自入關之後,旗人就是國家養著,不愁生計,一大任務就是生育,把人口增加上來。而皇室、宗室裏,這個任務尤其突出。


    這本沒什麽,人口問題對清廷來說是非常重要一件事情,人口太少,控製力不足,真怕這若大國家、許多漢人,一時想不開要翻身。所以說,用國家財政來養朝廷統治基礎,對於當權者來說,那是必須。


    可事情壞“用國家財政來養”上頭了。國家財政有限,要加賦,人民不幹了,你照樣完蛋。可是入關六十多年了,人口努力繁衍了三、四代,吃皇糧人以幾何級數遞增,國家財政承受不了了。


    尤其是宗室們,消耗大,他們有品極,國家還要給他們配相應人員、儀仗。【xiaienxe]親王年俸一萬兩,權貴看來不算多,卻頂得上數以千計旗丁糧餉了。他們還有子女,成年了又要有封、領俸,哪怕是女兒,有了封號就要配行頭。


    親貴消耗比旗丁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國家先是把那些不領差使閑散宗室糧餉降到跟普通旗丁一樣了。到了今年,財政繼續吃緊,又拿女眷們開刀了:降低側室之女封號要低於嫡出女兩級。而原本這個封號問題上,原則上是一視同仁。


    這件事情是得到康熙暗示,宗人府才出麵打這個報告。否則,即使雅爾江阿頗為自傲,也不會腦殘到出這個手:這是一出手就得罪了所有自家親戚,打擊麵有點兒廣。即有了皇帝暗示,鐵帽子王辦起事來也就不用顧忌那麽多了。


    雅爾江阿出手也狠,拿自己妹妹開了第一刀。這個妹妹是雅布側妃所出之女,宗人府請示“請照多羅貝勒之女品級封為多羅郡君,嗣後王、貝勒側妃所生之女,俱減二等授封”。


    康熙馬上就批準了這個請示,同時加了一句:“凡衣飾車轎儀仗等物、俱照所降等級定議遵行”。


    議定,宗室裏心情不爽大有人:這是一個很多丈夫疼小老婆、大老婆生不過小老婆坑爹家族。也有人背後說雅爾江阿不恤庶妹,又有翻出舊賬來,說是雅爾江阿是嫡子,對庶出弟弟妹妹有些,咳咳。


    可大家也不是傻子,看這陣勢也知道已成定案,皇帝都同意了,大家也能捏著鼻子認了。各道一聲晦氣,有心愛小老婆又顛顛地跑去安慰小老婆。


    雅爾江阿這裏,聽到康熙召見,收拾了份文件就過來了。


    過來先請安,一派從容。自從宗室女子品級改革以來,雅爾江阿緊跟皇帝步伐,領會領導意圖。經過一段時間揣摩及與下屬商議,他也拿出了一份完整宗室女定級方案。不怕領導考。


    康熙放緩了聲音:“起罷。賜座。”


    雅爾江阿康熙這裏待遇一向不錯,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康熙先與雅爾江阿哈拉了兩句工作上事情。雅爾江阿正有事要匯報,袖子裏抽出一份折子來:“汗阿瑪,宗室女子品級定例,兒子已經與他們商議出來了,請汗阿瑪示下。”


    康熙下巴一揚,梁九功接了來。康熙作勢看了一眼,往下一看,雅爾江阿還等信兒呢。康熙把折子一合,沉聲道:“這個等會兒再看罷,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到京裏了,你駕前還有事情未完麽?”


    雅爾江阿摸不著頭腦:“除了方才稟汗阿瑪這件事兒,就沒什麽大事情了。”


    康熙一點頭:“你回去收拾收拾,先行回京。回去了先見太子,他有事告訴你——路上要些,什麽也不要問,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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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爾江阿很奇怪地看了康熙一眼,還是領旨去了,路上與宗人府上報消息人擦肩而過。因康熙讓他“些”,雅爾江阿也不敢耽擱,隻是抽出時間來問一問禦前侍侯內線,內線也不知道,雅爾江阿隻得怏怏地往回趕。


    反正,我是鐵帽子王,太子與我關係還好,應該不是什麽禍事。


    雅爾江阿走後,康熙翻開了他折子來看。


    這文件是雅爾江阿參照男子蔭封模板製定,皇室裏少不了重男輕女,倒是男子蔭封製度先確立了起來。除襲爵之子外,其餘嫡出子是一個等級蔭封,側室所生子比嫡子降兩等,妾生子又比側室子降三等。


    這一回對女孩子狠,側室所出女,如果她爹爵位高,還能混個等級比嫡女低兩級封號。要是妾、媵、外室所出,幹脆就是個隻能證明你姓覺羅“宗女”。


    康熙一抬手,準了。他老人家曾經下過一道德政:凡是覺羅家裏有女孩子太多養不了,我可以幫你們養嘛!不但幫你們養,還幫你們找女婿,嫁妝我也出,還包郵哦親!


