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德心情頗佳,在自己的帳篷裏哼著小曲兒。此時已經是三月末,大部隊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今年閏三月,三月的天氣比往常略有些涼,正好適合他‘養傷’。真正讓他高興的是,前兩天,他又有了一次與康熙單獨說話的機會,終於把自己給徹底摘清了。


    在向康熙坦白之前,就想到了這一坦白,恐怕要讓康熙不快,不過慶德不後悔,因為他下麵還有一幕戲要唱。這一幕,就不能把石文炳和富達禮給拉下水。


    即使被大家戲稱為‘功臣’,慶德這幾天依舊是依調做人。費揚古大軍已與康熙會合,慶德這一批外派人員又回歸了編製,他照舊在鑾儀衛裏當差。每天該檢查車馬就檢查車馬,該參與布防就參與布防,勤勤肯肯。結合他們家人(不含華善)的一慣表現,這倒也符合石家家風。


    終於,隻偏愛有準備的頭腦的機遇先生,讓慶德給遇上了。康熙在返京途中,難得的清閑時刻裏見到了他。正在心情放鬆的時候,也就計較不多,招招手:“來,跟朕說說話。”


    慶德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垂手肅立。


    “傷可好了?你這幾日都做什麽呢?”


    慶德老實回答:“奴才還是照舊當差。”


    康熙看他老實的樣子委實可憐,口氣也緩了下來:“年輕人,有衝勁兒是好事,隻是不可魯莽,行匹夫之勇。你可記住了?”康熙對他的做法已經表示出了最大程度的理解了,但是在慶德看來,這個還不夠,他還另有一個目的。


    慶德很驚喜地抬頭:“主子,匹夫之勇也是勇了,是吧?”


    他還挺期待。康熙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你書都白讀了麽?!匹夫之勇也是好話?值得這麽高興?”


    “隻要您說是勇了就成!”慶德同學依舊是很高興,“主子,咱們家就沒有怕死的人。”


    怎麽扯到這個上頭來了?康熙沉思地看著慶德。慶德在康熙的目光下有些畏縮,聲音小了很多:“奴才就是想……奴才一家打祖輩兒從龍開始,就沒有畏縮不前的。奴才瑪法……”


    聽到了華善的名字,康熙瞬間明白了大半。華善當年議罪,有一條就是‘不疾行救永興’。罪名定了下來,最後罰得不重,但是,自此之後,華善再沒有得到過什麽重用,也沒領過什麽差使了。估摸著,石家全家男丁,都以此為恥。所以,他們才這麽奮力。


    康熙的疑惑與不快最後散去,對石家的評價又上了一層,隻是依舊要敲打一下慶德:“你為洗祖父恥辱勇用向前是好,心是好心,卻走了邪道。欲意雪恥,也不用使這種有違軍法的辦法。”


    一直乖乖聽話的好孩子慶德忽然犯起了強,梗著脖子跟康熙爭論:“奴才瑪法那會兒,奴才還小。隻是後來也常瑪法念叨……當時情勢,去與不去,幹係不大。他做得對,不是恥,隻是憂。”


    康熙不悅了:“嗯?”


    “奴才又重翻看了當時的邸報等,當時奴才瑪法屢次言及……”


    “咳!”康熙重重一咳,意思就是,你閉嘴,我生氣了。


    慶德腿肚子在打哆嗦,腦袋裏也是嗡嗡的,硬是說了最後一句話:“咱們人少……分不得兵!”


    康熙突然不說話了,慶德一句話,正戳中了康熙日夜勤政所擔憂的事情。以少數人統治多數人,還統治得這麽明顯,嘴上說著我沒歧視你們、是一樣對待的,心裏還是虛的,因為確實是差別對待了,總是在害怕,擔心被推翻。聽得華善說得,與自己所擔心得竟是一樣,康熙也沉默了。


    “可是……按律,奴才瑪法做的還是錯了。是以,奴才一家不自辯,隻好……再效死力以明誌了。奴才沒那麽大的心,當時隻想著,哪怕叫我抓著十個、八個的人呢。”


    很好,慶德同學,你成功把你和你瑪法都洗白了。


    康熙長歎一聲,伸手拍了拍慶德的肩膀。


    慶德僵硬地拿餘光掃了一下康熙的表情,心下大定。好了,皇帝不生氣了,可以耍賴了。


    “嘿嘿,那啥,主子,方才這話能不告訴旁人不?至少甭跟奴才阿瑪、哥哥他們說?嗯,還有奴才瑪法,他知道心裏更不好受,”還搓搓手,“奴才阿瑪吧,把奴才哥哥、弟弟還有奴才訓得可慘,這回的事兒要叫他知道,一準兒再抽奴才一頓兒,一邊兒抽一邊兒嫌我多事兒。奴才叔叔打的那一頓還沒好呢,主子就可憐可憐奴才吧。”


    康熙的感慨被慶德一點不見外的請求衝淡得幾乎看不見,抬手給了他個暴栗子:“你倒使起朕來了,要朕幹的事兒還真不少!”


    “疼!就一條兒、一條兒……”伸出一個指頭。


    啪,又挨了一下。


    唔,手感不錯,康熙同誌連敲了好幾下,舒服了:“朕先記下了,你好好差使,辦得好了,朕了就忘了先前你嘮叨得朕頭疼的事兒了,你要是辦差不老實,朕說不定哪天就想起來了。”


    “喳~”一波三折的回答。


    康熙突地定住了動作,狐疑地打量著慶德。印象裏這是個老實孩子啊,他爹教得好,兄妹幾個都很好,怎麽……今天越看越覺得他這舉動——有點兒像是華善?!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流氓之氣外露,無賴之心內秀。閻王見了都要頭疼啊。


    康熙馬上伸指頭指著慶德:“老實點兒,不許嘻皮笑臉。”看到慶德的表情刷地變成白板,康熙滿意了、放心了:“走,陪朕走走去。”其實華善有些時候眼光還是蠻準的,就是性子太讓人頭疼了。要是慶德同學有其祖父之長而避其短,倒是個人才,康熙如是想。


    後顧之憂解了,慶德可不就要高興得哼小曲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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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德高興了,他那位二妹夫卻不那麽高興。


    胤礽得到慶德立功的好消息,當然是要告訴石家去。華善也被請到了毓慶宮,胤礽現在需要一個人,給他分析一下,戰後,至少是軍中勢力會有什麽樣的變動。華善務正業很多年,但是當初也是掛過將軍印的,他應該清楚。


    胤礽心裏還覺得,這老頭兒有點兒神神叨叨的,但是分析起來還是非常準的。老神棍一個!東宮僚屬,那是在中央兼職的,隻要你官夠高,即使你是傾向於大阿哥的,還有可能被皇帝明目張膽地編進敵營內部。一群不太保險的人啊!


    華善一步三晃地來了,這回沒有孫子扶著,倆小太監把他給攙了進來。


    進門先行禮,胤礽端坐於上,從他磕第二個頭開始就說:“快扶起來,不必多禮。”


    華善心說,奇了怪了,他變得有禮貌了。口稱‘不敢’,又被賜了坐、賞了茶。


    胤礽先笑著問華善:“你近來身體好麽?太子妃還念叨著呢。”


    華善道:“先前太子妃賞下的衣裳穿著暖和,一冬一春都沒著涼呢。”


    倆人東拉西扯了好幾句,胤礽直接說:“可要給你道喜了,慶德,立了功了。他抓著了葛爾丹。”


    華善再狐狸,也是笑意溢在臉上了:“那可真好!那可真好!”然後才想起來,“是托皇上、太子的福。”


    胤礽就勢引出了話題:“他這回必有重賞的,隻是……我看不透旁的安排,你可有教我?”


    華善這會兒倒不藏私:“這一戰下來,當然是賞功罰過。頭號的功臣,當然是費揚古,依奴才看,慶德這個,比起他來,真是不值什麽了。人家是實打實的功勞,慶德多少有些僥幸,不好比。”


    胤礽伸出一張單子,上麵寫著許多人名,後綴履曆:“您給看看。”


    華善從荷包裏取出眼鏡匣子,戴到臉上,眯著眼,拿遠了張端詳,一一點評:“恕奴才直言,打仗這回事兒,除非如慶德這樣風頭出得太大的,都是官越高、功越高。底下的人,不過是循例升職而已。有變動的,還是上頭這幾個。唔,奴才估摸著,明珠、索額圖、伊桑阿,要官複原級了……”


    胤礽大喜:“果然?索額圖可複級?”


    華善一歎,不行,得下猛藥了:“您別高興得太早,還不定對您是不是好事兒呢。”


    “怎麽說?”你不會又說索額圖壞話吧?他近來是不太可靠,可你也別死咬著他啊……


    “您忘了,明珠也要回來了。他們倆一對上……這回,您猜主子要收拾誰?”