    結果沒人報名==!


    是你們不讓我養,那就不給她們發福利了。反正我近手頭緊嘛!去年廣東一處銀礦六十四處采銀點礦藏枯竭,所得礦砂價銀不敷工費,當時巡撫石文晟建議關閉。


    明清時期中國實行是銀、銅本位製度,不像旁東西,生產出來不進入市場就換不來錢。銀、銅,開采冶煉了出來本身就是錢!


    又入了一分入項。


    還有一筆四百萬兩銀子爛賬,那是借帑銀貸給八旗官兵用來周圍,原是撥了六百五十多萬兩,現隻收回來兩百多萬兩,剩下看樣子是收不回來了。總不能把自家兵丁給逼死啊,隻能予以豁免了。


    不過康熙心裏很不爽!八旗糜爛到這樣了!發給你們生活費了已經,你們還把日子過成這樣。讓你們再擔心倆月,到年底我再“開恩”,你們感動得痛哭去吧。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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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爾江阿馬加鞭,聖駕要走上大半個月路,他隻花了七天就趕到了。他趕到京城時候,正值京中警報解除,雅爾江阿也沒覺出什麽不對來。又因暢春園城外,加看不出端倪來了。


    到了先去暢春園拜見皇太子,胤礽已經收到了康熙囑咐:驛路消息終歸比親王腳程要。


    雅爾江阿是上午到,胤礽猜他是頭天晚上驛站歇了一宿,今天一早趕過來。看樣子不是那種身心俱疲了,行,可以承受打擊了。雅爾江阿看胤礽,隻覺得奇怪。他與胤礽處得不錯,太子爺見他不說是笑意盈盈吧,至少不是這樣難以啟齒。


    打死雅爾江阿也猜不到是死了兩個兒子,哪個爹沒事想兒子死呢?


    當胤礽讓他坐下,又跑到到跟前,示意太監包圍他時候,雅爾江阿想,皇太子這是抽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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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道:“你要挺住……”


    “?”


    “德隆和阿爾塔都是好孩子。”


    “??”


    “他們……走得,沒受罪。”


    “???”雅爾江阿糊塗了,“我太子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您給我個痛成麽?行營裏,汗阿瑪什麽都沒說,就叫我些來找您。到了您這兒,您又跟我猜迷。”


    “德隆和阿爾塔,八月二十三……一齊去了。”


    “去了?”雅爾江阿還是沒反應過來,過了一陣兒,從胤礽同情目光中醒過味兒來,“他們……兩個?”


    尾音直翹。


    死一個吧,也不用這樣急著叫他回來了,一塊兒死了倆,這就屬於比較嚴重事故了。


    雅爾江阿身後太監張起了手,怕他連人帶椅子地咕咚後仰。胤礽伸手他麵前晃了晃:“你還好罷?”


    雅爾江阿強笑道:“汗阿瑪也是,這樣小心,我又不是個瓷人兒,經不得事兒。”


    胤礽道:“我已備下了車,你不許騎馬,回家看看罷。”


    雅爾江阿道:“還想見見皇太後她老人家,現出了這樣事兒,也不宜見了。請太子代我向她老人家請安。”


    “這還用你說?趕緊,回家看看罷,你們家裏……”


    “臣弟告退了。”


    送走雅爾江阿,胤礽唏噓一番。他也死過兒子,傷心也是難免,不過一次死倆還真是坑爹!尤其還死了個嫡長子,那是能夠隨便死人麽?**啊。疾步走到書桌前,抬筆就寫信,汗阿瑪,我家弘旦您可得看好了。出過痘健康孩子都掛了,可見世事無常。


    寫完信,禮部與內務府人又到,九公主婚期還有幾天了。大家要後敲定細節。九公主生母身份不高,所嫁又是漢人,聽起來場麵不會很大,然而又有象征意義,不得馬虎。


    胤礽認真核對了步驟,見再無差錯了,方道:“就是這個意思了,照著辦罷。汗阿瑪不京中,大家多辛苦些,聖駕回來,也好知道咱們京中辦了差使了。”


    眾人齊聲應是。


    胤礽勾起了唇角,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處理九公主婚事就比處理六公主順手多了。不是之前大家不配合,隻是現順手了而已。