    胤礽臉色很差,隻聽華善繼續說:“您和大阿哥,皇上護著您。索額圖和明珠,皇上喜歡誰就護著誰。您覺著,皇上喜歡誰?皇上是個依舊的人,比著兩人的功績吧,您自己想一想。”


    “嗯?”胤礽不喜歡明珠,“他有些許功勞,也是……”


    “也是附尾之功。明珠,他就沒有擰著主子的時候,擒鼇拜,跟著幹;撤三藩,跟著幹;治黃河,跟著幹;如今對付葛爾丹,還是跟著幹。甭管明珠有萬般不好,隻要有這一條兒,成了!可索額圖總要先扭一扭,再從了,他找抽。”


    這個話題已經討論過了,胤礽下意識地不想提起,想逃避了。


    華善卻還不放過他,可以預見,未來會是一場大拚鬥,必須把內部問題解決了,才能一致對外。


    “您就沒想想,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麽?這麽些年,他是為國辦了些差使,可歸根究底,十年前就天下皆知了,索相和明相不對付,您看,明珠支持的,他必反對,竟是失了心智一般,都沒想著,那是皇上也支持的!他跟皇上硬著來,您覺得,他這是仗著誰?”


    最後一句話,配以與老朽的年齡不相襯的稅利目光,刺得胤礽心頭一跳。


    “你是說?”


    “對他,奴才該說的,已經說了。對您,奴才還有些話要說。”有點咳嗽,畢竟是上了年紀了。


    胤礽剛剛被震撼了一下,他當然不會說,索額圖是仗著公理和正義。索額圖腦筋有點不清楚了,已經成了胤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對索額圖的感情依舊在,對華善道:“你要說什麽?”


    “您與皇上,畢竟是父子,有誰會比父子更親呢?靠誰都不如靠皇上,別想太多。也……不要讓索額圖幹得太多,您舍不得他,這是您仁慈的地方兒。您要真是想保他一生平安,就多看著他點兒,攔著他,別做不該做的事兒。”


    胤礽聽得糊塗了,索額圖近來是有點像台老機器似的跑不動了,可立場還是對的啊。


    華善冷笑一聲:“您覺得,這世上會有萬歲爺看不透的把戲麽?誰躥騰得厲害,萬歲爺就給他一棒子,這戲演了多少年了,當局者迷了都。”


    胤礽一怔,他得承認,華善說到點子上去了。掰指頭一算,確實如此。


    “萬歲爺文韜武略、聖明燭照,背後做的事兒,遲早是會叫他知道的。不如老老實實的,倒能得善終。所謀者大,所失者亦大。能由直中取,何向彎中求?”


    被華善這樣一說,胤礽的心情實在是高不起來。要是認為是無稽之談呢,他就不會放在心上。正是因為默認人家說得有理,才會不痛快。胤礽沉悶了許久。他還在猜,華善最後一句指的是什麽意思。直啊彎的。


    索額圖背著我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兒了?還叫汗阿瑪知道了?所以這個老頭子才這麽篤定地說,索額圖要不好?想起華善的神棍體質,胤礽實在高興不起來。


    接著,一件直接挑起他不滿的事情發生了。


    三月裏,是康熙的好日子,三月初,陳貴人生了個男孩兒,按排行來說,現在是十七阿哥,康熙為其賜名胤禮。接著,沒兩天,葛爾丹被抓了來,了了康熙在樁大大的心願。康熙爺的武功圓滿了。


    回來的途中,他家能幹的太子,把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的婚禮的一切細節都準備得妥當了寫成折子報上來。開多少桌酒宴,福晉家裏如何宴客,宮中於何處設宴……一一奏明。


    然後就是他的生日,雖然沒有在宮中那麽盛大,但是蒙古各部派人來賀,更顯得皇帝乃是萬民之主,四夷賓服。


    如何不喜?


    當然,三月裏也有一件不太好的事情發生——趙良棟死了。趙良棟乃是順治、康熙兩朝的一員猛將,順治間平定諸苗、康熙間收拾吳三桂,勝仗是一場接著一場的。現在他死了,康熙心疼得了不得,為表重視,他派皇子去賜奠。捎帶手連前提督陳福一塊兒給奠了。


    胤禔接到這個差使,當然是喜不自勝的。越來越多的差使派到他頭上,還是不同類型的,卻都顯示出了康熙的意圖:對大阿哥委以重任。胤禔如何不喜?賜奠這種差使,一是顯示對死者及其家族的優容,二也是對執行者德望、地位的一種肯定!