    有個熟人好辦事。皇太子越發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對了,雖然心裏愧對汗阿瑪。


    上頭有人好辦事,這是諸臣心聲。跟著皇太子辦事,比自己跑去與人磨牙扯皮輕鬆多了。大腿要抱好。


    彼此心照不宣地會心一笑,禮部與內務府退下去忙了。胤礽還要接見下一批人。下半年還有一樁事要辦呢,平郡王婚期也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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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王婚事十月末,此時康熙已經回京,並且把暢春園裏一家老小統統搬回了宮裏居住。


    聖駕回來後,皇太子日子卻有些不好過。石文晟陰溝裏翻船,參奏土司田舜年,結果沒拿捏好證據,還把案子搞大,弄得康熙屢次下旨,九卿、科道、詹事、大學士都驚動了。胤礽心情難免受到一些影響。


    再有,熊賜履請求回籍。熊老先生京裏當了許多年顧問,此時身體越發地差了,不想死京裏,情辭哀切地“乞骸骨”,康熙不得已,答應了。


    又有,康熙還計劃著明年再南巡一回。


    樣樣都不如意,胤礽火氣漸長時候,平王婚期也到了。


    胤礽因平王婚事想起了慶德:你這家夥,叫你去查事情你到現還沒回複我啊!第二天就把慶德給拎了來。


    慶德很冤枉,即使是副職,隻要了都察院,許多不為人知內情也就都知道了。比如,全國上下官員掙點兒外塊那是常有,什麽樣該管什麽樣少挑刺,禦史心裏都有一本賬。而且,禦史一般盯著你政治問題來參,家庭生活啊、人品下限啊、稍有啊都算不得太重要。


    這本賬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而曹家現是屬於尚不可參範疇之內。


    曹、李兩家聖眷正濃,曹寅要做平王嶽父,生了三個阿哥王嬪還是李煦給介紹呢,誰沒事兒整他們黑材料啊?要整,也要等到,咳咳,風向有變時候再動手不是?現打草驚,惹了這兩個,跟皇帝告你一狀……是吧?


    慶德擺事實講道理,胤礽一句話把他給打回:“這麽些日子,你就一點兒邊兒都沒摸著?”


    當然不是,慶德也是有答案:“三織造當地聲望尚佳,尤其是曹寅,正奉命刻《全唐詩》呢,這是件大好事兒。呃,他們與當地士紳官吏處得不壞,禦史、科道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重點來了,“虧空確是有,隻是究竟有多少,外人就不知道了。”


    又勸胤礽:“曹寅、李煦有虧空,誰不知道?駕是那麽好接麽?臉麵是那麽好充麽?這些皇上都知道,所以皇上令這兩人輪流掌管兩淮鹽政,以補虧空,老爺子心裏明白著呢。”


    胤礽臉上各種顏色一輪轉:“隻盼汗阿瑪心裏明白,曹、李二人心裏也明白才好!”曹寅一向對太子恭敬有加,胤礽也不想他落個沒下場。


    曹寅、李煦明不明白,別人是不知道,不過康熙是真明白。笑到後人,必須是底牌比別人要多人。康熙是個善於主動掌握大局人,人家走一步看三步,他走一步得看十步。江南放三織造為耳目不假,對三個耳目,康熙也不是完全聽之任之。


    這不,老爺子收到了關於三織造密報。密報明確指出,除孫文成情況尚可外,曹、李兩處皆有虧空,詭異是,曹寅還受康熙指派幹點兒散財收買人心事情,李煦做這樣事要少些,但是李煦虧得比曹寅還多!


    康熙皺緊了眉頭,曹寅入京參加女兒婚禮,自然是要遞牌子求見。康熙不免又囑咐了一通:“朕明年還要往南邊走走,你這樣,如何令人放心?又有,李煦虧空比你甚,你與孫文成當好生說說他。”


    曹寅不免汗流浹背,叩地謝恩,又說:“主子南巡,奴才等無不歡欣雀躍。奴才填補虧空,已見成效。隻因鹽政上積弊已久,求主子再寬延幾年。”


    康熙緩了表情:“朕要不想寬囿你,就不會提醒你了。要仔細。”


    得了康熙變相承諾,曹寅放下心頭大石,隻聽康熙又道:“不說這些了,你是來送嫁,要有好心情才是。”


    說到這個,曹寅再次感謝皇恩浩蕩。平郡王福晉含金量比皇子福晉還高,這樣好事落到曹家頭上,怎能不感激呢?“主子之恩澤,奴才感銘五內,自當肝腦塗地,效犬馬之勞。”


    作者有話要說:


    越寫越覺得不管後誰上台,都要先解決銀子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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