    胤禔高興了,胤礽自然就是不高興。他們倆在一起,絕對的符合零合效應。


    話說,這一天,小胖子終於開竅了,在沒滿周歲的時候喊出了一聲:“額娘。”他額娘高興了,見誰都是笑臉兒。胤礽這裏呢,接到康熙發出的上諭,道是要回京了。胤礽非常高興,康熙本來的計劃裏,不定呆到什麽時候,老爺子走前發了宏願,必要剿滅葛爾丹才回來。


    如今葛爾丹逮著了,正好,放康熙跟胤禔在外麵獨處,胤礽是一萬個不放心的。接到這道上諭,急吼吼地著手準備迎駕事宜,他甚至想請旨,自己再如上回,跑出去上麵裏地,跟他爹一道回來。


    處理完事情,跑去通知皇太後,然後才是回來看他老婆孩子,並且告知康熙要回來的事實。迎頭看到老婆燦爛的笑臉,胤礽心裏也是陽光燦爛的。比及聽到小胖子笑著拍手衝他喊:“額娘……”胤礽的興奮度才有所降低,努力克製住家暴傾向,糾正小胖子的稱呼問題。


    一家子倒也其樂融融。


    好景不長,又有來請太子爺的了。胤礽有話,有關大阿哥的,一律與緊急軍務一樣處理,及早上報。這是一個明智的做法,隻是放到眼下,明明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胤禔被派了這個活兒,明顯的,康熙對他的重視並未減退。胤礽氣得要命,他本來以為這回把他急著拎到前邊兒,還如慶德事件一般,有個峰回路轉的大驚喜在等著他,結果呢?峰回路轉是有了,驚喜卻沒有。


    “派誰不好,偏偏派了他!”一拳搗在桌子上,胤礽生氣了。


    康熙卻不這麽想,在他眼裏,要打造一個他心目中理想的帝國。皇室裏要和諧穩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胤礽是兒子,胤禔也是兒子,雖然信心一點點,倒也沒遺忘了胤禔,當然要給胤禔以父愛,培養他、愛護他。同時,整個帝國內部,也要有序、高效。


    兒子們相互配合,胤礽不用說,主導全局。其他的兒子,當然是有力輔佐。有福全作侄子,康熙以為天下沒有繼承權的兄弟都能與幸運兒相處得很好了。胤禔好武、胤祉好文、胤禛認真,至少這三個都是得力幹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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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胤禔不想當幹將,胤礽也不想要他。一切都是一個傻爹的美好幻想而已。


    這不,胤禔臨走,還在囑咐心腹:“仔細查查慶德都幹了些什麽,怎麽這麽好的事兒偏叫他遇上了?是不是費揚古袒護他了?”


    遙遠的京城裏,胤礽也在催問:“大阿哥在軍中都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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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麽說吧,康熙是回來了。胤礽申請出去接他,也被批準了。這一回出征,康熙不像去年那樣,把能帶的阿哥都帶走了,頗留了幾個下來。卻沒讓他們一道來,理由是:你們好好準備一下。


    胤礽跑出去接康熙,依舊是跑出百多裏地,在行營裏見著了他爹。


    一見到康熙,胤礽就高興了:“汗阿瑪!”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康熙也高興壞了,今年諸事皆順,見到兒子心情更好。


    坐下來,敘過別情,胤礽的情商在初級階段,模仿對像是他家呆老婆。其關切倒是非常之貼心:“汗阿瑪清減了,在外頭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康熙就喜歡這樣的溫情,笑道:“好好,都好。你們在宮中都好麽?”


    胤礽開始一一匯報,上到皇太後,下到剛七阿哥家才四個月的庶長女。隻有七公主病了,不過有她生母盯著呢。康熙含笑問:“先頭隨信附的在神木得的土物、白麵、點心,你用過了麽?如何?”


    胤礽道:“香,一樣的東西,比平常用的都更香甜呢。”


    直說到要吃飯了,這才住了嘴。


    胤礽一頓飯吃得愜意,沒有那個討人厭的胤禔在,白飯都多吃了半碗。


    接下來再是匯報康熙離京期間的日常事務,康熙聽完了,想並無需要特別糾正的地方。才對胤礽道:“去看看費揚古、看看馬思喀,也看看你嶽父他們罷。這一回,他們是功臣。”


    胤礽當然是想見見嶽父一家子的,當然,如果能夠與費揚古、馬思喀對上眼,絕對是胤礽希望的事情。他還有一個人想見,但是,康熙沒有提——索額圖。康熙自打答應了胤礽,允許他奔過來見麵,就打發索額圖去收拾善後了……


    不管怎麽說,胤礽成功地見到了費揚古、馬思喀。這也是康熙的好意了,他要培養兒子,當然是希望他能控製得住局麵。太子,國之儲君,不可擅入險地,所以康熙不舍得帶他來冒險,同時也要鍛煉他處理日常政務的能力。沒有讓他親臨戰陣。


    這樣不太好,一個對軍方不熟的太子,日後能維護得了國家安定麽?康熙認為,如果不能讓胤礽與整個軍方熟悉,至少,要與一些高級將軍混個臉兒熟。於是,他慷慨地打發兒子去接觸重臣,營造好名聲去了。


    要說,胤礽實在是進步良多。他當然是知道要與重臣維持一個良好的關係,但是,先前的交際,太官方。不客氣地說,是一種裝13式的‘禮賢下士’,有點兒像劇本兒。正規,卻不湊近。相互之間都表達了善意,這種善意卻並不深入。有點兒像隔靴搔癢,解饞了,卻不管飽。


    現在呢,胤礽的笑容真誠了許多,語氣也非常誠懇,眼睛很認真。隻要這三樣有了,加上他太子的身份,很難有人不被打動。費揚古的心裏,太子比康熙差了一截兒,這也是正常的,但是現在,依稀有了點康熙的影子。費揚古對胤礽的好感也就來了,雖然太子以前架子大了,現在看來,至少是懂事了。


    馬思喀這裏,卻是有些驚奇。他做過內務府總管大臣,與胤礽接觸得要多一些,對太子爺平日裏無意識表現出來的‘惡形惡狀’則更為了解。現在看他居然變成一副好孩子的模樣,不由感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希望這位爺繼續保持,這樣大家以後才有好日子過啊。


    無論如何,胤礽的形象是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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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見嶽父,又是另一種情形。石文炳比費揚古還客氣,富達禮比馬思喀還規矩,慶德同學倒是活潑一點,卻因為父兄都在,也老實得不得了。


    胤礽很鬱悶,怎麽這仨跟老神棍差那麽多呢?想起老神棍,又有些不自在。這年頭的人其實都有點迷信的,法律裏還有規定,詛咒作法一類的要受罰。也許,他說得對?


    和善地轉達了太子妃的問候,表揚了慶德同學的功勞,也肯定了石文炳一直兢兢業業地甘為群眾打基礎、富達禮安守本份……胤礽鬱悶地去找他汗阿瑪。


    康熙聽說了他的遭遇,非常同情:“石文炳和富達禮,朕問話的時候也是多一個字不說的。慶德……”一定不要想他身上華善的影子,“也是極安靜的。”最後一句說得心虛。


    胤礽不吭聲了,康熙道:“你也乏了,去睡罷。多與他們處處,他們話就多了。常人見你,多有敬畏之心的,親近了就好。”總比一直親近索額圖強。康熙對於胤礽隻問了一句索額圖,得知不在,就沒有再追問,表示出了滿意。


    胤礽心裏,卻仍然在猜,索額圖到底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兒?想派人查吧,發現,他手頭居然無人可用了,往常這種事情,可以派索額圖去辦,現在……胤礽心裏煩亂,作一個有妻有子、事業也算有成的男人,居然有控製不了的事情,他不舒服了。


    有一種被控製了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至此,這一場戰爭戲算是寫完了,現在是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底了。唔,馬上就要熱鬧起來了,明天開始,九龍會陸續登場唱大戲了。


    我要申明的是,兩次參加了對準噶爾部戰役的索額圖同學,他一直都是鞍前馬後,要麽前鋒、要麽有其他差使,他老人家不在京城,沒有攛掇著太子‘斷糧,把康熙餓死在草原上’。


    太子同學即使是在曆史上,也是認真負責地做好後勤工作,然後被表揚的。康熙上諭裏明確表示對太子很滿意的。太子本人沒有餓死他爹的不良企圖,至少現在沒有。


    最後,即使他想,索額圖還被康熙扣手心裏當人質呢,要餓,也會先餓死索額圖。太子不會那麽傻,把索額圖給餓死的。


    至於傳說中直接執行斷糧政策的噶禮同學……人家三十五年的時候跟著於成龍督糧到前線,康熙一見之下非常欣賞,幹脆在三十六年把他弄盛京戶部去呆著,他……也沒有對康熙做什麽。


    解釋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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